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洋的漁場上循環往復著,同樣的光景早已深深烙印在艦娘們的瞳孔中,彷彿時間凝滯,頗有「寒盡不知年」的感嘆。
將延繩撒下,接著又是好幾個小時的等待。
「小姑娘辛苦啦!看你們的精神很不錯捏!」
「是啊,因為今天沒下雨嘛。」
船尾的甲板上,阿龍上半身撐著船欄,一邊灌著提神飲料,一邊大聲地向底下的響與扶桑搭話。
「哈哈!你們也真素厲害,明明下雨也不用穿雨衣,袂感冒哦?」
「還好啦。」
「如果能穿雨衣我也想穿呀……」
扶桑陰鬱地輕聲呢喃。若非和萬金號隔了一段距離,這話或許就傳進阿龍耳裡了。響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接著,他們彼此沉默了一段時間。迎著海風,阿龍瞇著眼睛眺望遠方,深藍色的外套隨風鼓譟。響靜靜凝視著漁船表面的滄桑。思索半晌後,她不知從哪提起的勇氣,將艦娘們積日已久的困惑脫口而出——
「那個……大叔?我能請教你一些船長的問題嗎?」
「嗯?安怎?他又對你們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齁?」
「不是啦。我只是想問……感覺船長他似乎很討厭我們『艦娘』,你知道為什麼嗎?」
只見阿龍赫然停下了啜飲的動作,滿臉驚異地轉向響,然後微微皺起眉頭。響能感覺到他口中的猶豫,但仍是止不住心底的好奇。連一旁的扶桑也悄悄豎起了耳朵偷聽。
「欸……這個齁……」
縮起脖子,阿龍環顧四周,確認附近都沒有人之後,重重嘆了口氣。
「怹嘛有感覺齁……我著共伊講莫按呢伊抑是共毋聽……」
用台語碎念了幾句之後,他這才切換成台灣國語,無奈地說道。
「那個齁……該從哪裡縮起比較好捏……其實那個人齁,也不能算討厭你們啦!他的心情也很複雜……」
嚥了嚥口水,阿龍努力地斟酌話語。
「偶們的船長……他的兒子在三年前走了。」
聞言,響與扶桑的心臟頓時一縮,隱隱猜到了故事的來龍去脈。
「那個時候偶們被森……森什麼去了……啊,森海妻艦啦!偶們的船被她們攻擊,整個船斷成了好幾截。吼!你們不知道那個時候有多恐怖!整片都是火海!」
「當時大概有十幾個人罹難,其中就包括船長的兒子。從那個時候開始,船長他對你們的態度就變成那樣子了。」
「他也很無奈啦!唯一的兒子死在海裡,作為一個討海人,他也無處可去。他覺得要素當時保護偶們的艦娘小心一點,船也就不會沉了;但要不是有她們,船長和我們其他人也無法得救,所以齁……唉!心情很複雜啦!」
說起往事,阿龍的眼中依舊餘悸猶存,說到激動處甚至還會顫抖。響與扶桑則是不發一語,默默垂下了頭。
「有時候現實就素這樣子啦……無法避免,也知道不應該遷怒或怪罪給別人,但素心裡頭還是難免會去恨。沒辦法,這就素『人』啦!」
苦笑,阿龍搖了搖頭,然後推開船欄。
「歹勢啦,打擾你們美麗的心情,剛剛的話就當偶沒說吧。船長他也不喜歡別人縮他的往事,不好再多嘴啦!」
目送著他走進船艙的背影後,響長長吐了一口氣,然後伸起右手,關閉了微型耳機的聲音共享選項。
「感覺……好像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呢……」
看向遠處的鈴谷等人,響的心情很是沉重。
「原來船長他也是不幸之人哪……」
「……那個,可以別在這種時候生起遇見同類的感動嗎?」
*
最近,與棲艦的接觸有些頻繁。光是一天,就面臨三到五次不等的戰鬥,而且似乎還有增加的趨勢。金剛她們無不提起戒心,偵察海平面上的風吹草動。
葛城日前的加入為她們的航空兵力注入了一泓清泉。另外,她對瑞鶴如同前輩般的崇拜,也讓瑞鶴有些飄然自喜。
從出發至今一共有五名艦娘加入,讓護漁艦隊緩緩茁壯成十五人的隊伍。輪班表也從二班制調整為三班制,讓每名艦娘都能夠有充份的休息時間。
「不過增加的好像都是以驅逐艦居多呢。」
「是啊,都可以組一支水雷戰隊了。」
初霜和天津風在萬金號的前方兩側警戒,一邊聊著天。下午的陽光被厚厚的雲層遮掩,舒適的海風徐徐吹拂,和炎熱的昨日判若天淵。
「嗯——還有一個小時才換班,也差不多到吃晚餐的時間了。」
慵懶地伸展筋骨,天津風輕輕打了個呵欠。
「喂喂,別放鬆下來呀,我們現在還在工作中欸。」
「我知道啦……不過今天真是奇怪,竟然都沒有遇到深海棲艦,好像昨天那十幾場戰鬥是夢一般。」
「是呢,總有一股說不出的違和感……」
蹙眉,初霜查看著水中聽音器的反應,緊抿著唇。忽然,她猛地睜大雙眼。
「我說……天津風,你有注意到左邊那些一個接著一個浮現的光點嗎?」
「欸?等等我看一下哦……唔?!這個是……」
兩人錯愕地面面相覷。
「為什麼你要立旗啦!全員警戒!西北西方向發現大量敵艦反應!重複!西北西方向發現大量敵艦反應!粗估有五十艘左右!」
「我怎麼知道啦!而且你明明也有說感覺到違和吧!請空母的同仁們朝該方位進行偵察!重複!請空母的同仁們朝該方位進行偵察!」
聽聞耳機中傳來的高分貝警訊,眾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氣,迅速進入備戰狀態。
*
經過再三確認,金剛她們判定敵方是以潛水艇為主體的部隊,而且正全速朝著我方左翼襲來。
「嘖……潛水艇嗎……」
金剛眉頭深鎖,情況非常不樂觀。在場的艦娘們完全沒有任何對潛的實戰經驗,而敵軍的數量竟又是我方的三倍之多。更為嚴峻的是,她們的反潛裝備並不充裕。
「這就輪到我們空母、輕巡和驅逐艦出馬啦~~!」
危難在前,隼鷹仍是不改其色。眼神銳利地盯著遠方,手中挾持的紙式神早已蓄勢待發。
「已經通知船長那邊了,他說會完全配合我們的指示與行動。」
耳機中傳來響冷靜的聲音。眾人們堅毅的眼神交錯,似乎是達成了共識。
「那麼——全員就戰鬥位置!絕對不能讓那些潛艇越雷池一步!」
「「「哦——!!!」」」
戰火旋即爆燃。
*
率先發動攻勢的是隼鷹、瑞鶴和葛城。
數十架九七式艦攻與天山疾馳而出,迅速包抄敵方潛艇,並且伺機投射出魚雷。魚雷隨著慣性鑽入水中,接著迅速下潛,同時緩緩修正深度與軌道。不消片刻,海面便沖起了數道壯觀的水柱。
「傷害確認!六艘已擊沉!」
「數量確認!敵方為六人編制的潛艇部隊,一共四十八艘!現存四十二艘!」
「艦種確認!潛水棲姬四名、潛水新棲姬一名、ソ級九名、ヨ級十三名、カ級十五名!」
「全員成單橫陣!準備迎擊!」
緊迫的氣氛急速在眾人之間竄延。每一寸毛孔宛如被針挑起,冷汗濕浸,只感到口乾舌燥,喉嚨無奈地乾嚥了幾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天空好像又暗沉了幾許。
以川內和由良為首,夕立、初霜、響、吹雪、涼風以及天津風一字排開,身形微微壓低,屏氣凝神。
「魚雷——發射!!」
川內一聲令下,她們每個人便喚出數十枚魚雷,嗵地潛入水中,似流星般極速朝潛艇群奔去。同一時間,敵方潛艇也進入了攻擊範圍,毫不猶豫地施放出密集的魚雷,聲勢浩大地襲捲而來。
「保護好漁船!後方人員請持續警戒四周!」
當水雷戰隊與潛艇部隊在前方交戰時,金剛她們也沒有閒著。雖然無法投放魚雷,但她們仍然護衛在萬金與忠二周圍,絲毫不敢懈怠。瑞鶴她們正在收回艦攻,準備進行下一波的攻擊;千歲則是放出水偵,搜索其他地方是否還有敵艦的蹤跡。
「嗚……船上面沒有配置魚雷或深水炸彈……雖然是理所當然啦……」
身為在場唯一的重巡,鈴谷和妖精們坐鎮於飛彈快艇,監控著戰場全局與進行匯報。現在她們和萬金號艦首都已經轉向,與魚雷的行進方向平行,以減少被擊中的機率。
剎那間,敵我之間衝起了洶湧磅礡的水柱,整個海面為之震盪!
「幹!夭壽哦!」
死命抓住欄杆,施船長高聲咒罵著,勉強扶正他的墨鏡。
萬金號的船員們也都大驚失色。尤其是部份老船員,記憶中不願再回想起的創口再次被狠狠撕裂開來,頓時止不住心底的恐懼,哀嚎聲不絕於耳。
「媽的咧!!你們到底行不行啊?!」
「我相信我們的成員,所以也希望你能夠相信我們。」
對於施船長的咆哮,金剛則是沉著以對。見狀,他也不得不冷靜下來,但不悅的情緒仍然掛在嘴邊。
「小心!還有漏網之魚!」
吹雪登時一個驚呼。定神望去,仍有十餘枚攔截失敗的魚雷從水霧底下衝出,分別往萬金與忠二的方向高速移動!
「糟糕?!」
「他們果然是先攻擊大型目標……唔!來不及了!」
「嘖……攻擊隊!出擊!絕對要把它們攔下來!」
魚雷持續逼近,但川內她們卻產生了遲疑。儘管迴避這種程度的雷擊,對她們來說依舊游刃有餘,不過此刻身後可是有兩艘艦艇,一旦閃開,行動緩慢的它們勢必會遭受衝擊;但若是不避開,唯一的攔截手段——魚雷——又還填裝階段,根本就來不及發射。隼鷹勉強放出了一批艦載機,但能否順利趕上,也是個未知數——
忽然,響一個縱身飛撲,捨命為萬金號擋下了三發魚雷攻擊!
「「響——?!」」
巨大的水柱伴隨著爆炸直衝天際,大海再次陷入猛烈的震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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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長與艦娘之間的糾葛撥雲見日之後,眾人們懷抱著複雜的心情……終於!護漁艦隊也迎來了唯一一場最重要的戰鬥!
接下來的劇情即將入夜,究竟在夜色之中,她們將如何與潛艇部隊一決死戰呢?請務必鎖定下一章《頑抗潛艇部隊!夜》……
(這次寫出來的劇情竟然只有預設大綱的一半,這一定是搞錯了什麼……
對了,既然講到這裡,那咱不免俗的再提醒一下:護漁艦隊番外的時間軸是跟著本篇在跑的,所以更新的頻率大致會維持在「本篇:番外=3:1」的程度上,不是敝人不想更新啦www
不過這次的戰鬥篇幅受限於字數與節奏,因此拆成了兩篇發,也就是說會連更兩回……原本是這樣預定的啦,直到咱發現寫完之後不到大綱的1/2(捂面
總之,下回更新之後應該會更一點別的文章調劑一下(?),也許能夠更新雜談呢?誰知道呢?www無法打破的半年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