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又是講到夕陽斜照、紐翠斯送餐進來趕人才散場,而墨布斯照例跟在她身後。他又檢查了一遍我的傷勢,再度對我的體質感到訝異。
墨布斯皺著眉說:「真奇怪,先前無論怎麼灌藥、內服外敷都沒有效。本來丐部是用不起什麼珍貴的藥材,但是這次情況特殊,而且賊、盜二部都特地送來很高級的傷藥和補藥,可以大幅強化命能、增加身體自癒的能力,我也就借花獻佛,可是用在你身上卻是連一丁點的效果都看不到。反倒是你吃了幾頓飯之後就好得差不多,那些毛病簡直像是餓出來的一樣。」
把能夠強化命能的藥材用在沒有命能的人身上,當然不會有任何效果。我推測反而是攝取了含有命能的食物,才真正強化了我的自癒能力,讓傷勢好轉,不過這事倒也不急著向他說明。
墨布斯搖搖頭說:「罷了,反正你這傢伙古怪之處很多,既有打敗伊奇提斯的本領,又能抵抗我發出來的毒素。真要加入聚星幫,「奇又怪」的三星恐怕要變成四星……總之,幫內已經安排好明日讓你與精靈會面,你用過早膳之後我們就會帶人過來。」
從先前的會談我已經得知月映城急於找我問話,既然我身體無礙,應該就會盡速安排。於是我回應:「知道了,感謝通知。」
墨布斯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說:「你有興趣加入聚星幫嗎?」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老實回答:「你知道我是從遠方被召喚過來的吧?我最大的希望是能夠返回家園,月映城主曾經允諾我十年之期一到,就會送我返鄉。在那之前,我只想找個地方安身立命,而精靈城……如果他們在這次事件後還肯收容我的話,應該是最理想的選擇。」
墨布斯問:「要是他們不肯讓你回去呢?」
這也是我這二日來擔心的問題。雖然這起事件我算是受害者,但也是因為我失落了長袍,才使月映城蒙受損害。從精靈緊急聯絡丐部尋找我的下落,以及伊奇提斯等人不知佈局了多久,只為了拿我長袍竊取此物來看,被偷走的「果實」必然是十分重要之物。如果要問罪於我,我實在不知要如何承擔。
墨布斯見我沉默不語,說:「無論如何,既然你有這本事走出月映城,又欠了我一條命,就該記住我可能還有個不情之請。」
我呆了一下,心想:「你不是已經收了醫藥費,還拿走了我的匕首嗎?你該不會以此強邀我加入聚星幫吧?」
正想推託幾句,墨布斯嘆了口氣,轉身向外,說道:「先過了明日再說吧……可能的話,我也不想強人所難……」
說完就走了出去,留下我獨自煩惱前程。假使無法回歸月映城,而聚星幫又要硬拉我入夥的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煩惱歸煩惱,身體依舊是十分疲累,所以還是撐不到天黑就倒頭睡去,然後一覺到天明。
走到方窗一看,巷道再度被淨空,於是回到床邊取用已經備好的早餐。不知道是不是墨布斯判斷我的身體已經好了大半,所以不再是菜粥,而是幾塊像是蘿蔔糕的東西,配上二碟不知名的青菜。
因為對這邊的飲食實在有過太多恐怖的經驗,我閉上眼睛慢慢把那蘿蔔糕送進嘴裏……果然難吃,不過幸好只是味道怪異而已,沒有奇怪的氣味,也沒有到難以入口的地步。至於那二樣青菜……味道清淡,依稀就是先前菜粥裏的材料。
勉強吃完之後,只覺得身體似乎再沒有異狀,疲累倦怠的感覺也一掃而空。活動了一下就坐到客廳,等候聚星幫帶人前來。
不多時,就看到丐副、墨布斯和路人賊魚貫而入,我起身迎接,正好看到一名精靈走進來……竟是米利提亞。
掌管軍事的輔佐官親自出馬,讓我更覺得此事非同小可,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丐副正想幫我倆引薦,米利提亞搶先說:「我們是舊識了。」
於是聚星幫眾人坐在二旁,米利提亞則在我對面坐下,我也只好惴惴不安的慢慢落座。
丐副見我神色不安,於是先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始末講過一遍。米利提亞靜靜聽著,並不插話。
等丐副述說完畢後,米利提亞才說:「感謝丐部的調查,讓許多細節更加完整。那麼月映城也將我們所知的情報據實以告。」
「首先是月映城失落的東西,最為人所知的名稱就是智慧樹的果實,實際上就是生命樹的果實。這東西當然至關重要,但是只有精靈知道如何種植生命樹,所以其他人得到也沒有用處……只有一個例外,暗精靈雖然無法種植生命樹,但是研究出一種異端的使用方式,就是用它們來創造地城。」
聽到暗精靈,我稍微感到詫異,但是聚星幫眾人一起變了臉色,連一向滿臉不在乎的路人賊都露出緊張的神情。
「其次是此物被竊的經過,自從這位讓月映城出現一個大洞後,我們故意不做修補,就是想誘使有心人輕舉妄動。但是沒想到竟然出現意料之外的人物……」
看他欲言又止,大家不禁一起露出詢問的表情,米利提亞思索了一下,說:「對我而言是大出意外,但是城主似乎早就預測到這個可能性。這人恐怕是最有資格被稱為當世第一高手的人物。」
「當世第一高手」幾個字一出,聚星幫眾人異口同聲的問:「難道是劍聖?」
米利提亞卻搖了搖頭,說:「劍聖我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其能為已經傳說到接近神話的地步,但是即便傳說屬實,也難與此人比擬。至少……」
他看了墨布斯一眼,接著說:「……劍聖說過他對『不敗的弱者』也難以正面對敵,而此人的體質並不畏懼那種毒素。」
米利提亞頓了一下,說:「值得慶幸的是此人尚未取回他的武器,否則當真能掀起浩劫。壞消息則是此人盜取智慧樹的果實,極可能是與暗精靈有所交集,其目的就是想要取回他的武器。希望諸位能了解事態的嚴重性,但是無法對諸位透露更多的細節。」
路人賊問:「那人是如何偷走果實的?」
米利提亞說:「伊奇提斯等人探知這位可以出入月映城的上城區,甚至是高度戒備的樹頂部,於是取了原本屬於這位的長袍交給那人,那人利用長袍上了樹頂,取走果實之後四處放火。然後從樹的外側垂降而下,之後逃逸無蹤,想來是有人接應。」
路人賊目光閃動,問道:「任何人取了那長袍都能自由出入上城區?」
米利提亞回答:「只有他這種體質的人穿上才有用。」
路人賊瞄了我一眼,然後問:「所以這位少俠也有成為當世第一高手的資質?」
米利提亞思索了一下,說:「那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的武器,而這位確實也有可能使用那種武器。」
看到所有人一起看向我,我幾乎忍不住要問米利提亞:「那人到底是不是『比史萊姆還不如』?」
但我還是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改問:「那人能夠穿我的長袍上樹頂,而且還能夠自己從樹頂下來?」
米利提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據推測,那人很可能吞下一顆智慧樹的果實,獲得了驚人的力量之後,才一躍而下。」
想起我吃了精靈食物之後所獲得的爆發力,不難想像吃了那麼珍奇的果實之後,能夠發揮出什麼樣的力量。不過雖然覺得問題得到了解答,但是又不免懷疑那人的耐受力到底有多高。
在場眾人各有各的心思,一時之間靜默了下來。過了一會,米利提亞才說:「眼前有幾件大事需要與諸位商量。首先是這位……」
米利提亞看著我說:「月映城允諾於十年後送閣下返鄉,此一承諾依舊不變。但是閣下失落月映城的重要物品,屢次造成月映城的損失,現在又處於非常時期,所以給閣下二個選擇,一是返回月映城接受保護,但在十年內不得離城,也不得再與外人聯繫。二是閣下於十年後自行到召喚廳,月映城不過問閣下的行蹤,但也不再對閣下的生死安危負責。」
我吃了一驚,說:「這……」
這時墨布斯插嘴說:「他欠我一條命,我有件事要他幫忙,要回去也是等他辦完事再回去。」
米利提亞想也不想就說:「好,那月映城就等到這位辦完事之後再聽取他的決定。不過在這之前他的一切就有勞聚星幫照料了。」
丐副、路人賊和墨布斯異口同聲的話:「這個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