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弦鍺現在正雙手抱著膝蓋,縮在房間的角落一邊發抖、一邊啜泣。
與弗朗提尼亞高層的談判頗為順利。在修茲出發後,他們就在弗朗提尼亞周圍布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滅世魔物之禍、帝魔之戰他們都很早就得到消息。因此帝國提議聯手抗敵,以及修茲下落不明等事,都很快獲得接受。皇帝既已親口作出保證,弗朗提尼亞也就放心讓路法統領的帝國軍於抵達後駐紮於城內,並於其後召開會議討論如何佈署。
皇帝凱依瑟展開政治手腕與弗朗提尼亞眾人周旋,雖然帝國先前已經蓃集了不少情報,但他需要確認可用的戰力和資源。於是賈弦鍺決定先回去休息。
他一回到房間,立刻覺得全身發冷,並不是危機感發出的警訊,而是彷彿進入冷凍庫一般,連呼出的空氣都帶著白煙。
緊接著,他發現整個房間的每一寸角落都被黑色的霧氣籠罩,他緊張的左右張望,卻聽到身後的門「咔答」一聲關上,他快速轉身,看到一條白色的人影…露德正背倚著門、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賈弦鍺鬆了口氣,溫柔的笑著說:「妳來啦。」
露德皮笑肉不笑的說:「是啊,我來了。」
賈弦鍺覺得氣氛有點僵,只好找話說:「呃…妳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舒…」
話沒說完,露德就打斷他的話,說:「你還記得你對我做過什麼事嗎?」
賈弦鍺心中一跳,向後退了一步,心中大叫:「召喚獸,趕快出來面對!」召喚獸竟然龜縮到角落躲起來裝死。
賈弦鍺還來不及使用『靈魂統御X』讓召喚獸就範,露德就開始步步進逼,賈弦慢慢退到床邊,一個踉蹌跌坐在床上,顫抖著聲音說:「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要叫囉。」
露德咧嘴一笑,說:「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人會理你。」然後就撲了上去。
賈弦鍺先前的經驗都是召喚獸的作為,他本身真的是第一次…不論從這輩子算,還是從上輩子算都是第一次…而且每個部位都是第一次…因為露德堅持「要他親自嘗嘗那種滋味!」
過程中他確實發出不少次的慘叫,但是黑霧把聲音全都隔絕掉了,不管露德的做法有多激烈、即使木床和桌椅都被破壞殆盡,外面全都沒有聽到任何異樣。也因為房間完全被充滿死氣的黑霧包覆,賈弦鍺根本無路可逃。
然後他就縮在角落裏…只能以單側的屁股著地。
在他的腦海中,邪龍皇再度石化,樺醪和害羞少女雙雙倒地,召喚獸點頭嘉許,似乎認為露德做得很好。伏呂則雙腿內八跪在地上,精神恍惚的不斷重複:「太激烈了…太激烈了…真是太激烈了…。」
現實中,露德滿足的安慰他說:「別擔心…我會負責的。」
聞言,二行清淚滑落賈弦鍺的臉頰。
過了一會,賈弦鍺總算平撫情緒、擦去眼角的淚水、穿好衣物。露德慵懶的躺在床上,手在她身旁的空位輕拍,示意賈弦鍺過去躺在她身邊。
賈弦鍺歎了口氣,心知無法抵抗,只能乖乖的過去躺下。露德輕輕的摟著他,巫妖的身體可以在肉體和魂體間轉換,也因此露德的招式…非常多。此時露德是肉體的型態,賈弦鍺感覺到她那微涼的體溫。
賈弦鍺幽幽的說:「妳…為何那樣對我?」
露德說:「因為你太懦弱了!」語氣十分嚴厲,彷彿又變回黑騎士一般。
賈弦鍺全身僵了一下,露德吁了口氣,語氣放軟,說:「我知道以你的年紀,如果不是出身於軍人、傭兵之類的家庭,應該沒有多少對人戰鬥的經驗。但是你既然選擇上戰場,就該做好準備。你可知道像你今天這樣被嚇到無法動彈,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又趁機偷襲,會有什麼下場嗎?」
說到後來,語氣又變得嚴厲,但賈弦鍺聽出她的關心,不由得感到一陣溫暖。
其實賈弦鍺也暗自檢討,明明已經是第二次對上特伊非爾,自己身上也有『魔物剋星』的技能,可以使等級比自己低的魔物陷入恐懼,居然沒有想到魔王也有類似的技能,並且預作防範,今天沒死真的只能算是僥倖。
賈弦鍺知道自己的抗性不高,等級又低,遇到持有類似技能的角色還是不免陷入恐懼,於是問:「妳可知道有什麼對應恐懼的方法嗎?」
露德說:「你知道『勇者』這個職業嗎?」
賈弦鍺檢索了一下腦中的知識,點了點頭。
露德說:「如果知道,就不該問這個問題。」
賈弦鍺愣了一下,仔細看看『勇者』的特性和技能,發現:
『特別抗性』
「效果:恐懼抗性降為 0,其他狀態異常的抗性提升至最高。」
露德說:「因為特別的抗性,勇者一生都非常容易陷入恐懼,敵人也會盡量使用能造成恐懼的手段來對付他們。」
「只有克服恐懼的人,才能成為真正的勇者!」
(賈弦鍺:如果不是再過幾天就要決戰的話,我一定把這金玉良言放心坎裏。)
露德坐起身子,瞪著賈弦鍺說:「我一定要讓你克服恐懼。」說完轉換為魂體的型態。
在這個型態下,露德通體發白而且有點透明,可以隱約看到皮膚之下肌肉的紋理,以及更深處的臟腑骨骼,其實畫面已經十分獵奇。
露德張開嘴巴,下巴彷彿脫臼一般垂得很低,然後發出刺耳的嚎叫。聽到叫聲的瞬間,賈弦鍺就像被浸入冰水之中,心臟狂跳讓胸口緊得向被人用重物壓住一般,腦子變得一片空白,混身發抖,只想要拔腿狂奔,卻偏偏無法移動分毫。
等到回神之後,賈弦鍺發現自己雙手抱著膝蓋,縮在房間的角落一邊發抖、一邊啜泣。
露德冷冷的說:「我會重複到你克服為止,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就成為黑騎士了,不要期望我會手軟,站.起.來!」
賈弦鍺強自壓抑發抖的膝蓋站了起來,腳步虛浮的慢慢走到露德面前,眼看露德又要張開嘴巴,賈弦鍺在心中大叫:「對不起了,召喚獸!」
賈弦鍺發動『靈魂統御X』讓召喚獸出來替他承受恐怖哀嚎。
結果嚎叫結束,召喚獸縮到賈弦鍺腦海中的角落一邊發抖、一邊啜泣。賈弦鍺切換回自己的意識,好好的站在原地。
露德看到賈弦鍺這次居然紋風不動,驚訝的說:「咦…表現不差,我們多試幾次。」
於是幾分鐘後,召喚獸、樺醪、媲喀瑣、席歸、季慮、伏呂在賈弦鍺腦海中的角落排成一排,一邊發抖、一邊啜泣。
露德對賈弦鍺的進步感到十分滿意,說:「真了不起,這女妖嚎叫除非是遇到不知恐懼為何物的笨蛋,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毫無效果。」
賈弦鍺其實也很驚訝的發現邪龍皇還好好的站在那…明明他是緊接在召喚獸之後被派上場的。
露德轉換回肉體型態,說:「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克服恐懼了,賢者不愧是與勇者齊名的究極職業。你…你想要什麼獎賞呢?」說完蒼白的臉頰竟染上一抹紅暈,看來十分嬌羞。
賈弦鍺怦然心動,上前輕輕握住她的玉手。露德低下頭,二人靜默不語,沉浸在幸福的氛圍中。
良久,賈弦鍺才開口:「有點事情想向妳請教。」
露德微微一笑,說:「不用那麼客氣,問吧。」
賈弦鍺說:「今天妳和地面作戰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露德眉頭微微一蹙,心想要找個不奇怪的地方恐怕還容易些。無論如何翻找也沒發現敵人,死氣也沒有感應到活物,但是只要稍停就會遭受攻擊。仔細回想了片刻,才發現一個確實很奇怪的現象。
露德說:「回想起來,那些尖刺是空心的,那些看似巨大的石礫也是,死氣掏挖上來的土也比預期的少很多,那平原底下簡直像是一個大洞穴一般。」
賈弦鍺心想:「滅世魔物先前是白霧的型態,現在則是空洞的砂石,難道是我取走混沌,讓牠無法形成更強固的軀體嗎?」
雖然想到這個可能性,但賈弦鍺實在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感覺白霧魔物的吐息和直接攻擊都不算太大的威脅,但沒有實體的魔物還是難以對付,若非露德和魔王在場,單憑帝國軍和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另外,白霧魔物化成海德拉的型態,以及海德拉全無反應,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關聯性。
賈弦鍺忍不住長聲歎息,說道:「未知,才是最大的敵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