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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在黎明前向世界說晚安》3-1 自我揭露與秘密的延伸

作者:月殼表面│2019-08-14 13:55:15│巴幣:1,002│人氣: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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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數:6300字 預計閱讀時間:15.8分鐘


  「低頭呀,俯首喲,戴上冠冕。」

  漆黑地道的盡頭傳來青澀合唱,中間摻雜兒童的嬉笑聲。地道兩側火把搖曳,似是染上周遭高漲的興奮之情。

  披著斗篷的孩子們陸續穿過走道,排成兩列。已經入列的孩子交頭接耳,討論著彼此的父母是如何為自己感到驕傲。個性較為嚴謹的人相互確認儀式行程。也有人閉著眼睛輕唱預言書上的禱詞,聽見的人自然而然地奉上合音。

  後方傳來金鈴聲。孩童們提醒對方集中精神。所有人迅速安靜下來,列隊前進。

  儀式正式開始,孩子們口中齊整展開的歌聲帶著緊張氛圍。

  「低頭呀,俯首喲,慈悲冠冕。為你戴上哀戚的寶冠。」

  面容隱藏在風帽底下的女人為伊芙整理頭髮,她將一頂金冠交給伊芙。沉重的金冠陷入伊芙小小的手。女人說:「拿去給妳的父親吧,他一定會很高興。」

  太好了。伊芙雀躍地應答。金冠上面有母親最喜歡的圖騰,自己腕上帶著的手環遵循著相同形制。

  如今父親也有了圖騰,太好了。

  「環抱呀,輕撫喲,孵育龍卵。」

  伊芙謹慎地捧著金冠,順著歌聲來到地道盡頭。通過木門,洞壁往上延伸沒入黑暗。小孩們的歌聲迴旋向上再落下來。

  「環抱呀,輕撫喲,重生龍子。為你生養災厄的巨龍。」

  伊芙開口,歌聲清亮而溫柔。孩子停下舞蹈,排成兩列,伊芙挺胸從中走過。洞窟中心一張巨大石椅上坐著一個男人。男人綠髮碧眼、眼神憔悴,零落的鬍渣亂岔。伊芙對著這個不知名的男人產生莫名的親近感。

  看到這個,爸爸一定會打起精神來。這樣想著,伊芙深吸一口氣,高聲歌唱。

  「可愛的你降生於世,而我將你孵育。」

  她為男人戴上金冠。金冠雕琢繁複,華美異常,和男人的黯淡面容顯出突兀對比。伊芙用耳語對男人輕聲說道:「爸爸快看,這和媽媽的髮飾是一樣的喔,很漂亮吧?」

  「妳怎麼還笑得出來?茜因為妳死了!」

  發緊的聲音從男人的喉嚨中撕扯出來。男人坐在椅子上奮力向前蹬,身體卻不自然地急停。伊芙嚇得後退一步,這才發現男人被鎖鏈綑在石椅上,手腕脖子已經勒出血痕。

  「妳這個怪物。」掙扎也抓不到伊芙,男人低下頭來細細碎唸。含糊的囁嚅聲之間不時出現母親的單名。

  就在伊芙不知所措的時候,男人的面頰脹出黑色泡泡。泡泡破裂之後溢出惡臭、流出膿血。血色水滴從男人的毛孔滲出,互相觸碰融合,最後滴流下來。石椅染上顏色,腥臭的液體流到伊芙腳邊,伊芙驚慌地向後奔逃。

  然後液體噴湧而出。

  紅黑液體濺到手臂上刺痛痠麻。伊芙逃往入口,卻發現門被鎖上。

  碰!碰!碰!

  她用力敲門,但是木門絲紋不動。身後傳來孩童的驚叫聲。反應比較慢、沒來得及跑的孩子被淹入液體,發出溺水的拍打、吞嚥與咳嗽聲。剩下的孩子推擠到伊芙身邊用力敲門。孩子們神色痛苦驚恐,被潑濺到的部位紅腫潰爛蔓延開來。

  碰!碰!碰!

  黏膩噁心的液體淹上腳踝。隨之而來的刺痛侵入身體,好似有千百根針扎入肌膚,在肌肉之間擴張延伸。寒意沿著尾椎、背脊、後頸逐步向上蔓延盤繞推擠進入頭皮之下,往前擠出淚水。

  伊芙的前額劇烈疼痛。孩子的尖叫聲漸漸減少,推擠在伊芙身上的力道也越來越輕。

  液體漫過大腿、腰部、胸部,淹過口鼻。伊芙驚慌地踩水,濃稠液體灌入鼻腔,刺激黏膜。她吞了一口,液體苦、澀、酸、鹹。異味攀附著舌頭,讓舌頭發麻抽搐。

  伊芙挪動舌頭想刮除口腔中油膩的強烈味道。失去知覺的舌頭觸碰到軟顎產生奇異的異物感。她全身浸潤在令人反胃的液體之中,口腔黏膜卻乾澀緊縮,吐不出一滴唾沫。

  等到液體淹沒頭頂,伊芙已經感覺不到身體傳來的痛。情感像是從液體滲入身體、滲入腦袋、滲入心靈。被兄弟欺辱的恐懼、被家族驅逐的苦楚、戰友死去的震撼、愛人消逝的悲傷,以及對令人作嘔的孩子的憤怒都讓心頭緊縮、疼痛難耐。

  近乎無法承受的負面情感將伊芙幼小的身軀像外吹脹。一旦身軀伸展膨脹、產生空隙,又有更多的情感灌進來。

  除了父親的情感、四周孩子的記憶與情緒也摻入其中,全部混在一起。伊芙的身軀膨脹到極限,四肢末端逐漸溶解,自身與液體的邊界消失不見。意識感官擴張延伸,伊芙感到自己是一整個團塊。她帶著無可抑制的怒意向上擠過縫隙,到達出口時瞬間擴展噴射開來。

  叩。叩。叩。

  敲門聲。聲音響亮而不急促。

  伊芙睜開眼睛,眼淚從眼角滴落。茅草屋的橫樑出現在眼前。陽光從窗戶和門的縫隙間射進來,一個人的影子擋住了光。

  伊芙環顧四週,門前有爐灶,窗邊堆著雜物,自己則躺在簡陋的床上。

  還沒來得及思索夢中場景,門外的人又開始敲門。伊芙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她抓著棉被起身,一坐起腹部便傳來一陣撕裂的痛。

  「妳這個怪物。」

  那天晚上嘉兒的面容和夢裡男人的臉重疊在一起。伊芙扯下手腕上的圖騰丟擲到牆上。她摀臉岔氣,深呼吸忍住哭泣,最後終於站起、拖著蹣跚的腳步前去應門。

  其實透過兩指寬的門縫已經可以看見對方的容貌。簡陋的木門只是掩著,並沒有鎖。對方出於禮貌才等在屋外。敲門的人是一位年輕婦人。婦人皮膚黝黑、身材粗短,細細的丹鳳眼友善地瞇起。

  伊芙躲在門板後面露出頭,夢裡的情緒還浸潤在身上。她無心開啟話題,沉默地等待對方表達來意。

  「妳是阿漢的妻子吧?我想想,叫女娃嗎?」

  「啊,嗯。」

  伊芙含糊地應答。她不知道阿漢是誰,但無所謂。這裡是哪裡?現在是什麼時候?自己究竟是誰?這些問題在被嘉兒拋棄之後,都無所謂。

  伊芙現在就想扯開腹部傷口,挖出內臟抹在對方身上。

  痛,真的很痛。伊芙開始撥弄腹部的傷口。至少肉體還有感覺能淡化心裡糾結的痛苦。一想到嘉兒那時顯露出的厭惡神情,伊芙的心臟緊縮下沉得很深很深,再緩緩地彈上來。

  伊芙抹掉流到腿上的血,然後再將指腹按入還沒裂開的傷口間隙。看見婦人臉色有異,伊芙說:「怎麼了嗎?」

  「妳還好嗎?」看見伊芙歪頭表示不解,婦人露出關切神色。她說:「昨天晚上阿漢抱著妳出現在村口,嚇我們一大跳。還好有空的屋子。我看他身上什麼都沒帶。今天拿了米糠和鹽巴。應該可以過幾天。」

  「謝謝妳。」

  伊芙伸手要接過婦人手中的物品,婦人卻驚聲尖叫。伊芙順著婦人視線看去,她的左手亂七八糟地抹著鮮血。婦人接連退了兩步,呼吸的聲音持續顫抖。

  真是煩人啊。伊芙心想。她擠過門扉逼近婦人。「即使肚子上開一個洞,我也能單手將她的脖子折斷。」在伊芙對自己的想法感到驚異之前,一陣溫暖的體溫靠上來。她的耳邊傳來急切而溫柔的熟悉聲音。

  「瓦……」

  伊芙還沒說完瓦特蒙的名字嘴巴就被摀住。瓦特蒙將伊芙抱回床上,一邊喊聲安撫婦人。

  躺在床上,伊芙能夠聽見瓦特蒙和婦人交談。剛剛瓦特蒙好像去挑水,才會正好不在。

  瓦特蒙和婦人說完話,將婦人給予的物品放到爐灶上,挑著兩桶靠近床邊。從其中一個水桶裡取出毛巾擰乾,瓦特蒙說:「我幫妳擦澡。」

  瓦特蒙說完靜待伊芙拒絕,想說還能開個玩笑讓她打起精神。橋段瓦特蒙都想好了,伊芙卻沒聽見似的連視線都沒有轉過來。

  他試探性地拍拍伊芙的腳背,確認沒問題之後才開始用毛巾為她擦拭。

  「那天我被叫到東門等妳,說是要和一個叫大夫子的藥師一起離開帝都。還以為又是一個護衛的差事。」不管伊芙有沒有反應,瓦特蒙開始閒聊。已經一個人照顧伊芙好幾天,再不說話瓦特蒙就要憋壞了。他說:「哪知道妳受了這麼嚴重的傷?血浸了半套衣服。真的很讓人心疼,我可不是在說服裝。雖然那麼好的正裝第一次穿就弄髒也很可惜就是了。總之勉強走了幾天。妳的傷口癒合的情況不是很好,實在不適合繼續移動。所以找個村落先住下了。那天晚上妳在帝都。」

  話問到一半瓦特蒙停止言語,他發現伊芙的腳指頭緊緊蹶起。伊芙擺過頭去,在床腳的瓦特蒙看不清伊芙表情。

  瓦特蒙停了幾秒,他說:「藥師旅行真的很有意思。路上每棵草都有名字,遇到藥草生長繁盛的地方一哩路都能走半天。他們說著每一種藥草的特徵和分類都很清楚,我聽起來頭腦卻快燒壞了。如果妳傷口好得快一點,或許我們還能追上他們。嗯,這個小村子也不錯,很安靜,大家人也都很好,不用待多久心情就會平靜下來。不過伊芙小姐果然還是比較適合四處旅行的生活嗎?」

  「無所謂。」

  「什麼?」

  儘管伊芙的聲音很小,但瓦特蒙確實聽見了。追問幾次伊芙的回應內容,然而怎麼問都沒有得到進一步的解答。他嘆了口氣低頭繼續動作。

  當他擦拭伊芙的大腿,陌生的汙漬溶於水後滲入毛巾。瓦特蒙先是感到困惑,然後一絲驚異吊起心膽。他掀開蓋在伊芙身上的被單。

  毛骨悚然。

  一股血腥味衝上鼻頭。伊芙的食指插入腹部,硬生生把將要結痂的傷口再度撐開。

  「妳在幹什麼?」瓦特蒙大聲斥喝,抓住伊芙的手。他一邊壓住伊芙的傷口,一邊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指拔出來。

  「妳在幹什麼?」瓦特蒙又問了一次。這次音量放低,語氣近乎乞求。瓦特蒙說:「傷口好不容易才止血的,很痛吧?」

  「傷口怎樣都無所謂,又沒有人會在乎。」

  「怎麼會沒有人在乎?」真是似曾相識的場景。瓦特蒙心想。他吸了一口氣之後說:「蓋爾嘉朵說了什麼嗎?」

  雖然伊芙沒有明確回應,瓦特蒙能感覺到她正在動搖。最後伊芙說:「瓦特蒙,你回去吧,不要再管我了。」

  「我要回去哪裡?再說我怎麼可以放著妳一個人在這裡?說吧,蓋爾嘉朵說了什麼?」

  床板很低,儘管瓦特蒙坐到地上,他還是能握住伊芙的手。血液黏膩的觸感底下是伊芙小巧的筋骨。

  「你不怕我嗎?」伊芙想要收回左手,卻被瓦特蒙緊緊抓住。

  「為什麼?」

  「我是個怪物。」

  「我不管妳是不是怪物,我只知道妳受傷了,需要幫助。」

  「你不懂。」

  瓦特蒙想起伊芙在蟻城裡說過的話。為別人帶來不幸?他才不管。他說:「事情沒有好壞,運氣沒有幸與不幸。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說實在的,再這樣的世道下哪裡有人會覺得自己能為他人帶來幸福?」

  「不是這樣,你不明白。我真的是怪物。」

  「我知道。」

  「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麼?」

  「我只是因為生氣就能殺人,我。」

  伊芙的手開始顫抖,瓦特蒙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伊芙右手手背覆蓋在臉上,聲音因恐懼而飄忽不定。她說:「在蟻城時是這樣、和帝國軍對陣時是這樣,就連剛剛都差點,天啊。我真的是怪物。」

  「我知道。」

  伊芙抬頭看向瓦特蒙,他的眼神堅定而沒有遲疑。伊芙坐起身往後退縮,手卻抽不回來。

  「你知道了?」

  「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

  瓦特蒙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伊芙在蟻城裡說的「殺了所有人」不緊緊只是象徵性的、間接上的,還包含實際意義上的「殺了說有人」。

  當他看見伊芙舉起體型碩大的駝鹿時,「煉獄」兩字浮上心頭。所以那時候瓦特蒙才會擅自發佈皇子洛君的招降詔令。

  他救了在場所有人的性命。

  實在是無話可說。瓦特蒙感受著手心裡伊芙傳來的溫度與震顫,腦袋一片空白。在這個時刻似乎任何話語都毫無意義。

  「妳是不是怪物我不在乎。」瓦特蒙說。

  既然任何話語都毫無意義,那也沒有必要再拿捏詞句。瓦特蒙網羅思緒裡閃現的零碎語句,不加統整地拋擲出來:「我不懷疑伊芙小姐對於聯軍弟兄的珍視;我也不懷疑伊芙小姐對蟻族的憐惜。我只是生氣,生氣我們和螞蟻一樣。」

  「一樣?什麼一樣?」

  瓦特蒙突然將臉湊近質問。他說:「難道我們,難道我和那些素未謀面的螞蟻在妳心裡是一樣的嗎?難道妳不認為我們是同伴嗎?」

  「我沒有這樣想。」

  伊芙原本想要往後避開瓦特蒙,但因傷口刺痛而遲疑的瞬間已經錯失機會。伊芙的膝蓋抵在瓦特蒙腰部、左手被按住,一時之間拉不開距離。她低下視線別過臉去。

  「那妳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沒有想那麼多。」

  「回答我。」這次瓦特蒙沒有退讓,他要緊緊盯著伊芙,直到她說出答案。

  「我只是覺得很可憐。」

  「聯軍的戰鬥員不可憐嗎?」真是令人氣絕的想法,瓦特蒙忍不住斥責伊芙。伊芙卻說:「不是,我覺得自己很可憐。」

  逼問的氣勢消失殆盡,瓦特蒙微張嘴巴不知如何回應。從伊芙小巧嘴唇間漏出的語音意義破碎而難以解讀。伊芙繼續說:「我從她們的呼吸、她們的步伐、她們的神態,和她們的話語之中感到強烈的思念。有什麼東西充滿空氣,包覆著我、滲透進來。我覺得她們就是自己,我覺得法蒂瑪就是我的母親,我覺得那個洞窟就是我的家鄉。我和她們相連在一起。」

  「萬物沒有界線,生靈全為一體。」瓦特蒙似乎聽見預言詩歌飄過耳際,他心頭一凜,說:「那戰鬥員呢?」

  「我也是他們。我也可以感受到他們高漲的戰意、初次上陣的不知所措,還有看見魔神的戰慄恐怖。」伊芙語調平靜,就像在敘述他人的故事。但瓦特蒙確定這裡說的魔神就是伊芙自己。伊芙沒有停頓,她說:「但是他們如同流星一閃而逝。我不是很有印象了。」

  一閃而逝。瓦特蒙想到在末端洞窟裡倚牆倒下的大象。被那樣的力量割喉,不只是意識,性命也會一閃而逝。

  他輕柔地放開伊芙的手,轉身將毛巾浸入水桶洗淨。接下來為伊芙擦拭左手和傷口周邊。他要好好想一想。在移動要塞的酒吧裡,伊芙不是覺得烏龜父母目睹烏龜蛋被奪走很可憐,她是覺得自己的孩子從土中被挖出強奪很可憐。她就是烏龜父母本身。

  瓦特蒙一言不發,伊芙也像被掏空似地坐在床上發楞。瓦特蒙整理好擦澡器具,開始生火、用另外一桶水洗滌鍋碗準備做飯。最後他端上來的不是婦人早上帶來的米糠,而是用白米煮成的稀飯。

  坐著、跪著、蹲著,還是站著彎腰餵伊芙喝粥姿勢都很尷尬。瓦特蒙整個人必須蜷屈在一起才有辦法把湯匙送到伊芙口邊。心思落在剛剛伊芙述說的話語,他沒有想到要讓伊芙躺下,而是將伊芙抱在懷中,像以前照顧生病的弟弟妹妹那樣。

  伊芙默默地倚靠在瓦特蒙的胸口上,既然已經說出心裡的秘密,靠近沒有退避的瓦特蒙也是可以的吧?

  「伊芙。」瓦特蒙輕輕地開口,伊芙能感覺到他胸口的震動。她「嗯」地應答,又喝了一口粥。瓦特蒙說:「我們家族的信仰當中也認為所有生靈都是一樣的。只是我們也有家人、也有朋友。名字為我們訂定界線、劃分身分。所以我們對待他人才會有不同的態度。不是因為外表的差異才給予不同的待遇,是因為明白無可區別的本質才依照身分給予不同的關懷。妳明白嗎?我的意思是,妳對她人的關愛要有等差。不如說我希望妳這樣。」

  「等差?」

  「區別與程度的差別。好了。」瓦特蒙把殘留在碗裡的粥汁刮下喝掉,他說:「該吃藥了。」

  「藥?」

  「大夫子有留下幾帖藥,要我按時煎給妳喝。」

  「這是什麼?」

  瓦特蒙將皮袋裡物品在床上擺開,除了一般用紙包裹切段藥材的藥包之外,還有塞滿布袋、似是粉末的藥品。

  「啊,這個啊。」瓦特蒙拿起布袋在手中擺弄,他說:「因為伊芙小姐的髮色在這附近太過顯眼,怕村人不安,所以先為伊芙小姐染髮了。抱歉,沒有先跟妳說。」

  「沒關係。」伊芙撥弄頭髮,順下兩根髮絲。頭髮隱約透出墨綠色彩,改變角度時又變回烏黑顏色。她說:「這樣也好。對了,剛剛那個婦人叫我『女娃』。」

  「是暫時的假名。我跟他們說妳是我的妻子。」瓦特蒙搔搔臉頰,將眼神偏到一邊。他說:「畢竟我們會住在一起。之後在外面妳叫我『阿漢』會比較好。」

  「『女娃』,是從西方沿海關於青鳥的故事借來的嗎?」

  那傳說是這樣的:在海岸邊遲遲等不到父親的少女,最後迎來父親溺水的軀體。在悲痛之中少女化身青鳥,再不為人。為了終結悲劇再度發生的可能、為了守護眾人的幸福,青鳥終日銜石擲海,想要填平無盡惡浪。這樣一個義無反顧,永無實現之日的悲傷故事。

  「我不知道,我沒有去過那一帶,只是突然想到。」

  「這樣啊。」這時伊芙看見瓦特蒙的背袋裡露出一根竹簡,上頭刻著一行小字。伊芙將竹簡取出,唸出聲來:「『御軍鎮,亂不發。探芙者眾。速』……」

  御軍鎮,亂不發。探芙者眾。速返都城。

  伊芙還沒看完,瓦特蒙一把搶過竹簡,投入燃燒的柴火之中。伊芙不明所以地看著瓦特蒙,瓦特蒙的神情先是驚慌,然後轉為警戒。

  「怎麼了?」

  瓦特蒙並沒有立刻回應伊芙的疑惑。直到確定伊芙態度沒有異樣,瓦特蒙才歎一口氣,說:「紅花傳來訊息,說是帝國皇帝動員御林軍鎮壓騷動,所以帝都並沒有陷入混亂。有很多勢力都在打探妳的消息,要我們注意有沒有被跟蹤。既然沒有陷入騷亂,子晴她們應該不會有事。」

  說到子晴,伊芙就想到嘉兒,心情又蒙上一層陰霾。瓦特蒙說:「總之妳不要想太多,先把傷養好,之後再看要怎麼做吧。」

  儘管瓦特蒙說著安慰的話語,他現在的心情卻比伊芙更為混亂。

  伊芙竟然懂得真理教的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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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讀著這回故事,頭皮還時不時隱隱發麻。這不是第一次伊芙失去她重要的事物,卻是第一次被信任的人主動斷絕關係。

  至此故事進入終章。接下來會逐漸揭露伊芙的過去以及世界的秘密,在被離棄的狀況下,伊芙要如何面對未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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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題是台灣在地的探險異聞錄,題名《福爾摩沙異聞卷:太魯閣地下洞窟》(網址:https://www.popo.tw/books/686964),請大家多多捧場。

  下回,久盼的痊癒與伊芙的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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