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身為聖譽界最強之者一的芙迪,第一時間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長達兩千五白年的歲月裡,她見過異能者各種千奇百怪的詐死,也見過無數生命消逝在歷史的洪流,所以對於一個人的死活真偽,她可是一眼就能判斷出來。
無庸置疑的,Blex確實死了。
但屍體呢?去哪了?
芙迪趕緊伸起左手,確認手背上發出淡黃色光芒的四層同心圓法陣依舊發揮著效力。
那是結界指示,芙迪佈下的結界共有四層。
第一層,是用來驅趕所有靠近結界的平民,若已經在結界裡的,則是盡可能的將自己隱藏起來。
第二層,是用來保護結界裡的平民不受戰鬥波及。
第三層,是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都無法穿過的障壁。
第四層,是用來感知結界裡的所有動靜。
結界沒有問題,也就是說,有問題的是Blex。
Blex的氣息已經從結界裡消失,先不管他是怎麼出去的,要穿過結界的唯一方法是透過空間轉移,所以,第一種可能是被其他異能者帶走了。
有這種能力的異能者屈指可數,芙迪迅速分析了所有人選並一一排除,沒有一個是有理由和動機來撿走Blex的屍體。
那第二種可能,就是有異能者使用了她的空間術式。
芙迪製作的術式有一部分會販售給異能者,空間術式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那些賣出去的空間術式是只能移動到指定地點、效力絕對無法穿越第三層結界的次級品,只有阿波絲和卡莉法,以及安全委員長和戰鬥部門的部長才會有最高效力的空間術式。
如果是那他們,這種可能也要排除了,因為他們幫助Blex的動機又比其他異能者來得更低,幾乎可以說是零。
芙迪只好往最不願意去想的第三種可能思考。
──Blex復活了,並靠著自己的能力逃走了。
然而,死而復生的能力是不存在的,因為那違背了自然法則,就算是神明後裔的天賦體異能者,又或是能自由創造能力的思念體異能者,都不可能獲得這種能力。
除非……
對……有個例外。
除非,犧牲別人的性命當作自己死亡的代價,就能免去一死。
這樣的能力就有先例了,可是,剛才的戰鬥並沒有人犧牲……
「……」
各種矛盾,讓芙迪陷入了混亂。
「怎麼了結夏姐?」
撐著黑色蕾絲洋傘的阿波絲,緩緩的從空中降落。
如親妹妹般的哥德少女出現,讓芙迪一直在委員面前故作堅定的表情垮了下來。
「……Blex不見了……」
「不見了?」
阿波絲睜大眼睛。
「他不是……」
「對,死了……但我只是沒有注意一下子而已,他就不見了……」
芙迪自責的咬牙。
「……是被其他異能者帶走的嗎?」
阿波絲第一個想到的可能也和芙迪一樣。
「我認為機會很小……但還是得去調查看看……」
芙迪說著,張開左手的前三根手指往逆時針方向旋轉,手背上的法陣也隨之旋轉起來,四個同心圓合成一圈圓圈消失。
「結果我晚點會再和委員會報告……這裡就拜託妳找了。」
「我知道了,別太勉強自己。」
「嗯。」
芙迪擠出滿是疲倦的苦笑,跨進展開的空間術式。
死寂的街道恢復了正常,店家紛紛重新點亮店面拉開鐵門營業,車流也回到馬路上,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看來……該我去找他了。」
阿波絲喃喃說道。
同一座城市,靠海的西邊。
位在壽山山腰上的忠烈祠,是欣賞港都美景的絕佳地點,白天是港灣天海一線的海景,晚上則是城市燈火絢爛的夜景。
但下著大雨的現在,幾乎不會有人上山,反而成了最佳的藏匿地點。
祠堂的屋簷下,白色的石柱旁靠著一位全身沾滿汙血的少年,身旁的地上還有一支掃把。
不久前,少年的頭被來自空中的狙擊貫穿,在眾人的目光下爆出碎骨和腦漿當場斷氣。
芙迪判斷的沒錯,少年死了,而且她也猜對了,少年復活了,可是她卻沒有料到,少年逃走的方法竟然是靠阿波絲給的空間術式。
當然,那是阿波絲是出自好意、為了讓少年方便上學才給他的術式,現在卻成了幫助他逃跑的道具。
「……幹!!!」
碰!
整座祠堂晃了一下,石柱被少年肘擊出一個凹洞。
「沉默了不起膩!?下次就用RPG直接轟爛你啦幹!!!」
一想到剛才那場完全稱不上戰鬥的戰鬥,他整個龜懶趴火。
沉默?他媽的根本是作弊吧?大家都在比誰的異能比較強時突然殺出個沉默,就好像在麻將桌上掏出同花順來贏牌一樣。
既然沒辦法用異能,那就用最原始最純粹的物理方式吧,如果少年願意,說不定真的會將RPG搞到手。
不過,少年這次並不算是完全戰敗,至少他從聖譽界的部長、兩位安全委員和一位戰鬥菁英手中逃走了,這可是沒多少人辦得到的難題。
而少年能順利逃走的關鍵,全要感謝殺死他的努特和無月留給他的烈鋒帚。
烈鋒帚,是少年給掃把取的名字。
原來,烈鋒帚是一把武器,可以想像成步槍,但它所需要的子彈竟然是活生生的「生命能量」──靈魂。
自古以來,這種類似妖刀的武器往往會帶給使用者極大的精神負擔,在艾露法阻止烈鋒帚失敗後,烈鋒帚的嗜血之心成功的支配少年,讓他變得殘暴又無情血祭了校園。
兩千多條人命,全化為能量儲存在烈鋒帚裡,有了子彈,之前那五個不能使用的能力也全部覺醒,分別是輔助型的「痛覺麻痺」、「肉體修復」、「重生」,近乎能斬斷一切的斬擊「烈鋒暴走」,以及死亡時烈鋒帚會自主防禦的「絕對護主」。
有了強大的新能力,少年自以為能與安全委員抗衡,更加囂張的留在港都為所欲為,卻沒想到一個沉默就讓他慘敗,幸好最後有致死的那一槍,才幸運的逃過一劫。
如果少年沒死,恐怕現在正被聖譽界用無法想像的方式懲罰吧。
呼──!
忽然,外頭吹起一陣異常強勁的風,屋頂「碰咚」的發出有東西落在上面的聲響。
少年嚇了一跳,趕緊抓起烈鋒帚指向看不見的屋頂。
零存在感雖然從逃走後就一直持續著,但經過教訓的少年學乖了,先確認烈鋒帚運作正常後,才慢慢地走出祠堂。
「!?」
屋頂上,有隻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野獸。
不……正確來說,是一位宛如野獸的人。
匍匐在傾斜屋簷上的人影,爪子般的長指甲陷在瓦片間的縫隙,被風雨吹亂的銀白色長髮和血紅色的貓眼散發出陣陣野性。
她,是名少女──身上只穿著黑色內衣與內褲的少女。
吸吸。
少女揚起鼻子,嗅了嗅潮濕的空氣。
「奇怪了~味道明明是在附近啊~怎麼都沒看到人呢~?」
少女歪了歪頭,輕巧的跳了下來,四肢朝下落地。
吸吸、吸吸。
她專注的閉起眼睛,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小步小步的前進。
從少女的反應來判斷,她似乎沒有發現少年,像是為了找什麼東西才來到這裡的,但她的出現方式、她的舉止、她的穿著,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少年稍微放下烈鋒帚,半好奇半警戒的觀察這位詭異的少女。
吸吸。
少女忽然轉了一百八十度,面向少年。
吸吸。
少女往少年靠近,少年平移了幾步,從少女的路徑上移開。
吸吸。
少女停頓了一下,也跟著轉到少年所在的方向。
少年愣了愣,馬上又往另一邊跨了幾步。
沒想到。
吸吸。
少女的鼻子就像磁鐵一樣又跟著少年轉向。
「!?」
……喂,不是吧?
少年終於意識到這不是巧合,少女要找的目標,根本從一開始就是他自己。
面對來路不明、感覺不出善意與惡意的少女,少年不打算浪費時間了,因為從血祭校園的那刻開始,全世界都已經將他視為敵人。
颼!
一道利氣從祠堂內射出,連雨滴都斬成了兩半。
門外的兩根白色石柱浮出數條光滑的裂痕,「轟隆」的應聲散成一塊塊水泥圓柱體倒了下來。
烈鋒帚先發制人,攔腰斬向了只有距離幾步近的少女。
但。
「……找到你了❤。」
「──!?」
少女居然下腰躲過了攻擊。
她只憑腹肌的力量就站了起來,對少年咧嘴一笑,露出尖銳的犬齒。
然後。
瞬間爆出把少年硬生生定在原地的殺氣。
……死。
少年才剛產生這個想法,就被飛撲過來的少女按住雙手壓倒在地,映入眼簾的兩對尖牙迫使他閉起了眼睛。
……
「……唔。」
臉上傳來濕濕熱熱又滑滑癢癢的奇怪觸感,讓少年不小心發出了聲音。
少年猛然睜開眼睛。
少女的臉,好近。
她小巧的舌頭,正溫柔的舔去少年臉上的污血。
「嘻嘻~嚇到了嗎~?」
少女輕輕扶著少年的胸口撐起身體,妖豔的舔了舔嘴唇。
「別怕別怕~姐姐我啊~是來找你的喲❤~」
「……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