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ㄉ,突然覺得自己寫的短文就這樣沉三個月被系統吃掉有點可惜,想回味也找不到了
所以會把覺得寫得還可以的短文放在這記錄起來
文章的順序由上往下是由新到舊
有時我都會希望能夠重奪我父親口中的榮耀
他只親眼看著本應屬於他的領地落入他人手中，沒有力量反抗，也沒有意志繼續讓人民陷入痛苦當中
屠殺平民、焚毀農舍、摧毀城堡
對我來講這些畫面都只存在於對文字間的想像而已，我只知道我們失去了很多東西，但是為了和平所以父親他們也不願意再挑起戰事
父親回歸天父的擁抱之前也一直跟我訴說著自己的愚蠢與悔恨，他虛弱的坐臥在火爐旁流著眼淚從此離開人世
他所講的最後一字一句看起來都不像是已經對自己的人生滿足，只充滿著悔恨
或許父親當時為了自己榮耀與權力而戰的話我們一家人就不用生活在這個小農莊裡頭，每天不是把乾草鏟到屋頂上，就是幫羊隻們擠羊奶
而是生活在一個溫暖莊嚴的城堡之內，每天有喝不盡的美酒與吃不完的烤肉
煩惱的事情從作物何時收成與如何活過冬天，變為該如何與鄰國斡旋，又或者是怎麼安撫自己的領民們
我手中有的劍只不過是一把沒有作戰價值的傳家之劍，缺乏保養的刀身與鈍劣的刀刃
而我所擁有的也只不過是由幻想與躊躇所組成的意志，該如何與那個偉大的國王抗衡呢
或許這種單調的農舍生活才適合我吧，畢竟我只是一個沒落貴族的後代，不曾見過風光之時，也不曾有過榮耀之刻
有人等等要來我家一起喝酒吃肉嗎
你不覺得你的要求就跟
要一隻烏龜能夠在天空翱翔一樣可笑嗎
你要求的這隻烏龜當然對翱翔於廣闊的天際抱持著美好的想像
我當然也對活著回到妳身邊抱持著信心，但是這個信心是由不切實際的幻想所組成的
我很清楚自己的未來是怎樣，我不希望這個猶如幻象一般的信心摧毀了我的意志，我該做的就是盡到一個日耳曼男人該有的責任，拯救這個在垂死邊緣的德國
社會主義？民族主義？對我來講這些都不重要，我相信這個始於歌劇院的共和國能夠帶給德國一個新的未來
而我也願意將自己的性命奉獻給他們，成為一支鋒利的矛將那些叛亂者與魯爾的混帳佔領軍趕出德國
街壘上戰鬥的血腥與殘酷我相信你也在柏林見識過了，所以說別等我了，去找另一個能夠陪伴你的男人吧
我不認為我能活到今天的聖誕節，要是等一切都結束了，而我也奇蹟似的活了下來的話…記得幫我多準備幾根拐杖吧
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道路
我可不想在他們心意已決的情況下上演親情與正義事業之間拉扯的戲碼
你別看我好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心中也是在泥淖中掙扎許久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誰會願意看著自己親手帶大的兒子一個個都投筆請纓?我為了培養他們成為社會的支柱甚至是成為一流的人才...你知道我花了多少的心力扶養他們嗎?
一想到他們可能再也不會回到這個簡陋卻溫暖的家中我的胸口就隱隱作痛...10多年前我的老婆死後我的家庭就只剩他們三兄弟而已
家人這東西從我有記憶起就不曾存在了，就算有也只是幾張模糊且陌生的臉龐，擁有了他們之後我才體會到什麼是一個溫暖快樂的家庭，沒有人會輕易地把自己珍視的事物一個個的送進煉獄裡...
要做出心境上的改變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我也很訝異我在這短短的幾天內就輕易的改變了我的想法，你知道嗎...?即使是現在我也一直懷疑著我是不是把我的兒子們完全不當作摯愛看待所以才能輕易地做出改變
但我很清楚自己不應該過度干涉他們的選擇，我的任務就是盡到身為人父的義務將他們扶養長大並給予人生的建議，他們的未來應當是由自己去做抉擇，而不是當隻永遠關在父願內的籠中鳥；你能理解我心中這股矛盾感嗎?
我很愛他們，但是卻又不願意站在煉獄前阻擋他們的去路，是不是感覺很可笑?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像現在一樣拿起地磚把這棟簡陋的小屋前的道路慢慢地舖上，然後在旁邊用紅磚蓋個矮牆或是把那一大片的空地開拓為農田然後蓋些木柵欄養幾隻動物
這樣一來...即使他們從那片煉獄中只帶回了恐懼與悲傷，也能因為陳舊的溫暖以外的新鮮感而更早回歸一個正常的人吧，當然...前提是要他們都能夠活著回到我身邊...
沒錯...這樣就足夠了...他們是為了我們還能繼續在這交談的自由而踏上那條道路，他們改變自己的生活也正是為了讓一切都能盡可能的照舊...
我不會去責怪任何為了正義事業而輕視自己生命的年輕人，我也不會因為這樣就對這個國家產生怨恨...這是無法避免的戰爭，這一切之所以會發生早早就已經被上帝決定好了...
我有點累了想去屋內烤顆洋蔥吃，你也一起進來吃吧
整顆直接放在火堆旁慢慢烘烤過後的洋蔥，只要把頭切掉就能輕易的把裡面帶點焦黃卻又保持著鮮白的球莖擠出，撒上鹽巴跟胡椒粒的洋蔥配上一杯單調的紅茶，這是我忙碌過後犒賞自己的方式之一
我已經失業快半年了
也不是說我不想去找工作，而是在這種情況下出門工作就像把自己推進萬劫不復的火坑一樣
我本來是在咖啡廳裡當服務生，偶爾泡泡咖啡、做做蛋糕來給客人一頓輕鬆愉快的下午茶
但是我工作的咖啡廳，不…應該說那個城市就這樣硬生生的被炸彈給化為廢墟
甚至在兩個月前我住的城市還發生過那些無政府工團主義份子跑進工業區內招募新血來壯大他們勢力，結果出了一個差錯就變成血腥的大屠殺
或許你會問「難道政府都沒有出面解決這個亂象？」當然，我們的政府可管的非常勤呢
前天我在我公寓外的街道旁站著發呆，看到地上都是落葉跟垃圾，我走回家裡的儲藏室拿了掃把要去清掃街道就被那些憲兵跟警察壓在地上
我還記的很清楚當時我臉貼著的是一塊碎裂的地磚，哦幹…被壓在那上面真的有夠痛的…
所以說囉，不論是政府或是那些革命份子都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
也因為他們而導致這個國家接近停擺的狀態，或許在下一秒吧…內戰就會突然在你我身旁爆發
突如其來的炸彈攻擊，或是從巷弄中衝向執法機關與廣播電臺的革命份子
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是待宰的羔羊，只要出了一點差錯、做錯選擇就準備回到天父身邊了
活在這種環境下你問我會不會害怕？
我想或許只有瘋掉的人才能說不害怕吧
我當然也想往安全的西方逃，但是我身上的錢只夠我搭船而已
然而我要到最近的港口可能至少要走上一個月吧，而且你看看我的腳…
雖然還能用沒錯，可是我的腳掌因為炮擊時的破片而被打爛，我一直以為我會就這樣倒在我耕種了30幾年的向日葵田裏流血到死
但是幾個穿著陌生軍服的人幫我止了血做了包紮，甚至還分給我食物吃
那種感覺很難受你知道嗎，明明自己能在熟悉的土地上被自己溫暖的鮮血包覆住…慢慢的邁向死亡，但是卻被一群自以為是的的好心人給救了起來
雖然說他們延續了我的痛苦與害怕沒錯，不過心中卻還是保持著感謝的情感
也只能這樣了吧，活一天算一天
或許有人跟你說過在這種環境下待久了就會對死亡麻痺、對害怕免疫
怎麼可能…雖然麻痺了…但是心中還是會很害怕死亡阿…
我是真的很想離開這裡到安全的國度展開新生活，當初沒把錢拿去搭船離開這裡就是擔心自己會變成蜷縮在街角的乞丐
但是後來想想其實當個乞丐也比在這生活好上幾百倍吧
唉 好想我老婆
就如同雪花在人群中尋找空隙擁抱這塊大地
我們所踏過的每一塊土地都伴隨著化為灰燼的文明飄搖在空氣中
我相信只有透過焚毀這一切令人厭惡的意志才能讓我們的雙手變得純潔
請不要放下你們的武器，把刺刀直直的灌入我的心臟
我是帶有半個憐憫之心的生物
每當我下班要去買晚餐時
我都會跟正在攤販內奮鬥的老闆說
「老闆!麻煩幫我把我的餐點分兩份裝!我這裡多付你3塊錢當作買紙盒的費用」
大多時候那些老闆都不會跟我多收這三塊錢,只會笑笑地問說是要跟女朋友一起吃還是跟家人一起吃阿
而我有時只是笑笑地隨便應答帶過,但有時也會說出實情
今天一如往常的在5點左右就下班了,我覺得我已經算是幸福的,雖然領著微薄的薪水,但是每天都能在傍晚前就回到家坐在桌前看著電視或是打電動享受優閒的時光
今天刻意走了一條平時很少進去的街道,想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自己沒吃過的店家
走著走著看見一間新開的店,看了看招牌之後我走進店內點了10顆的水餃
同樣的麻煩老闆幫我把水餃分裝到兩個紙盒內,然後會額外付3塊錢當作買紙盒的錢
這時面對著廚房的老闆問了我為什麼要把水餃分裝?給小孩吃嗎?而且需要分裝也不用特別多付我們3塊錢我們也會幫你分裝阿
我停頓了一下後老實的回應老闆「畢竟我很窮...提著兩盒水餃回家打開來吃時這樣會比較有心靈上的滿足感,有一種...阿 我今天也吃得太多的感覺吧」
「是嗎」老闆只淡淡地回應我,然後繼續低著頭在爐前忙著準備餐點,看起來像是正在炒著炒飯...真的好香好想吃...
感覺應該是旁邊那位女孩的晚餐吧,不知道他聽到我剛剛那種窩囊的發言是怎麼想的,心中一定正暗自竊笑著吧
不過即使如此我也不會認為他嘲笑我是一種錯誤的行為,畢竟生命本來就有輕重之分,輕如鴻毛的我被嘲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看起來還很年輕很可愛,感覺才高中生而已,希望未來能別像我一樣變成一個如蛆蟲般蠶食著地板屑屑的存在
當我看著櫃檯的鐵桌沉思時老闆一聲呼喊把我拉回現實「欸,先生 這是你的餐點,35塊」
「35塊?水餃不是才30塊嗎,加上紙盒的錢也才33塊吧?」
「我的紙盒一個5塊,而且賣的是帶有飽足感的紙盒」
被坑了嗎...
「快付錢拉,我還要準備旁邊這位妹妹的餐點」
「老闆,不然我幫他付這頓晚餐吧,我這裡剛好有35元不用找」旁邊那個可愛的女孩善心的舉動真的嚇到了我...好久沒有聽到有人要請我吃飯了
「不用啦...不用..我自己付就好了」
已經掏出銅板的女孩跟拿著用塑膠袋裝著兩盒水餃的老闆看著我從錢包中緩緩地掏出35元
結帳完後我帶著開心卻又疑惑的心情離開店內,為什麼那個女孩願意幫我付錢?為什麼老闆要故意坑我?
說起來也好笑,明明這家店招牌上明明主打羊肉麵跟羊肉炒飯,但我卻點了一個最單調的水餃
可能是因為明明是新開的店我卻點了最單調的水餃然後又要求分裝在兩個紙盒內的關係所以激怒了老闆吧...
不過把兩塊錢當作買一個教訓吧...
回到家我把塑膠袋內的兩盒水餃放在桌上然後把紙盒打開準備吃我今天的晚餐
打開第一盒時裡面裝的是水餃沒有錯,但是打開第二盒時卻發現裡面裝著炒飯
難怪不論在走回家的路上或是從塑膠袋中拿出來時都有一種沉重感,但是因為遇到那種事情讓我沒有心力去思索到底這股沉重感是來自於哪
看了看空空的紙袋內我才了解到這股沉重感到底從何而來
一張帶點油漬的黃色菜單,上面寫著「吃飽一點」
明天放假呢...來去公園散步好了
我本來也對這個世界抱持著期望
你知道的，就是覺得會有人願意傾聽你的聲音去理解你，或是伸出援手將落入深淵之中的你拯救出來那種
但是這麼做只會讓你的精神居於安逸與毫無戒備的狀態
敵人不會從你所預期的路線出現，那些攻擊你心靈的一切也不會順著你所思考的方向出現
希望是一種危險的東西，你必須敬畏這塊大地，時時保持警覺
只要不對這個世界抱持著希望，那麼你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這是我在壕溝之下能教給你的，壕溝之外的世界…嗯…也是通用啦，但是你更需要的會是運氣
我不會把我的運氣分給你的，祈禱上帝願意賜予你運氣吧
歡迎來到地獄，拿著你的鐵盒去裝點熱湯吧，夜還很長
身處於這個風雨飄渺、且不穩定的時代
我所愛的事物一個個正被摧毀著
在以往我都會反問自己「當一個保守份子真的好嗎？」，我們所面對的是新時代、新價值觀、新潮流與舊世代留下的遺產
但是如果拘泥於自身思想的衝突中遲遲無法做出選擇，那或許這個時代我所能留下的就只有一具骸骨吧
再仔細思考的話就會發現之所以人類會有所猶豫多半是對於是否正確這點不斷的思考著
不過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這點並不重要，歷史會給我們答案，歷史會證明到底誰的選擇才是正確的
我們的任務不是害怕歷史對我們的批判，而是讓歷史認同我們的選擇，即使面臨苦澀的失敗我們也只能欣然的接受這個命定的結局
你必須加入我們…
我知道你在乎的是什麼
絕對不會是街上的小孩又或者是繁榮的市場，也不可能是沉浸於現狀的安逸感
自從你拒絕加入納粹黨的那一刻起你就早已被賦予了某種使命或是詛咒，至於是詛咒還是使命就看你的抉擇了
我想你應該也早就知道那狂人的野心，看看我們威武的軍隊以及繁榮的城市，正常人來講看到這種場景都會對這國家的未來保持著無限的希望
不過你看到的並不是這些沒錯吧…透過大規模的沒收猶太人的財產創造的繁榮假象，私底下更是貪污盛行的腐敗政府;而那份領袖狂熱來讓全國上下凝聚在一起將刺刀指向全世界，只想讓德意志再次被推向戰爭之中
你在乎的是你的家族與餘生能夠享有的榮華富貴沒錯吧…但是當德意志又或者是全世界岌岌可危之時，個人利益早已不再重要
戰爭已經無法被避免了，到時自然你所在乎的一切遲早也會被牽連進去，我個人也不希望偉大的德意志再次遭受戰爭的摧殘
但是至少我們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我們能夠選擇未來會迎來的是怎麼樣的結局
與其讓全世界攏上德意志的恐懼，使得德意志亦或者是他國百姓受戰爭所困且讓德意志背負更多的仇恨，不如就由我們偉大的普魯士戰士親手終結這場鬧劇…
至少…我們犧牲了自己的利益與人民來避免世界再次陷入混亂之中，也能讓德意志回歸以往得純樸與正直
只有這麼做才能導正對這個國家的人來說什麼才是值得他們服務的正義事業
老實講…我很希望上一場戰爭是結束所有戰爭的戰爭，但是現在我只覺得這個世界的戰爭永不停歇，即使我們成功的發動一場軍事政變並讓德意志回歸往昔的榮耀…但我心中一直有一個聲音不斷的跟我說我們所建立的遲早會被另一場戰爭給毀滅
真希望我是錯的
他的表情就像接受了這個世界的腐敗一樣
平靜而穆肅，臉上微微的笑容就如同正在享受長眠之前不曾享受到的快樂
或許這是在告訴我們即使是如此混亂墮落的世界也能夠以某種形式找得到快樂吧
不過我心中另一股聲音卻低語著這並不是享受不曾體會的快樂，而是對於自己長眠前那一刻心中的愛與解脫感到喜悅
這裡是佛萊明大區，天空依舊陰鬱，人們的死亡與泥濘之間再度的交會
打從我出生開始從沒看過男人哭得像小孩一樣
但是在這裡，男人們的哀號與悲鳴卻永不停歇
我見過最強壯的男人抱著裡面裝滿泥巴的鐵鋁罐不斷的發抖著，同時伴隨著啜泣聲歇斯底里著
但我也看過不少乳臭未乾的年輕人展現出了非凡的氣魄朝著無人區與敵人的陣地前進，帶領我們贏得一場場的戰鬥
對我來說最難熬的時刻並不是盯著手錶等待部隊發起衝鋒，而是待在壕溝內的每一晚...不...應該說是每一刻
我總是能聽到隔壁野戰醫院內的哀號聲，每當看見他們斷手斷腳的模樣我心中的自責感就像沙漏中的小沙丘一樣一點一點的堆疊上去
隨著戰爭的結束並沒有將我從這般泥濘中解放出來，每晚當我躺在柔軟的床上睡覺時總是會有聽不清楚的低語聲在我耳邊徘徊著，我每次都會嘗試朝著聲音的來源爬過去想辦法去救那個正在呼喚著我的人，但最後我總是會落進一個沒有盡頭的水窪之中
無止盡的落下，無止盡的循環
為什麼我沒辦法把每一個弟兄都完整的帶回家..
我還記得我小時候我父親都會跟我說自己可能不會活著回來
不論是我母親或者是我姊姊，她們每次聽到父親的這番言論時都會難過的發飆
「為什麼你就不能跟其他男人一樣堅信自己能夠活下去？為什麼你不能跟其他男人一樣給我們在家中痛苦掙扎的人一點希望？」
那時候我還不太懂事，只知道父親可能會永遠消失在我的生活中，雖然心中很難過，但是卻不知道這種情緒是什麼
我也沒辦法像母親或是姊姊一樣擠出任何一滴的眼淚，每次父親回來或是他離去時她們的眼中總是伴隨的淚水
那時正值雪融花開之時，街道上除了從雪中探出頭來的稚嫩綠草，同時落下了女人與老人們的哭泣聲
在收到郵差的通知信時，我母親跟我姊姊卻與以往不同，她們流下了幾滴眼淚深呼吸一口後便回去準備午餐
直到今天我還是沒辦法搞清楚她們當時心中想的是什麼，我也沒辦法搞清楚為什麼我對父親的死不會感到難過，而是好奇這個世界對死亡的反應
在昨天，我從父親的舊鞋盒裡找到了一個鑰匙，我母親說這個是父親書房的鑰匙，自從父親6年前離開家裡後這個書房到現在都從未有人打擾過
房門一開除了迎面撲來的灰塵以為，還有一本覆蓋了一層灰的筆記本攤在書桌上
上面寫著「每當我看見身旁的人倒下時，我心中總是會想著今天又會有多少故事被埋藏在這塊爛泥之中？我腳下的土地是由無數無法開口的故事所組成的，我很害怕我終有一天也會沒辦法開口說出我自己的故事，或是繼續創造我的故事
或許我終將迎來死亡，但是我不會畏懼死亡對我的恐嚇，我很清楚我這是為了家人能夠擁有更美好更自由的未來而奮鬥，我希望我的家人能夠理解死亡的意義而不是究責為何我會失去性命，我也不希望她們總是為了我的死而難過，或許早點讓他們眼淚流乾了就能結束痛苦吧」
對我來說這種艱深難懂的文字我沒辦法理解父親所想表達的是什麼，不過心中卻有一股不具名的情感竄了出來
1924年的夏季，人們仍未明瞭死亡的意義，這個世界仍舊在艱苦中前行
剛剛我在街上發火腿給那些走投無路的人
遞出三片厚實的火腿，同時夾帶著一張海報
那張海報上面寫的是自由、畫的是明天、散播的是絕望
雖然我的任務是將他們帶回這個世界，讓這些走投無路的人願意再次投入這個世界的軌道上
但是說起來也是蠻諷刺的，他們之中不乏的是四肢健全且十分有能力的人，但是卻拒絕了這個世界又不願意脫離它
口中總是抱怨這個世界的一切，話語中卻又帶著一絲的依戀
工作結束後我的工資只夠拿去買兩塊麵包，回家的路上滿是沾黏過我的氣味的傳單
我恨透了這個世界，但是我相信投身其中總有一天我能創造新的世界
沒錯...
仇恨一直都是一個很好的工具不是嗎，這個從我們出生的當下就被賦予的詛咒或是...意志...?
我們可以透過仇恨簡單的凝聚全國上下的情緒於最激昂之處，並深化全國意識的統一性
不論一個人受過多少教育或是接收過多少資訊，也很難擺脫這個詛咒
或許只有到眼前只剩斷垣殘壁或是同胞的斷肢時他們才會產生這種疑問
「民族的仇恨...是什麼?各國的野心...又是什麼....?；難道就要這樣為了我們根本不清楚的一切而犧牲了一整個世代的年輕人嗎?根本沒有人想死，只是想為自己的存在找到一個藉口」
但在沒實際見過某些光景或是享受於當下氣氛的人是無法體會或認同這種虛幻的概念，既然我們出生就背負著仇恨也有著另一群人對我們抱持著同樣的仇恨，自然而然就沒有理由放下那份仇恨
這種虛幻的概念是多數人能接受並認同的，畢竟從出生開始就被賦予的東西對大家來說不會是一個虛幻的概念
但是也有一群人願意找到自己的獨立性並控制自己身上的那份詛咒，在某些人眼中這群人可能自以為高尚、在某些人眼中他們或許是一群賣國賊，但對他們來講他們所尋求的是接納仇恨並尋求與那些人的差異性
不過對他們來說這不代表仇恨在身上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是巧妙的控制住仇恨別讓自己成為自己討厭的那種人，或許只有在生命遭受威脅或是深刻體會到和平是不可能的選項時才會激發心中那份控制已久的仇恨吧
畢竟在跟惡魔纏鬥的時候如果不將自己也變成惡魔甚至凌駕於惡魔之上的話又要怎麼戰勝惡魔呢
你們真的是自由的嗎...
你們有理想的生活
我當然也有，只不過可能跟大多數的人一樣那個終究只停留在我們腦中的一個幻想而已
那是一個簡樸然後被帝國主義支配的同時帶點原始的資本主義的生活
對於自己是不是共產主義者、民族主義者、無政府主義者又或者是法西斯主義者，這些自我探索的問題我也不用多費心力去否定甚至是思考
我只需要知道「我牧場的羊該吃怎樣的飼料、我家後面的櫻桃樹會在幾月開花結果、這些來路不明的攤販賣的珍奇異寶真的值得花這個價錢買嗎？」大概這種簡單的問題吧
但是時代永遠只會拋下過去不斷的前進，而我們這種崇尚舊世界與舊體制的人同樣的不會因為眼光放在過去就能夠與這個時代有所切割
說起來還真是有點難過與傷人呢…那些跟隨時代腳步邁進的人，甚至是走在時代前端的人總是有辦法把我們簡單且片面的幻想給扼殺掉
畢竟如果我真的活在那個年代的話我或許要考慮該怎麼抵抗強盜的威脅，又或者是該如何避免那些貪婪的暴君掠奪走我的一切…
在當時我就是陷在這種沒有終點的思考輪迴中無法自拔…我不會說我很享受這種狀態，但是這樣至少能讓我安慰自己不做出任何的選擇來跟上這個時代
即使威脅已經在我的四周環繞…
那一天，太陽的光無法瀰漫在我們身旁，外頭的爆炸聲讓我要去忽視這一切感覺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我摀上了我的雙耳，然後躺上床慢慢的把我的雙眼閉上
那個感覺…我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來進入這個狀態，也不知道在這種狀態下持續了多久，但是感覺身旁的一切就好像很溫柔的緩緩的靜了下來
我的大腦在當時浮現了沒有任何來由與意義的人生片段，那是我家人離開世界後的第二年吧，我當時也是躺在床上然後聽著隔壁鄰居正幫自己的家人慶生
而我正思索著為什麼人們要慶祝自己誕生的那一天呢？那些節慶的慶祝又是為何存在？難道就只是因為我沒有沉浸在這個體制下所以才對這理所當然的一切有所質疑嗎？還是說這些就只是人們在這無聊又殘酷的世界中為了尋找一絲的樂趣或是美麗嗎？
這種在腦中對自己的疑問與片段漸漸的浮現，然後又漸漸的沉寂下來
我很肯定我當時沒有睡著，但是感覺好像快睡著一樣的那種狀態…
接著，我聽不到自己的慘叫…也感受不到我的雙腳，整個房間安靜了下來，我眼前的畫面大概只持續了一兩秒吧
牆壁被炸出一個大洞，然後磚瓦殘骸飛的到處都是，我的雙腳大概也是被那些四處亂飛的東西打斷的，神奇的是我在那一兩秒注意到我書桌上的啤酒被炸碎然後桌上也都是磚瓦與灰燼
等到我醒來之後我人早就躺在帳篷裡，我伸手試圖去抓某些東西時一位年輕可愛的護士抓住了我的手然後把它輕放回我的身旁
那時候的感覺真的很奇怪，明明他握著我的手臂但是卻感覺他正在摸我的膝蓋…護士跟我說明情況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的雙腳被炸斷了，只剩下一部份的大腿
嗯…大概是從那時候開始吧，我才終於像個正常人一樣有正常的思維與想法，至少我懂得在痛苦的人生中尋找點有趣的事，而不是整天思考一些沒有答案的問題而已
那些對人生都沒有什麼幫助，要是有幫助的話或許我就能成為創造新世界的那幾個人吧
欸…對了
我這裡有幾張糧食配給券，可以幫我去糧食配給站看能不能拿到一些麵包或是乾酪嗎？
我有點不方便…所以…麻煩了
當時的我滿心期待著一切回到正軌
大概是從箭十字黨掌權那時開始吧，我就對這個國家以及這片土地充滿絕望與不安
也是在當時我離開軍隊回到我的故鄉，克爾門德遠郊的某處與我的父母親一起生活，生活雖然很辛苦很苦悶，但是至少能讓我遠離煙硝與混亂，而且也是在當時我認識了我老婆
雖然說她在那場革命中被炸的什麼屁都不剩…但即使到現在我還是很愛她…很想她…
當時大戰結束後我曾有一小段興奮雀躍的回憶，大家在街上高歌跳舞慶祝戰爭的結束，那段時光真的非常的棒…在路上都有免費的紅酒與肉乾可以吃
但是好景不長，很快的俄羅斯人來了，我們雖然投票出我們自己的政黨不過實質上政府卻都是俄羅斯人或是那些賣國賊
你知道嗎？可笑的是當時我還認為共產黨不是什麼壞東西，他們說會讓我們匈牙利人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只要我們肯付出勞動力為國家與共產黨奮鬥，黨與國必當湧泉以報辛勞的人民
當時的我決定重新加入軍隊為新生的匈牙利再次奉獻我的專長，真可笑…我居然被那種很明顯是甜蜜的毒藥所騙
但是不到5年，毒藥漸漸的開始蔓延開來…經濟衰退與異議者的鎮壓屢見不顯，不過身為軍人的我是由國家照顧的，經濟衰退？政治鎮壓？對我來講根本沒有甚麼實感
第一次讓我實際感受到這個國家的騷動與壓力早已到不可忽視的地步時大概是在革命發起前3～4個月吧？
我跟另一個在國家保安局裡做事的朋友聊天時他跟我說了這幾年來我不曾在意過的一切…政治迫害、民主、言論自由…
他離去前跟我說了一句話，這讓我的思緒瞬間被震懾住「你還相信現在的匈牙利還有感情與真誠嗎？如果你願意的話請在必要時刻利用你的專長拯救匈牙利的未來」
那天我回家後跟我老婆討論了這件事，她也跟我說她待的造紙廠裡面也漸漸開始有了騷動
很快的，10月22日到了
那天正休假的我與老婆在布達佩斯吃著美味的法國菜，突然外頭的騷動越來越頻繁，一經詢問才知道原來有許多人正在廣場上遊行抗議
雖然跟我預期的時間不大一樣，但是我也很快的響應號召加入了抗爭
一切變化的很快，到了晚上突然軍方與保安部隊對遊行的群眾開槍，自此之後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當天晚上也有不少軍人與警察參與這次的革命，我跟幾個人在不遠處收到不少武器後開始教導那些革命者如何使用武器
原先辛勞的工人與勤勉的學生們一個個武裝了起來，成為了英勇的革命軍
我對他們的勇氣感到自豪，但是我也對他們的死感到愧疚
24日，蘇聯的部隊與坦克駛入的布達佩斯的城市，我們在高樓中伏擊那些士兵，上一次布達佩斯被煙硝與槍聲所支配已經過了十多年了吧…
而我老婆也是在跟我一起奮戰時被戰車炮炸的支離破碎，我連她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只從其他人口中得知她死去的過程而已
革命大概只持續了快三週，而我在革命第七天時對整個局勢與未來感到失望…
蘇聯的大砲與坦克把整座城市炸的面目全非，我們只是一群臨時武裝起來的平民組成的革命軍要怎麼才能戰勝這群野獸呢？
沒錯，我逃離布達佩斯了
我開著車然後穿越邊境偷渡到了奧地利，好險我家那邊也會講一點奧地利德語，這讓我能夠輕易的跟村民要得到食物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在各個被鐵幕壟罩下的國家四處奔波，協助那些需要幫助的自由鬥士
雖然我到現在都無法讓我的故鄉匈牙利獲得新生與自由，但我相信終有一天新世界會打破這道高牆讓鐵幕之下的國家重獲自由
對我來說自由真正的意義在於向這個受暴政與謊言所困的世界分享自由，讓所有的人都能享受自由…
所以說你願意相信我然後把槍移開我的胸膛了嗎？
我受夠了這樣的人生了
但是我卻什麼都無法改變
起初我只是一個整天牧羊種田的小農民，偶爾搞些地下交易來賺點小錢
結果突然有一天一群拿著槍的人開著好幾台車進到我們村莊裡面，說什麼他們在尋找勇猛的戰士
當時我心想，媽的他們是瘋子嗎
瘋子才跟他們一樣拿著槍到處亂射，好歹我也受過一點教育知道碰那個鬼東西會有什麼後果
這時候我們村長走上前跟他們攀談，我在旁邊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聊什麼，而且我也沒注意他們在講什麼
我只注意到他們的車一輛比一輛還拉風，在我看到一半時突然一聲槍響，我們村長就被幹掉了
接著他們的領導就大喊真主萬歲！現在這個村莊已經被我掌控了，所有男人都跟我上車！
就在那時，我輕鬆自在然後帶點憂愁的人生結束了
每天被帶到不同的地方跟著一起喊真主至大然後對著有槍聲的地方開槍
終於在有一天我的這支部隊的領導被手榴彈炸死，我趁著兵慌馬亂之時跟另一個同鄉的好友一起開著車逃走了
這一切都很快，而且沒有人發現我們逃走了，我們就這樣一路向西回到我們的故鄉
不過老實講，其實在他們營地那邊吃的東西其實還不錯，畢竟都是四處掠奪來的東西
在我想著其他人過的如何時才發現我的故鄉早就變成廢墟，只剩下幾個人仍生活在那裡
這時我狠下心要報復塔利班，所以加入了北方聯盟的游擊隊誓言消滅所有塔利班
但是過了一年我卻得知，原來我故鄉會變成廢墟就是因為北方聯盟的部隊懷疑那邊是塔利班的根據地所以用火箭彈跟大炮轟炸了我的村莊，我的母親也在當時被炸死
但是事後雖然證實塔利班曾在那邊活動過，可是早在轟炸前一周就撤離那邊了
現在我對於北方聯盟再也沒有好感，但是逃離塔利班勢必會被視為判教者，就這樣我每天活在恐懼與仇恨中
好幾次我都想要在戰場上等著被不長眼的子彈打死，可是實際聽到槍聲時我心中的求生欲卻殺死了那個一心求死的我
並不是什麼都無法改變…而是我沒有那個膽量做出改變…
並不是人類永遠無法從歷史中記取教訓
而是人類無法全面、有效的傳遞與教授正確的歷史
所以說如果站在極端的角度去看的話，最能從歷史中記取教訓的方式就是將全人類以洗腦與灌輸的方式教授一套符合人類正義、政治正確的歷史，這樣就能最有效的避免人類再度重演同樣的歷史悲劇
然而現實中人類卻不可能完全團結在同一個政治體制內，而是由不同的民族建立起各自不同的政治體
每個國家與每個民族都有一套教育人們的歷史與方法，這也直接導致各民族或是各國間同樣的歷史悲劇不斷的重演
不過要是哪天全人類真的從歷史中記取了教訓，那樣的話真的是記取教訓嗎?在那個當下我們的思維與行動還是自由的嗎?
無法從歷史中記取教訓導致悲劇重演正是因為自由的意志存在我們多數人的心中，我們有權利選擇自己所願意相信的歷史，也有權利創造屬於自己的歷史
那樣來看...或許人類只是重複了同樣的方式來爭取自由而已
所以說人類無法從歷史中記取教訓就是自由的代價
我們是...自由的
這裡的罌粟花開的比我老家泰晤士河旁還來的茂盛
真希望你能夠從伊珀爾的爛泥中爬出來跟我一起欣賞
即使是在最前線的爛泥中也能看到罌粟花的屍體倒臥在壕溝內，老實講我這輩子從來不曾認為花是美麗的
雖然色彩鮮艷了點，但我卻不曾駐足於其身旁
或許我在跟我老婆散步時有跟她一起在公園內欣賞過罌粟花又或者是鬱金香之類的花朵，但是沒有你的話或許我永遠不知道我跟老婆在公園是在看花吧...
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也才短短的半年而已，而且你煩人的程度不比德軍那些砲彈差，但...認真想的話你人其實也還不錯
有一次早晨你醒的比別人都早，拿著五音不全的小提琴拉著我永遠聽不出來的音樂，把我們每個人的杯子裡都倒著你不知道從哪偷來的牛奶，然後上面還放著一塊麵包
正當大家從睡夢中被你吵醒正準備大罵你時你開心的說「早安草原上的泥鼠們，享受你們的牛奶與麵包吧」
我們一群人吃著咬起來像舊皮鞋麵包、喝著裡面有木屑以及土塊的牛奶聊著昨天半夜時隔壁戰壕有多少人被炸成肉塊
但你卻一個人窩在裡面玩弄著早已爛掉的罌粟花，我開口問你的牛奶以及麵包時你說你早就吃完了
但是任誰都知道一早起來喝這種路邊撿來的牛奶一定會滿嘴口臭，你肯定是聽到我們昨天聊到之前看到的那隻牛屍上的斑紋是像櫻桃還是蘋果才會去找牛奶給我們
一看到這片花海就讓我想到你的死掉時肚破腸流的慘狀...還有遲遲沒有幫你寫回家的信
我所效忠的祖國與神聖的上帝，你能告訴我什麼時候和平才會降臨於人間嗎
我們一次又一次豪不畏懼的獻上了我們的勇氣與淚水，但是我真的想休息了...
我們的連長每次都會說夢裡是我們在這地獄中唯一能享受的樂園，但是我夢中的樂園卻跟我身處的地獄一樣
我相信我所犧牲的汗水與辛勞已經足以讓我回到天父身邊了沒錯吧
希望等我回到前線後能在惡夢中被砲彈炸死，謝謝你我的主
你知道要怎麼實際解決國家的問題嗎
這個答案應該很明顯…戰爭是最後的手段，雖然有效但是代價還是太嚴重了
沒錯…只要把他們的知識份子、軍官、警察、政治家、醫生、工人這些撐起國家的支柱一個個的埋進土裡…就能解決一切的煩惱了
不需要同情他們，你只要知道自己是在為偉大的蘇維埃與全世界的共產革命鋪平未來的道路而已
人們常說和平是靠鮮血換取的，但是我們的和平不需要付出自己太多的鮮血，只需要一點點的汗水與敵人的性命就可以了
等你從卡廷歸來時我會準備幾塊勳章以及上好的美酒來獎勵你對共產黨的奉獻
我們這個民族生來就肩負著好幾世紀的屈辱
好幾個世紀以來一直被迫臣服於虎掌之下的，但是唯一能肩負著屈辱卻又能抬頭挺胸的站在歐洲大陸上的民族也只有我們
如今，我們有機會能夠自己決定屬於我們波蘭人的未來，我們該爭論的不是由歐洲哪個家族、哪個帝國的國王來帶領我們
我們的答案不曾模糊過，我們要的是屬於波蘭人自己的國王，我們要的是屬於我們波蘭人自己的未來！
而我們該爭論的應該是新波蘭該重回君主制還是邁向共和，我們應該把在場的哈布斯堡與普魯士走狗趕出會議中！
只有波蘭人才能決定新波蘭的未來！
總不可能什麼都交給運氣吧
這樣感覺就好像什麼都不準備、什麼都不去思考、什麼都不去改變一樣
不覺得這樣很不看重自己寶貴的生命嗎
我們不是湍流上的浮木，只能任由急水決定我們的未來
我們應該是湍流上的一艘小船，雖然能力有限又脆弱，但是至少能做出些微的改變來決定自己的未來
10年前我們所歌頌的未來主義
在經過神聖的戰爭之後我們終於洗清了這國家所有的罪惡以及混亂
我們終於可以大聲的高喊未來主義不再是未來的幻想，而是被我們所實踐的現代主義！
不過我們的鬥爭仍還看不到終點,我們所淨化的只不過是這個世界的一小塊小角落而已
世界上仍有許多的同胞仍不斷地在與舊世界奮鬥中，有的遠在大西洋的彼岸、有的則近在阿爾卑斯山的另一側
我們的使命還尚未結束！為了讓整個世界從陳舊的體制中獲得救贖我們將持續的戰鬥下去！
這一道新曙光已經從阿爾卑斯山的南側冉冉升起照耀全歐洲，這股浪潮將延續到全世界
奮鬥！前進！光榮！
民族的榮耀與人民的福祉
前者必須犧牲難以估計的性命來換取一個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東西,而榮耀卻也帶來了悲劇
後者則必須犧牲一切的光榮與榮耀,甚至是被迫與惡魔簽下契約來換取看不到未來的幸福
要當獨裁者還是賣國賊
看著天空時我都會想
在這裡犧牲自己的生命與青春能得到什麼
成為那座山的其中一塊小碎石，好讓站在頂點的那一小群人能夠更接近雲霄之上的樂園？
那樣的話為什麼我要犧牲自己來完成別人的理想呢？一切對我來說已經都沒有意義了吧…
但是一想到打開另一頭的親人…我逃離這一切的念頭卻又被緊緊的揪住
要是我逃走了，而上頭那群人為了完成自己至高無上的理想…把街道上所有的人們都叫到戰場上為國家奮鬥…
一想到我的懦弱可能害死無數的女人與小孩我心中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我提起不斷顫抖的右手將兩指間默默燃燒著的菸置於眼前
起初這個東西能讓我在這裡感受到平靜，但是時間久了…也漸漸的不管用了…是我變得更膽小更懦弱了嗎…
連長在中午時跟我們說明天清晨將發起一次小規模的進攻
嘴上說是為了擊潰德軍…但是實際上只是為了讓我們一些人衝出去送死，好讓被炸壞已久的電話線能夠有時間去修復
或許我的死能讓我的家人們都能夠繼續安穩的渡過他們所剩的一生
但是如果我活著…是不是就代表能夠做更多的事情…？不論是為了國家甚至為了故鄉的家人們
但是這卻只是源自於我心中渴望抱抱老婆與小孩們的幼稚幻想罷了
我很清楚就是這個幻想讓我變得懦弱…但是卻又無法認同自己的性命將消逝於焦黑的樹幹與炙熱的泥淖之間
我心中的矛盾與日俱增…多希望我只是4年前那個只有著滿腔熱血的年輕人…
不曉得我寄回去的牛肉濃湯罐頭有沒有順利的送到老婆手邊呢…這個比他煮的燉肉湯還好吃幾百倍…
手裡捧著濕潤的土壤
黑色的色澤配上一隻奄奄一息的蚯蚓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就盯著這陀土壤看
突然…一股暖意緩緩地劃過我的臉頰
我放開那攤有潛力成為泥巴但卻粒粒分明的土，摸了臉頰卻沒感受到任何東西
看了地板，除了散落一地的土壤還有不斷滴落的液體，我心中很清楚那個是什麼
但是腦袋卻擅自解讀成是冬天離去的消息，鼻子就如沒關緊的水龍頭一樣不斷的滴落鼻水
抬起頭環顧四周卻發現我站在平時我不會身處的房間正中心，我轉身走到角落
背靠在牆上時發出了一股溫沉的撞擊聲，我依偎著牆角慢慢的坐在地上
此時我心中突然出現一個畫面，我正眼凝視著偎坐在牆角的我
臉上散落著漆黑的土壤，兩道淚水在毫無規律的土壤屑碎中劃了開來
明明…我只是跟大家一樣幻想有女生送我巧克力而已阿…為什麼…
為什麼…我卻從幻想中清醒了過來…讓我活在幻想中當個快樂的廢柴不好嗎…
而且…鎮上的甜點店的店員太可愛了…我不敢進去買真的巧克力給自己…怕她看到我後破壞了他一天的好心情，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快樂而破壞了那個店員的好心情…他肯定…下班後要開心的準備親手做的巧克力給心上人
這個世界的痛苦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不能變成壞人…讓其他人開心是我活著的目的
我只需要以幻想的歡樂來中和深處的痛苦就好了…
熱淚盈眶，涕淚交加之時朦朧的目光發現散落一地的土壤中有一隻蚯蚓朝著一個小麻布袋不斷的爬行
我以超越光的速度衝上前抓住了蚯蚓
媽的，想動我這袋麵包塊？這是我要配玉米濃湯的欸幹
天氣開始變熱了，玉米濃湯要放比較冷才敢喝
踩著由凍土轉為爛泥的小徑走回家
回屋內後打開煤油爐,頓時屋內的臭味轉為黯淡的煤油味
坐在爐前我打開口袋中被我揉爛的羊皮紙,上面還寫著我父親在世時所記錄的筆記
而背面則是寫著情書,我用潦草的字跡寫下我心中的感受:
「我好愛你,每次來鎮上買麵包時看到你的笑容我就被深深的吸引住,我很清楚我又矮又醜又肥,但是能夠表達出我對你的心意就滿足了」
原本想送給麵包店裡可愛的店員...但是走到店前面看著他帶著笑容迎接客人後我心中突然萌生一股無法形容的失落感
明明那是他每天的工作,不論對誰都總是帶著笑容,但是不知為何今天看到她卻產生了以往不曾體會過的感覺
我手一攤,充滿皺褶的羊皮紙緩緩地飄入爐中,灰燼飄散在屋內的同時一股溫暖的香味飄過我的臉龐
明明以往看著他們虛假的笑容就能滿足的我卻開始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厭惡...
這讓我想起了父親最後一次待在家裡時他那個長滿鬍子的朋友對他說的一句話:
「民主?共和?這些詞代表著甚麼又改變了什麼?人民的生活有因此而變得美滿,路上的人有因此變得更加和善嗎?沒有,一切就如以往只有幻想與更多的幻想」
或許這個國家跟我一樣仍用糖衣包覆著自己充滿悲劇的一切,在這時我瞬間產生一股衝動想做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
這就是讓父親與兄長們願意獻出自己的生命的衝動嗎...讓刺刀劃開自己炙熱的胸膛,倒臥在未知的土地上聽著禱告...回到樂園
明明對現在糜爛的生活很滿足的我卻嚮往著我所鄙視的天堂...這是為什麼
從海岸線延伸出去的雙手踏平了另一個國度美好的幻想,從雲頂竄出的飛船燃燒了無知的心靈
希望明天能有飛船能看...好不容易天氣終於變好雪也融化了...
沒有恐懼來正當化你所做的一切
自然不可能會有人願意支持你所做的一切
但是諷刺的是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避免恐懼在我們身邊蔓延開來
有些人想辦法結束戰爭
有些人將罪過怪罪在其他人頭上，而有的人則是派遣更多的部隊去面對不必要的死亡
現實能輕易地摧毀人的意志，但我真的沒想到人的意志原來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脆弱
在戰爭前各個受過專業訓練以及領導過無數部隊的指揮高層，如今卻將自身體系內的其他人當作敵人來看待
在壕溝千里之外的指揮高層都已經分崩離析了，我們要怎麼指望最前線奮戰的士兵們能夠堅守本分贏得戰爭?
就如同人們比想像中還要脆弱的意志一樣，這場戰爭也比想像中的更血腥、更黑暗
各種先進可怕的武器能在短短幾周內殺死數十萬的敵人，但也能殺死數十萬你的士兵
無數的鮮血換來的卻只有短短幾百公尺的土地罷了，這就是現代的戰爭
如今西線早已因降雪與寒冷被凍結住，東線則是面臨難以擊倒的巨人
聖誕節就快到了，原先承諾能在短短幾個月內結束這場戰爭讓所有人能在聖誕節前享受勝利，而這個渴望早已遙不可及
不知道今年聖誕節有沒有機會休假回去陪家人呢...
你不會喜歡這個地方的
雖然我們頭上天天有子彈飛過、砲彈落下
但是能被那些東西送上天我認為才是最幸福的
不論你是身體多麼強壯、意志多麼的堅定的男人
即使你有機會能保留肉體的完整,但是你的心靈遲早會被這裡的一切慢慢地啃食殆盡
不曉得你是不是跟另一個連裡面的那個瘋子一樣,以為能夠英勇的在戰場上殺敵才參軍的
我還記得當時他剛來的時候一腔熱血的說要為全英國的人民服務,殺光對面那些德國佬
在壕溝中還會拿著上好刺刀的槍帥氣的跟他的同袍講說他會用甚麼方式虐殺那些混帳
誰知道...過了幾個月後,原先健壯開朗的他變得消瘦憔悴
手裡總是拿著破爛不堪的鐵製餐盒坐在木箱上接著外頭滴落的雨水,等水接到八分滿後就會煮來喝
我們都不懂他到底是在幹嘛,但是上級看他還聽得懂命令,而且懂一些電工知識就繼續把他留在前線了
哦....抱歉...廢話有點講太多了,總之歡迎來到地獄
這塊防水布就是你的床,如果要置物架就自己挖吧,記得拿木板當支撐
其他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
我母親總是要我笑著接納每一個人
要我別跟父親一樣成為那種總是讓一群人去送死、讓另一群人無法見家人的存在
但是我這輩子總是無法理解我母親的想法，在這種紛亂的世界要活下去也只能遵循父親所相信的道路而已...
就好像人們總是說要做好事然後每天祈禱，這樣一來看著人間的上帝就會讓你上天堂過著幸福的人生
可是...為甚麼人明明活在這世上卻要每天為了死後能夠過好生活而努力著，難道不能現在就努力的讓自己過上好生活嗎
被那種我們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東西束縛著的人們有夠可笑...我的母親就是如此
總是要有人去為你們建立起安全的家園，你們才能夠在這種什麼都感受不到的地方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今天回家前我先去父親的墳前告訴他我參軍的事情，午後的秋日讓整個墓園都染上一縷秋黃，整個街道就好像跟這個國家一樣漸漸步入凋零
我回家時母親正在烹煮著晚上要喝的蘑菇濃湯，我鼓起勇氣跟我母親提起這件事情後他氣得把湯勺內的熱湯全往我身上灑
我能理解母親的舉動，我也不會怪罪他
畢竟他跟這個城市的多數人一樣都活在美好的幻想中，完全忽視了這個世界的惡意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使命就是讓這個國家的人能夠繼續活在美好的幻想中，讓我們這群願意犧牲自己的人來面對恐懼就好
不過說起來好可惜...是我最愛喝的蘑菇濃湯阿...而且我還看到了雞肝醬罐頭!
晚上估計要自己去外面吃了吧...
要是我當初選擇繼承父親的大片農地
說不定我現在正躺在吊床上舒適的享受著午後的陽光與微風,一旁伴隨著令人懷念的羊糞味與溫暖的雞啼聲
那時的我也許正思考著如何完成父親的夢想,並計畫著要如何把農地改建成工廠,好賺進大把的鈔票成為中產階級
但...為什麼明明下定決心選擇這條路的我會回想起已經被我拋棄的夢想,甚至是開始幻想了起來呢...
說起來也蠻諷刺的,七個月前的戰鬥中,當初為了激勵那些士兵讓他們肯爬出壕溝衝向敵方的陣地,好完成上頭突破防線的命令
我居然能夠說出「這是你們所選擇的道路,會迎來的這樣的過程在你們當初選擇這條路時就應該很清楚的,貫徹你們的選擇並獻出鮮血來爭取國家的榮耀!全英格蘭的人民都期盼著各位能夠恪盡本分」
結果一群大男人在我一聲令下後呼天搶地的衝出壕溝衝向敵方的陣地,迎來的結果當然就只有死亡而已...沒想到只不過把納爾遜子爵講過的話拿來用就能讓一群人聽著自己的命令去送死
講實在,當下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只覺得非常驚嘆自己那番話能有這種效果...
沒想到當時說出這種大話的我卻成了倒在泥逆中抱頭痛哭後悔這一切的懦夫,我從來都沒想過原來失去摯愛與身旁的所有好友是那麼痛苦的事情
為什麼上帝沒有讓我跟大家一起死在砲擊中,為什麼上帝不讓我英勇的死在敵人的刺刀下,為什麼我要自己一個人拋下自己的職責逃跑...
我會來這裡只是想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好讓我回國後能夠在酒館中自信地跟親友們分享自己英勇的事蹟
人類應該為了追求真相而努力但...這個國家的正義並不允許這一切發生
過去一直身處在官僚體系與那些噁心的謊言中,對於這一切的發生我一直都看在眼中
但是對當時的我來講我並沒有任何特別的想法,只要能夠過上好日子並在這國家擁有一個地位...這是所有人都嚮往的,我也是如此
即使你閱讀的再多真實的歷史,聽了多少悲劇的故事,甚至是曾發生在你腳下的那片土地,但我們都不曾在意過
因為沒有人認為會發生在我們身上,最後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才開始後悔後自己的過去
現我在終於明白了,當我試圖尋找出那個被埋藏在眾人腳下的真相後,願意相信我們的並支持我們的人根本沒有多少人
甚至是必須為此付出代價...如果說追求真相必須付出代價,那麼謊言呢?
這種事情不論在哪個時代都不斷的發生著,或許我沒辦法親眼看見謊言的代價,但是我很清楚在我成為那個被埋藏的真相後,這個國家、這個世界會開始慢慢的進步
直到有一天,某個我素未謀面的人在他的好奇心與理性的驅使下找到了再次被謊言覆蓋住的真相,那個人也許也會因此付出代價,但是當真相再次被埋藏回去前他所能撼動的是曾經無可動搖的謊言
到了最後...無數的人付出了無數的代價後,那個巨大的謊言終於無法再掩蓋住事實,最終迎來的必定是一個取代一切的新世界
而這個終於看見光明的真相被人們信仰著,並以此為基石打造了新的國家,這個國家或許不會完美、或許他們所信仰的真相最終會蛻變成一個新的謊言也不一定,但是那些犧牲自己的人總會希望人們不要在犯下相同的錯誤
不過...我現在該擔心的應該是能不能繼續住在莫斯科,還有早餐能不能天天吃到溫熱的麵包配上甘甜的紅茶
等等買些新鮮的羊肉回家享受一下好了
一切都不可能出問題,只要保持忠誠盡力的奉獻就好
沒錯,這個國家是這樣教育我們的,也是社會裡的所有前輩給我們的勉勵
這就像一把在我們眼前緩緩前進的刺刀一樣..."什麼都不用擔心,我們會解決他的..."
冰冷的刀尖觸及炙熱的胸口時所有人都感覺得出來,但是我們什麼也沒辦法做到
真正擁有那個權力的人會用他的好口才讓所有人都以為那只是對方想遞給我們一支打火機,想讓我們點菸罷了
完全的背離事實,但他們卻有種魔法能夠讓所有人相信他們...
而我們這些有能力且看得清楚事實的人只能壓抑住情緒,並有條不紊地跟叼著香菸的高官陳述真相
說不定下一秒這裡所有的人都會消失在這世界上,但是破壞這體制的人卻讓大部分的人安然無恙,甚至是能夠繼續無憂無慮的過日子連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當然...論及事實,我們造成了問題也破壞了這個體制確實應該受到懲罰,因為我們讓這個國家蒙羞了,也愧對於那些辛苦建設起國家的人
但是讓那把刺刀刺進胸膛讓鮮血溢出的不只有我們而已...
人們總是會相信那些有能力站在國家頂點的人所說的話,因為他們代表了國家,如果不相信國家所說的話那還有什麼話是能夠相信的?
即使不相信,一般人又有什麼能力能夠探究出事實?不斷重複相同的錯誤,到最後總有一天會讓所有人都步入焦土下的...
我很喜歡下雨
每當下雨時我都會爬出壕溝，站在剛被砲彈翻騰過的焦土上
張開雙手閉上雙眼，望著看不見的天空
流竄全身的雨水以及彈坑散發出來圍繞著四周的熱氣，這就像在洗熱水澡一樣
我很享受這種感覺，只有在這種被廢物以及屍塊堆滿的地方才能真正的享受平常忽視的一切
以前的我總是覺得自己的人生沒有目標，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只能無所事事的躺在長椅上發呆著
但是到了這之後，我的人生開始有了無數的目標
因為我很清楚人類不會以戰爭來解決所有的戰爭，而是戰爭會把所有的人類都踏平
而我該做的就是在那一天到來前好好享受人類所剩無幾的黃昏，並且貫徹身為士兵讓戰爭持續下去的使命
身旁的人總是說我病了，但是我並不這麼認為
要是認清現實是一種病，那麼活在不存在的謊言中的你們不就跟瘋了沒什麼兩樣嗎？
我們都是罪人，揹負著全人類的罪孽...
沒有人能審判我們一手造成的罪惡，也沒有人能逃過這份罪惡帶來的制裁
鬥爭的盡頭不是握手言和與彼此諒解，而是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類
既然我們沒有辦法改變既定的未來，那就好好享受吧
總有一天我們也會躺在其他人的腳下，一眼也不眨的盯著這一切
好想泡一次...真正的熱水澡
當我輕輕的把門推開
濃濃的酒精味從屋內竄出
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父親後，抱著麵包緩緩地走上樓
真的很該死，自己把錢都拿去買酒跟零食，我肚子餓時也不分我一點東西吃
當我去外面努力乞討得到的麵包與牛奶他卻直接從我手中搶走，最後只留下幾塊麵包碎屑給我吃
所以我學乖了，不再是早上出門乞討直到太陽西沉，而是等到看不見陽光後再出門乞討
這麼一來回到家時就不會看見一個貪婪又暴躁的父親，而是一個喝的爛醉早已昏睡的廢物
但是我並不怪他，因為這一切並不是他願意的，他在那種時代下也只能做出這樣子的選擇而已
在以前我出門還看得到陽光時，我都會抓起地上的小蟲並告訴他們要懂得珍惜自由
並且告訴他要把我的話傳遞出去，之後我往天空一拋，有的小蟲會直接飛走，但是有的卻是直接落在地上
這種不願意飛翔甚至沒有能力飛翔的蟲子我都會直接把他們狠狠的踩死，要是肚子餓的時候我會帶回家烤來吃
為什麼...我都告訴你自由是什麼了，但是你們卻仍舊安逸於現狀，不願意改變自己...
在這小小的天堂當一輩子的廢物，既沒有尊嚴也沒有自由，這種生活比家畜還不如...
要是我是我父親，在當時我一定會把自己的生命當作賭注，捨棄那卑微的尊嚴為自由而奮鬥
我寧願死在寬闊又自由的沼澤中，也不願意活在這小小的天堂裡...
不過...我也只能對著小蟲子這樣發洩本該屬於自己父親該有的怨恨與不滿吧
到底...為什麼要讓我承擔這份罪...我也好想自由自在的活著...
不用每天被人毆打也不用每天為了活下去而捨棄自己的一切...
好想吃以前曾吃過烤羊排...
什麼?你說你擔心實際看到他們後
會怕得不敢開槍?
你剛來這裡會有這種想法很正常的,我想你會加入我們也是有什麼故事吧?
這點你不用太擔心,我在這裡待了大概也有1年多了
雖然稱不上老練,但我在這一年中看了很多也學到了很多
實際上在這種面對面的距離看見那些德國佬的機會少之又少
我待那麼久,只有在接收戰俘時才會在這種距離清楚的看見他們的每一張臉
你知道嗎?那些戰俘的臉就跟你現在這張臉一樣臭,但是他們的臉多了一份恐懼與無奈
真的是打從真心要為了國家獻上自己生命的人或許早就做好死亡的覺悟了
他們寧可在奮鬥到最後一刻之後用手榴彈把自己炸得稀巴爛,也不願意過著屈辱的生活
老實講我對這種人抱著深深的敬意,不過也十分懼怕他們
對他們來說生命都能捨棄了,那還有什麼辦不到的?像是把子彈送進我們的腦門
至於那些戰俘我則是抱著憐憫的心情看待著他們
所以說,不管其他人怎樣羞辱或是毆打那些戰俘,你也絕對不能跟他們一樣
那些人都有著自己的理由才逼著自己踏上這片焦土
他們仍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肯定是心中還有著一絲的牽掛
就像我一樣,有什麼仍必須去完成的事情一樣,所以不可以死
阿...抱歉,扯遠了
總之,聽好了
要是當開始交戰時聽從我的指揮我能保證所有人的安全,你也不用擔心你會不敢對他們開槍
只要聽到槍聲從哪裡傳出來,就往那個方向隨便開幾槍就好
想像自己只是在嚇跑田裡的鳥就好,懂了嗎?
以前總是看著
父親拿著刀指著我的咽喉喃喃自語著
離開家門前我拿了一個火把想把家燒了,但是卻因為大雨的關係只被燒焦的木棒燙傷了自己的脖子
手裡只拿著爛掉的馬鈴薯就走到城市內尋覓生路
身為廢物的我也能感到被人需求,這對我來說是一輩子都未曾有的體驗
我很感謝,但是也很後悔
我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跪坐在壕溝內看著天空,任由不斷被翻起的焦土灑落在我臉上
眼淚與泥土均勻的抹散在臉上的每個角落
倒下的士兵啃食著我的雙腿,一旁的刺刀抵著我的咽喉
我想離開這裡,但又不想回到不存在的故鄉
要是這就是不該被生下來的我所應得的結局,我也無法反抗這樣的命運
在這種用麵包與美酒搭起的世界不會有人願意放下自己的尊嚴與抱著善良的心來關愛你
但是在這個充滿糞土的泥濘中總是能感到關愛與尊重,我很感謝
但是我卻後悔自己沒能好好地死去,只能看著其他人聽著其他人悽慘的死狀
臉頰上沉重的痛覺以及掉落的牙齒才讓我清醒過來
自己原來正享受著死亡,嘴裡的腐肉與蛆蟲慢慢地從嘴裡滑出
我一直以為只要做完這個惡夢就能發現自己只是躺在尿溼的床上
摸了他紅腫的拳頭我才發現其實我一直活在惡夢中
回國之後
我們不像小時候故事書中的那樣,成為受人愛戴走在街上被夾道歡迎的騎士
反而成為了所有人唾棄的廢物,我們並沒有從戰場上帶回任何值得驕傲的功績
只帶回了殘破不堪的軀體以及受惡魔折磨的心理
沒有人把我們當成保家衛國的英雄,在他們的眼中我們比路邊的遊民還要低賤
從那裏回來的人就像被惡魔附身一樣,伴隨著暴力以及悲鳴苟延殘喘著
我時常會用手撫摸著我失去的右臉頰
不知為何有時與人握手或是拿起東西時總感覺自己消失的臉被觸碰著
我很喜歡這個感覺,這讓我回想起了當時躺在帳棚內時那個細心照顧我的護士
如果我能把她的屍體帶回國交給他的家人就好了
以前總是聞著大人們抽著香菸的菸味
看著窗外的天空
偶爾會有幾隻小狗跑到門前要食物吃,偶爾會有幾隻羊在草原上走過
運氣好的話能看到天上的幾架飛機像野雁一樣整齊的飄過上頭
但是現在那張大人們用來打牌喝酒的桌子只剩下一些香菸的碎屑以及之前我爸帶著我們騎馬的照片
草原上的動物也都被帶到工廠內做成食物,門外的小狗也因為我不再給他們食物後從此消失了
家人們離開時跟我說要好好打掃這個家,希望回來時這個家能跟以前一樣
最後手指了指床底的木箱,跟我說裡面的東西隨便我用,但是別太快用完了
或許我這一輩子都必須靠那些東西過活
有時我會把桌上香菸碎屑拿起來聞,那股香味跟香菸燃燒時的的味道截然不同
就跟大家離開前常常聊的話題一樣呢...時代已經不允許人們幻想著自己的夢想,過著安逸的好生活
也不允許我繼續聞著菸臭味整天無所事事,希望今年冬天到來前我能夠儲備夠食物
希望明年春天結束前能再跟家人一起欣賞草原上的向日葵
希望這劇變的時代不會讓我也跟著陪葬
手中捧著珍貴的布丁
一跛一跛地慢慢走到我的小窩前,迫不及待地跟同伴們分享
這一小段路上說起來阻礙還真多,那些我好不容易剪斷的鐵網總是殘留著一些鐵絲掛在我的小腿跟褲子上
雖然痛,但是還是必須忍耐,這或許是上帝賜給我布丁時的試驗吧?
軟爛的地板有時走一走還會陷半隻腳進去呢!要小心不讓布丁掉下去否則就會被大家否幾天前排出的食物汙染了
當我興奮地走到這個我跟同伴們一起用木板撐起的小窩時我把布丁拿給他們看,並用刺刀小心翼翼地切成6塊
他們可是很容易因為食物大小這種小事打鬧起來呢,所以我盡力讓每一塊布丁大小都一樣大
切完後我把捧在手中的布丁緩緩地推送到他們面前,但是他們卻是瞪大雙眼直視著我以及布丁
直到我開口前他們都一直保持靜默,等到我說了"你們不吃我要吃掉了哦"
他們急忙地把我手中的布丁拍到地上然後揪住我的衣領狠狠地搖晃我
這時我的餘光掃視到落在地上的布丁才發覺,原來那是壕溝外屍體的臟器
我很抱歉,在這滿是屎尿的糞土及被火炮翻騰無數次的焦土已經讓我開始有點奇怪了
要是我再做些奇怪的事情請直接往我腦門送一顆子彈
民族的仇恨...是什麼
各國的野心...又是什麼....
難道就要這樣為了我們根本不清楚的一切而犧牲了一整個世代的年輕人嗎
根本沒有人想死,只是想為自己的存在找到一個藉口
每當我趴在窗前欣賞著雜亂無章的田野及村莊時
都會不自覺的被前方屋內的那個女生吸引住
他的家庭,比我想像中的都還要完整
但是也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一樣脆弱
凝視著冰面時總是無法看清湖底下到底有什麼,你也不會刻意去打擾它,就只是在上方漫無目的地徘徊著
剛開始時,總是會非常的焦躁以及不安
當時間久了,你已不再對冰面下的悲傷產生共鳴
麻木的雙手怎麼觸碰著冰面上的花朵也不再有任何感覺
旁人傳頌著他們要回來了,而你只是淡淡地應答"是嗎"
或許是早已習慣了這種活在不安中的生活,而學會了壓抑自己吧
花消失了,全身也被浸濕了
被抽離的日常,讓冰面漸漸地塌陷
今天也是一如往常的照顧著紅色鬱金香以及躺在草地上看著飛船嗎
輕輕地撫摸地上的碎磚瓦
就能依稀的感受到爆炸時的震動,以及人們慘叫時的餘音
如果你願意撕開我的傷口
或許能看見即使被取出但仍停留在我腦內的子彈
他們會用水管對著一絲不掛的你不斷沖洗著還未癒合的傷口
等到回到了禁閉室,才能享受到片刻的幸福
拿著碎石塊在牆上畫著自己腦中的情景
一旁的蟲子會爬上你的畫,並且細細的感受那些畫的魅力
有時我想跟他們握個手,但是他們實在太害羞了只有趁我睡著時才敢與我接觸
好想吃東西...
我很討厭鳥
春天的清晨,薄霧總是環繞在四周
唯獨這種時候我不想早起,只想躺在舒適的床上,輕柔的撫摸著殘破不堪的棉被
幻想著陽光從窗戶灑落,屋內的灰塵在陽光的照射下讓我能清楚的看見他們自在的飛舞
就像隻鳥一樣,令我忌妒
有時想著想著就漸漸地又踏進另一個世界了
海底蒙上了一層碎鐵塊,藤壺及海藻則成了那些碎鐵塊新的乘客
輕輕擦拭玻璃窗上的青苔,能清楚的看到一朵矢車菊從那頂大盤帽內探出頭
突然的低鳴聲把我拉回海面,眼前則是一片片飄在海上的油汙以及殘骸
當我睜開眼又是眼熟的天花板,只不過不像早上時那麼的陰暗
牆壁上的鳥屍每到這時候都會從牆壁中竄出並大叫,我好幾次都很想親手殺了那隻鳥
但是我的身高以及這副慵懶的身體拒絕了我腦內的請求,我不願意在那隻鳥屍還在鳴叫時起身
我喜歡這種叛逆感,他好像一直逼迫著我離開這個房間,要我走到海岸邊面對著那片不存在記憶中的大海一樣
而我躺在這無聲的抗議讓我覺得很有尊嚴,就像現在自己殺死了以前的自己一樣
我很討厭鳥,他們令我羨慕
要是我的家人是鳥的話或許會帶著我從天空俯瞰著我精心照顧的鬱金香田
而不是在離開後讓陌生人把你的一切狠狠的往我的雙眼砸下
拔起一朵紅色鬱金香塞進嘴中
好讓我能看見那片紅色的天空
我喜歡這種生活
昨天是我32歲生日,我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是路邊的蟋蟀
可是在回家的路上他就不見了,我只好繼續牽著牛走回牧場找吃的
草地上的陰影除了有雲的形狀以外,還有很大很大的橢圓形
聽隔壁街的香料店老闆說那個東西叫空氣船,只有有錢人才能搭的
他還拿出他姊姊在船上拍的照片給我看,就像鳥待在會飛的籠子內一樣
如果花了那麼多錢當一隻籠中鳥,我寧願把錢都拿去買麵粉、香料、蔬果,然後每天待在家裡發呆
我喜歡這種把死亡用糖衣包裹著的生活
如果說像我爸爸跟哥哥他們一樣整天過著以辛勞與汗血包覆著死亡的生活,那根本不叫活著,那只是讓自己的生命知道盡頭在哪而已
現在他們都走到了盡頭了,而我對於自己生命的盡頭、未來甚至是過去都選擇遺忘及漠視
我人生唯一的挑戰是在吹不到海風的草原上享受海風
在這個看不到海平面的燈塔上尋找在海峽中的家人
希望大海沒有比這塊天空遼闊
我只記得...
自己曾經在那裡過著很幸福的生活
每天能吃著美味的穀片、伴著蝦肉的沙拉、塗有果醬的麵包麵包、用奶油煎起的煎蛋與培根
然而那些曾在我眼前隨處可及的一切都消失了...我醒來時只剩下一隻充滿瘀血的右腳,以及斷了拇指的雙手
每天喝著煮過的汙水,吃著黏呼呼的奇怪食物,該慶幸的是我還能吃到熱食...
我母親被瓦礫壓爛的那張臉永遠印在我腦海中,我時常會不自覺地看著遠方恍神,等到有人用力晃動我的身體甚至是拍打著我的臉我才能夠回過神來
真希望能再去坐一次飛船...
真希望能再去朋友家的牧場騎馬...
真希望能再被母親溫柔的蓋上棉被...
抓住一把空氣
讓自己的身體能夠永遠記住這個感覺
家鄉的一切永遠都是那麼美好
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的河流，仿彿能夠殺死憂鬱的綠葉
以及一群在火車上享受最後一刻歡樂的士兵
撥開腳下瓦礫間的沙土
偶爾會發現幾根手指頭或是軀幹的斷肢
其實要發現不難,因為走在這種崎嶇的路上五年了,你的生活習慣以及一切的想法都會跟著這個極端的環境改變
以前的我總是希望能快點結束這場突然衝擊一切的鬧劇,而我現在則只希望能盡可能地像這樣
享受著西落的夕陽,拉張椅子坐在這些沒有玻璃的落地窗前,抽著菸吃著居民送的零食
思考著以前的自己是什麼樣子,好讓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能夠變回一個正常人
用腳掃著地上的碎玻璃以及砂土的聲音總是讓我想起以前還是學生的我在教室跟同學嬉戲時不小心把老師最愛的那個花瓶打破時的景象
他可真的是氣壞了,我們一群人被老師罵到臭頭,然後就只有我被叫去掃碎玻璃,其他人就只是站在那罰站而已,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很不公平呢...哈....
你知道嗎?雖然我這樣想可能會很自私很卑劣
但是我時常有個一切就像現在一樣不要再變回以前的想法
這樣我就不用再一次面對改變,我就不用再一次經歷那個曾經天天接受衝擊崩潰的我
我真的很怕我能活過這場噬血的戰爭,但是活不過戰爭後現在這個噬血的自己
一個傻子是不會懂得如何取出被自己弄進酒瓶中的軟木塞,除非他把酒瓶敲碎才能達到那個已經被泡軟的軟木塞
被染紅的泥地
一般人看得出來嗎?
還是必須要踐踏過、品嘗過、浸泡過、掙脫過才看得出來?
送到我手中細心編織過的衣服即使被汙染了也不會覺得可惜,不再眨動的雙眼再也無法盯著天空那曾經觸摸過的炙雪
我們成為不再老去的碎石不是獲得光榮而是重拾自由
他們不用雙手遮蔽我們的嘴
而是用另一張嘴來遮蔽其他人的耳
他們也不用肉體阻擋我們,而是用高聳的鐵幕
或許過了10年,大家開始對我們產生猜忌
過了20年後,變得不信任
等到了30年後,就會跟他們一樣開始反對我們
我們唯一的自由是在這個鐵幕中的小天堂裡稱得上是安全的生活
手捧著溫暖但不燙手的鋼杯
裡面裝著說不上是乾淨的熱水
這一整天我都沒辦法出去找乾柴或是找食物
雨點打在鐵皮上的吵雜聲也讓我無法安心入眠度過一天
只能看著地上的蟲子在混凝土塊中不斷地鑽動
或許他們也正因為原本寄生的地方變成這樣困擾著吧
如果這世界有正義的話
那應該只存在人們的幻想中
我是邪惡的
淋著讓人放鬆身心的熱水
不禁讓人開始思考起過去的苦難
就算撿到了麵包,但也只能配著煮過的汙水
即使活了下來,但還是必須面對漸漸消失的一切
突然能在這以白磁磚建構而成的淋浴間清理著自己髒了3年的身體
感覺...一切真不真實...
為什麼腳底總覺得乾乾的都淋不到水...為什麼...
看起來簡單的房子前
一名婦人站在屋外拿著綠色絲帶正準備綁她的頭髮
她看見拿著攝影機的我們就知道不是當地人,並開始對著小小的攝影機說著自己腦中所想到的事情
「我活在兩種狀態中,而我有兩名孩子」
剛講完一句話還來不及思考下一句時,遠方傳來讓所有人都極為敏感的呼嘯聲
包含那名婦人在內,我們第一個動作是將身軀小幅度的向下壓
這種反應不是一天就能訓練得出來的,而是長久以來的壓力以及不斷的經歷才能
當爆炸聲結束後,婦人緊張的說「沒有磨蹭的時間了,快進來」
他們很清楚禍不單行的道理,立刻要求我們跟著她進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爆炸的方向後跟著婦人以小跑步的方式進入他們家中
天藍色的壁紙以及深紅色的薄木門
進門轉角就有一間看起來像倉庫堆滿東西的房間,地板上的門打開來就是他們家的地下室
這是世界上最安全也能讓人最安心的地方
在進去地下室前我花了1秒鐘掃視這間房間,原來並不是堆積一堆東西的倉庫
而是圍繞在這四方形小空間牆旁的掩體,用簡單的民生廢棄物及家具構成,像是木箱、裝滿水的寶特瓶、沙發等
在這小小的空間內我們所有人很快的冷靜了下來,而我們和該名婦人繼續談話
在這裡每個人對於自己為何會遭到這種待遇都有不同的解讀
而她則是認為是不正確的資訊導致對方認為這裡沒有人居住,但事實上他們一直住在這
「我的心跳感覺隨時會停止,我有兩個小孩就在不遠處,他們現在在附近的小學中」
「我們當然也很想離開這裡,但是我們沒有錢能夠離開,你看看外頭也知道這裡早就沒有人在工作,一切都停擺了」
「我沒有選擇,過一天是一天,只能祈禱一切都變得跟以前一樣」
最後這三句是她離開這裡前去接孩子時所說的
在這裡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疑問
為什麼我們要遭受這樣的對待
他拄著拐杖
很自然地走在雪地中,而我們則是趕緊靠到圍牆旁並叫他趕緊靠過來
他很開心的說謝謝你們,然後緩緩地在路上走
直到另一個人走上前硬拉著他,才願意過來安全的地方
我幫他拿著從市場買的蔬菜以及罐頭,並握著他的手臂
他仍帶著笑容說著這樣就夠了,謝謝你們也祝你們好運
我問他難道不怕死嗎?
他則說「我本來以為在這場衝突中我會很快、平靜的死去,但很不幸的我並沒有死,我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所以像平常一樣就好了」
在這被薄薄的雪蓋住的城市裡,街上會有血跡以及屍體並不是什麼值得令人驚訝的事
血液在蒼白的雪上並沒有變得更加的鮮豔
而是跟這個城市一樣維持著那股黯淡
朝著原先爆炸的聲音來源,我們戰戰兢兢地走向前
看到路上一輛公車的兩側玻璃幾乎都被震碎,而前擋風玻璃則是被許多破片打出一個個洞並像蜘蛛網一樣佈滿
椅子上的凹陷處仍能看到一盆混雜著碎玻璃的鮮血,我們並不被允許在上面紀錄太久,因為隨時會有新一輪的炮擊
這裡的屍體處理得遠比其他地方快很多,很多志工會趕在砲擊結束後立刻前往現場救助傷者及處理屍體
而人力有限,所以較遠的地方除非有人通報,否則那些得以解放的人還必須在那聽一旁的人不斷地哭喊他們
倒下的枯樹以及臉上被路過的行人蓋上手帕的屍體,搭上在一旁行走的人們成了這個城市的日常
我們被鞭打
逼迫著做一些很不人道的工作
像是清理他們弄得一團糟的廁所,在炮火下挖掘壕溝
甚至被戴上頭套當成盾牌用來抵禦狙擊手的攻擊,那種甚麼都看不到又面臨死亡的恐懼感
一雙粗糙的手揪著我們的後領,不斷地咆哮要我們前進,四處不斷傳來槍聲
而作為盾牌,他們很直接地在我們耳邊開槍,而我們連耳塞都沒戴,這也導致了我右耳現在幾乎快聽不見
只要活著就必須面對這種恐懼,有時想要死但內心中又有一股力量阻止自己,牽掛太多就會變得如此懦弱及怕死
晚上時都會聽到女兒的哭聲,平常我都會對這聲音非常反感,但是現在卻懷念了起來
多希望被哭聲吵醒後的我是躺在床上,睜開眼後是用星空的壁紙佈置的天花板,然後被被老婆逼迫著爬起來去哄她睡覺
誰知道驚醒的我是躺在骯髒的水泥地,睜開眼看見的是水泥天花板以及一個能看見天空的排水孔,只能隱約地聽到他們在聊著天唱著歌
而我們則被關在這個位於地下的禁閉室
雖然我是屬於東部的人,但我不是戰鬥人員,只是一個想要安穩的過生活的平民
當初我理所當然地跟那些分離主義者有了接觸,但僅僅是搭招呼以及泡茶給他們喝而以,並沒有給予太多幫助
結果他們來了,紅黑相間的旗幟踏入我們所居住的城鎮中
他們所做的骯髒事實在太多了,即使他們為國奉獻奮勇的抵抗東部的分離主義者
我仍認為他們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但我不奢求太多..
你們也看到了,即使在這烏克蘭的法院中,他們即將被審判卻仍有許多的擁護者支持他們的行為
支持者們甚至對那些負責維持秩序的憲兵吐口水及打巴掌
只希望你們能夠幫我找回我仍在東部的妻小或是讓我回去跟他們團圓,在這裡我不會有任何的尊嚴
外頭那些燒輪胎以及抗議的人遲早會殺了我們,我想在這場審理結束後你們會對我們不聞不問
僅當作一個棋子,用來處理那些不聽話棋子的棋子
拜託了...讓我離開這裡回到家中...
小時候看到推車
都會很想要把推車搶走然後把裡面的食物全部吃完
而現在我翻遍了整個市集的推車,裡面甚麼都沒有
連路邊的水管內一滴水都不剩
在這一千多個日夜裡,我們就像在汪洋上的孤島一樣
剩下的只有我們的這條在垂死邊緣的命
或許我該直接衝到敵人的包圍網前投降,請他們給我一個痛快
身上的這幾封信什麼時候才能寄回家呢
天氣變化的異常快速
早晨時的陽光照亮了我身旁的鐵鍬,反射的光線讓我從得來不易的睡眠中醒來
才過沒幾個小時,大雨就把我好不容易清走的泥擰又帶了回來
放在防水布上的咖啡味道也被沖淡,甚至多了點硝酸味
已經安靜了三天,以前聽到他們的炮擊聲往往我會害怕的捲曲在壕溝內
甚至為了讓自己安心一點,在挖掘壕溝時我還會在壕溝的內側牆壁上在挖一個洞,然後找木材來加固
而現在沒聽到他們砲彈落在我身旁卻感到不安
當我走到壕溝內的儲藏庫想找點保養油來清理我的槍枝時,翻開防水布一看
我這才想起來,我在清理屍體時因為懶惰把屍體都堆到這來了
現在老鼠都把這裡弄得一蹋糊塗,屍臭味加上礦物油的味道讓我忍不是乾嘔了起來
我還是回去聽著雨聲睡覺吧
我們鏟起壕溝周圍的土
將這些還沒腐爛發臭的屍體盡快掩埋
總覺得這3年來最常使用的不是手中的槍,而是這把沉重的鏟子
會不會哪一天我也會躺在壕溝內,睜大眼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土不斷的往身上拋來呢
你覺得我能拒絕嗎?
那時我就跟指揮官提出意見,認為我們應該撤退
但是指揮官卻氣憤地拿槍指著我說
「要是我們撤退了,就不可能再回到這裡」
「回到防線上,持續射擊!」
「把目光專注在如何殺死那些叛徒就好」
我能怎麼辦?抗命等著死?
我那時待在土堆後面看向四周,掙扎了很久才敢繼續開火
大家的神情與臉色都越來越差,只差在沒有抱頭痛哭而已
在家鄉淪陷時我為了活下去才加入他們,進到童軍訓練營後才發現原來很多人都跟我一樣
只是畏懼他們帶來的恐懼,然後懦弱的乞求他們的憐憫
我們搖搖尾巴服從他們就能活到明天,不用擔心食物以及飲水的問題
你們知道嗎?在第一次看到有人為了能夠死亡而興奮時我們這群小孩子完全不能理解...
但是,久了漸漸成為日常,我們也開始接受了
身邊也有剛學會開車沒多久的孩子就被叫去執行自殺任務
要不是剛好指揮官中彈,不然我們根本不敢逃離那裡向你們投降
不過說在多好像也沒什麼用了,在你們以及世界的眼中
我們就是最邪惡的幫兇,要了結我這卑微的性命就快吧
希望你們不會跟他們一樣,把死人拖上街遊行,並且義正嚴詞的批判他的罪
有時候天氣晴朗,外頭狀況允許
我就會漫步在沒有人的大街上
不對,或許會有人,但是他們都一動也不動的思考著自己的事情,看起來真的很奇怪
這時候我會開始思考,我該回到我的小窩呢
還是繼續往前走,離開這個沒有人願意理我的地方
上次遇到人,他們很粗暴的踩死了唯一會跟我說話的小蟑螂
我拿槍指著他的頭
他只笑笑的把我手上的槍壓下
然後從口袋中掏出了兩片巧克力跟一個罐頭
我最後聽到的一句話是
是什麼?
不要玩這個彩色的小玩具? 還是要我去有向日葵的田裡等待?
我忘了,反正他們是壞人
向日葵的季節根本不存在
好的,先記錄到這邊
有新ㄉ短文我也會放進來這邊
其實這些短文都是我把自己腦袋中的畫面寫出來而已,有時候書或資料看得太多腦袋常常會有一些畫面出現,所以這算是我唯一抒發自己的方式吧
所以我也不奢望有太多人看得懂或是體會當中的背景及意境,我自認為電波要跟我對上才看得懂就是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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