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了嗎？你們之中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

 

曾經，我認為這個世界永遠都是公平的，每個人都能找到屬於他的一片天空。現在想想，我錯得很徹底，錯得一塌糊塗。

 

曾經，我覺得世界上的人都是無私的，每個人都能幫助他人。現在想想，因為現實而不得不放下那份心意，又或者被殘酷的現狀沖刷掉美好的憧憬，這些事隨時正在你我的身邊上演著。

曾經，我也是那個想著以後想做什麼的單純小男孩。看著璀璨的流星，許下那個耀眼的夢想，暗自祈禱著在美好的將來裡，一切將會實現。

 

原來，錯的一直都不是那個常常被怪罪的命運，而是我。

「我放棄重生的機會。這個世界早已沒有什麼讓我留戀的東西了。」我語氣沉重，卻咬字清晰的說著。

「哥哥！不可以！活下去的機會必須是哥哥的。」

「聽我說，我就算活著也做不了什麼事。機會應該讓給值得的人，你值得更美麗的將來。所以不要擔心哥哥，我絕對不會忘記妳。」

空氣沉默了，連我幾曾何時靜靜滑下的淚水，也沉默在悲慘的過去裡。

「我願意讓哥哥伊雨重生，決不後悔！」妹妹依然堅定的說出她的想法，我剛剛的話想必她連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吧？

「小羽，你到底在倔強什麼！乖乖聽哥哥的話，去過更好的生活！」

 

「我不要！沒有哥哥的世界，又有什麼意義！」

此時我再也忍不住哀傷，嚎啕大哭了起來，就像一個小嬰兒。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哥哥。但是這一次——也是第一次跟最後一次，讓我自己做決定吧，不然我會後悔的。」小羽含著淚水，嘴角揚起了她最陽光的笑容，彷彿在跟我說：

她已不再是那個單純天真的小女孩了。

我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駁她，但是……但是……但是！我好像永遠說不出口了……

「看來是決定了，那麼我會給你們一些時間道別。」

 

眼前一晃，妹妹跟我瞬間又回到了那個下著大雨的路口。我們淋著雨面對面站在路中間，我不知道彼此是否流著眼淚，因為雨水帶走了所有的一切。

「謝謝你，哥哥。這些年以來，我真的過得很開心。」我們相互擁抱在一起，感受著最後的體溫。

「不管你到了哪裡，哥哥我會永遠記得你。」

「那我們就來個約定吧！」

 

妹妹伸出雙手，手掌上瞬間鋪滿了晶瑩剔透的雨水。我不自覺地又把日常的關心掛在嘴邊。

「別玩水了，淋酸雨的話小心掉頭髮喔。」我剛說完我就後悔了，在最後的時光我還在說這些無關緊要的叮嚀。

「那麼，我們就在酸雨之下約定！沒有遵守的人就會掉頭髮！」

我有點不明就裡，她究竟要約定什麼東西？

「也許在未來的一段日子裡，又或者是永遠，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面。但只要我們之中不管是誰還記得的一天，那這個約定就會永遠存在。」

「不管身在什麼時空，我們會在這裡重逢。」小羽指著我們踩的地面，雙眼炯炯有神的看著我。

「好！就這麼決定了！」我強打起精神，充滿朝氣的大喊。

「不遵守的人會掉光頭髮變禿頭！打勾勾約定！」

我們各伸出一隻手，互相勾著小指，大拇指緊緊的壓著彼此的最後寄託。

瞬間我們的靈魂開始化為點點光塵，逐漸消散在空氣之中。我們的手依舊沒有放開，直

到我們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重生，又是一段新的旅程。」

 

☂

 

頭感覺有些暈眩，就像睡了很久的那種感覺。半睜著迷濛的雙眼，白色的強光直射的我睜不開眼睛，只能別過頭去。

背後及臉頰傳來的觸感，很軟的枕頭跟被子確實很舒服，但是家裡用的都是偏硬的寢具耶？

正當我想起床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談話聲。

「她其實受到不少的驚嚇，最好是多靜養一陣子。根據院方的說法，身體檢查的部分沒有大礙，只不過親眼目睹親哥哥在眼前被撞死，多少還是有點心理陰影。」

「那麼先暫停那些資優課程好了，看她的情況再決定要不要繼續。我也沒想到大雨竟然會發生這種事，那輛卡車真該死。」原來父親也來了？

「初步勘驗的結果，該卡車駕駛並沒有酒駕。據他的自述，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暫時控制了他的心智，他對當下發生的事也沒有什麼記憶。」

「我們會加快搜查進度的，一定會給你們一個解釋。發生這種事我也很抱歉，沒能幫上什麼忙。」

「謝謝警官，您已經很累了，早點休息吧。」

「我的兒啊……」是媽媽的聲音，她哭哭啼啼的說著。而另外一個人就是警察了吧？

 

「別太難過，至少被撞的不是小羽，我們該慶幸了。」

 

爸爸才剛說完，媽媽的哭聲立刻止住，彷彿就像刻意演戲給我看一樣。還有，我越想越不對勁，明明他說我可以重生，怎麼會變成我死了？

還有這麼做作的哭聲是要騙誰啊？我真的打從心底感到心寒，原本我以為他們還有一點為人父母的良知，卻沒想到我的死對他們來說，就像無關緊要的小事一樣。

「一有問題會有護士過來看的，很忙的話就先回去吧。蒐證的部分也告一段落了，接下來就等完整的調查報告。」我聽見警察打開門，和父母親一同走了出去。

我嘗試不想發出太大的聲音，緩緩的爬起身來。久未活動的身體，每移動一寸就好像身上綁了好幾個鉛塊。

我這才猛然驚覺，這裡其實就是醫院。

手背上也不知何時插上了滿滿的針頭管路，連接到床頭上方的點滴。好不容易坐起到床邊，也是一台又一台的監控機器圍繞著我。

手指上也夾著一個機器，上面寫著我的心跳跟血液中的氧氣濃度。

 

看了就煩，我正想拔掉的時候，一個護士正好拉開簾子推著推車走了進來。

「你好多了嗎？那個機器不要亂動喔！」她急急忙忙走過來阻止我把手上的機器扯掉，壓著我的肩膀把我摁到床上。

靠，要不是我沒什麼力氣我早就打你了，這麼暴力幹什麼？

我暗自想著的時候，她從護理推車拿起聽診器，輕輕掀開我的上衣，冰冷的聽筒直接接觸皮膚的感覺令人不自覺的顫抖，更可怕的是……

「小羽的心跳很正常喔，心臟也很有力的跳動著呢！」

今天每個人都存心要整我就是了，好不容易重新活過一遍，把我當成妹妹又是上演哪一齣？

那個護士稍微調整了一下點滴跟儀器之後，把所有東西都收進推車裡，接著說：

「我等等會找醫生來，你要乖乖待著喔！」

雖然很無奈這種把我當成小孩的口吻，但畢竟她也是照顧我的人，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咦？你的頭髮有點亂，我幫你用好。」

她的手上忽然多了一個髮圈，然後把我的頭髮直接抓起來綁了上去。

 

等等，我的頭髮為什麼變得這麼長？

「你看，綁成這樣不錯吧？」那個護士拿著一個小鏡子，正對著我的臉。

眼前映照出的，是一張熟悉的雪白臉龐。我還愣了幾秒，思索著這可能會是誰……

 

為什麼我變成妹妹伊羽了啊！(下回待續)

你的GP就是我創作的動力，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這個萌新作者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