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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月球】Chapter 1-7

子葉 | 2019-05-29 11:20:37 | 巴幣 0 | 人氣 159


深褐的木製圓桌和貼著淺咖啡色海綿墊的高腳椅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仿古風的小酒吧裡,小小、緩緩轉動的吊扇和入口那兩片拱型的門片搭配著慵懶的藍調音樂與店內刻意的昏暗燈光,以一扇窗的距離分割了外頭現代化的時空。

由於約翰記憶的欠缺與系統簡約的設定,店了除了酒保外,其他應該存在的客人形象都以透明來做顯現,這讓原本應該歡樂的酒內顯得有些冷清。而中年約翰正和莉娃、尼古拉斯、伊莎貝爾四人正坐在吧檯邊的座位上。

好友間的久別重逢總是特別愉快,尤其在上了年紀後,這種快樂越是濃重。

因為除了莉娃外,其他三人臉上的笑容是先前所預見的未來從未見著的,中年約翰臉上的皺紋與頭頂的白髮也少許多。

「也就是說你們打算大膽試試了,恩?」尼古拉斯拿起啤酒杯在空中晃了晃。

「是的!建造工程將在近幾個月內開始,雖然資金有些緊張,我們只能分期付款。不過,我們會湊足這筆錢的。」

中年約翰也拿起酒杯與尼古拉斯在空中匡噹輕輕交碰後一飲而盡。

「太棒了!你們所夢想的房子竟能建在這麼美的地方。」伊莎貝爾對著只帶著微微笑容的莉娃祝賀道。

「多年以前你們正是在邊上那座燈塔那兒結的婚,不是嗎?」尼古拉斯一手擦掉嘴邊的啤酒泡,想起了往事。

「因為我們與這個地方淵源已久了。我出去透透氣,一會就回來。」

雖然在談論著值得高興的事,莉娃的語氣依舊平淡冰冷。伊莎貝爾也藉故離席陪同莉娃。只剩下男士的餐桌氣氛顯得輕鬆不少,尼古拉斯向經過的的服務生加點了一杯啤酒,而中年約翰則只要了一杯冰水。

「好了,夥計,我們真的好久不見了。」

「可不是嗎?天知道現在穿過幾座城市有多困難。」

「那個莉娃,還是那麼安靜,恩?」

服務生很快的將冰涼的啤酒送到,尼古拉斯喝了一口哈了一聲,整個人這才完全放鬆下來,顯然莉娃的沉默讓他有些不自在。

「不,其實她在家時很健談的,和伊莎貝爾在一起也一樣。我想,她只是還沒和你混熟。」中年約翰委婉的解釋。

「哈哈,就我在這兒是個壞人吧。」

尼古拉斯自嘲地笑了起來,認識了二十多年還不算熟識,也許真是自己不討人喜歡吧,想到這裡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哦,對了,你告訴莉娃當時那件事了嗎?」

「我告訴她了。」

「她有什麼反應?」

「她平靜地接受了...絕大部分。但自從那次意外後,她就開始做這些怪異的紙兔子。」

中年約翰接過服務生遞來的冰水,但沒有喝任何一口,就這麼拿著。

「紙摺的兔子?」

「沒錯,一大堆。」

「哈,我也曾經給我女兒疊過紙兔子。這有甚麼不對嗎?」

「我可不認為那是一回事...她除了摺兔子以外,什麼事也不做,就這麼日復一日地疊著,毫不誇張地說,我們房子已經被它們佔滿了。」中年約翰愁苦的喝了一口冰水。

「難道伊莎貝爾沒說這是莉娃日常狀態的特點之一什麼的嗎?」

「她說了,但這次我總覺得有些不對。當我向莉娃問起這件事,她從不回答,而且,她的眼神會變得很深邃...像要從我這裡窺探訊息一樣。」

中年約翰放下杯水,雙手在桌上緊握,光是回想到那情景,就令自己十分不安。

「而且奇怪的是...相對的,我總覺得自己好像欠了她什麼。」

看著嚴肅的中年約翰,尼古拉斯也收起了輕浮的笑容,將酒杯放下並推離自己一些。

「你問過伊莎貝爾嗎?」

「問過了。她也說和她談過這個,但卻毫無頭緒。」

話題陷入凝重,尼古拉斯跟著皺眉思索一番,很快地便放棄了。

「好吧,顯然我不是一個好的諮詢對象,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從中學就認識你了,而你總因為過度思考而顯得神經質。這大概只是杞人憂天,平時別老胡思亂想的。」

「當有人這麼?時,通常代表真的有要事要發生,但...這次我就相信你吧,你很可能是對的。」

「很可能?我總是對的!約翰尼。」

兩人相視而笑了起來,記憶的回放也在笑聲中戛然而止。

尼爾和伊娃兩人就隱身坐在中年約翰背後的鄰座,原本想藉由系統之便偷偷從服務生的托盤上拿幾瓶酒的尼爾沒發現被伊娃調了包,大口灌入口中才發現是檸檬水,嗆的直咳嗽。

「咳,等等,也就是說即使是他自己,也完全不知道那些兔子是怎麼一回事?」

「忘掉那些無聊的兔子吧,我們有更大的麻煩了。」

伊娃離開座位朝門口走去,果如預料般被系統阻隔開來,而小小間的酒吧就像空無一物的密室,怎都找不到足以刺激約翰記憶的情感碎片。如果把這時間點設置為起點,老約翰去月球的願望恐怕難從這個年紀才開始完成。

正煩擾的伊娃瞥見尼爾手拿著鄰座的高腳杯,優雅地喝著調酒,氣的正要說什麼,只見尼爾拍拍自己的胸口,隨即關閉了自己的可視與交互狀態,悠悠地走向吧檯。酒保正忙著擦拭酒杯沒注意到尼爾,於是尼爾左臂案在桌面,右手輕打了一指響指。

「嘿!您想來點兒什麼?」酒保熱情的招呼尼爾。

「恩,給我兩杯邊上那位,對,有留著鬍鬚的那位先生點的酒。」

尼爾指著中年約翰,酒保笑著表示稍等,心裡以為是熟人之間的請客而不以為意。

「好的,兩杯Dirty Martini,請問是要刷卡嗎?」

酒保俐落地將兩杯帶有微微茶綠色的調酒推向尼爾,且不忘在裏頭各放兩顆醃製橄欖,尼爾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從口袋中拿出一本支票簿和一支筆,瀟灑地寫下一筆過於慷慨的數字,只是這回換酒保皺了一下眉頭。

「呃...不好意思,我們不收支票。」

「哦...那就先記在我的帳上。」尼爾呆愣了一秒,馬上改口稍後結帳,察覺不對盡的酒保搶先一步地將兩杯酒收了回來。

「等等,這是不是意味著你沒錢?」

「你-馬-上-就-要-被-重-置-了!」

「你真是個白癡,尼爾。」伊娃看不下去的操作介面將時間倒回。

「嘿!您想來點兒什麼?」酒保爽朗地說出一模一樣的台詞。

「嘿!給我兩杯Dirty Martini。」

這次學乖的尼爾搶在酒保調好酒前開口。

「先幫我記著,我覺得今天肯定得大花一筆。」

「哦,謝謝您,先生。」

尼爾傲慢的表態讓酒保誤以為又是一個沒什麼錢卻又愛裝闊的小夥子,雖然不富裕,但最後給的小費總是不手軟。憑藉自己經驗的酒保就這樣相信並把尼爾的帳單先夾在工作檯上。

拿著酒杯的尼爾很自然地走到中年約翰旁邊,將其中一杯放在中年約翰桌上。

「這是你點的馬丁尼嗎?因為難得遇到同好,我就雞婆地幫服務生送過來了。」

中年約翰和尼古拉斯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尼爾便自個在一旁的位置坐了下來。

「哦,不介意我做這邊吧?」

「哈哈,怎麼會呢!難得都是喜好橄欖的愛好者,坐著一起聊天吧!」

雖然不知道是為何發生這場意外,中年約翰還是面帶笑意的拿起酒杯朝尼爾敬了一口,尼爾一邊故作要喝有最討厭的醃製橄欖的調酒同時,一邊用左手在桌底下對隱形的伊娃打手勢,希望伊娃能關閉自己的味覺系統連結。

「不,尼爾,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說不定你會就此愛上它。」伊娃笑著用手把尼爾將在半空中的酒杯推向尼爾嘴巴。

「噁~~這味道真棒啊!」尼爾強忍住想嘔吐的衝動,把脫口而出的嘔心配合猙獰的臉部表情應轉為狂熱者的讚嘆。

當然,也不忘趁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對無人在的空氣比了一個中指。

三人之間的話題從自我介紹開始,先是聊到尼爾的職業,尼爾就以自身穿的研究長袍最為開端,說自己目前就職於一科技公司的研究部門,因為上班總是被一平胸、焦黑、愚蠢又壞心眼的女同事迫害,只好下班來酒吧喝上一杯。

那可哭可泣的自然演出讓中年約翰和尼古拉斯絲毫沒有懷疑,反倒感同身受的直點頭,並頻頻地朝尼爾灌酒,希望他能藉此消愁。

弄巧成拙的尼爾悲慘又故作開心的模樣讓伊娃不顧形象地笑倒在牆邊。



好不容易喝完手中的馬丁尼,話題終於轉到中年約翰和尼古拉斯身上,兩人決定從國中時期初次見面說起;因多了一個陌生的觀眾,兩位中年人也更賣力且繪聲繪影的描述一個又一個從前趣聞,活潑開朗的樣子完全沒有老年時的憂鬱。

「說到婚禮,我這剛好有一張那燈塔的照片。」為了讓尼爾更有帶入感,中年約翰拿出夾在皮夾內的相片,那是他和妻子兩人相擁在燈塔前的紀念照。

「真好啊!彷彿美好的回憶永遠(凍結)在那一刻。」

伊娃在聽到尼爾的暗號後,啟動系統停止了記憶空間所有的活動。

「一切都結束了!親愛的上帝!」

尼爾高興地舉手歡呼,那張照面外層薄薄的記憶保護外殼明確證明就是前往下個回憶空間的鑰匙,而剛剛聊到的許多往事,伊娃也沒閒著,將能用的情感數值都儲存了下來。

「橄欖的味道怎麼樣,尼爾?」

「哦,給我閉嘴!」

「好嘛,因為這次都是你的付出,就交由你破壞了。」

伊娃知趣地把剛收集的情感光玉交給尼爾,隨意尼爾用各種動畫的招式去玩耍,突如其然的慷慨反而讓尼爾一時不知該生氣或高興,生氣的話顯得沒有紳士風度,高興的話不就被當小孩耍了嗎?為了不去滿足伊娃的猜想,尼爾中規中矩的把光玉一顆顆輕觸照片。

「額,難得我盡量融入你的情緒了,這...」

「這一切都值得!看我綠巨人跳躍一擊!」

為了唱反調而唱反調的尼爾把最後的原地跳躍灌籃般的將光玉用力砸向桌面的照片,算是贏得自己一個微不足道的勝利。之後頭也不回的往下個記憶空間跳躍,留下不停竊笑的伊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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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回到西岸的海角,高空的視野將被夕陽染紅的橘色海洋一覽無遺,海面在無數覓食的魚群下波濤閃耀,盤旋在上方的海鷗也抓準時機飽餐了一頓。

晚霞很是美麗,海風也依舊舒爽,自然界的謳歌更是動聽,但尼爾此刻卻沒有感受的餘力,顫抖的雙腳正站在燈塔錐狀的屋簷,似乎只要輕輕一晃,人就會失去平衡而掉落地面。

「挖擦勒!」尼爾大叫一聲,趕緊盤住設置在頂端的避雷針。

「你那驚呼語也太過時了吧。」

「誰在乎啊!我們正距離地表約20億納米,並且位於一根該死的標竿上!」尼爾不計形象的大喊。

「跳下去就行了,在這兒你又不可能受傷。」

伊娃搖了搖頭,打開系統介面開始更改一些設定。

「你在開玩笑嗎?這可相當於高空跳傘啊!沒法待在上面,又不能跳下去,上帝啊!我真討厭發生這種事!」緊張的尼爾不斷的碎念。

「我發誓要在這個地方啊啊啊啊啊~」

伊娃解除了與燈塔的交互狀態,兩人像突然騰空般的自由下墜,一路尼爾的尖叫聲刺耳嘹亮,最後以臉著地的難看姿勢貼入地面,當然,在系統在的安全機制下,兩人皆沒有受傷。


「...膽小鬼。」

不理會尼爾的謾罵,伊娃漫步到正在燈塔前的莉娃與壯年約翰旁邊,也許又回朔了十幾年,壯年約翰的頭髮茂密黝黑,且還沒有啤酒肚出現,給人一種精實、粗曠的感覺。而莉娃除了皮膚緊緻、光滑些外,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

燈塔門口貼著一張公告,兩人細看許久,上頭寫著政府預定將在次月廢棄這座燈塔。

「...為什麼人們要這樣遺棄她?」莉娃輕輕地觸摸燈塔的牆圍。

「我想,是因為她已經不再被需要了吧。」

「不再被需要?」莉娃回頭盯看著壯年約翰,他知道這是她生氣的表現。

「我是指,不再被過往的航船所需要。妳知道的,現在什麼東西都裝了GPS之類的設備。」

聽完壯年約翰的解釋後,莉娃重新將目光聚焦在燈塔上,久久不語。

夕陽繼續西下,天空在黑夜來臨前染成炫幻的紫色光輝,壯年約翰看著天色漸暗,下定決心般地走向前把那公告撕了下來,莉娃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莉娃,對我來說這個地方也同樣意義重大,我一直在想...」壯年約翰低頭說道。

「就我們的現況而言,生活一直都挺穩定的。如果再省吃儉用點兒,那要不了幾年,我們就有足夠的積蓄在這蓋一座房子了。」

壯年約翰暫時吞了吞口水,看到莉娃還沒反應後繼續說。

「雖然這樣生活有點緊,但是--」

「我們能透過窗外看見她!」

莉娃高興地大喊,明顯的情緒反差到讓一旁觀看的伊娃和尼爾有些新鮮。

「無論清晨,抑或是夜晚,我們都能在她身邊!約翰,她將永遠不再孤獨!」

「約翰,我就可以每天都來看望她了!」

莉娃興奮地抱住壯年約翰,壯年約翰也張手回抱,在莉娃看不到的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意。

「對,我們每天都能一起來。」

記憶也在這刻停了下來。

「那張照片就是在這天留念的吧,真不錯。」伊娃看著這幕,心裡有些溫暖。

「妳在開玩笑吧。妳明知到最後會發生什麼事,不是嗎?」

尼爾習慣性的推了一下眼鏡,將目光移至海面。

「這就像目賭一場火車事故一樣。」

「結局永遠不會比過程重要。」伊娃搖頭提出不一樣的觀點。

「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他們是幸福的。算了,我們趕緊找下一把鑰匙吧。」




兩人在燈塔現場找不著記憶碎片,於是一路往山下探索。沿路的風景和地形起伏在缺乏情感記憶下系統將其簡化到極致,宛如走在百貨公司的電扶梯般毫無難度,在百般無聊的行進間,尼爾思考著剛剛莉娃所談到的(她)。

「等等,他們剛剛提到的她,就是(安雅),而安雅就是那座燈塔?」

「我想是這樣的。」伊娃沒有停下腳步,因為她也是這是這麼認為的。

「然後,那個莉娃,為了一個燈塔而拒絕接受治療?這是不是有點太極端了?」

「這種怪事我們在工作中不也遇過?無論如何這和我們工作無關,...她畢竟不是我們的客人。」

「說的也是。不過,追求這種沒有答案的問題才是我身為科學家的本質啊。」

在聊天的過程中兩人很快來到山腳下,壯年約翰開過來的小貨車就停在路邊。用系統無視車門後,副駕車櫃裏頭放的雙色摺紙兔似乎就是這次的鑰匙,觸碰後順利地往回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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