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小說──憩茶館的妖狐 第二章

「虹葉大人不好啦！」

急促的呼喊聲夾雜著吱吱聲傳來，老鼠男孩承太慌慌張張打開櫃台後方的休息室大門，朝裡頭大喊。

房間中央躺著一隻全身紅色的巨大狐狸，蜷曲成一團應該是在睡覺，但承太顧不了那麼多，急忙上前去搖了搖那團毛茸茸的狐狸。

「不是說不用叫我大人嗎？」狐狸緩緩抬起頭，用爪子拍拍臉頰，他便是承太口中的妖狐虹葉：「發生什麼事，這麼著急？」

「不行，既然我在這裡工作，就一定得用尊稱稱呼您！」承太搖搖頭，以堅決的語氣回覆。

「您？居然連敬語都用上了？不然你叫我店長就好了。」

「是的，店長大人！有兩名客人在店內喝酒起衝突，準備要打起來了！」

「我店裡哪來的酒？」妖狐眉頭一皺，滿臉疑惑：「緋燕呢？她不是在嗎？」

「緋燕姊姊她......說店裡的醬油用完了，所以跑出去外面買。」

「等等等等，我開的店應該是茶館沒錯吧？怎麼會出現酒跟醬油？」

「我覺得應該算是咖啡廳。」

「就算是咖啡廳也不會有酒跟醬油吧！」紅色妖狐瞬間清醒，變化作一名紅色短髮的青年站了起來。

「緋燕該不會趁我不注意，把茶館變成了酒吧？」

虹葉拿起掛在一旁椅子上的藍色連帽外套披上身，接著推開了員工休息室的大門——

「你這家伙聽不懂人話嗎？我說我的劍能夠劈開巨石，想不想來試試？」

「喔？那種牙籤般的武器能做什麼，我這把刀一擊就能把你打斷。」

一開門就聽到了兩名男子互相叫囂的聲音，看來雙方都喝醉了，火氣十足，其餘的客人不時轉頭偷瞄，有的露出看好戲的表情，有的被打擾到皺起眉露出厭惡的表情。

「要不然我們就在這分個高下。」

「求之不得！」

「他們......在吵什麼？」虹葉回頭看了看老鼠男孩，對方則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們似乎是在爭論刀跟劍這兩種武器那個比較強。」

虹葉一聽差點沒昏倒，多麼無聊的原因！武器不分強弱，每種武器都有各自的長處及短處，重點是該武器持有者的實力。

「住手！」

虹葉大喝一聲，強力的言靈瞬間震懾爭吵中的兩人。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動彈不得？」配刀男子停下了拔刀的動作，手就這樣被牢牢固定在刀柄上。

「哼，這種程度的束縛......」另一名配劍男子冷冷一笑，大聲吶喊破除了限制自己的言靈：「根本毫無作用！」

「喔？」虹葉霎時揚起眉頭，不由得佩服起來：「居然能在酒醉狀態下解開我的言靈，不錯嘛！」

「在下可是號稱千杯不醉的男人，櫃台那位美麗的酒保大姐也很佩服呢！」佩劍男自豪的拍拍胸口，拿起桌上剩餘的酒杯一飲而盡。

「話說回來......你又是什麼個來頭？沒看到我們正在忙嗎？」配劍男子隔著玻璃酒杯看著眼前的紅髮青年，似乎是不高興被打擾到，語氣中帶著些怒意。

虹葉擺出營業專用的笑容，緩緩說道：「我是這間茶館的店長，如果客人們在這裡大鬧，我會很困擾的。」

「店長？那剛好，你來看看我們誰的刀和劍比較厲害！」

聽見佩劍男說的話，虹葉左右環顧吵架的兩人，接著搖了搖頭：「這樣看來似乎是使劍的這位比較厲害呢！」

「怎......怎麼可能，你眼睛瞎了是吧？」配刀男子不甘心的大吼：「我怎麼可能不如那根牙籤！」

「哈哈哈！店長果然好眼光！」佩劍男高興的拍了拍虹葉肩膀，放聲大笑。

「你連我的控制都解不開，我想應該不用再多說什麼。」虹葉對著配刀男聳聳肩、彈彈手指，一本印有藍色紋路魔法書從不遠處的書架上飛了出來，來到虹葉手裡。

「但是！」紅髮店長環顧四周其餘的客人，瞇起雙眼，語氣突然凝重許多。

「你們這樣已經嚴重影響到其他客人了！」

虹葉翻開手中書本，數道光芒自書裡竄出，飛到他身旁化作一根根鋒利、散發冷冽寒氣的冰錐，對準在店內鬧事的兩人，各個蠢蠢欲動、蓄勢待發。

「給你們十秒鐘，立刻離開我的視線！話說完還有五秒。」

一看苗頭不對，兩人不由得緊張起來，眼前這名自稱店長的人不用吟詠咒語就召喚出如此數量的魔法箭，如果攻擊過來還真的無法全身而退。

「三、二、一！」

「店長殺人啦！」

憩茶館大門在虹葉倒數完同時敞開，兩名酒醉鬧事的客人連滾帶爬衝出店外，數根銳利的冰魔法箭隨後射出大門，深深刺入兩名男子剛才停留的位置上。

「謝謝惠顧！」

虹葉無奈的關上大門，接著走到店內中央位置，清清喉嚨提高自己的聲音：「各位在座的客人不好意思，發生這令人不快的事，作為補償此刻在店內消費的客人，費用全數由本店吸收，一律免費！」

全額免費配上店長深深鞠躬的道歉，原本表情不快的客人瞬間露出笑容，店內甚至傳來了小歡呼聲。

「好了，剩下就交給你了。」虹葉拍拍承太的肩膀，準備走向櫃台後方。

「哎呀，小狐狸！這是發生什麼事呢？」一位身穿酒紅色長袍的女子推開大門走了進來，她正是剛剛翹班出去買醬油的緋燕：「為什麼門外的馬路上插了那麼多根冰錐？」

「我說妳啊......」虹葉停下步伐，雙手插腰直瞪對方：「居然在我這裡賣起酒來，托妳的福這家店差點被兩名醉漢給砸了，妳要怎麼交代？」

「小狐狸別露出那麼可怕的表情嘛！你看看這個。」緋燕拿起放在櫃台上的其中兩張夾在木板上的單子笑了笑，那是剛才兩位醉漢所支付的帳單。

「這兩張單子總額可是超過店裡平均一個月的營業額喔！」

「除了賣酒，原來妳還身兼敲竹槓？」

看到這驚人的業績，店長身分的怒氣立刻消了大半，虹葉這才注意到緋燕另一手上的東西：「妳拿那東西......該不會真的是醬油吧？」

「答對了！」緋燕露出神秘的笑容，將提在手中的醬油罐用魔法結凍放入儲藏櫃裡：「總會有客人喜歡比較『特別』一點的菜單，這方面小狐狸就不用想太多囉！」

「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才會讓我的店用到醬油？總覺得會得到很可怕的答案，還是別問好了......」

◎

拉上店內窗簾，將掛在門口上的木板換成「休息中」，時間來到晚上打烊時段。

「承太，我好像還沒問過關於你的事？」虹葉用抹布將最後一張桌子擦乾淨，清洗完後掛回架上。

「咦？我......我嗎？」似乎沒料到對方突然這樣說，老鼠男孩開始慌張起來：「我的事沒什麼好說的，能在店長大人這工作就很高興了。」

「你肯留下來幫我是很好啦，畢竟店裡缺人手但一直招不到人。」虹葉將大門關上後變回紅色狐狸的模樣趴了下來，看來還是野獸原型對他來說比較舒適。

「還不都是因為小狐狸標準太高把來應徵的人給嚇跑了！」在旁的緋燕突然湊了過來，直接抱住虹葉那毛茸茸的身體：「啊啊，好舒服的觸感，好想把小狐狸拿來當抱枕睡！」

意外的紅色妖狐並沒有掙扎，似乎在思考其他事情：「但......你原本並不是要來我這工作吧？還記得第一次見面那晚，你應該有其他地方要去吧？」

被妖狐橘色眼瞳直盯著看，承太顯得有些不安，逐漸低下頭：「既然店長大人想知道，我也就不隱瞞了。」

「我以前是名奴隸，時常有一餐沒一餐、必須看人臉色才能過活。」小男孩語氣顯得斷斷續續，這段不好的過往回憶對他而言無疑是種傷痛：「直到遇見了將我拯救出來的『主人』，他解放我奴隸的身分，還將我當作家人看待，跟主人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真的很高興......希望美好時光能夠這樣持續下去。」

「但是，就在某一天，主人他消失了。」

「咦？」虹葉發出驚訝的呼聲。

「第一次見到主人時，他告訴我：『如果我哪天沒辦法再保護你，記得到安洛市找一位叫渚鍊的人，他會代替我照顧你。』所以在主人消失後，我原本要去找他......」

「結果在路途中被強盜盯上，最後讓小狐狸給救了。」緋燕摸摸抱在懷中意外乖巧不掙扎的妖狐額頭，笑道：「安洛市的渚鍊啊，他是位很有名的大商人呢！你的主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不知道......」承太面有難色頻頻搖頭：「我只知道，別人都稱主人做『聖刻』」

「你說什麼！」緋燕震驚的倒抽口氣瞪大雙眼，彷彿聽到什麼不可置信的消息：「『聖刻』是一位傳說級冒險者的代稱，他甚至被當作是冒險者公會的最終王牌，曾獨自處理過許多棘手的最上位任務，每項都圓滿達成，還拯救過一個被巨龍襲擊的國家，說他是勇者也不為過。」

「咦！主人他這麼厲害嗎？」承太這才抬起頭，眼底閃爍著希望的光芒：「那主人他更不可能無故丟下我消失囉！」

「不用擔心，你主人他一定是接了困難任務怕牽連到你才暫時離開，等到任務結束後他就會來接你的！」

「我都不知道妳這麼了解冒險者之間的故事。」妖狐抬起頭看著安慰男孩的緋燕，笑了笑。

「這是當然，我以前好歹也當過冒險者一段不短的時間，店裡好幾位客人都是我的舊識。」

「真的假的？」

緋燕揉揉狐狸毛茸茸的臉頰，續道：「那麼，你要再去安洛市找那位大商人嗎？」
「不。」承太搖搖頭，頭上大耳朵也隨之甩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