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行動計畫是由梅若蘭提出,只為了向大會證明父親正在進行殭屍研究。梅之言──同時是教授、校長,以及花蓮腦科學中心的計畫主持人──正在被自己的女兒一步步蒐證。一旦罪證確鑿、公諸於世,不只計畫要停止,還要入監服刑。
除了從老家搬一台疑似梅之言早年用過的舊電腦之外,梅若蘭還請生物系的吳漫妮幫忙,趁半夜去偷助理關凌菲的鑰匙,讓她能夠進入系館最神秘的六樓去一探究竟。
電梯裡,梅若蘭把鑰匙拿在手上把玩一番,看起來和一般鑰匙無異。想到即將揭曉的祕密就緊張得冒汗,她深吸一口氣,又把鑰匙還給吳漫妮。
三人出電梯到達五樓,繼續躡手躡腳地走。目標雖是六樓,但電梯只能到這,必須徒步走到前往六樓的樓梯。路上經過了許多放在牆邊的褐色陶罐,陶罐有一個成人高度,一層一層用不同幾何線條裝飾。
六樓的樓梯前,有一道銀色鐵捲門擋住。大家看著吳漫妮,她會意點點頭,拿著偷來的鑰匙向前一步,對著固定在牆邊的一個方形鐵盒(裡面應該就是開啟鐵捲門的按鈕),開始一把一把地嘗試。這些鑰匙有十幾把,每一把都長得差不多,沒有辦法很快地分辨哪些是用得到、哪些是用不到,只能傻傻地慢慢試。
「這鐵門,從我有記憶的時候就是上鎖的,從來沒有開過。」梅若蘭小時候曾在這裡到處趴趴走,生物系館可以說是熟到不行,但連她都不知道裡面有什麼。
「教授有提過嗎,他把樓上用來做什麼嗎?」安其羅一邊發問,一邊查看鐵門,或許是因為有人打掃擦拭,看起來不像是很久沒人使用的樣子。
「研究有關的事全部都是關凌菲在處理。」梅若蘭無奈。此時吳漫妮還在不斷地嘗試開鎖,發出咖咖的金屬碰撞聲。
「這學校秘密還真多……」安其羅邊抱怨,邊坐在牆壁旁邊的靠背長椅上。梅若蘭則到吳漫妮旁邊想幫忙她,但是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
過了不久,吳漫妮無奈地搖搖頭宣告放棄,十幾把鑰匙都試過了卻不管用。梅若蘭不肯認輸,親自又試了一遍,結果仍然讓人失望。
兩個女人沉默了一會兒,垂下肩膀,坐到安其羅旁邊,在長椅上唉聲嘆氣。安其羅不斷用腳,踢著旁邊一個大大的陶罐發出聲音。
「這系館晚上真是有點恐怖。」梅若蘭看著遠處陰暗的石頭牆壁。
「你們知道嗎,有些考古學者認為米諾斯王宮其實並不是一座王宮。」安其羅說。「系館是仿造米諾斯王宮的樣式製作,連內部擺設也都模仿地維妙維肖,裝飾、壁畫應有盡有,但是身處其中的人往往沒有想過那個建築物原本的目的。」
「不是王宮,不然是什麼?」吳漫妮好奇,撥了撥頭髮。
「有人認為那是一座陵墓。眼前的大陶罐其實是用來放屍體的,裡面會浸泡蜜糖來防腐。」安其羅說。兩個女人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看著他腳邊的東西,不過她們當然知道裡面空無一物。
「王宮中有些壁畫代表的是靈魂轉入來生,他們會把死者在冥界需要的物品畫出來。複雜的管道也不是給活人使用,而是為了防腐的需要。」安其羅說。
「真的是這樣嗎?但我聽過故事,米諾斯國王當年就住在王宮裡面……裡面還有浴室和浴缸呢。」梅若蘭雖然覺得男友說的有可能,還是提出反駁。系館忠實地還原了王宮的衛浴設備,再安裝上現代的先進管路。期中考要熬夜在K館唸書的學生,有些人會在系館洗澡。不過這次的夜間行動選在大考過後的時間,所以整個地方空蕩蕩。
「的確,王宮真正的用途目前還沒有定論。」安其羅聳聳肩。「考古學家並沒有在裡面發現任何屍骨,所以陵墓的說法大部分人還是不相信。」
「是吧,別嚇我們好嗎!」吳漫妮感覺鬆一口氣,但旁邊的梅若蘭卻皺著眉頭。
「不過呢……考古學家沒有找到屍體其實有一個可能,就是屍體自己會移動,所以才沒有被發現。」安其羅露出調皮的笑容。梅若蘭立刻白了他一眼,吳漫妮則是深吸一口氣,向後靠向椅背,感覺有點害怕。
他們看著遠方的黑暗,過了良久都不講話,直到吳漫妮打破僵局。「對不起,梅若蘭,想不到這些鑰匙都沒有用……或許我該再去試一次。」她想起身再去開鎖,但是梅若蘭拉住了她。「不用啦,我都試過了!你不要自責,我很謝謝你。謝謝你這次的安排!」
吳漫妮上週有幾天故意在實驗室待到半夜,看看還會有誰留下來,結果發現根本沒人。她仔細觀察室友關凌菲的作息……這女的雖然神神秘秘,不熬夜似乎是生活準則;她離開實驗室時,通常會把那串鑰匙留在桌子下。只是想不到,它卻無法開啟六樓鐵捲門。其實這也不能怪吳漫妮,因為誰也沒看過這個鐵捲門開啟,一切只能猜測。
梅若蘭給好友一個擁抱,叫她不要自責,但是心裡卻想:「這女人演得好逼真,很重情義似的,若不是無意間聽到她心裡話、知道她的目的,真的會被她給騙了。既然我要反過來利用她,也得使出相應的演技才行。」
此時越過吳漫妮肩膀,梅若蘭看見隔著天井的另一條遠處走廊上,有燈光在晃動。她吃了一驚!
「你們看──」梅若蘭手指向遠方。「那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那位子剛好被柱子擋住,看不到後面有什麼。只知道光影的晃動很明顯,另外兩人也都看到了。
「不會是燈壞了吧?」吳漫妮皺眉。
「像是有人在使用手電筒。」安其羅把手架在額頭前方說道。
「我們趕快走吧……」梅若蘭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