「佳蒂！妳要去哪裡啦！」瑞爾快步地走在醫院狹小的樓梯間，疲勞和突來的激烈運動讓身上的傷口微微作痛，但並未減緩他的腳步。
佳蒂一語不發，好似沒有聽到瑞爾叫喊似地，逕自一路沿著螺旋狀的階梯向上爬。
「哎喲，等我一下！」趁著剛踏上新的一層樓，瑞爾急忙向前一跨，沒想太多就握住了佳蒂的手腕。
「呀！」佳蒂嚇了一跳，瞬間奮力甩開了瑞爾的手。
「妳到底是怎麼了嘛……」
「我──」佳蒂用另一手撫著剛才被握住的位置，驚魂未定地看了雙手一眼，才又瞥向滿臉無辜又詫異的瑞爾：「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唉，真虧你爬了這麼多層哪。」瑞爾一手叉在口袋中，輕輕地嘆了口氣，繞過眼前的佳蒂，扶著欄杆，回頭苦笑了聲：「一起到屋頂上聊一聊，怎麼樣？」
佳蒂沒有多說什麼，只抿著嘴點點頭，跟著瑞爾的腳步繼續爬了一兩層。她也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覺得有股莫以名狀的悶氣，但倒也不是全針對瑞爾，有部分也朝向了捉摸不清的自己。
隨著樓層往上，人潮越來越少，燈光也越來越昏暗。通往屋頂的階梯彼端是一扇厚重且微微生鏽的鐵門。瑞爾一手握著門把，使勁地用肩膀和右半身往外一頂；隨著一聲嘈雜的響聲，鐵門緩緩地轉動，門外溫和的陽光灑入樓梯間，在後頭佳蒂的面前鋪出了一條金黃色的地毯。
「哈，出乎意料地沒有防備。」瑞爾在看來已經久無人煙的屋頂的平台上滿足地伸了個懶腰：「以前都沒有感覺，但是今天的太陽晒起來特別舒服呢！」
瑞爾說完後，便一派悠哉地找了塊空曠處躺了下來，像是完全忘記昨天在電影院內的事情一般，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
「真受不了你。」佳蒂嘆了口氣，走到瑞爾的身旁，看到瑞爾滿足的神情，佳蒂的怨氣突然消散不少──直到她意會到自己還穿著裙子站著。
「哈亞士‧瑞爾，你的目光放在哪裡啊！色狼！」
「等、等一下！我又不是故意要看的！是妳──啊，不對，我、我發誓什麼都沒看到，不要踩我呀──」
一陣哀號後，瑞爾真的是如字面般地躺平在地上。佳蒂拍拍積著灰塵的地板，坐了下來：「剛才在病房裡也一樣，哪有人一醒來就猛吃朋友豆腐的？本來我還很擔心你到底什麼時候要醒過來，結果……」
「那個真的是誤會、誤會啦！」瑞爾雙手枕在腦後，用眼角餘光偷瞄著佳蒂微嘟著嘴的側臉：「不要那麼在意嘛──還是你吃醋？嘻嘻！」
「我我我才沒有吃長武的醋！長武和你之間只是普通的朋友嘛！再說，我幹嘛為了瑞爾你吃醋？你是我的誰嗎？奇怪耶你。」佳蒂邊說邊唯恐語氣不夠強烈似地揮舞著雙手。
看著她慌張的樣子，瑞爾也不禁掩著嘴笑出聲。
「笑、笑什麼嘛。」佳蒂瞥過頭，腦中浮現起昨天在電影院內的畫面，映照著現在四周的和平顯得格外不真實：「什麼嘛，跟笨蛋一樣。自以為帥地制服犯人，要跟我講話又老說一半，最後又不負責任地倒下──」
「嘿，聽起來我好像真的是個笨蛋哪。」瑞爾搔搔側臉，大喇喇地笑著說道。
「我才是笨蛋啦！為了你這麼擔心！」
不料佳蒂突然轉過頭大聲地吼了聲，嚇得瑞爾連忙禁聲。
「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有多擔心你嗎？我頭一次看到有人流這麼多血，怎麼叫都叫不醒，而且那個人竟然還是你！」佳蒂邊講，眼眶又不自覺地泛紅：「你以為是在演偶像劇還是動畫嗎？隨隨便便開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啊。」
「佳蒂……」瑞爾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輕挑，坐起身想安慰她，卻也不知道從何著手。他雙手向後撐著地，輕聲地問道：「吶，要是我真的死了，你會很難過嗎？」
「不要亂講！昨天你被送到手術室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怕嗎？前幾分鐘還在跟你對話的人就這麼在面前倒下，也不知道到底會不會醒來。」佳蒂的淚水順著雙頰滑了下來：「你真的很自私你知道嗎？明明說要請我吃消夜，結果把我們所有人都留在手術室外等你。那個時候我真的好怕、好怕你就這麼消失不見！」
瑞爾見狀連忙伸出手要幫忙擦拭淚珠，佳蒂卻搶先一步揮了揮手，瑞爾才把手縮了回去。
「我昏過去的那段期間，夢到我真的死掉了。」瑞爾自覺窩囊地笑了聲：「仔細想想，又不是胸口或是頭之類的地方受傷，沒那麼容易死掉才對，可是那種感覺好真實。我只記得在夢裡，妳哭得好傷心。」
「咦？我嗎？」
「對啊，大概是因為我在昏過去前一刻看到的是妳吧。好奇怪，看到妳那樣哭，我也覺得很難過。」瑞爾仰起頭，一望無際的青空中妝點著幾朵白雲，他看著得來不易的平凡景色，像個孩子似地壓抑不住喜悅：「幸好醒來後大家都在，長武在，妳也在。」
「然後，你也在。」佳蒂逕自接了下去，眼角雖然還有淚痕，但嘴角掛著平實的微笑。
「是啊。」瑞爾點點頭，朝藍天輕聲承諾：「我會一直在大家身邊的。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佳蒂看著瑞爾淺笑的側臉，心裡突然一陣踏實。徐徐微風穿梭在兩人間，讓正午的冬陽恰到好處地溫暖。
「那，瑞爾。」佳蒂喚了聲後，抱著小腿，有些靦腆地把頭埋在膝間：「你在電影院裡說要跟我講的話是什麼？」
創作內容
魔都妖探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