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我探手入懷,看看是否有東西可以禦敵,卻發現只有墨布斯給我的匕首、用抑制帶包裹的智慧樹果實,和照明工具。
雖然墨布斯的匕首應該是攻無不克,但我那時才剛擺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疲弱狀態,對自己的能力實在沒有多少信心。
所以心裏雖然覺得可惜,慌亂之中為了爭取優勢,也只能犧牲掉照明工具。我二手將它包握在手裏,然後使勁捏碎,然後抓起幾個碎片往前方扔去。
只聽到尖銳的破風聲接連響起,碎片以我意想不到的速度疾射出去,但是胡亂投擲實在沒什麼準頭,敵人也還在遠方,因此大部份打在空處,然而亂槍打鳥之下,居然有幾發打中牆壁上鑲嵌的照明裝置。
我心念一動,抓起手裏剩下的碎片往另一側的照明裝置擲去,接著衝向剛才被打壞的照明裝置,回收其中的魔石,同時收集被打壞的外殼,捏碎後又向前方的照明裝置擲去。
就這樣沿路破壞照明裝置,一邊收集魔石和碎片,等前後包夾的人馬逼近時,我已經讓一大段通道陷入黑暗,然後退入其中。
來人發現照明裝置被破壞,也警戒了起來。從我聽到的動靜來分析,有一部份人變得很緊張、呼吸急促而且動作僵硬變慢,但是有不少人居然不為所動。
我還聽到他們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低聲交談,初時我以為是他們口齒不清,但過不久我就發現他們用的不是精靈語或通用語。
然後我確定他們之中有人不受黑暗影響,因為在靠近到一定程度後,前後二方的人都停了下來,接著有一人用漏風漏得很嚴重的語音說:「來……來者何人,到『獸穴』有何貴幹?」
原來這地方叫作『獸穴』,以我在缺乏光線的情況下勉強辨明這些人的長相,確實跟先前那二人一樣,有點偏離人形而像是各種野獸。
因為不知道來人是敵是友,我只能小心的說:「在下是聚星幫的朋友,不小心誤闖此處,請各位見諒。」
在一陣靜默過後,方才發話的人問:「是他放你進來的嗎?」
我現在知道他指的應該是狂犬,不過那時只覺得一頭霧水,只能回應:「他?他是誰?」
聽到我的反詰,那人陰森森的說:「所以你是從另一頭過來的……而且那些對命能極端敏感的陷阱完全沒有被觸發的跡象……」
聽他的語氣我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他話還沒說完,所有人就呈現劍拔弩狂的態勢。
我決定先發制人,手一揚,暗器向前方激射而出。
這些人似乎身經百戰,聽到破風聲立刻就立刻二旁閃躲,不受黑暗影響的人還順便掩護同伴,默契十足。
可惜我的暗器非比尋常,是裸露的魔石,所以他們瞬間被那種我看不見的炫光弄得頭昏眼花,我趁機疾衝向前,從他們向旁閃躲而露出來的空隙穿過,遇到阻擋就用墨布斯的匕首輕點輕劃。
魔石落地後仍然不停的閃爍炫光,使他們難以追擊,而且有幾人被匕首刺中後立即倒地,造成他們的隊伍一時混亂,我才得以逃脫。
接著我摸黑奪路狂奔,最後就遇上狂犬。
仔細回想,在衝出洞穴前我的第六感也是狂拉警報,只是那時我太過興奮,竟沒放在心上,才會被狂犬打成重傷。
而現在,看著越來越熱鬧的競技場,在毫無異常的表象下,我卻一直有種十分不安的預感。
是人群裏有人心懷不軌嗎?那是理所當然的,光看那堆藏頭覆面的人物,就覺得十分可疑,但他們應該沒有那麼大的威脅。雖然今天日曜國王將會蒞臨主持,對於想要行刺的人是個好機會,但是防範也是十分的周嚴。
參賽者會不會對國王下手?……不無可能,但發生的機會應該不大。所有來歷不明的人……除了我之外……都已經被淘汰了。一賠五和木偶都是聚星幫的人,盜部與日曜王國既有密約,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唯一不確定的,只有劍聖。
跟他對話的人,會是那個神秘人物嗎?因為沒聽過那個神秘人物說話,所以我也無法確定,或是排除這個可能性。但是我的第六感在當時並沒有拉響警報,只覺得劍聖身上一定藏著什麼重大的秘密,必須要深入調查。
劍聖雖然曾經在日曜演武奪冠,但是在獲勝之後就飄然而去,連頒獎典禮都沒有參加。他參賽的那一屆也是人材輩出,不少人認為他是見獵心喜,想要會一會天下強者才會參賽。從這屆的情況來看,狂犬、木偶、一賠五,也許再算上卡爾特和我,他相準我們而來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真的那麼單純嗎?
劍聖是在魔神戰爭之後才出現的傳奇人物,最初也是四處挑戰強者,書寫不敗的戰績才逐漸名揚天下。後來一改作風,行蹤飄忽而且深藏不露,只偶爾出現在幾個驚天動地的事件裏。但是從種種事蹟來看,應該不是奸邪之輩。
總之,我覺得劍聖應該不至於為虎作倀,只不過他一現世必有大事發生,如果再加上同樣具有這種屬性的暗精靈出來攪局,這場賽事恐怕不會風平浪靜。
在我一邊不斷掃視競技場,一邊思前想後的時候,觀賽者已經擠滿了看台,我底下就有不少人朝我這邊張望,議論著:「那傢伙是從哪爬到那上面去的?我們也想辦法爬上去看看。」
我看到狂犬也站在人群裏……旁邊的人擠得特別誇張,因為沒有人敢靠近到他五步以內。接著我注意到另一個較隱匿的制高點上藏著一人,卻是一賠五。他也注意到我,對我微微頷首示意。
雖然想找他了解一下昨晚發生的事,卻聽到下方的群眾傳來騷動聲,原來是劍聖和木偶已經雙雙抵達。
就在眾人起立鼓噪的時候,進來一群身穿甲胄的士兵,這我倒不陌生,在召喚廳的時候我就見過,那時卡爾特還是他們的領隊。
進來的正是日曜禁軍,在披堅執銳的衛士之後,又進來手執儀杖的隊伍,盡顯氣勢不凡的威儀。雖然不知道從前的日曜禁軍如何,但是從先前進來那批衛士的動作和氣息來判斷,個個都有相當的程度,恐怕與八強賽時與我對壘的那名重甲武士不相上下。
我忍不住心想:「卡爾特這人毛病雖然不少,不過精兵如此,也算不過不失。」
想到卡爾特,我雙眼在人群中掃視一遍,結果發現一個蒙面人,身形和動作依稀就是他,看來他果然也跑來觀賽。
儀隊樂聲響起,在場眾人皆肅然起立,然後司儀唱名,就看到那位溫良敦厚的「馬里迪恩.索利斯」國王進場,後面跟著格拉迪歐將軍和米利提亞,以及幾名衣著華貴的人物,我在月映城的宴會上見過他們,都是日曜王國的達官貴族。
連格拉迪歐將軍和米利提亞都到了,只要劍聖不是對方的人,我實在很難想像有人敢在這樣的陣容底下造次。
在日曜王國的眾人依次落座之後,馬里迪恩國王站上講台開始演說,但是他絕口不提先前日輝城發生的事故,反而讓我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最後他總算說:「感謝各位今天的參與,接下來就開始日曜演武中,比武這一項的四強爭霸。」
觀眾響起熱烈的掌聲,然後司儀高聲說:「有請四強之一、先前也曾在日曜演武奪冠的劍聖入場。」
隨著穿著布衣,手持「木劍」的劍聖一步一步踏入賽場,掌聲和歡呼聲更是震天嘎響。
待群眾的響聲稍歇,司儀接著說:「他的對手是首次參賽卻一鳴驚人的高手,人稱『不死的木偶』。」
觀眾的反應有點微妙,雖然大部份人還是給予禮貌的掌聲,但有些人似乎不以為然,有些人則是不知道該不該支持,還有個人身上包著繃帶,一聽到木偶就全身縮了一下、四處張望,一副害怕什麼東西飛過來砸到他的模樣。
望著木偶左右搖晃、身體亂擺的漫步上台,我可以理解如果不是原本就知道他的實力,光看他的德性一定不會押注在他身上,所以應該有不少人因為他而輸了錢。
等木偶總算步入賽場,司儀宣布:「比賽開始!」
我正好奇這場戰鬥將會如何展開,同時準備避難的時候,聽到木偶用陰陽怪氣的語音說:「好久不見了。」
他和劍聖原來是舊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