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公、公主殿下?」
被對方稱作「瑟蕾‧蘭‧奧茲薩格‧科羅邁殿下」的少女嘆了口氣。
「沒這回事。」
「……您指的是?」
「弒君之罪,荒誕無稽。」
她這話是對著我講,大概是認為對方也不會聽進去。
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弒君?是死透了還是被逼著變回靈魂狀態重生了呢?
第二順位的長公主……這表示上面還有一個王兄吧?所以是爭奪繼承權,結果有一方謀害了國王嗎?喂,怎麼聽起來,反倒是我們被捲入災禍了啊?
不過──這同時也是個最佳的機會。
我對王權的歸屬毫無興趣,但我對她擁有的權勢卻非常有興趣──幫助強勢者是不會有什麼好處拿的,但協助弱勢者翻身,卻能受到感激。
我如果能在這裡幫上公主的忙,那在這尋找世界盡頭的路上,就能取得國家級的奧援──這樣的話,主宰的財寶幾乎是唾手可得了。
「殿下,您剛才的誓言還算數嗎?」
「我已對此身所流之血脈與家族之榮耀起誓,豈有戲言?」
她稍帶怒意,讓我對自己卑劣的心思有些慚愧。
不過我這時總算了解了。
從她身上看到的並不是什麼傲慢而霸道的貴族子女,而是王族的驕傲,是肩負起國家興衰的王者姿態,是在國王身旁耳濡目染的獨特氣質。
懷疑她的我,就像個笨蛋一樣。
「殿下,我再問一句──原先您出城後有何打算?外面是否有人接應?」
「依王國律法,貴族私兵不可接近王城,我們得先跨越後面那座森林,才能與增援的部隊會合。」瑟蕾殿下此時終於說出了雇用我們的目的:「但這段路途卻一定會受到阻礙,王城內沒有其他能夠護送我的武力。」
「原來如此。」
距離我們稍遠的騎士團指揮官靜靜地望著我跟公主交頭接耳,還算有風度地讓我們進行討論──畢竟他可能發現我根本不知道公主的身分,還希望我能轉而幫助他捉拿公主吧。
「怎麼?能辦得到嗎?」
「……殿下,您都問了幾次一樣的問題啦?」
「我的意思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們還願意幫助我嗎?」
「嘿──那當然是,奉陪到底。」
不過實際上我要怎麼做呢?
殺出去?但援軍只會源源不絕的出現,要是連後續的步兵、弓兵、魔法師都到場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我們大概不會怎樣,但公主勢必會遇險。
畢竟,我們要是在這裡死了就會回到城裡的重生井,而他們現在只是顧忌公主的身分地位而不願給她難堪,但到了最後會如何就很難說了。
所以我們必須要一舉突破。
這裡距離森林還有四百公尺,四周都是平原沒有其他遮蔽物,馬匹的腳程隨時都能趕上我們。但只要我們踏入森林,馬匹難以前進的情況下,就能想辦法甩開他們。
──要是我跟露姆恩小姐借了那隻獅鷲獸就好,這時只要呼喚牠來,就能大搖大擺的飛出這重重包圍。
但那終究只是假設,我們現在就需要一個實際能夠逃離的辦法。
其實正面衝撞並非不行,但風險實在太大,區區人體要與戰馬抗衡實在是不自量力,尤其牠們又都穿了重甲,要解決牠們可沒有那麼容易──如果有什麼絆馬索或是壕溝能讓牠們摔倒就好了。
畢竟不管是重裝戰馬還是重裝騎士,只要摔倒在地,沒人攙扶的話是沒有辦法起身的,瞬間就會失去戰鬥力。
──等等,這樣的話,只要想辦法讓牠們全部摔倒不就好了嗎?
「莉依布。」
我輕聲呼喚了她。
從剛才開始我就刻意拉著她的手不放,就是擔心她衝出去。
這時,我卻突然想到可以怎麼運用這個最強戰力了。
「待會我……妳就……知道嗎?」
「……」
她雖然一臉困惑,卻還是緩緩點了頭。
於是我馬上轉頭向公主殿下開口:
「殿下,就是現在,我們出其不意的轉身衝刺,一口氣衝出去!」
「咦?」
我不讓她有思考的時間,拉著莉依布跟拉芙立刻轉身就跑,公主殿下二話不說也馬上跟上了我們的腳步。
「夏法洛先生,就、就算這樣……也、也跑不掉吧?」
「不要怕!一直跑不要停!」
號角聲再次傳來,四周騎士開始內縮包圍網,準備將我們直接夾殺在圓陣當中,而且轉眼之間就快要來到了我們面前。
「莉依布,就是現在!」
我放開她的手,同時凝聚身上的魔力,朝向前方不遠處的地面全力施為,製造出一塊巨大而扁平的冰塊──我拉著公主殿下跟拉芙一起跳了上去。
這時候莉依布也早已高高躍起,但她這時卻是動用全身的力量揮動了長劍,並且將大量的、具象化的殺氣凝聚在劍的周遭包覆了劍刃。
磅──!
劇烈的衝擊聲響起,雷霆萬鈞的一劍如重錘般狠狠地砸在地面,我跟公主殿下腳下的冰塊被彈跳的地面高高推起,甚至讓我們飛了起來。
只見地面上產生了如水波般的漣漪擴散出去,立刻就波及到了包圍我們的那一整圈、數百名騎士。
「嗚哇嗚哇嗚哇──!」
隨著拉芙的哀號聲,只見重裝戰馬連同上面的重裝騎士一同被甩飛,而我們卻穩當地站立在冰塊上、以滑行的方式順著這道地面波動的推動,越過了重裝騎士的重重包圍,有驚無險地衝出了封鎖線。
腳下的冰塊在幾次彈跳後徹底裂成碎塊,我們趕緊站穩了身子,朝向森林的方向繼續衝刺。
「就這樣一口氣衝過去!」
我推了她們一把,讓暈頭轉向的拉芙操控著紙片人背負著她狂奔、公主殿下也緊張地全速奔跑──而我,還要去把莉依布帶回來。
真是麻煩,這災禍級的武器為什麼沒辦法自動回收呢?
只見遍地的重裝騎士站不起身、紛紛被全身裝甲的重量給壓在地上,只能一邊哀號一邊努力想藉由翻滾的方式撐起身體。
我毫無阻礙的回到了包圍網中,卻發現莉依布此時正與對方的指揮官展開了戰鬥──那人的戰馬也已經摔倒在地,但明明一臉老態的他,卻似乎感受不到那身盔甲的重量般,靈活地與莉依布進行著對決。
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類可以正面跟莉依布對抗的。
比起莉依布狂野奔放的劍術,對方指揮官的每一次出手都是有條有理、毫不拖泥帶水的,儘管每一招都很簡單,卻都挾帶極大的威力。
這就是一輩子專注於一門術業才能到達的境界吧。
我大大地開了眼界。
不過我不能放任這場戰鬥繼續下去。
但講是這樣講,以我的戰鬥力來說,不管是武技還是魔法都沒辦法介入她們之間的戰鬥,那麼就只剩下一個方式了──詭計。
於是我來到距離他們大約二十公尺處,蹲了下來,並將手伸進了被我們製造的震波翻起的土壤中,並且使用了魔法。
冰屬性魔法──藉由汲取水分改變結構而凝結成冰的技術。
原先被大肆翻動的土壤會處於不穩定的狀態,若我再將土壤中的水分完全抽乾,那麼土壤的結構就會進一步弱化、瀕臨崩踏,就算那個指揮官能夠支撐得住盔甲的重量,他腳底下的土壤,也未必如此穩固。
茲──
地底的水分迅速被我抽出,凝聚在我的身旁。
接著沒兩三下,就看到他腳下突然站不穩,一隻腳已經陷進了土壤中,就這麼被軟化塌陷的土壤給吞噬了半個身子。
而我也不留餘地,將剛才抽取至空氣中、已經半凝結的水分全部自他的頭頂淋下,並且將土壤與水分全都凍結成一塊,徹底將他封死他的行動能力。
戰鬥被我強制結束了。
而莉依布,還是一臉「發生了什麼事」的表情,傻傻地站在旁邊。
「看什麼看──該走啦!」
我趕緊拉起莉依布的手,奔向了公主殿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