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了謾罵。
夠了,已經夠了,就目前來說的話。透過謾罵來發洩心中那滿腔的憤怒的這個行為,暫時可以,也應該,需要停止一下。
為了不被漆黑吞噬。
不需要仔細聆聽,只要存在在這漆黑中,那些聲音就會不斷像是要鑽進聽覺裡一樣。只是,那些聲音從記憶中不知道哪時開始的,那些尖叫的回音,慢慢的變成了,或者說,被突然開始的那些漫無止境的謾罵給取代了。
這股憤怒是從何而來的?
不知道,我不記得了。或許是很久很久以前想到的什麼事,還是我又做了什麼結果是失敗的事情而引致的吧。又或者,可能這憤怒是誕生不久的,不是多麼久遠之前的事情,只是我也沒辦法在這片漆黑中感知得到正確的答案。
我只知道,這股憤怒也許會因思考到什麼而改變,時而高昂,時而平淡,但不管如何,就是一直存在,一直不會消失。
而最近?大概是最近的思考,這股憤怒正在持續的加劇,腦海中,憤怒的對象越來越清晰,於是聲音便從單純的,憤怒的咆哮聲,跟著慢慢地變成有目的性的針對字眼。
我能感受到這不是一開始憤怒的原因,不是內心深處那滿腔憤怒的源頭,但更令我在意的是,我能感受到這是一股新燃起的憤怒,極端到,甚至是一種恨意。不是對內心一開始產生出憤怒的情緒的源頭,也不是對這無邊無際的漆黑,或是自己漸漸失去意義的這件事而出現的憤怒。更明準的描述的話,這股帶有恨意的憤怒,是隨著時間不斷累積後,一次爆發的結果。
而這,我認為不會是最後一次的爆發。
畢竟我也不確定我還會在這片漆黑中待多久,什麼時候能擺脫這個痛苦。所以,若是時間久了,也許終有再爆發的一次吧。
所以為了不被憤怒逼瘋,我必須繼續不斷地謾罵,發洩,卻又不能一直一直叫喊下去。
但是,是的,謾罵,不斷謾罵著,不斷叫喊著,我沒有錯。
一切都不是我的錯。
無論是第一次,還是之後第二次作出的選擇都沒有錯。
所以我為何非得要承擔這一次不可?這都不是我的過錯。
我找不到,沒辦法找到第一次選擇時該承擔的人。但,我想我找到,我知道,現在才該在這裡承擔這一切,這片漆黑,這扭曲的折磨,承擔這些的人是誰。
不該是我。
所以我在謾罵著。
因為我找到該在這裡的是誰。
沒有得到批准,突然自己醒了過來,而又亳無理由地選擇連同其他人的夢也捏碎,將他人的美夢也一同破壞了的,才該待在這裡承擔這一切。
而那作出的,就像是引誘他人作惡一般的行為,更加是不該存在的,應該就此消失的。
就此在金碧輝煌的記憶眼前消失。
罪大惡極。
礙事。礙眼。不該存在。抹殺掉。
理應受盡折磨。
而不是我,而不是我待在這片漆黑中。
都不是我的錯。
真令人可恨。
心中的憤怒,像是要滿出來了一樣,難以壓制,就像是要把人逼瘋一樣,如同身處的這片漆黑。憤怒將我吞噬的話,那麼之後就由這片漆黑將那個被憤怒佔據的我吞噬,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完全地抹消一切意義。
所以必須深呼吸。
冷靜。
現在的話。
需要冷靜。
雖然我不知道深呼吸有沒有用。還是,我最終會吸入的是更多的狂氣。但這是我能想到,除了思考之外,更直接地能夠讓自己冷靜下來的做法了。更何況在這個時候,思考不再是保持理智的手段,反而加劇了內心中的那早已滿溢的憤怒,令我更難以地去壓制,維持理智。
但是,就在這時。
這個一呼一吐的過程中,這個努力地想要保持冷靜的過程中。
一個思想閃過了腦中。
那是美好的。
想起了那耀眼奪目的回憶。
那是多麼的美麗,卻同時又是平平淡淡的,像是什麼都不在乎一樣。不,不是單純的像,而是確切地,什麼都不在乎,無欲無求。
像是美麗而平靜的湖水一樣,湖面上沒有任何的波浪,也沒有濺起水花,安靜而又美好,讓人不自覺地沉醉在其中,享受那恬靜,感受那漫長的時間,遙望那無矩束的空間。
低調,或者我認為,那是孤高的。
沒有任何事物能去約束,同時卻又沒有任何事物能去捨棄。
因為,時間,空間,時空。
是無價的。
無法支付,無法等價地用其他什麼事物去交換。
在時空前,一切都是卑微的,一切都是低賤的。
是的。所以我選擇追隨,選擇獻上我全心全意的信任和忠誠。因為那是無價的,那是不能等價交換的,那是不能被任何其他的事物所取代的,獨一無二的,金碧輝煌的回憶。
憤怒平靜了下來。
但又很快地再次騷動了起來。
沒關係,那一切在那美好恬靜的回憶前都不算什麼。就如時空是無價的一樣。想要交換,想要等價交換時間,就必須付出同樣的時間。同樣,於空間而言,必須以同樣的空間作出交換。
好像想到了什麼。
除了我沒有錯這件事之外。
想到了什麼。
但,那金碧輝煌的回憶再一次壓下,平息了不斷隨著漆黑而躁狂的憤怒。
令我感受到了平靜和安心。
我的追隨。
也許在這平靜下,我該借由眼前這無邊無際的漆黑,重新整理那平淡恬靜的回憶。那讓我在現在感到羞愧,責怪自己沒有早點發現,早點跟隨腳步的回憶。也許,我記得被投以過羨慕的目光,羨慕因跟隨已久而備受信任和重用的我,但在我心中,遲到一刻也是不應該的。應該由誕生之初,甚至誕生之前,就應當跟隨,傳承那金碧輝煌的回憶。
最一開始,那時也許是因為懵然無知而覺得沒什麼,不去在意。但無知是一種罪。現在想起來,那是最令我羞憤的。
我沒有在看見的一瞬間發現,並跪下來迎接和追隨。而是掛著如同初生之犢一樣的高傲,忽視了眼前的偉大,該注目的地方。
當時我為何會那麼地無知,那麼理所當然的自以為是?
沒有任何事物能與時間和空間平等相處,平等的交換。所有的事物都應該在時空面前臣服。
更何況,那是多麼的特別,多麼的耀眼。孤高,樸素,無欲無求的,最高而又是最完美的追求。
理應受到注目。理應立於頂端之上。
但我被那愚昧的目光和思考蒙蔽了雙眼。單單只看著,也只看到了那最表面,最表面,展現給眾人的表面。然後,就無知地,當作那就是事實而相信了,以為那就是真實,以為眼前只是一個平平無奇,不值得關注,投以目光的存在。
然後,別開了雙眼,放棄了探索,忽視了眼前的那個偉大的念想。
簡直是愚蠢的。
怎麼能那麼輕易地就移開目光?怎麼能那麼輕易地放棄探求真相的機會?那個所謂的,被人忽視又被人暗地裡嘲笑的平凡,只是為了融入其中,以那雙眼觀察的裝扮。
我差點就因為這一次的愚昧行為而喪失了所有的機會。因為在時間面前,一切的偶然不會發生,不會再有下一次的機會。只有必然的,必定的事件,但那個機會只要失手一次就再也沒辦法抓到,甚至看到邊角了。
因為時空是亳無遺漏的。
包括了所有人做的每件事,所有人能給出的所有反應,所有人知道持有的知識和情報,所有事物發生的變化和樣貌,在時空前同時上演著,一絲不漏。
沒有巧合。
無論過去,現在,未來,一切都是可測的。甚至,可以定製未來,或者更乾脆的,不顧麻煩,操作將已發生的過去抹消。時空面前,未來的時間是因,是選擇行動的準則,而現在的時間才是果。
時空掌握著絕對信息。
於是有多少事物就那樣經過,不經思考地,如同走馬看花一樣走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失的是怎麼樣偉大而耀眼,難得一見,甚至可能永遠不存在的機會。
多少人失去了那個機會。
我也為我的愚昧賠上了代價。
當然,也許對比看來我的代價只是微小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損失,因為被愚蠢的自以為是蒙蔽了雙眼的我,非常幸運地得到了第二次機會,讓我能再次抓緊,追隨那金碧輝煌的回憶,有了自身的意義。但於我而言,一刻的遲到都是損失,一刻的愚蠢都是不可饒恕的。
所以,我很感謝我的幸運。
讓我看到了,讓我不被自身的愚昧局限。
那是一種奇怪的,能被稱之為直覺的感覺。
於我而言,一切的準則都是等價交換的。要取得一樣東西,例如高位,名譽,就得以等價的事物交換。一切都無關因果,或者說因果在我眼前是平等的,同時出現,而非有著先後順序。更甚至,只要付出等價的交換物,因果也能被當作交換用的籌碼。
所以,我沒有錯,一切都只是等價交換。
但是,回顧那時,那個金碧輝煌的回憶,是沒有欲求的,是沒有需要去等價交換的。或者說,即便有想要的事物,時空面前也沒有任何能夠當作同等的交易物。所以時空是偉大的,因為是不受限制的,時空想要索取的一切都不需要交換的代價,因為沒有等價,只能不斷,不斷地供給,直到時空停止了索求,也仍然不能形成等價的交易。
所以是偉大的。
但更偉大的是,時空從來沒有索求。
然而,這並不是我和所有事物能因此隨意忽視的借口。即使時空從不索求,也必須要投注所有不含雜質的注目。
幸運的我,是在一次如往日一樣參與的宴會時察覺到這個事實的。我幸運地與那金碧輝煌的回憶存在在同一個場所,即使當時沒有任何交雜。但,就在那個時候,在我眼中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是單純的,一次對答時,我便知道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第一次選擇之前導致了那股不可停歇的憤怒的那個感覺。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改變了。不,或者這樣說太過於籠統了,不該用改變這個詞來形容。應該說,當時眼前發生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沒有任何異常。但是,那種感覺就是不斷在宣告著眼前沒有問題的狀況是怪異的,或者說,不該是這樣發展的。
那時便是我第一次注意到,那看起來多麼平平無奇的,被人所忽視,遺忘的,那金碧輝煌的回憶。
然後,目光就這樣,永遠鎖在,永遠跟隨在那美好的回憶之後。
因為我發現了。
雖然,我也不能說清楚明白,到底實際上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感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我確切知道的是,被影響的不止我一人,於我卻是最直接最直觀的。
通俗點來說,在那次感覺中,那一場看來平平無奇的對話中,我欠了人情。
一個我償還不了的人情。
時間。
所以,我必須追隨,接受,聽從任何的指令,成為最堅硬最強勢的一把劍,掃除一切的障礙。
為了那金碧輝煌的回憶。
這便是我永恆的追隨。
等價交換的追隨。
是的。
所以,我便也在那時候作出了選擇。為了讓那金碧輝煌的回憶繼續下去,為了讓我繼續一直追隨下去。
「那是不對的。」
我沒有錯。
「那是不對的。」
為什麼不能,為什麼不肯,為什麼不願理解我?
為什麼?
我沒有錯,我是作出了正確的選擇。
內心的憤怒再次不斷的加劇。
我為何要待在這個地方?不該是由我來承擔這一切一切的扭曲,不該是由我來承擔這一切一切的折磨。在這裡的不該是我。我沒有待在這裡的責任,我沒有必須留在這裡受罰的理由。
內心難以保持平靜。
充斥著滿腔的憤怒。
和憎恨。
我沒有錯。
我再次開始在這片漆黑中,不斷地不斷地叫喊著,開始謾罵。
我聽見有什麼聲音傳來了。
是我的謾罵聲。不斷地發洩著內心不斷持續累積,加滿而無法壓制的憤怒,姿意地一直咒罵著,彷彿能就此減少與憤怒一同帶來,一同加深堆疊,不知道何時才會倒塌,與憤怒一同在下一次中爆發的憎恨。
在這片漆黑中。
聲音回蕩著。
將很久很久以前的回音取而代之。
我還要在這待多久?
這篇遲了這麼久才更新,非常抱歉
原因的話,就是卡文,寫不出來
我希望每個角色都是獨立個體,令到劇情是由角色的舉動而推進的,而不是單純的設定
這導致的就是,每個邏輯漏洞我都得補上,找到解釋,證明那個角色是會作出那個舉動,以及這樣的進展是合理的
所以在寫這篇的時候卡了很久,只好跑去花了點時間,將整個故事的劇情線,時間線的漏洞都盡量先補上了
至少現在的話大體來說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頂多只有比較不重要的小問題可能還存在
結果就花了這麼久
更新還是正常的,這次遲更是我的問題,但更新還是會照時間順序
所以第五章會在下星期六更新,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