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命令九 醒悟
奈信度過幾乎睡不著的一夜，睡睡醒醒迎來了黎明。
眨眨眼，還未清醒身體就在恍惚之際用握在手裡的小刀往手上劃上一刀。就像等待出獄的犯人會在牆上做上記號，可能會成為她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
昨天畫的傷痕還未完全癒合，新的傷口卻又疊加上去，奈信無神的看著畫出的血痕，嘴角不自覺上揚。
她總覺得電視上那些會自殘的人能隱瞞是因為隱藏得太好，但其實不然，現在的她已經確定是周遭的人太蠢，不可能不被發現。
會笑並非覺得有趣，或許只是用這個表情取代內心負面的情感。
痛楚讓他稍微清醒，比咖啡因的效果還強。不過她還是畫了第二刀，因為覺得第一刀傷痕似乎太淺了。
等第二刀下去，才有一瞬的後悔，因為這刀似乎又太重了。
那一瞬是僅有的理性，但更多的是生無可戀的不在乎。
拿出手機，隨便發了命令出去。
『親手殺掉自己最珍貴的人。』
作為早上的暖身運動，先殺兩個人就好。
將手機收進口袋，伸了個懶腰，才注意到自己還是那套衣服沒換過。雖然本來就稱不上潔白，但因昨日於手上劃破的手腕似乎又更染深了些。不過奈信並不是很在意，這身衣服還是繼續穿著吧。
對於今天要不要上課沒有特別的想法，打算先隨意走走到處看看。
昨晚不想回房間睡似乎直接在路邊倒頭就睡，醒來了才後知後覺發現這個事實，不過既然已經發生也不用多說了。
反正第十四區晚上還是非常和平的。
奈信的房間內有六支手機發出通知聲，一同想起雖然不及全班齊唱但也算壯觀，芊好奇的打開奈信的手機，但還沒打開ＰｏｃｋｅｒＣｈａｔ王子的手已經覆蓋上螢幕。
「對不起我忘記了呢。」
公主老實的道歉，太順手結果忘記王子不准她碰國王遊戲的約定，王子露出溫暖的微笑沒有給予責罵。
他熟練的操控著兩支手機，看了自己的號碼後，皺起眉頭。
明奕看出不對用ＰｏｃｋｅｒＣｈａｔ發問。
『抽到你？』
紹軒接到訊息後抬起頭，若有似無的點了下頭。
「我的公主殿下，妳早餐想吃甚麼？」
然後像是否認剛剛的舉動，裝作甚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莫非他都不擔心？王子殿下最珍貴的人，不就是……？
雖然可能是湊巧，但不得不說，若有命運這玩意，那絕對是對奈信非常有利。
但是，事情真的有那麼單純？
因為奈信家裡沒東西吃，王子特意回去隔壁房間拿了些吃得回來，今天餐桌上的人數比往常還多，準備工作上比平常還費工但也多了幫手。
明奕與紹軒兩個人佇立在廚房，在後者的指揮下井然有序地完成早餐的準備工作。秀美也沒閒著，正陪抱著企鵝的芊看著晨間的新聞。
千篇一律的新聞，有些甚至是昨晚的新聞就有報導過的內容，雖然沒事情發生是很好但看上去有些無趣。
芊覺得無聊的縮起身子，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秀美心神領會的立刻轉台。
知道不會有她們會感興趣的新聞，新聞台不是該關注的對象，但轉來轉去除了新聞就是新聞，似乎別無選擇。
轉了一輪又回到同一台，只能湊合著看了，雖然芊倒是把不甘願全寫在臉上。
「都沒有卡通嗎？」
「好像沒有。」
「都是新聞無聊死了。」
「我也同意，畢竟不管報哪一區的新聞，都沒有第十四區的新聞。」
彷彿被隔離的孤島，在這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人過問，宛如被人拋棄一般。
負面的想法湧上心頭，立刻被秀美否決，應該是被國王遊戲搞的有點煩躁吧。
只是被禁止參與的芊也因為不同原因感到煩躁，覺得無趣的提出抱怨。
「一樣很無聊……」
「是啊，電視上總是報導著無意義的新聞。」
紹軒這時雙手各端著一個盤子走出來，剛好能附和公主殿下的話。
芊因為自己的戀人認同自己心情變好許多，撲上去想看看早餐吃什麼前，她靈巧纖細的身子像隻靈活的貓鑽進旁邊的書桌底下，那邊有她偷偷藏著的藏寶箱。
從桌子底下鑽出來的芊臉上多了個黑框眼鏡，頓時有不同的風貌。
「好像很久沒戴眼鏡了。」
「……芊，那個眼鏡妳是在哪裡拿來的？」
秀美一眼就認出眼鏡的來歷，無度數的眼鏡以及那個款式，前個主人莫非是……
王子笑著打斷對話，用早餐作為餌吸引芊轉移目光。
感覺到一絲刻意，更加證實秀美的猜測。那個眼鏡前個主人，應該是他們班上的班長沒有錯。
可是，幸的眼鏡為什麼會在她那裏？
下達命令之後，能透過ＰｏｃｋｅｒＬｉｓｔ查看這次命令點到的對象，而這次隨意一點，剛好正是紹軒。
想到能顯示死亡名單的ＰｏｃｋｅｒＮｏｔｅ上會多出她的名字，奈信的心情就更加沉重。紹軒算是她最不想抽到的第二人，不光是往日的情誼，更是內心的恐懼。
他不可能殺了芊，不得不面對。握在手中的小刀因為用力有些發疼，穿著一身血衣大咧咧的走在街上，不過會在此時逛街的不論是學生還是大人都不覺得奇怪，也沒有人想叫住她的放任自己一人獨自走著。
一步又一步在地上點出漣漪，內心出乎的平靜緩緩將她的情感沉澱下來。無神的雙眼毫無任何感情，腦中更是沒有絲毫天馬行空。有的，也只有一整夜惡補有關當國王的知識，現在的她與其說是人倒不如更像是個殺人機器。
透過ＰｏｃｋｅｒＭａｐ看到紹軒的所在位置，就在他的房間，而跟他在一起的還有另外三位。
芊也在場，所以勢必得在她面前殺人。但是，又有什麼好顧慮的呢？
她早就無法回頭了，如今在她面前多殺一兩個人，又有什麼關係？
奈信緩緩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嘴角不自覺地漾起連本人都不清楚的笑意。
並非對殺人感到欣喜，或許只是，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吧。
一步一步踏上階梯。
瀟灑的要兩人把公主帶離開。
走上二樓。
電梯停往一樓。
在房門之前。
坐在床邊等候死神降臨。
門開了。
也結束了。
不想廢話的奈信拔出小刀就往對方身上撲去，瘋狂的就如一頭猛獸。紹軒看似順從自己命令的緩緩閉上眼，在刀刃要刺入自己體內時猛然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電擊槍開出一槍。
激猛的猛獸砰的一聲摔落在地上，電流流經了全身帶來的是短暫昏迷。
「真是隻兇猛的壞貓咪。」
在紹軒無奈的話語下，畫下句點。
沉入深沉的黑暗。
莫非，這就是死的感覺？
奈信在半恍惚之間，還是明白自己並沒有死，只是渡過個沒有夢的夜晚。
眼睛睜開，還未與意識接上線，見到光明的世界是一張熟識的臉。
慢了幾拍才發現是紹軒，而他正溫柔地替自己脫下衣服。
……
眨了兩下眼睛，抬起了手卻又無力放下。任由對方擺布的樣子沒逃過紹軒的眼睛。
「小貓咪，醒了？」
「……是。」
「能自己換衣服？」
「可以。」
制服的扣子已經敞開，只需要起個身就能把染紅的衣服給脫下。
紹軒將衣服遞給她，流暢的動作絲毫沒有任何一絲羞恥或害羞。倒是奈信這邊處在混亂的情緒裡，只能先接下衣服。
「最好還是去洗個澡吧。」
「……好。」
刀子已不在身邊，少了安全感，似乎只能任憑對方擺布。
往下一瞧，反正該看的地方都被看到，也不差那幾塊肉，索性把剩下的衣服全部脫掉。
「真是大膽的小貓咪。」
「……」
「不要瞪我，我只對公主殿下感興趣。」
彷彿印證自己所說的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默默別過頭，走過去將丟下的衣服撿起來打算順帶洗一洗。
奈信看在眼底，什麼也沒有想的拿起乾淨的衣服，然後敏銳地望向窗戶方向。
紹軒也注意到了，笑臉迎人的抬起頭，剛好見到徒手從外頭把窗戶拆掉的芊。
「王子跟姊姊在做甚麼？」
「竟然如此隨便就做出非人類能做到的事情……」
「明奕同學，不要往上看喔，否則我會讓你真的變成『名義』上的同學。」
「對不起我錯了！」
公主的到來讓世界變得熱鬧，她鼓起的臉頰讓奈信看的內心跳得如此慌亂。
還沒有心理準備面對對方，所以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內心那殘存的情感掀不起滔天駭浪，表面還是如內心般冷靜。
芊不管下方的情況，把玻璃連同窗框隨手向旁一扔，然後三步併作兩步的撲向姊姊的懷裡。
「姊姊！」
無助如尋求媽媽的小孩子，這聲姐姐無非值急著她內心最脆弱的地方。無神的眼眸有一瞬恢復了神采，眼眶有淚水打轉，伸出的手回以同樣心情的擁抱。
有那麼一瞬間，她心中奈亞的位置悄悄換成了芊。
就算奈亞真的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也好，還活著也罷，現在陪在她身邊的不是別人是芊。
而她最後所選擇的，或許已經不是奈亞了。
她眨了眨眼，眼神雖然沒完全恢復但至少有一絲活人的光彩，對上紹軒的苦笑，有些歉意。
「不要對我道歉。」
說完，聳了聳肩瀟灑地把窗框撿起重新裝了上去，然後扔了一句「要好好聊聊」後就從窗外跳了出去。
房間內只剩下奈信與芊兩人，擁抱溫暖了彼此，芊的淚水融化了冰凍的內心。
兩行淚水劃過奈信的雙頰，顧不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內衣只想感受著芊的溫暖香甜。
「……當我的妹妹好嗎？」
芊緩緩推開，隔著眼鏡的烏黑眼眸不解地眨了眨。
「不是已經是了嗎？」
奈信沒有說話，眨了眨眼那一絲情感也燃燒殆盡，恢復奈亞死後的無神狀況。
鬆了手，然後抱著衣服往浴室走去。
要繼續剛剛沒做完的事情，不同的是芊也跟了上去。
兩人都在習慣新的關係，或許對於奈信而言，這層關係不是那麼容易接受。
從二樓翻了出去的紹軒，像是貓一般完美調整重心落地。剛好落在秀美與明奕前方。
「如何？」
「小貓咪想主人了。」
「看來是需要獨處呢，我們到處去繞繞吧。」
明奕抬起頭，他還是很不能接受這種非人類的操作，正常人會從二樓往下跳嗎？
紹軒抬起手彈了對方的額頭。
「偷窺是不好的，變態貓咪。」
「誰想偷窺！況且我根本不知道裡頭是甚麼情況。」
「是啊，明奕跟我是爬不上去的，就算他想偷窺也做不到。」
「一點都沒安慰到人……」
秀美呵呵一笑，就算現在能跟他們愉快的交談，但畢竟心還是繫著奈信。
「王子殿下，接下來如何打算？進退兩難囉。」
「說的也是……只好加快遊戲進行囉。」
看不出有任何擔心的紹軒，露出一抹早有預謀的微笑。
這笑容，讓本來就帶有恐懼的兩人不約而同打了寒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