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 [DH] 婚約者.I (番外篇5 ~ 6)　　完

【DH】婚約者.I.(番外.5) —我的男人‧故鄉篇.(上)
***
　　某年新年，迪諾入境隨俗和他一起前往神社參拜。

　　『義大利黑手黨不信這一套吧？』

　　對稍嫌輕鬆的語調微訝，迪諾扯出一抹笑。『對於神明我向來是相當尊重的。況且能跟恭彌一起拜拜很好啊！』

　　毫不掩飾的關注神情及眸光中染上笑意的溫柔模樣令人不禁覺得後面那句才是他的真心話。

　　因為是重要的場合，他只能選擇沉默以對。沒想到迪諾卻冷不防握住他的手朝他又說『希望有天能和恭彌一起在義大利過新年』。

　　『拜錯邊了，神明在那邊。』

　　『求神明未免太虛幻。』輕拂他額前的黑髮，緩緩開口：『希望，只有恭彌能為我實現。』

　　在義大利一起過新年……？這樣他就滿足？

　　並非難以實踐的艱難願望，由迪諾來說就是會詭異發酵轉為複雜化，更麻煩的是他聽著聽著心裡也有點受到影響開始感到煩悶，甚至情緒起伏不定。至於究竟在悶什麼自己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今——


　　五月。

　　晴朗的宜人氣候偶爾有清爽微風而過。

　　帶著蒼茫歲月痕跡的山城建築、綿延的山脈、開闊中帶著寂廖的原野，有著似真似假的另類虛幻。高掛天際的耀眼暖陽透著溫暖舒適，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及似曾相識。是了，目前映入眼簾的一切景致事物，自然清晰勾勒出駐留思緒深處...和自己有關的那名義大利金髮男子的神情容貌。

　　逛過還算整潔的街道房舍，走進佔地不算小的公園，靜靜地獨坐在一片綠蔭之中。閉了閉眼，發現自己好似是頭一遭這樣心平氣和的獨身在外，享受四周環境所帶來的一切變化。

　　儘管有著和並盛截然不同的人文景色，卻無法打從心底排斥的陌生異鄉國度。

　　那人，是他在此停留的主因。

　　愈來愈忙碌，相守時間愈來愈短暫的彼此。奇妙的是彼此之間……關係一直未曾中斷過。

　　有時連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情感本就淡薄的他，希望別隨著關係加深而喪失自由感；以及從沒刻意強迫過他的迪諾…。性格迥異的他們究竟是如何維繫著多年感情？多年來，仍搞不懂『情人』這身份稱呼實際上究竟處於何種位置。只是每到最後，心裡總會理所當然認定…既然關係已經屬於某人就無法容納別人存在。

　　人緣頗佳的迪諾究竟為什麼會喜歡他？放任他做自己想做的事能稱之為“寵溺”？一臉苦笑跟澤田綱吉說那樣的話，無論誰聽了都會覺得是他太欺負人吧？以迪諾誇張忙碌的繁雜人生來推論，那段簡短對話肯定是說過就忘。迪諾不記得的事，自己又何必死心眼牢記著？

　　數名孩童在不遠處圓形噴水廣場旁嬉鬧著。玩鬧中，皮球意外朝他飛來。

　　抬手輕鬆擋下。

　　一名說著義大利語的小男孩朝自己跑來不斷道歉著。

　　「小心點。」淡淡瞥了一眼，沒多加刁難將球丟還對方。

　　「非常謝謝您。」顯少見到黑髮黑眼的漂亮東方人，小男孩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同時，雲豆由附近樹枝飛下，停在長椅上與他對望。

　　「HIBARI，咬殺～」

　　「咬殺什麼？」微微偏著臉龐煞有其事半垂眸光問著。

　　小男孩停步，猛然轉身回瞪著他。

　　「烏龜、烏龜。」

　　淡然神情似笑非笑。「烏龜不在這裡。」

　　要跟雲豆解釋烏龜在哪裡有點難呢！因為他也不曉得那一人一龜現在究竟在地球的哪個角落裡。若聽到雲豆現在的話，迪諾八成又會拿出動物圖鑑抓起那隻烏龜滿臉憤慨激動朝他們嚷著『看清楚，安翠歐是鱉、是鱉！不是烏龜！』……倘若迪諾能解釋“為何變色龍會生出鱉”，他不介意糾正雲豆的形容，雖然在他眼裡烏龜跟鱉根本是相同的。

　　「有事？」結束短暫回想，雲雀對上小男孩純真眸光。這小孩一直注意著他和雲豆的對話內容。

　　「啊……那個…」

　　「這是麻雀。」何必一臉大驚小怪，義大利沒麻雀？

　　有點怪異的遲疑猶豫。「剛剛這隻鳥說“咬殺”？」

　　「又怎樣？」

　　呆了幾秒，小孩沒理他，轉身激動揮手大喊道：「喂，你們快點來！是咬殺！是咬殺！」孩子們聽到後又跑又叫驚喜跑來。

　　夾雜在獨特義大利腔調交談中的“咬殺”明顯是日語。在世界各地到處遊走已有段時間，倒是頭一回知道原來“咬殺”是日義共通語言。

　　接著，雲豆展現出了不起的親和力。幾句日語外加一首校歌很快就收服籠絡了一干小鬼們的心。語言不通還能相處得如此融洽歡樂。他們的世界裡彷彿完全沒有文化差異、語言隔閡或溝通障礙、理解困難之類的問題。

　　吵雜交談中，隨意開口以義大利語探問幾句。經由話題內容再度證實心中疑慮。

　　「BOSS很久以前就跟我們說，“將來會有名黑髮黑眸的人會來這裡，他是很重要的人”。」

　　很久以前…？

　　「對對，BOSS說那個人會帶著一隻說著“咬殺”的圓嘟嘟鳥兒。“咬殺”就是BOSS教我們的。」

　　雲豆哪裡圓嘟嘟？！胡扯。

　　「可惜BOSS好像外出不在呢！」

　　就是知道他不在才來。

　　完全不願想像迪諾熱心愉快的盡地主之誼，最後“不小心”將他們的關係說溜嘴的麻煩場景。一想到極有可能會被當成稀有動物評鑑觀賞，心情實在是很難保持冷靜穩定。

　　聽著身旁喧鬧的童言童語及雲豆的偶爾插話，暗暗皺眉。

　　不意外加百羅涅背地裡把持著當地觀光和經濟大權，但被一群小鬼們當成英雄偶像崇拜？這個也是那個也是，全都是些糟糕的傢伙，明明是黑手黨卻淨是做出不像黑手黨會做的事。

　　「啊，對了對了，我們帶你到“那裡”看看吧？」

　　嚴詞婉拒孩子們興致勃勃的熱心帶路，他起身離開公園。憑著模糊指示在陌生交錯的複雜街道裡前進。莫約一小時後，逐漸遠離繁華市區街景進入偏僻郊外。悠閒漫步於無人路段，最後在隱密綠林山徑前停步。

　　「這裡嗎？」周遭沒警示牌或阻礙陷阱，小徑前僅有近半人高雜草遮掩。

　　據說整座山的所有權全屬於迪諾。是純粹自信過剩抑或是疏忽粗心大意？此處離加百羅涅總部並沒很遠怎麼想都有安全守備上的顧慮。踏進山區範圍至今，竟尚未碰見任何巡邏駐守人員。

　　揮開雜草，無所遲疑邁步而入。

　　幾乎全是陡坡的幽然山路顯得十分靜謐。

　　風呼樹應，鳥語蟲鳴之中依稀飄送著清冽自然的芳草香。

　　以普通人而言，未經特意開闢的蜿蜒崎嶇狹窄山徑具有相當程度的危險性；對雲雀恭彌來說，和平時相差無幾的悠閒散步絲毫無法成為前進障礙。

　　恍惚間，彷彿嗅到沁入心脾的某種熟悉淡淡清香。

　　瞄了眼身前有些高度的懸崖，折返幾步，輕盈身形瞬間優雅平穩飛越數公尺遠的斷崖。

　　撥開茂密樹叢，清澈眸光隱約染上迷濛。

　　印入眼簾的，盡是滿山遍野綻放盛開的淡柔粉色櫻花。

　　隨著微風漫天飛舞的細碎櫻花雨與溫暖明亮的和煦陽光相互交織輝映，呈現出一股純粹獨特的壯觀柔和之美。

　　眺望著天空中不斷飄舞紛飛的櫻花，動作緩慢地攤開手掌心，深深凝覷飄飛停落於上的幾瓣淡色花瓣。

　　赫然發現 心中產生沒有過的想法。

**
　　『BOSS說“希望自己喜歡的人不愉快或心煩時，看著那個時能多少減輕忘卻內心煩憂”，甚至還因此想辦法找人將花期延長…』

　　『那是非常非常漂亮，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的景色…』

**
　　悄悄的，有種深邃感隨著複雜交錯的沉澱思緒模糊了視線。

　　這裡是義大利——………

　　不同的景色，卻令他有了身處並盛之中的嚴重錯覺…


　　蔚藍晴空下的俊秀修長身影靜靜佇立著，神色中的清冷漠然漸漸淡去。在那片美麗的櫻花雨之中，他微仰著頭，輕輕揚起嘴角，任憑和煦溫暖的微風將某人的熟悉氣息、溫暖和思念都吹拂過臉龐。


　　某個人，這輩子…無論何時何地、無論身在何方，總會令人常常憶起。


　　習慣之餘的莫名安全感、思緒深處的莫名等待寂寞。

　　愛著自己的人，自己所愛的人，還有相伴一生……

　　——值得的、特別的，最適合自己的人。


　　有些地方，一生中…一定要去一次。

　　有些地方，去了一次之後，或許…會想留下過一生……


**
　　早上八點。

　　加百羅涅總部客房。

　　躺在柔軟大床上的雲雀恭彌睜開雙眸，平時銳利清冷的目光如今顯得有些朦朧恍惚。好半晌，他揉著眼起身，靜靜環視典雅舒適客房。

　　一向習慣六點左右清醒起床的他，今天破天荒怠惰賴床了。

　　身旁沒那人在，撤除戒心和鬆懈精神的睡眠品質，是毫無益處可言的另類困擾麻煩。

　　將散落眼前的凌亂髮絲隨意往後拂去。慢半拍接起枕邊正響起鈴聲的手機。

　　目光在來電顯示畫面上微微定住。

　　「……有事？」接聽的低啞口氣很慵懶。彷彿回到並中的早安鬧鐘時間。

　　『恭彌你在睡覺？』迪諾溫醇平穩的嗓音由彼端傳來。

　　「沒有。」聽見他的魔音穿腦還睡得著才奇怪。

　　『有空聊天嗎？』

　　「…要聊什麼？」淡然的嗓音聽不出情緒起伏。

　　『現在在哪？』

　　「…我還能在哪？」反問。

　　『在並盛？』

　　含糊虛應了聲。「你呢？在義大利家裡辦公？」

　　『算是吧！』

　　多麼敷衍心虛閃爍的回應。算了，既然不方便透露就別執意逼問。

　　自然建立在有所理解的尊重基礎上，給對方一個獨立的生活空間是彼此間相互信任的方式。

　　下床走至窗邊，掀開阻隔驕陽的窗帘，他推開窗門瞇眼倚窗遠眺。略帶涼意的清新空氣隨著陽光吹入，瞬間使得仍有幾分渾沌的神智完全清醒。

　　佔地寬闊的庭園洋房、戒備勉強及格的巡邏。以投資聞名且手下人數持續遽增的黑手黨首領而言，迪諾的家並不算大。無時無刻跟一大群聒噪的人同處屋簷下，不難想像迪諾的BOSS體質是如何養成。

　　視線略微飄動。窗外有片樹林，不理會附近成群鳥兒們疑似搭訕親近舉動的雲豆，非常性格地停在附近枝啞上自得其樂曬著太陽。和語言不通的孩子們相處融洽跟同類卻無話可說？總覺得雲豆愈來愈孤僻…是他教育太成功？

　　『對了，恭彌喜歡黑色？』

　　皺眉。「別再塞一堆沒用的東西給我。」

　　自從某次大意收下一件外套後，迪諾就老是三不五時找藉口想法子送禮物。每次想起配合季節變化的成堆衣物幾乎掛滿衣櫥的擁擠畫面他就頭痛。偏偏那堆衣物…合身舒適到讓人捨不得狠心裝箱處理掉。
　　
　　有點懊惱當初為何會疏忽大意回答迪諾有預謀性的二選一問題。什麼“喜歡手錶還是西裝？”無論選擇哪種，迪諾都打定主意亂灑錢。都說有穩定經濟收入若缺什麼會自己買，也明知許多衣服外套至今連包裝都沒拆就被直接送進衣櫥生灰塵，這男人仍舊死性不改拼命塞東西給他！

　　『哪會沒用？恭彌你身材不錯身高也夠高很適合。』

　　「衣櫥塞不下，浪費。」

　　『咦？原來除了我以外另外有別人送你衣服？恭彌你人緣不錯嘛！』輕笑，顯然沒接收到雲雀恭彌的冷淡警告。『衣櫥塞不下？沒關係，反正基地大得很就騰出一間當作…』

　　「基地不是為了當衣櫥用才建造的。」還嫌和接待室差不多大的衣櫥不夠誇張？

　　憶起某次澤田綱吉意外得知衣櫥內迪諾送的那三分之二贈禮面積後，跟著有模有樣開始年節添新裝的贈禮活動…。拜這對傻瓜師兄弟所賜，他已許久不曾為自己再添購新衣。

　　『基地當然不是為了當衣櫥才建的，不過那麼多空閒置著也挺浪費的。』

　　「並不會。」

　　該如何阻止迪諾毫無節制的買衣服？以迪諾的個性，要他別再亂買他是絕不會聽的；將整間衣櫥內容物全清掉，只會更順他的意讓他以辭舊迎新的名義買得更沒節制。真煩，這類的溝通障礙近幾年愈來愈多，而且絕大多數幾乎都跟迪諾有牽扯。

　　交談停了下，隱約聽見迪諾跟某人低語交談的模糊聲。

　　「有事就去忙。」

　　『抱歉，我再打給你。』在他說話前，他又道：『恭彌。』

　　「什麼？」

　　『我喜歡你。』

　　「…嗯。」結束通話。半垂下細眸深凝單手握住的手機，有些喃喃自語。「如果我說聽膩聽煩了，他會不會換新台詞？」

　　還是算了。

　　雖然當初那句“我的男人”讓迪諾失常好長一段時間，不過由他再講一遍效果或許會大打折扣。

　　瞟著屋外林徑巡視人員，確定窗戶開啟至令雲豆能飛進的寬度後放下窗帘。

　　說什麼“黑手黨的總部戒備森嚴，身份可疑的陌生人無法越雷池一步”。

　　哼——

　　「沒想到你的臉還挺好用的，迪諾。」返回床邊拿起皮夾，打開。瞥著多年隨身攜帶的相片，嘴角略帶幾分若有似無的淺淺笑意。

　　昨天賞花賞到不小心睡著，下山時已近黃昏時分。

　　懶得費神找投宿飯店，索性前往加百羅涅。在加百羅涅大門口跟幾名顧門者爆發些許衝突。不被迪諾得知又得證明跟迪諾有關係的證據，思來想去似乎只有這張相片；意外的，被打趴在地上及隨後趕來支援的一干黑衣人見到後，瞠目結舌的表情盡數佈滿青白交錯與驚愕莫名。

　　迪諾從沒提過而他也以為很普通的相片疑似代表著某種重大意義。

　　由於昨晚被頻頻追問與迪諾間的關係，惹得他再度動手咬殺，今早沒人敢敲門請他起床。

　　咬殺加百羅涅四分之一駐守本部人員算不算嚴重事態？大概會有無聊人士跟迪諾報告消息順便討救兵吧！
　　
　　決定了，用過早餐稍微活動筋骨後就回並盛。

　　…想見的人不在，留下來也沒意思。

**
　　雲雀恭彌離開後兩天，迪諾回到加百羅涅。

　　自大門緩步而入，沒多久，他無預警停下腳步。

　　「BOSS，怎麼了？」

　　沒立即回應羅馬利歐的趨前探問，迪諾偏頭凝視著一旁綠景庭園，幽沉視線隱約浮現深思。草皮換新、少了幾棵大樹、屋子一角明顯遭受破壞並迅速修補粉刷所造成的不協調感…

　　「我不在時，發生什麼事？」波瀾不興的神情溫和不失威嚴。

　　眾人滿臉矛盾複雜。

　　「照實說。」

　　「BOSS……」其實出事的是你才對吧？！

　　「有人找麻煩？」

　　「也不算是…」其中一人猶豫了會兒才開口道：「有人拿著BOSS的相片上門。」

　　「照片？」

　　因為輪班而大難不死逃過一劫的警備人員同時在心裡嘆氣。

　　「是里包恩先生送的那張照片。」

　　「那位先生莫名其妙說要在總部住一晚，不願接受安排去住外面的飯店更堅持不讓我們通知你。被追問到和BOSS間的關係時還撂下狠話說除非打贏他否則他不會考慮回答。」

　　挑釁的傲然話語、毫無破綻可尋的兇殘攻勢，從頭到尾瞧不出任何端倪的冷靜氣勢。那是長年生存於光明世界另一面的人也不見得能擁有的高深實力。加百羅涅之中，唯一能與之相互抗衡的大概也僅剩BOSS。
　　
　　由短暫怔然中回神，迪諾表情有點尷尬無奈。

　　照片很久以前就送給恭彌，恭彌絕不會把照片送給別人。也就是說………

　　「你們一言不合動手打起來？」

　　眾人無言。

　　10分鐘內輕鬆解決四十多人，甚至還流露出意猶未盡的態度。在極度驚悚緊繃的窒悶氣氛中，他們深感自己見到妖怪的事實。

　　「別想太多，他不是敵人。」

　　「是自己人？……BOSS？」沒看錯吧，BOSS在笑？

　　迪諾斂起笑意沒回答。沉默幾秒後又問道：

　　「他離開了？」

　　朝主屋前進，詢問的口氣裡透露出長年相知的肯定。

　　「住了一晚隔天早上就離開了。」

　　「是嗎……」

　　相當感激恭彌沒讓加百羅涅屍橫遍野變成廢墟；想住加百羅涅無須瞞著他也無須特意拿照片來，他隨時都歡迎。

　　「沒事就好。」

　　下屬們很有自知之明，當作沒聽見這句曖昧不明的關懷。

　　「BOSS和那位先生的關係是？」從容的來，瀟灑的離開，徹底將總部當旅館用的出眾奇特東方人，氣勢稍嫌高傲卻無法招人反感。

　　進入主屋，迪諾沉穩說出理所當然的回答。

　　「他是我很特別的人。」


　　他在恭彌的基地裡，恭彌在他義大利的家中。

　　彷彿在繞圈子似的。

　　將累積的事務大致處理完畢，稍微補眠了下。義大利下午2點多，日本大概是晚上10點左右。恭彌有沒有直接回並盛呢？

　　趴在床上，思緒微微停住。枕頭下有東西？

　　疑問起身，將枕頭拿開，一張手掌大小的便條紙躍入眼簾。迪諾怔了怔，綻出一抹溫柔淺笑。

　　宛如挑戰書般的短短幾個字，簡單扼要沒屬名…

　　再熟悉不過的字跡所鋪成的筆劃，凝聚著一種說不出的莫名思念。

　　甚至可以想見恭彌是以何種神態一筆一劃寫下這句簡短的話。


　　　　　　　2/4　　櫻花林


　　雲雀恭彌，他最心愛的婚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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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H】婚約者.I.(番外.5) — 我的男人‧故鄉篇.(下)
***
　　不再獨自一人的生命和未來，自此開始。


　　從前，他的日子總是過得漫不經心，除去並盛及與生俱來的戰鬥天性之後幾乎沒任何特殊事物讓他真正在意過。習慣性將很多事情簡單化、冷淡化，在許多人眼裡他的漠然彷彿無欲無求，不特別快樂，也不強說愁，簡言之大概就像罹患人性情感缺乏症的異類般突兀。

　　和澤田綱吉有所交集間接促成與迪諾相識的契機。之後，他逐漸開始對許多人事物有所感觸，也同時瞭解到天地間的一切不再是那麼理所當然。

　　儘管如此，他並不需要特意說什麼或做什麼。只要迪諾存在著，自己自然而然就能清晰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真摯的溫暖與支持。

　　刺耳槍響後。

　　偏僻幽暗死巷陷入詭譎寂靜。

　　「好差的槍法。」雲雀恭彌冷睨著面露懼色的中年男子嘲諷開口。

　　突如其來的熟悉壓迫感忽然自身後迅速襲來，直覺下意識豎起防備，同時，左肩若有似無被輕按了下。抬頭，額前髮絲隨風飄揚，瞬間靜止的時間裡，一陣朦朧柔和的耀眼金色光芒躍入視線。

　　穿著黑西裝的熟悉背影，手一揮，長鞭破空劃出優雅弧度。

　　「混蛋，敢在我的地盤上對我的人出手，找死啊你！」

　　陰沉抽飛對方，最後甚至沒形象的以踹飛對方作為憤怒的句點。吩咐後頭傻眼的手下們收拾殘局，迪諾走至雲雀恭彌面前，揚起溫柔笑容抱住他。

　　「………恭彌～」

　　「多管閒事。」

　　「可是我忍不住嘛。」

　　「這是什麼爛理由。」他以為他是澤田綱吉？裝可愛也稍微看看自己年齡適不適合！「放手，還要抱多久。」

　　咦？恭彌今天好溫和。不太甘願放開。「那幾個人哪裡惹到你？」

　　「我要去機場，他們擋路。」見他是外國人就想攔路搶劫簡直找死。

　　被他以拇指輕撫的右邊臉頰有些刺痛。

　　「流血了。」機場明明是反方向。

　　「是嗎？…比起這個，你最好先處理一下後面那群人。」不以為意接過他遞來的手帕敷衍按住傷口幾秒又丟回給他。「老大的威嚴都沒了。」

　　幾乎所有的人都陷入呆傻。「我剛剛沒做出什麼喪失尊嚴的事吧？」

　　「沒有嗎？」輕哼。

　　「BOSS好厲害，大姊頭的咬殺也好棒！」

　　由人群中走出，迪諾僵住。
　　
　　「…這群小孩的日語是你教的？」笑得很燦爛。

　　「我不記得了。」朝混在人群中歡呼的幾名小鬼露出沉穩的招呼，迪諾裝傻努力思考。「有哪裡說錯嗎？」

　　雲雀恭彌皺眉。他一定得為這種無聊事傷腦筋？

　　「恭彌？」

　　忽然覺得深邃注視著自己的人很欠打，欠打到讓人很想很想……

　　停步，勾住他頸項吻住他的唇。短短幾秒的輕吻，似乎也沒有想像中的困難就是。

　　率先自訝異中回神，迪諾強抑下想回吻的衝動。

　　「恭彌，你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下主動吻我？」附在他耳邊低語說著。

　　「有什麼不敢的？」緩緩別開眼。

　　迪諾嘆息。的確，恭彌的字典裡不存在著『不敢』這兩個字。只是真的很意外…他會在眾人注視下吻自己。

　　「喂，你的手下在哭了。」

　　雲雀恭彌推開他，指向一大群目瞪口呆非常煞風景的中年大叔們，眸光深處有著惡作劇成功之後的淡淡愉悅。

　　「去解釋吧！」

　　活該。

**
　　清晨七點。被“鬧鐘”吵醒，雲雀恭彌心不甘情不願的起床。

　　梳洗過後，他發現他的衣服失蹤。

　　勉為其難暫時借迪諾的襯衫長褲來穿，於是終於親自體會到『袖口及長褲最少得折上兩折否則會很可笑』的討厭事實。

　　揮揮手，寬鬆的襯衫隨之飄動。簡直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鬼頭沒兩樣。

　　幸好沒聽迪諾慫恿穿圓領休閒服；隨時隨地都可能會露肩的穿著，畫面是難以想像的奇怪。

　　「去飯店將我的行李拿來。」懶得追究衣服沾到血漬拿去送洗卻“歸期不定”的原因，雲雀恭彌盤腿坐在床上很不爽地下令。「這樣我怎麼出去？」

　　「恭彌你今天就乖乖養傷？」

　　「皮肉傷不需要靜養。」沒料錯的話今天肯定會發生有趣的事。想以無聊的理由將他隔離是行不通的。

　　一大早精神就這麼亢奮，恭彌的低血壓呢？

　　「恭彌，你是故意的。」

　　「是啊，我是故意的。」

　　忍不住將他敞開的領口拉攏，想了想，嚴肅說著：

　　「下次寫情書別亂塞，被別人撿走就虧大了。」的確不能走出門，真絲襯衫遮不住若隱若現的身形。太誘人犯罪了，怎麼有人穿襯衫會這麼美。

　　亂塞？哼，沒讓碎紙機處理過再扔到垃圾桶裡要他找就不錯了還嫌。

　　「那不是情書。還有，你在亂看什麼！」格開他有犯罪意圖的雙手。「距離約好要解釋的時間只剩不到20分鐘，還鬧？」

　　「對喔，時間快到了。在此之前，想先徵詢你的同意。」

　　「不用，你家的事跟我無關。」撇的一乾二淨。

　　哪裡無關？明明就有關。

　　恭彌的態度，很像發生關係卻不願負起責任的情人。

　　「哪，恭彌……你什麼時候才願意讓我負責？」

　　「我有說要讓你負責嗎？」

　　「咦？你難道不想讓我負責，只是在玩弄我？」

　　雲雀恭彌看著他，就只是看著他。

　　然後，伸手輕輕搭上他的肩，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緩緩開口道：

　　「你知不知道負責任之前得先作什麼？搖頭是代表不知道？不知道就乖乖給我滾出去解釋，造成我的困擾就咬死你。」

　　借力使力抽出鞭子化消雲雀恭彌的拐子攻擊，落地後有點狼狽踉蹌。

　　「所以我才想問你…」

　　羅馬利歐的敲門提醒聲在門外響起。

　　迪諾神情開始發苦。

　　「唉，我先去處理一下家務事，回頭見。」

　　疑問。負責任之前究竟得先作什麼？


　　「羅馬利歐，昨天目擊者只有二十多人，今天…」傻眼瞪著花園裡將近百人的熱鬧景象。

　　「大家無論如何都想聽BOSS親口說明。」

　　暗暗目測起和花園噴水池的距離，迪諾逃避想著“將安翠歐朝噴水池丟然後一了百了”。

　　一名眼尖的手下瞥見他站在柱子後，放聲開口。「BOSS真不夠意思，瞞著大家有個交往多年的情人也就算了，現在人都找上門來還打算敷衍不負責？」

　　挪動身形自柱子後走出。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看來比起柔弱的女人，大姊頭的強勢獨立更適合你啦，BOSS。」

　　「是啊是啊，我們都很贊成的。」

　　「既然婚戒都送出去對方也都一直帶在身上，BOSS可別丟光加百羅涅的臉啊！」

　　等一下，哪來的婚戒？他們該不是在說彭哥列雲之指環吧？

　　「在外面公證的不算，要結婚當然得在加百羅涅才行！」

　　「沒錯沒錯！」

　　再不制止事態恐怕會愈來愈難以收拾。

　　「各位，請聽我說。第一，那個人是我喜歡的人沒錯，但目前我們沒結婚的打算。」佯裝沒注意到眾人的失望與不可置信，又道：「第二，那婚戒不是我……好痛，恭彌你居然拿拐子打我的腦袋…會死人的。」痛到忍不住按住後腦杓，迪諾瞥向靜站於身旁的雲雀恭彌。

　　「我怎麼不曉得原來我們沒結婚的打算？」披著迪諾稍嫌過大的外套，他奇怪開口，拿出掛在脖子上的雲之指環不在乎瞇起眼：「你想說這個跟你沒關係？那好，我把它砸爛吧！」

　　迪諾緊張抓住他。「不可以。那對你很重要的。」

　　「會嗎？」

　　「……BOSS，不可以欺負大姊頭啦。」

　　絲毫不受現場起鬨氣氛影響，雲雀恭彌冷眼掃視眾人。

　　「我的名字是雲雀恭彌，從現在開始，繼續再用不知所謂的稱號亂喊就咬殺。好了，我講完了換你說。」

　　說……說什麼……？

　　結果恭彌完全沒打算澄清，只禁止別人喊他“大姊頭”？

　　沒暴走的意思是真話也在容許範圍內？


　　「在此跟大家鄭重介紹，這位是我的婚約者‧雲雀恭彌。」

**
　　加百羅涅第十代首領‧跳馬迪諾溫柔笑著將雲雀恭彌介紹給家族成員們認識的那一天——

　　加百羅涅內部隨即爆發原因不明的無差別恐怖攻擊事件；傷患人數多到難以估計，死亡人數卻詭異掛零。

　　順帶一提，雲雀恭彌和迪諾兩人在秘密櫻花林裡度過愉快的午後時光。最後還有迪諾和雲豆在一旁看雲雀恭彌訓練安翠歐握手的和樂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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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H】婚約者.I.(番外.6) — 有沒有人告訴你
***
　　那是能令聽者為之恍惚迷醉的溫柔嗓音。

　　無可比擬的獨特、細膩且內斂。

　　眼底蔓延的深邃堅定宛如春日午後暖陽般溫暖，輕緩安撫著總是緊繃不定的靈魂。

　　迴盪縈繞於心的話語，以著較平時低緩的磁性嗓音呢喃般和緩輕語著———

　　『恭彌，等你畢業之後我們就結婚吧？』

　　置之不理的曖昧思緒，靜靜隨著光陰流逝逐漸沉澱，而後發酵。


　　一陣舒適微風而過。

　　熟悉的戲謔輕笑自身旁飄起。

　　「你的表情好哀怨哪，“恭彌”。」

　　雲雀恭彌警覺回神，冷淡蹙眉，當作沒聽見對方略帶深意的調侃。

　　會突然恍惚肯定是現今所處之地的緣故。兩個大男人約在教堂前方看人結婚，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相當可疑且引人注目。這顆鳳梨的腦袋裡都裝了什麼鬼東西？

　　「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戴著墨鏡的臉龐隱約揚起笑，對雲雀恭彌的淡漠反應絲毫不以為意。「還以為你是在等我聯絡才留在義大利的，難道是我想太多？」語畢，自黑色風衣口袋裡掏出一把繫有圓形吊飾的鑰匙。

　　「哪，生日禮物。」

　　垂眸，僅是淡淡望了一眼，沒多說什麼收下。遞交情報就遞交情報，沒必要硬要跟生日禮物沾上邊吧。

　　「你對約會地點不滿意？」真沉悶。

　　「……我要回去了。」

　　「唉呀唉呀，原來你今年果真沒收到迪諾送的禮物？莫非你跟迪諾說你不要生日禮物？你講的話那男人可是會當真聽進去的。」

　　「六道骸，有空閒管別人家務事不如趕緊聯絡某人比較實際。」

　　從容的神色瞬間凝結。

　　「……你變得愛管閒事了，雲守。」唇邊淺笑依舊不改，束在身後的長髮隨微風輕飄。

　　「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一直覺得雲雀恭彌的態度有點浮躁，無故遷怒單純無辜的路人甲很過份哪。
　　
　　「雲守大人心情不好？特別優待，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抬手，一束以蘭花和香檳色玫瑰組成的柔美新娘捧花如魔術般落入雲雀恭彌手裡。

　　「給我這個幹嘛…？」即使認識多年也不免呆怔。下意識朝一段距離外的教堂望去，隱約傳來慌亂及議論紛紛。

　　捧花在空中劃出完美拋物線後憑空消失…

　　沒事搶新娘的捧花竟還笑得一臉得意？這人狂妄惡劣的本質比以前更糟糕。

　　「來教堂一趟沒拿點紀念品實在說不過去，你說是吧，“恭彌”？」

　　「我跟你可沒熟識到這等程度。」恭彌是他能叫的嗎！「你這種行為跟強盜小偷沒兩樣。」

　　「真暴躁，難道是血糖太低？給你糖吃喔～」

**
　　帶著強盜給的新娘捧花回到加百羅涅。

　　沒多久，屋外隱約傳來誇張喧鬧聲。

　　急速接近的吵雜噪音愈來愈清晰，不必猜也知道是誰回來了。

　　雖說習慣成自然，可是這次倒是比較誇張。安然坐在沙發上凝視著某人給的鑰匙，雲雀恭彌若有所思。好半晌，將鑰匙收進西裝內側暗袋裡。抬起臉龐，將視線移往被粗魯踹開的可憐門扉。

　　迪諾激動衝到身旁，劈頭就是一句：

　　「恭彌，有男人送花給你是真的？！」

　　什麼跟什麼…？露出世界末日來臨的陰沉神色只因有人送他花？

　　「冷靜點。」

　　「我很冷靜。」好極了，恭彌沒否認……恭彌竟然沒否認！

　　「把安翠歐摔飛出去叫很冷靜？」挑眉，視線略微往旁飄去。平穩落地的安翠歐投來複雜瞪視，接著以慵懶速度緩緩爬離現場。

　　可惜，沒機會朝昏迷的小動物施以澆水急救法。

　　「沒什麼大不了的。」況且…那束花八成不是要給他的。

　　「恭彌，你為什麼沒拒絕你為什麼沒拒絕？」

　　「情況不允許。」

　　情、情況不允許…？嚇得連話都沒辦法問的迪諾掩不住錯愕打擊。

　　雲雀恭彌突然開口。「……我明天回並盛。」

　　回神，幽深溫柔眸光染上淡淡不捨。

　　有些事、有些立場，多年來仍舊如昔。

　　儘管心裡盼望恭彌別走，卻也明白並盛對恭彌的莫大意義。「搭我們家的飛機回去吧？」

　　強要恭彌永遠留在某個地方只會侷限扼殺恭彌的才華能力。他喜歡恭彌有活力有朝氣的積極態度，所以更能體會恭彌將自己視為暫時休息放鬆之處的幸福。

　　「嗯。對了，順便處理一下那束花，盡可能維持新鮮別讓它枯萎謝掉，那是別人寄放要我帶回去的。」指向放在一旁桌上的捧花。

　　「寄放…」

　　「別露出懷疑的眼神，我可是很挑的。」親眼見過屬於他的那片美麗櫻花林之後，要他再對人工刻意包裝出的花束心動根本不可能。「聽說前幾天你跑去並盛？」

　　「是啊！」

　　記憶所及…五月五日都是他到並盛去，並沒有發生過恭彌到加百羅涅來的情況。也因此，當他得知恭彌五月五日至加百羅涅入住時真的很訝異。更意外的是，之後恭彌住在外面的那兩天居然跑去掃蕩咬殺加百羅涅周遭的游離幫派份子；恭彌到底臨時起意計畫了多少事？

　　「忘了跟你說，」抬起他的臉頰微微俯身印下一個悠長的吻，溫暖動人的嗓音輕道：「生日快樂，恭彌。」

　　「我的生日過很多天了。」揚起的唇角彷彿帶著迷濛笑意。

　　「恭彌想要生日禮物？」

　　「…我不想收兩次禮物。」應該說，今年的生日禮物他已經收到，沒道理貪心地跟迪諾要求些什麼。

　　「恭彌你可以貪心一點沒關係的。說吧？」

　　可以貪心一點沒關係？問題是現在並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怎麼貪心？實話實說迪諾八成又要囉唆個不停。望著窗外晴朗日光，開始認真深思。

　　「……你。」

　　「什麼？」

　　「我想逛街。今天陪我一天，就你跟我。」

　　認識恭彌這麼久，頭一次看他有興致說要『逛街』。附近的搗亂份子應該都被恭彌收拾到差不多了，即便有殘存餘孽短期內也不太可能跑出來作亂，是有漏網之魚？

　　無論如何，恭彌都坦率開口想要生日禮物…

　　「沒問題，就你跟我一起去逛街。」


　　於是，那天…

　　在跳馬迪諾及眾多支持者見證下，雲雀恭彌又創下許多神秘的華麗傳說(?)。

**
　　隔天，到機場送機時，迪諾不死心又問：「恭彌你老實跟我說，你預定幾歲結婚？」

　　「沒有預定幾歲。」冷淡的表情有點怪異。「你記不記得從前給我一張紙？」

　　迪諾點頭。

　　「那你記不記得曾對我說畢業後打算要怎樣？」

　　「記得。」

　　真的記得？

　　「“恭彌，等你畢業之後我們就結婚吧？”我是這樣說的。」

　　「喔～原來你沒有老年痴呆嘛！」轉身走入機艙。

　　「恭彌。」

　　他停住，緩緩轉身。

　　「如果我找到當年的證書並將它送至你面前，你願不願意再度收下？」

　　「哼！你找得到的話就找來給我看看哪！」

**
　　「BOSS，沒關係嗎？」望著逐漸消失在遠方晴空的自家飛機。

　　「啊啊，沒關係的。」恭彌都徹底表達出排斥這樣不甘不脆的關係，他再繼續裝傻沒回應也不好。

　　真以為他找不到？黑手黨啊，對自己執著的東西向來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下次見面時，恭彌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搞不好會氣到咬殺他！？

　　想著想著，俊美的臉龐不自覺露出一抹期待的笑。

**
　　並盛。

　　跪坐於基地寢室正中央，瞇眼凝視著前方的一套黑西裝，接著目光一轉，銳利瞪向旁邊的盒子。盒子裡本來放的是領帶和領夾，可是…

　　目光沿著盒內角落移動，在某處來回敲了敲然後輕鬆扳開夾層。

　　幾乎在扳開那一瞬間，才遲鈍察覺有種莫名思緒在許久許久前早已氾濫成災。

　　深深凝視著置於盒內有些縐折卻保存良好的那張薄紙，雲雀恭彌心思波濤洶湧。複雜閉眼，聽到自己在嘆氣。現在，該說什麼才好？

　　訝異嗎？不，迪諾本來就是心思細膩的人。

　　只是……

　　「你現在在哪？」手機撥通。

　　「要不要猜猜看？」

　　「你現在該不會就在我家大門口吧？」反射性問著。總覺得下一秒他若突然開門也沒啥好奇怪的。

　　「喜歡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嗎？」迪諾沒回答，語調很輕。

　　「我有事要問你。沒事的話現在、馬上、立刻給我過來。」

　　「恭彌想問我為什麼找得到那張埋在神社正下方的證書？」

　　「我要聽你當面解釋。」不等迪諾回話迅速掛斷。

　　不曉得如何處置才稱之為適當的棘手紙張，丟也丟不得的最後結果就是……趁迪諾回義大利時，獨自在深夜時分將這張紙偷偷埋進神社正下方。反正早晚會腐爛的東西就埋到土裡任由它腐爛算了。他有自信當時沒被跟蹤。埋下去之後幾乎不曾接近過，唯一靠得最近的時刻是新年參拜，實在沒道理會被迪諾找到…

　　從沒想過要將這張紙再挖出來過。

　　靜靜瞥著上頭字跡，眼中柔和的幾乎醉死人。

　　「你……這幾年來，其實一直期待著被迪諾找到嗎？」喃喃自語。

　　在無人知曉的地方，默默等著。

　　比任何人都瞭解、比任何人都明白。

　　他溫暖的擁抱令自己今生不再寂寞。


*
【DH】婚約者.I.(番外.6) — 有沒有人告訴你……完……
[全文完]
***
文後廢言：
「有沒有人告訴你」之後，可以接雲雀最後的那句「…這幾年來，其實一直期待著被迪諾找到」…
整句話連起來疑似為「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幾年來，我一直期待著(這張紙能)被你找到」。(真的沒被可疑份子跟蹤也沒人知道嗎？ <笑> )
委員長大概沒料到迪諾會對他如此用心吧。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