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種不成文的規定，每座大學似乎都得有座湖，而T大也不例外。
以T大寬闊的大門為起點，一路走到東北方，便是學生們口中的寶鏡湖，因其圓形的湖面而得名。湖邊有著令人心曠神怡的步道，每當陽光灑落，波光粼粼的景象據說湊成了T大內眾多佳偶。
而數學系大樓就座落於寶鏡湖湖畔，七層樓的大樓以黃色作為主體，大門處是沉穩的深藍色玻璃門，簡約但不失高雅的裝潢一向讓造訪的外賓眼睛一亮。除了教室和辦公室外，裏頭還有珍藏各式數學典籍的系圖書館，恬雅幽靜，是大考前眾人所嚮往的讀書聖地。
瑞爾打著哈欠，頭還因輕微宿醉而有些疼痛，悠哉地晃進了地下室。數學系館的地下室有著六間演習場，除了平常作為實戰演練課用外，學生也能憑學生證借用，內裡有著寬敞的空間和良好的隔音系統。
空氣中飄散著些許霉味，瑞爾循著亮光的方向，走到最盡頭的演習場，許多同學早已在裏頭三三兩兩地聊著天。
「早啊，瑞爾！」德雷一見瑞爾走了進來，熱情地朝他招招手。
「早。」把背包塞到靠牆的置物櫃中，瑞爾小跑步到德雷身旁：「說起來這裡還真夠大的，都能打全場籃球了吧？」
「比那大得多咧。」德雷笑了聲，滿意地環視著四周：「你想想，要容納我們班五十多人，大家等會的動作又肯定很大，空間一定得很足夠。」他揮舞著拳頭，看來躍躍欲試：「用Server戰鬥一定很有趣，你也很期待對吧，瑞爾。」
「啊？我──」瑞爾被突然這麼一問，愣了一秒後搔搔後腦杓：「好像還好耶。」
「是喔？」德雷不解地微歪著頭：「我以為很多人來考數學系就是看中Server耶。」
這嘛，該告訴你我原本其實不想考數學系嗎？瑞爾尷尬地笑笑，眼角瞥到另一頭的佳蒂和長武。
說起來，昨天晚上的事情自己還有印象，真的是太蠢了。瑞爾深吸一口氣，和德雷一同走了過去。
「怎麼了？瑞爾。」佳蒂見瑞爾一早就一副認真樣，隨口問道。
「那個，佳蒂同學，長武同學。」瑞爾低下頭，卻忍不住偷瞥著兩人的表情：「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很不好意思。」
「昨天晚上？」長武被突然一問，本來還在狀況外，數秒後才反應過來，連忙羞紅著臉：「沒、沒關係啦，不要在意，哈亞士同學。」
「你竟然還記得，還以為你醉到不省人事了。」佳蒂一手纏著頭髮，考慮著如何應對。她隨即調皮地一笑：「就當我們幾個的秘密，不准說出去。」
「那、那當然。」瑞爾連忙點點頭。
「說起來，你們有聽說這堂課教授的任何消息嗎？」德雷一手叉在口袋中，隨口向眾人問道：「例如好不好過啊，給分怎麼樣之類的。」
佳蒂背倚著牆，思索一陣：「嗯，我聽學姐說他是新教授，剛從海外回來，很年輕。更重要的是，聽說還很帥。」她講到最後不禁微笑起來。
「欸欸，你聽清楚了嗎，德雷。」瑞爾一聽眼睛一亮，一旁的德雷也很有默契地點頭：「我們竟然有學姊耶！」
「重點不在那邊啦，你們兩個色狼。」佳蒂既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
「不過既然是新教授，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很嚴呢。」長武語氣中掩不住擔心。
就在此時，清脆的上課鐘聲響起。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立刻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她穿著短裙，配上馬靴，及腰的棕長髮讓她在陽盛陰衰的演習場中格外顯眼。
「我是你們這堂課的助教，叫我梅露就好了。」助教小心翼翼地手捧著一個黑色的硬殼箱子，看來有些疲憊的瓜子臉上浮現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哇塞，助教好正。」「真的耶。」「助教助教！可以調教我嗎？」在場的同學們馬上一陣騷動，讓梅露差點招架不住：「大家先靜下來，我要發東西！」
在助教開口後，騷動稍稍平息了些。只見梅露將箱子掀開，內裡安放著眾多銀色的電子手錶，而她手上戴著的同樣款式。她將手舉起解釋道：「大家知道實戰演習課要操作Server系統，對吧？要操作Server，大家的手上需要戴著這個Connector。等下我會發下去，請大家好好保管。」
眾人一個又一個地接過助教所說的Connector，立刻迫不急待地拿下原本的手錶，將其戴在手上。
「感覺酷斃了！」德雷滿意地望著手上的新手錶，而見瑞爾還在若有所思地端詳著，他忍不住問道：「怎麼了，瑞爾？」
「沒事啦。」瑞爾聳了聳肩，嘆了口氣，隨即戴上了Connector。單論外表，它和一般的電子手錶差不了多少。銀色的外殼配上淺綠色的螢幕，上面顯示著時間。
「請…請問下課這個要交回去嗎？」長武鼓起勇氣提問，梅露也親切地回答：「不用，大家平時可以就像我這樣戴著，以防弄丟。要是真的不小心弄丟的話，賠償費很可觀的喔。」
「那這個要怎麼用呢？」佳蒂好奇地摸著Connector邊緣上的按鈕，也不敢貿然按下去。
「啊，這個──」「梅露，東西都發下去了嗎？」正當梅露想要開口解釋時，門口又走進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他一頭金色短髮，身上的白襯衫微皺，領口還夾著一副太陽眼鏡，下半身則用皮帶鬆垮地繫著黑色牛仔褲。體型瘦高的他看上去甚至比實際年齡要再小一些。
「是，教授。」梅露恭敬地點點頭，把黑色硬殼箱放在牆角，隨即退到男子身旁。
他就是教授？學姊真的沒有騙人呢！佳蒂暗自在心中讚嘆道：這教授也未免太帥了吧？
「這堂課只開放本系，不受理加簽，所以大家應該都是數學系的吧？」男子一手叉著腰輕笑了聲，微微露出兩顆虎牙：「你們好，我是柴古‧亨利克，你們這堂課的教授。還有人沒戴上Connector嗎？」
見沒人應聲，亨利克兀自開始說明了起來：「基本上這堂課非常好過，只要你們每堂課都來，而且考過我認為非常簡單的期中期末就沒問題了。」
你認為很簡單？看來危險了。德雷搔搔頭想道，通常這種教授的考試都會難得不像話。而且還要每堂課都來，可不能睡過頭啊。
「這堂課我們要實際操作Server。Server是在數百年前，由當時T大數學系的四位教授所創，原先是作為數學論文的資料庫。直到今天仍然是我們數學家間研究的交流平台。」亨利克秀出自己手腕上的Connector：「不過隨著時間演進，有人利用Server內建的超級電腦開發出了這套『辯證系統』，讓數學家們可以更有效率地討論，並找出定理。」
現場的眾人聽得似懂非懂，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亨利克，他雙手一攤，不以為然地一笑：「講這麼多，不如實際表演一次，對吧？你們通通退到演習場另一頭去。梅露，交給妳。」
終於要實際見證Server的力量了嗎？所有人期待地靠到演習場一邊，都想讓出空間給亨利克表演。沒想到等到大家到達定位，面前突然出現一道淺藍色，從地面到胸口的透明圍籬，把眾人困在演習場一側。
「這、這是怎麼回事？」德雷用力地推著圍籬，沒想到看來弱不禁風的圍籬幾乎不為所動。其他同學甚至嘗試用踢的，卻同樣毫無效果。
果然還年輕氣盛，馬上就想動用蠻力。亨利克忍不住搖搖頭：「看清楚圍籬上寫著什麼吧。」
「『命題：奇數的平方仍為奇數』。要證明它？」佳蒂輕輕碰了圍籬一下，立刻彈出一個寫著她所言語句的屏幕。
「沒錯。用靠蠻力推倒那座圍籬，我看是很困難。」亨利克舉起Connector：「要啟動Server系統，只要對著Connector說出自己的全名，後面加上VR mode就好。你們的名字在入學時就已經登記在Server裡了。」
「Connector內建聲紋辨識系統，所以想冒用他人的名字啟動Server的可能性幾乎是零。順帶一提，VR mode指的是『Virtual Reality mode』。」解說完後，亨利克把Connector湊到嘴邊：「就像這樣，『柴古‧亨利克：VR mode』！」
「柴古‧亨利克，認證完成。」從Connector內部傳來一位中年女性的聲音，不帶任何情感地一個一個字念了出來。
「試試看吧。」亨利克向眾人伸出手：「之後你們也可以設定把認證完成的聲音關掉，這東西設計很人性化。」
那就試試看吧！德雷迫不及待地對著自己的Connector說道：「石密‧德雷：VR mode。」
在認證語音再次確認後，感受不到明顯變化的德雷有些疑惑地看著Connector的螢幕：「咦？從淺綠色變成深紅色的。」
「我來試試。」佳蒂也同樣地啟動Server系統，然而她的螢幕卻和德雷不同：「嗯？變成白色的。」
見到兩人成功啟動，其他人也躍躍欲試，不出數秒，大部分的人都已跟上他們的腳步。
「接下來要怎麼做？」德雷左瞧右看，對於面前的圍籬仍然無能為力。
「當然是證明這個命題了。為什麼奇數的平方仍然是奇數呢？」亨利克左腳一踏，靴子抖擻地敲擊地面，盛氣十足地宣告：「因為偶數的平方是偶數！」
亨利克剛語畢，一把深紅色刀柄的大劍伴隨煙霧，在他手中緩緩成型；說時遲，那時快，在眾人來得及反應之前，亨利克高舉著手上的劍，就往圍籬內的眾人衝了過去！
「哇──」「搞什麼！」「快逃啊！」看到教授突然朝自己砍了過來，站在前排的人都嚇得往另一頭逃竄，只是演習場的牆壁並未給他們太多空間。要是亨利克直接砍下去，勢必會傷及部分同學。
亨利克表情漠然地盯著躲避的眾人，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伴隨著一聲怒吼，他愈發加重力道：「呀──」
「鏘！」
創作內容
魔都妖探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