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到底發生什麼事，怎麼一片霧濛濛？」波美爾的亨利看著因煙霧而不甚明朗的戰場，著急地詢問最新的戰況。
「不知道啊，大人。前方的煙霧剛要散去，而兩翼也被森林與敵方士兵遮蔽，沒辦法深入刺探敵情。」傳令兵面帶無奈地看著對面的戰場。「大人，我們是否該投入步兵去支援？」
波美爾的亨利發覺戰局的膠著與混亂，面容也跟著凝重起來。但對於是否投入步兵，亨利還是抱持著反對的態度。由雇傭兵組成的步兵隊，面對斯韋尼亞的部落戰士與城鎮衛戍兵游刃有餘，然而之前一系列的遭遇與以往對戰的經驗，使亨利對於某些關鍵性的決擇開始躊躇不前。
在眾多騎士的等待之下，亨利最終面色平靜地開口說道：「我們必須相信我們自己的武藝，以及聖神賜予我們的義務與使命。」
說到這裡，在場的各個騎士與貴族便不再對增援一事提出任何疑問，而是再度組織剩餘的兵力，用作僅剩的預備兵力。然而由於大多數騎士已經投入剛才的衝鋒，故剩餘的人數並不樂觀，只有約兩千人左右。
「漢斯，你覺得亨利大人是不是有點狀況？」在騎士團營帳中，兩位留守的騎士正在交談。
「你說陣前舉棋不定那回事嗎？」名叫漢斯的青年騎士頭也不回地回答問題，「我倒是覺得亨利大人或許是太鑽營在波美爾，讓其原本精湛的武藝生疏所致。」
「我們黑鷹騎士團原本是為了捍衛與宣揚聖神恩澤而戰，奉獻一生的武裝修會。然而近年來因為世俗的紛爭，我們騎士團深陷各國的政治泥淖中無法自拔。或許我們之後的命運，可能會是一場艱辛的苦戰也說不定。」
「為何你會這麼說？」那位向漢斯發問的騎士再度提出疑問。
「其實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有這樣子的想法，」漢斯撥弄他的金髮，悠悠說道：「托布林根閣下身邊的新人多米尼克，也認為這一次的戰鬥是凶多吉少的。就算我們打敗斯韋尼亞人，局勢還是對現今的騎士團是相當不利的，畢竟我們要同時對抗斯韋尼亞、矮人城邦，以及東方的克拉加大公國。單憑這場戰鬥的勝利，是無法改變什麼的。更不要說如果我們戰敗……」
漢斯似乎發現有人急忙走來，便停止說話，拉著身旁的騎士前去查看。
「不好啦！不好啦！」那位進入營地的人慌忙地喊道，「在遠離戰場、森林西側的地方，出現一隻斯韋尼亞人的部隊！」
在場的眾人在聽到突如其來的敵情後，忽然騷動起來，營內同時瀰漫著一團朦朧的烏雲，籠罩在每個留守的將士之上。
「上啊！別讓敵人有重振旗鼓的機會！」在硝煙散去之際，康茂德指揮突擊隊衝向混亂中的敵軍。
「弓弩隊與火槍隊向兩側移動！長矛兵，向前推進！」在長矛陣中，頂著橙色長髮的古斯塔夫兵團長正號令部隊向前方支援。
在隊長和鼓號的催促下，長矛兵們平舉著長矛，一步一步地朝被突擊隊牽制的敵人走去。士兵們隔著突擊隊，將如同一棵十年大樹般的長矛刺向動彈不得的騎士。
被纏住的騎士團主力一開始成功在斯韋尼亞人形成包圍之前成功突圍出部分人馬，然而後續來到的長矛兵配合穿梭在騎士之間妨礙並殺傷騎士的突擊隊，讓大半的騎士被限縮在斯韋尼亞陣前的平地上。
「可惡！原本可以一次就能把這些蠻子給消滅掉的，現在我們反而成為對方的獵物了！」看著同伴一個個被追兵刺或拽下馬，一位搶先衝鋒的青年騎士惡狠狠地罵道。「看來只好向敵方那裡突破了。」
藉由混戰的嘈雜與混亂，數十名騎士趁隙脫離戰場。然而他們並非是要逃離戰場，在戰場邊緣逡巡須臾後，便衝向空虛的斯韋尼亞營地。
「哈哈！只要燒毀他們的營地，那些蠻子就會隨之動搖吧！」帶頭的青年騎士冷冷地嘲諷道。
不料，當眾人正要將點燃的火把向四處投擲時，無數弩矢從四面八方朝騎士們射來，讓騎士們頓時混亂起來。
「什麼──」沒等到騎士說完話，一支弩矢便恰巧射入他未受裝甲防護的脖子處，騎士口中旋即滿是咳出的鮮血。
「康拉德閣下，突襲我方營地的零散敵軍已經殲滅。」在奧斯罕姆的城牆上，一位傳令並向一位穿著棕色大衣的犬面男子報告戰情。
「很好，早就預料到人類一遇到苦戰，一定會想出攻擊缺乏守衛的後方這一個計策。」康拉德看著煙霧裊裊的營地，平穩地說道，「看來康茂德和特蘭斯所言不假，人類那一邊確實有不少的問題。」
「然而，經此一戰，我們這裡也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不過眼下先將這一仗打贏是最重要的。」康拉德朝森林前面的戰場望去，內心如此想著。
經過一個上午的奮戰，斯韋尼亞人終於在使盡全部力氣的情形下，讓騎士團的軍隊留下近萬全副武裝的騎士及同樣數量的步兵與民夫。然而整場戰役下來，斯韋尼亞也付出萬餘人的傷亡，可說不上是場完美的勝仗。
「康茂德閣下，」一位突擊隊士兵手持戰斧，走向脫去頭盔、身穿帶有破損的紅色甲衣青年，「在我們的努力之下，敵人已經力竭了；現在只要敵人沒有額外的援軍，我們就能發動反擊了。」
「不用了，」青年喘著粗氣，待休息一下子後便繼續說：「沒看到天上的烏雲和疲憊的士兵們嗎？我們這一次雖然擊敗了騎士團，並讓他們留下不少的戰利品；可我們的人也有不小的損失，且加上體力與天候的原因，我們現在沒有任何追擊的能耐。」
「讓大家好好收拾戰場吧。」說完，康茂德看著灰濛濛的天空，開始搖頭晃腦地胡思亂想起來。
凌亂的隊形、殘缺的盔甲，現在的黑鷹騎士團，與當時前來「淨化」斯韋尼亞、意氣風發的龐大隊伍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原本憑衝鋒與包圍就能將那些野蠻人收拾殆盡的，」一位看來位階不低的中年騎士對其左右說道，「結果前來的傭兵與民伕士氣崩潰不說，連我們騎士團的精銳也因為某人的『英明神武』也斷送不少。這要是放在數十年前，可是要再燒死上百人，才能平息教廷的憤怒。」
「閣下別說了，」身旁的一位年輕的騎士團騎士整理蓋著盔甲的外袍，向其勸說道，「大家所受到的震驚與傷亡太多了，我們現在只能先回到後方，再談談之後的應對。」
在奧斯罕姆城的南方平原上，一位披著破布、騎著花馬的騎士正向東方趕路。
那人將罩在頭上的斗篷拉開，露出一張俊俏的臉龐。青年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
「希望庫爾茲分團長的部隊能夠順利完成戰鬥，這樣就能發動反攻，擊敗斯韋尼亞疲憊的軍隊。」新進騎士團騎士多米尼克這時正在想著如何與突襲奧斯罕姆的部隊會合，將主力潰敗的消息與增援請求傳達給他們。
進入黑夜，多米尼克在靠近巴里爾村的一處草叢中露宿，等待隔天的到來。然而原本應該安穩的睡夢，卻忽然被外頭微弱的哀號聲所打斷。多米尼克撥開草叢看向外面，憑藉微弱的月光他看到稀疏的人影正從斯托克森的方向走來。
等到人影更加明顯清晰時，多米尼克卻發現這些人是庫爾茲分團長的士兵；這些人的情況和早前力竭敗退的主力部隊一樣，身上都是散亂的裝甲與遍體的傷疤，臉上也是一副大受打擊而面無光彩的面容。
忽然，多米尼克感覺草叢的異狀，便將身子往回縮。沒等到他開口，後面的影子便先說話：「等等，別殺我！」
多米尼克仔細一看，驚訝地問道：「你不是庫爾茲閣下的副官赫爾曼閣下嗎？為何你們的軍隊會敗退呢？奧斯罕姆城的軍隊不是都出城了嗎？」
「奧斯罕姆的駐軍確實出城了，」名為赫爾曼的男子穩住情緒回答青年，「然而那些蠻子忽然像變把戲般地又弄出一支軍隊出來，並且在城門前設置陷阱。庫爾茲大人便是在身先士卒衝向城門的時候，被陷阱與亂箭給殺死的。而餘下的人在大人死後士氣崩潰，大半的人在混亂中被衝出城外的敵軍給消滅了。」
赫爾曼說完，看清楚多米尼克的模樣，向他問道：「那亨利大人那邊的情形如何？」
多米尼克思索須臾，苦笑著回答：「我們這裡倒是互有勝負，斯韋尼亞人由於精疲力盡加上缺乏戰馬，無法追擊後撤的主力。原本我是要向你們請求支援，擊潰剩餘的敵軍的，不過說這些也是多餘的了。」
說著說著，多米尼克在赫爾曼的引導下，和其他將士們一同返回騎士團控制的地區。
「騎士團的日子，真的一去不付返了。」多米尼克臨走前，向著斯韋尼亞半島的方向說出這句話。
隔天凌晨，在奧斯罕姆城外的營地中，除了負責盯哨的衛兵外，大多的士兵依然沉浸在睡夢之中。
「打了好幾天的仗，你都不會累嗎，康茂德？」在城牆上，身穿棕色大衣的康茂德向坐在城垛上的康茂德問話。
「開什麼玩笑，」康茂德從城垛上跳下來，神清氣爽地說道，「在那種九死一生、隨時會混戰至死的大戰中，活下來的人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先去睡個大覺。」
「不過……」康茂德停頓一下，繼續說道：「這一場戰役也給了我一個啟示。」
「甚麼啟示？」康拉德起了興致，開口問道。
康茂德看向東邊升起的太陽，悠揚的說道：「雖然我沒有去過，只要太陽照常升起的一天，我們及我們的後代就有機會佇立於世界之中。將斯韋尼亞這個名號搞得轟轟烈烈！」
第八章 完
───本周紀錄───
這禮拜五由於通識作業的關係，我去國家音樂廳聆聽大衛．格里摩的小提琴的獨奏會。
整體而言，也許是第一次獨自聆聽音樂會，或者是演奏者的技藝優秀，整個音樂會將我深深吸引著我的注意力。而演奏會的曲目也讓我感到輕快與抖擻，使精神持續道沿奏會結束為止。
希望在此之後，能夠多多參加這樣的音樂演奏會，來放鬆一些壓力。
創作內容
《領族紛爭》第一篇辛伯利風雲，第八章：北陽之下
目錄相關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