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下的約定_生日禮物

我們的生日都在同一天，離畢業典禮結束不久而已。不過，過生日這種東西早已離我們很遠了。

稍微想想，少說也有七八年沒過生日了吧？雖然我認為那沒有什麼意義，不過看到別人生日手上捧著大盒小盒的，心中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那你想要什麼禮物？」我在妹妹旁邊坐下，打開手機的網路購物網站，準備搜尋。

「雨中淚繪師的親筆簽繪。」

我頭一暈差點倒在妹妹身上，你要什麼都可以，為什麼偏偏就要這個呢？

「能告訴我理由嗎？」

等等，雖然是說隨便簽一張給她也行，但是這樣感覺不太莊重且很容易穿幫。

「喜歡一個人跟他的畫，應該不需要理由吧？」

……

「好……我盡量拿到就是了……。你想要他畫什麼給你？」我問，一邊打開筆電，連結到我的網站上關於委託的網頁。

「畫我。」

「哦，好喔。」我在網頁上輸入畫妹妹三個字，然後拿給她看。

「嗯，這樣就可以了。」

嘖……她是什麼時候染上這種惡習了，這次畫完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

「那哥哥的禮物，我也會給你。不過在這之前，是秘密。」妹妹站起來，臉上掛著笑容一跑一跳的回到樓上的房間了。

「是嗎？」我回到房間，打開電腦，後臺顯示著我剛剛發出的委託：「畫妹妹」

我從書包抽出那五本新本子，在其中一本上貼上一張便利貼，寫上給妹妹的畢業禮物，然

後放在她的房間門口。

拿出電繪板，仔細回想妹妹最開心的那時候，慢慢勾勒她的神情，再加上最美麗的背景。

當我抬頭看向時鐘，時針已經指向午夜。

「明天再繼續好了，去吃個消夜好了。」我起身向樓下走去，打開一盞小燈。

小時候，我睡不著的時候，都會坐在客廳等著爸爸媽媽回來。雖然一次也沒等到，但我總會不自覺地期待著門開的那一剎那。

妹妹的書包依然靜靜地躺在沙發上，我想把它擺好，沒想到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各式的課本、練習題交錯堆疊著，我撿起其中一本隨意翻閱了幾下，發現裡面的題目她一題也沒做，反倒是畫了很多圖在上面。

我一本接著一本的看著，幾乎每一本都是如此。畫技以常人看不見的速度在增長，對骨架的規劃也益趨成熟，雖然離我的等級還很遠，但這是只有身為職業畫家才看的出來的差異。

 

不僅如此，我這時才發現，她所畫的角色，幾乎都是從我筆下創造出來的。

 

照這個時間推算，她很早之前就已經成為我的粉絲了。

不過，這些題本一題也沒做，難道她真的那麼不喜歡讀書嗎？這些題目對她來說應該很簡單吧？

把她的東西全都收好，我才想起來，我還沒吃東西呢。

 

躺在床上，我卻怎麼樣也睡不著。

 

不知道隔壁的妹妹怎麼樣了，是不是也跟我一樣呢？

 

☂

 

從迷濛的雙眼看向窗外，天才微微亮起，現在還不過五點。

 

打開手機，我才赫然發現，今天就是畢業典禮的日子。我趕緊起床去沖個澡，換上三年來沒穿過幾次的制服。

看著鏡中的自己，我不禁感慨，我已不是當初那個智障了。

我一直堅信，就算是智障，也能做點什麼事——雖然我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但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將剩下的新本子都裝進書包，我走到樓下準備早餐，卻看到妹妹已經在廚房裡走動的身影。

「你今天怎麼那麼早起？平常不是我都要叫你嗎？」我一邊問著，一邊走近看她要做什麼東西。

「我昨天跟學校請假了。」

一陣香味跟燒焦味的混合強暴了我的鼻子，我趕緊把鍋鏟搶了過來。

「靠！不要只煎同一面！會燒焦而且不會熟！」

 

幸好搶救及時，荷包蛋只有少許黑色的焦炭附著在上面，刮掉就能吃了。

「對……對不起！」妹妹嚇得差點把碗摔在地上。

「下次要小心一點，煮飯的時候不要發呆。對了，你為什麼要請假？」

「因為我想去看哥哥的畢業典禮。」

「咦？我去小羽的畢業典禮就好了，你還是去上課吧……」

「那種鬼地方怎麼可能會有畢業典禮！」

她突如其來的暴怒害我嚇了一大跳，愣在原地。

 

果然優等生的腦袋，不是我這種智障能夠懂的。反正她都已經請假了，那就算了。

「真拿你沒辦法，不過現在還是太早了，等等再去學校吧。」

匆匆吃完早餐，我專注在手機上的聊天室。

「我今天三點就起床了耶！」阿志的訊息跳出，我正要打字回應，阿明也傳訊息來了。

「你也只有這種時候才會早起啦！」

好嗆喔，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是誰每個星期都遲到，害全班三年沒得過一次獎牌的啊？」助攻助攻GoGoGo！

回想起那一段充滿歡笑的歲月，我的心情也不自覺的開朗了起來。

 

「該走了啦！」我對還在換衣服的妹妹大叫，已經要七點了，再不去學校就要遲到了。

「再等我一下下！」

房間裡頭傳來一陣碰撞的聲音，看來還在裡面。

「你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了喔！」我故意把手放在門把上轉呀轉的，營造我將要開門的假象。

「好了好了！不要進來！」

妹妹氣喘吁吁地打開門，她的形象可以幾乎說是改頭換面。

平常幾乎不綁的凌亂長髮，卻束成了整齊劃一的柔順馬尾；總是穿著鬆垮垮的外套的她，今天竟然穿上了洋裝。

「為什麼要這麼穿啊？」

妹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示意要我跟她盡快出門。

 

雖然我知道她這麼做，是很重視我這個哥哥的畢業典禮，但我仍然認為不值得，甚至還感到莫名的愧疚。

鎖好大門，在屋簷下就能聽到滴滴答答的聲音。我把手伸出去，一股涼意從掌心直達腦門，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下雨呢？

「看來我們只能走路去了。」我從一旁的傘架上抽出兩把傘，妹妹卻拒絕了。

「拿兩把傘很麻煩，我們撐一把就好了。」

妹妹把另外一把傘插回傘架上，接著牽住我的手。

「喂！這樣會被誤會的！」我剛想抽手，她卻不肯放手。

「沒有啦，這把傘不夠大，不牽住的話我會被淋到。」

 

天啊，我內心的小宇宙要爆發了。腦袋一片空白的走了一整路，總算是抵達學校了。

 

學校已經被裝飾得有模有樣了，一旁的同學不是擠成一團聊天，不然就是個個手捧花束。

我跟妹妹感覺有點格格不入。

「Yo！阿雨，你女朋友啊？」阿明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劈頭就讓我尷尬。

「沒有啦，她是我妹妹。」

「喔！原來你是阿雨的妹妹喔？對了，畢業生休息區在那邊，我們會在那等你。」

 

妹妹很怕生的躲在我背後，奇怪了，難道那所資優學校沒有人可以相處嗎？

「OK啊，我先帶她過去了。」

「先這樣！」

經過堆滿紀念品的地方，我不禁苦笑，混了三年竟然連個什麼獎也沒有。

「小羽，你們學校有沒有什麼畢業生的獎項之類的啊？」

「沒有，他們只會發一張證書表示畢業而已。」

還可真寒酸，不過換個角度想想，畢竟那所學校本來就不針對一般人，會這樣做應該也是有理可循的。

「這邊這邊！咱們雨哥來了！」有個胖子在遠遠的地方看到我就大叫，真想挖個洞跳進去。

「他是誰？」妹妹指著那個胖子。

「我朋友，他叫阿勇。你先去後面的觀眾席找個位子坐下吧，我現在沒辦法陪你。」

「嗯。真好，我都沒朋……」

 

妹妹走遠前所說的話，淹沒在人群的喧鬧聲中。(下回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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