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可斯面無表情的看著我,皮笑肉不笑的說:「只要你先完成最後一項工作,就可以在架上挑選卷軸。」
都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這傢伙還是不肯放過我,不過為了卷軸,我忍了。
於是我恭恭敬敬的說:「請老闆吩咐。」
帕可斯說:「把那架子上的卷軸全拿下來,然後把門口箱子裏的那些卷軸擺在架子上,然後你就可以挑卷軸了。」
我呆在當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晌才結結巴巴的說:「您……您說什麼?」
帕可斯冷冷的盯著我,說道:「把架上的卷軸,換成門口箱子裏的那些,然後你就可以去挑了。」
看到我目瞪口呆,完全無法作出反應的模樣,帕可斯獰笑著說:「不想搬來搬去的話,我也可以幫你省點事,你就直接在門口那箱子裏面挑選吧……不不不,可別說我小氣,整箱都給你吧。」
我第一次來這家店的時候,就注意到那堆垃圾。雖然說是卷軸,但有些就像泡過水一樣皺皺爛爛的,其他的要不是破損缺角,就是髒污不堪。後來我知道這些也不是帕可斯花錢買的,而是有人拿來想賣給他,卻發現連他都不收,於是就隨手往店門口的箱子裏丟。在我工作的這段時間,不要說從來沒人買過箱裏的東西,連看上一眼的都沒有。
我氣到雙手緊握,想起紐翠斯說過聚星幫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幫我撐腰,我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拿卷老壓他。
於是我說:「我除了在你這邊工作之外,還在前輩那邊幫忙,你敢這樣佔我便宜?就不怕前輩他……」
我話沒說完,帕可斯就打斷我說:「前輩?哼!虧你還有臉提。你以為這是誰的意思?在你見過前輩不久之後,前輩就曾經來找我,說你這傢伙心術不正,覬覦他老人家重製卷軸的技術,要我多注意你,別讓你稱心如意。」
帕可斯冷笑了幾聲,接著說:「嘿嘿……我就想吶,你從他老人家那裏學到重製的技術,如果再從我這裏知道收購廢棄卷軸的門路,那你還需要我們嗎?到時還不把我們一腳踢開?你這點心計可瞞不過他老人家。想要卷軸,就乖乖的幫他做牛做馬,他老人家心裏一高興,自然就會賞給你。」
帕可斯盯著我說:「不過……你如果告訴我吃飯不給錢的秘訣,說不定我可以考慮考慮……」
我感覺好像浸入了冰水裏,原來這二個老傢伙聯合起來坑我。我強自壓抑怒氣,丟下一句:「那秘訣你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然後憤恨不平的轉頭就走。
帕可斯說:「慢著。」
我回頭瞪著他說:「怎樣?」
帕可斯說:「別說我硬扣你的工錢,門口那堆東西就是你的酬勞,麻煩你立刻運走,免得到時長蟲或是著火,還連累了我店裏的寶貝。推車可以借你,明天記得還回來。」
這時我已經氣到全身發抖,卻聽到帕可斯冷冷的說:「你搬是不搬吶?」
我注意到他手上拿著那個『風刃』的卷軸,尖端對著我。眼中滿是嘲弄的意味。
我心中一寒,只好把推車拉到門口,把箱子裏的破爛卷軸往堆車上丟。因為又氣又怕,所以動作粗魯而且丟三落四,好些卷軸被我扔到地上,只好再彎腰下去撿起放進推車裏。帕可斯看到我的狼狽模樣,更是露出得意的奸笑。
我憋著一肚子氣,推著車子到小酒店去找伙伕。伙伕見我面色不佳,又看到滿車破爛的卷軸,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麼,嘆了口氣走回伙房,然後拿了五個饅頭,外加二張大餅、一壺美倫恩,全塞到推車上。
只見他抬眼看天,自言自語的說:「俺以前也要過飯、被人欺負過,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人總難免會有運氣不好的時候,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好好的吃頓飯、睡上一覺,再怎麼樣的事情也就過去了。」
我知道他說這話是在安慰我,心裏頓時覺得好過一些。我看著推車上的東西,誠摯的對他道了聲謝,他那張凶惡的大臉似乎紅了一下,轉過頭揮揮手,就走回伙房去。
我發了一會兒的呆,才推著車子啟程往丐村去。可是到了半路,推車絆到石子顛了一下,那壺美倫恩翻倒在地上全灑了,我滿腔怒火再度爆發,再也控制不住,抓起推車裏的卷軸四處亂丟,還瘋狂的對著推車猛踢。但是推車裏堆滿了卷軸,死沉死沉的,不但紋風不動,反而把我震得二腳發疼。
等到怨氣總算稍微平息一些,我猛抽鼻息、順了順急促的呼吸,然後慢慢去把地上的卷軸撿回來。
突然發現一個卷軸黏答答的,用手指捏住一角提起來,發現下面真的有一隻死掉之後化為一灘黏液的史萊姆,想起卷老所說「史萊姆陷阱」的典故,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
忽然間靈光一閃,許多訊息在我腦中流竄,似乎想到什麼重要的事情,但是卻模模糊糊的串連不起來。我呆立在當地,拼命的想要捕捉腦海中那個像是故障的老電視般閃爍雜訊的畫面,卻是徒勞無功。
等我終於放棄並且回過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轉為昏黃,於是咬住饅頭、推著車加緊趕路。回到丐村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我先到廣場把大餅交給供餐的人,然後推著車回到居處,再把滿車的破爛卷軸倒在房間的角落。
吃過晚餐才發現伙伕大哥今天並沒有給我毒物袋,但他卻還是給了我一堆食物,還有一壺酒,讓我感慨在一日之內看盡了人情冷暖。
輾轉難眠、百無聊賴,盯著剩下的四個饅頭,忽然想起因里老人。他教我的法門可有好久沒修練了,所以我就撕下塊饅頭塞進嘴裏,然後調息冥想了起來。
在命能的幫助之下,我又漸漸進入神遊物外的狀態,今天遭受的委屈彷彿是別人的事,又像是極端久遠前的記憶,不再觸動我的心弦,整個人逐漸寧定了下來。
微瞇的雙眼瞄到角落那一大堆卷軸,剎時間靈光再現,而且這次不再是故障的老電視,而是高清的數位立體影像,讓我把一切的來龍去脈全都理得一清二楚。想到其中的可能性,讓我忍不住興奮的坐立難安。
隔天一早我也顧不得再去廣場幫忙,帶著饅頭和一個破舊卷軸就往黑地去。因為我三天二頭就跑來倒垃圾,丐部的人跟我點個頭就放我過去。
一進入黑氣瀰漫的區域,我就拿出那個連魔石都沒有的破爛卷軸,果然完全沒有觀察到任何變化,可以確定『魔法絲』裏沒有任何命能,那麼『抑制絲』呢?
據卷老的說法,『抑制絲』的作用是抑制和阻隔命能,在卷軸使用之後並不會消耗。但這時我並沒有看到卷軸上冒出黑氣。
離開黑地之後,我找了隻史萊姆,然後把卷軸往牠上頭一蓋,牠果然立刻斃命。所以我可以確定『抑制絲』不但能夠阻隔命能,而且不受黑氣影響。
先前墨布斯提到那個『不死的木偶』把一堆破爛卷軸包在身上。從卷軸的原理來看,命能夠強就能超過『抑制絲』的限制,所以他還是能夠活動,同時利用『抑制絲』的阻隔作用來抵擋黑氣。
不過我還無法確定『抑制絲』對生物的影響到何種程度,依黑氣無孔不入的特性來看,必須全身包到密不透風才能不受侵害。我想除了那『不死的木偶』之外,任何需要呼吸的生物都沒辦法有樣學樣。
驗證了這一點之後,我對於自己的想法更有把握。於是回到丐村,這時紐翠斯已經送完餐點,我向她詢問村中是否有我需要的工具。她好奇的看了我一眼,說:「當然有,不過平時不太用得到,所以收在某個地方。」
我問她是否能夠借用,她說下午有空就會送到我那,順便教我用法。我道謝後就推著推車趕往康梅爾欽,將推車往卷軸店門口一放就走。接著去找伙伕大哥領毒物袋和饅頭,他看我神采奕奕,似乎放心了不少。
再趕回丐村,果然工具已經送到我房間。孩子們看我回來,就跑去通知紐翠斯,她過來教了我用法,我試著操作了一下,並不算困難。
接下來幾日,因為已經和帕可斯鬧翻,所以我也不再去他和卷老那邊,只到伙伕大哥那裏去送還空布袋和領取裝著毒物的布袋。其他的時間除了幫孩子們上課,我就埋頭作業,順便製造「惡食王」烤餅。
然後我想製作的東西終於完成,經過試驗之後果然完全符合我的預期,讓我喜出望外,心想許多問題都獲得了解決,也就不再去想卷軸的事了。
可惜,禍福相依,就在這個時候,悲劇發生了。
有一天,我從康梅爾欽回到丐村的時候,發現路上人的議論紛紛,許多人一看到我就指指點點。然後有二名丐部的人上前跟我打了聲招呼,接著把我「護送」到居處,態度並不是十分友善。
一進門,我就看到紐翠斯披頭散髮,哭得涕淚縱橫。看到我立刻就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衣襟,嘶聲說:「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