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王國・王都-榭赫澤・烏廷使者居所》
烏廷的第三皇子,洛溫赫・烏廷與第六皇女,艾德莎・烏廷兩人在蘭德王國度過了好一段時間也差不多是要啟程回去的時候,而現在是兩人難得獨處時刻,他們在居所的交誼廳裡感情融洽的閒聊著。
「皇兄,這一趟的參訪真是獲益良多。」艾德莎皇女坐在沙發上,感嘆的對自己的兄長說著,「雖然這邊十幾年前制度也是跟我們一樣,但沒想到現在已經如此的自由奔放,不分男女、貴族平民都有機會接受基本教育跟文藝的薰陶。唉⋯⋯我們真的有辦法改變嗎?」
洛溫赫皇子放鬆著肩膀,眼睛看著描有壁畫彩繪的天花板,他回答道:「說真的,只靠我們很難⋯⋯」
「說的也是吶⋯⋯」艾德莎皇女垂下肩膀,有些喪氣,「皇兄,您不覺得父皇大人這幾年來所實施的政策越來越嚴峻了嗎?」
洛溫赫皇子沒有回答。
「雖然我知道父皇大人也不是什麼喜好和平的人⋯⋯但是,近幾年擴大了騎士團的組織、提高了租稅、徵收了大量的糧食⋯⋯父皇大人難道真的想要發動戰爭嗎?」艾德莎皇女擔憂地問。
「不要亂說,艾德莎。」洛溫赫溫聲斥責了妹妹,他支著頭思考,「父皇擴大軍隊不也有可能是為了應對境內增加的魔物侵襲事件嗎?」
「⋯⋯是沒錯。」艾德莎皇女還是無法釋懷,「話說回來,皇兄⋯⋯您有多久沒有見到父皇大人了?」
「呃⋯⋯」
「我已經有三年沒有見過父皇大人了。」艾德莎皇女更加的憂慮,「雖說是因為身體抱恙⋯⋯可是居然這麼久都不肯跟我們見面⋯⋯」
「我之前跟皇叔去寢室外謁見時聲音聽起來的確是有些疲憊。」洛溫赫皇子回憶著。
「您這不也是沒有直接見到嗎?」艾德莎皇女一點都不滿意洛溫赫的說詞,「不知道父皇大人的病會不會很嚴重?」
「父皇大人有克洛齊斯皇兄照顧著,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洛溫赫皇子說。
「呣⋯⋯皇長兄大人。」艾德莎皇女噘起了嘴巴,「我不喜歡他,每次看到我啊、皇姐大人啦或是皇妹們啊,都一副輕視鄙夷的樣子。」
「皇兄是皇儲,擁有些皇者的傲氣也是無可厚非⋯⋯」洛溫赫皇子試圖緩頰。
「呼⋯⋯明明是他想要迎娶這裡的公主,結果卻不是他親自過來。」艾德莎皇女抱怨著,「唉——雖然也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會得到父皇大人的允許過來參訪。」
「不過,重要的公主卻在薩馮那裡呢。」洛溫赫皇子重新順好鐵灰色的硬髮,「我們可得好好想想回去該怎麼跟皇兄交代。」他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可不是我們的問題。」艾德莎皇女聳聳肩,「她就剛好不在嘛。」
「路易得陛下看來早就知道我們來訪的其中一個目的了。」洛溫赫皇子說:「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就是了。」
「說起來,薩馮那邊的誕辰宴代表是皇叔大人對吧?」艾德莎皇女問。
「是啊,不知道皇叔跟他們相處得如何?」
「皇叔大人的話嘛,雖然人是有點高漲的氣焰⋯⋯」艾德莎皇女露出了困擾的微笑,「認識久了的話,其實跟其他人相比起來,還是個比較好相處的人。」
「是啊,蘭德的公主殿下為人聽說也是平易近人,希望三方能好好相處。」洛溫赫皇子期盼的說:「那邊三國的聚會,希望不會出什麼差錯。」
「皇兄大人,您人真的太好了啦!難怪國內的人民也都愛戴著您。」艾德莎皇女將一顆紅色的莓果放入口中,「皇長兄大人就是因為這樣才很不待見您。」
「我並沒有意願要跟皇兄爭取什麼的。」洛溫赫皇子傷腦筋的說,「但是,烏廷不能再維持著以前那一套了。總有一天,除了軍力以外的事物,我們會一無所有了。」
「我懂您的意思,皇兄大人。」艾德莎皇女點點頭,「不過⋯⋯我實在不認為在皇長兄大人的帶領下有達到那個理想未來的可能。」
「如果我們能盡力說服兼輔佐的話,還是有這個可能的。」洛溫赫皇子露出堅定的笑容。
「皇兄大人,您哪來這莫名的自信呢?」艾德莎皇女又嘆了口氣說。
於此同時他們的護衛隊長來通知他們晚上用餐的時間。
「艾絲泰爾!」艾德莎皇女小聲的打招呼;再怎麼說,外面都還有站著兩名護衛。
「殿下,大約兩個小時之後,路易得陛下為烏廷的使者舉辦了一個送別晚宴,請兩位準備好出席。」艾絲泰爾報告。
「晚宴的話,妳也會出席嗎?」艾德莎皇女拉著艾絲泰爾的手問。
「我不可能的,不過我會守在一邊。」艾絲泰爾正色的說。
「明明妳穿起禮服來非常漂亮的。」艾德莎皇女遺憾的說道,「真是不明白為什麼妳一定要假裝成艾薩克的身份才能一起過來。」
「妳別為難人家了。」洛溫赫皇子插了話,「對於由女性來當護衛隊長這件事,男性的下屬是不會乖乖服從的。」
「真是的⋯⋯明明艾絲泰爾的實力比一堆男生要來得強。」艾德莎皇女為她打抱不平。
「這些都是觀念問題,如果能有契機修改的話。」洛溫赫皇子笑著,「有能力的人,不管是男女都能在適合的位置上工作。」
「皇子殿下,皇女殿下。」艾絲泰爾感動的看著兩位皇族。
「話又說回來,妳跟加斯頓閣下似乎也蠻多話聊的呢。」艾德莎皇女促狹的說。
「⋯⋯您誤會了,並沒什麼好聊的,那位閣下可不像看起來的那麼人畜無害。」她露出嫌棄的表情。
「啊啦啊啦~加斯頓閣下看起來溫和又有禮呢。妳怎麼會得到這種結論呢?」皇女遮著嘴輕笑著,「你們能有良好的關係也算是幫了我們大忙。」
「是的,跟薩馮王國比起來,我們跟蘭德之間的關係比較緊張一點。」洛溫赫皇子點出重點,「不過至少就這二十幾天的相處,蘭德的國王陛下跟王儲並不像是會主動挑起戰事的人。」
「只要父皇大人跟皇長兄大人沒有挑起戰事的藉口,應該就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對吧?」艾德莎皇女舉一反三,露出調皮的笑容看著哥哥。
「妳說的對,不管是哪裡,戰爭都是最要不得的⋯⋯尤其是對人民來說。」洛溫赫開心的同意妹妹的話。
蘭德王國的晚宴廳在去年亞蘭恩王子20歲成年禮以來就沒再舉辦過大型的宴會,從早上開始各式各樣的料理經由廚師的巧手一道道完成,於傍晚時分一一上桌。巨大的晚宴廳擺了十張兩邊可以各坐10人的長桌,上面鋪了純白的桌巾,兩邊的牆壁上的魔導火盆燃燒著熊熊烈火,為宴會廳驅走寒冷、帶來光明。
蘭德王國上從公爵下至男爵,有名氣的貴族幾乎都受邀前來,經過二十多天的參訪行程,烏廷的使者明天就要打道回府,蘭德國王因此舉辦了宴會歡送。
晚宴舉辦的非常成功,擺在白桌巾上的美食如一條條埋在鹽裡火燒的鹽烤鮭魚、裡面塞了紅蘿蔔丁、洋蔥、西洋芹、燉牛肉、豌豆的肉派,還有一盆盆的鬆軟奶油麵包散發出誘人的麥香、一輪輪的起士則在炭火的烘烤下化為濃稠的沾醬、一桶桶的冷藏麥酒在女侍們的服務下絡繹不絕的運出來,最後是整隻烤的金黃酥脆的烤豬,清澈的豬油沿著烤焦的豬尾巴一滴一滴的落地,大量的食材讓每位來賓吃得非常盡興。
賓客互相開心地交談,場邊的吟遊詩人高聲歡唱蘭德王國的在地歌謠、小丑穿著誇張、玩著奇妙的小把戲炒熱了氣氛。路易得國王、亞蘭恩王子與洛溫赫皇子艾德莎皇女相談甚歡,烏廷的其他護衛們也有受邀,於晚宴廳角落的長桌大啖美食,直到晚宴結束,大家都沈浸在歡愉的氣氛中。
《蘭德王國・王都榭赫澤・城堡門口》
「奇怪了呢,皇子他們怎麼到現在都還沒來呢?」亞蘭恩王子不解的說。
「可能是昨晚喝太多酒宿醉了嗎?」特地來送行的路易得國王笑著猜測,「他們幾個喝的也不少呢。」
「不會吧?昨天結束的時候皇子還很清醒的樣子。」亞蘭恩回想,「而且我們也沒有喝那麼多。」
「不過確實有點慢了。」加斯頓公爵瞄了一眼王城的東部區域,隔著一座花園就是烏廷使者的居所,「不只是皇族,就連其他雜務人員似乎也都沒有準備的動靜。」
「你們去看一下。」國王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對加斯頓公爵父子下了指示。
「是!」
兩人飛快的朝烏廷使者的居所跑去,整棟樓安安靜靜,似乎大家都還陷入在夢鄉之中,只有樓邊的馬房傳來馬匹的踏地聲與嘶鳴聲。他們一看到外面反常的沒有站任何一個守衛就知道事情出了蹊蹺。
塔樓的門沒有鎖,一推就開,撲鼻而來的辛香料味直竄他的們鼻子,嗆的夏倫狂打噴嚏,位於一樓的廚房,應該裝在麻布袋子裡的辛香料被全數傾倒,濃重的味道完全麻痺了他們的嗅覺。但就算他們如此的吵鬧,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出來檢視。
「夏倫!你去搜索一、二樓!我去皇子皇女那裡——」急遽的不安佔據了加斯頓公爵的心,他快速地下了命令。
「是——」夏倫早在下令之前就往一樓的寢室衝。
加斯頓公爵三步併作兩步的衝上三樓皇子的臥室。
拜託千萬不要——加斯頓公爵在心中強烈的祈禱。
皇子的門外倒著兩名衛士,血從他們的喉嚨流乾,從還未凝固的黑色黏稠血跡來看,死亡時間不會太久。
狗屎——加斯頓公爵在心中狂罵著他知道的所有髒話,用力推開門。
可以睡三個人的垂簾大床,原本淺藍色的絲綢棉被已經全被紅色取代,血腥味連辛香料都遮掩不住。躺在床上的人維持驚恐瞪大眼睛的死前最後一刻,右手無力的垂在床邊,從被挖空的腹部扯出來的白花花腸子像肥大的蛆蟲爭先恐後鑽出身體一樣,其他臟器則散落在四處,整個房間被飛濺的血液濺的到處都是。就算是加斯頓公爵也沒看過這麼殘暴的殺人現場。
「皇子⋯⋯」加斯頓公爵咬著牙,將心中的狂怒強制的壓抑在內心深處,在皇子不管怎麼看都是沒救的現下,他選擇快步衝去皇女的寢室。
「皇女殿下——」跟皇子一看就知道沒救了的樣子不同,艾德莎皇女除了腹部被刺了一刀,身上也有多處刀傷。但在加斯頓公爵探過鼻息之後,驚喜的發現她還有微弱的氣息。
「至少要讓皇女殿下⋯⋯」加斯頓公爵用床單包裹住身體,一把抱起她快步奔下樓。
是什麼時候?是誰?為什麼?加斯頓公爵在盛怒下思考著。
「加斯頓大人——」塔樓的一樓傳來加斯頓公爵的部下著急又恐懼的叫喚。
「不好了——」年輕的禁衛軍臉上寫滿了名為恐懼的情緒,「烏廷皇帝下了宣戰令——說陛下謀殺了他們的皇族——而且軍隊也已經殺入國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