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整個廚房陷入沉寂。
時過片刻,反應過來的帕斯特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他一臉驚慌地手足無措拼命想解釋,卻吐不出像樣的詞句。
「……啊、呃……嗯,我不是這個意思……」
夏夜故作嚴肅地看著帕斯特,讓廚房周遭稍微模糊扭曲,後方的大松鼠嘆息搖了搖頭對新成員滿是同情。
見狀,帕斯特整個都快哭出來了,話也說得結結巴巴。
玩得差不多後,夏夜掩嘴輕笑,丟下一句「用完早餐立刻上工」,就直接走回他的工作崗位,模糊景象一瞬回復原樣。
呆愣了幾秒,帕斯特瞧向一旁的廚師。
大松鼠什麼也沒說,轉過身做他的事情。半晌,意識到自己被耍的帕斯特,儘管氣憤,卻也不能對上司說什麼,畢竟自己也是有錯在先。
重整思緒,帕斯特輕呼口氣仰望天花板,驚見一雙眼睛眨了眨,連忙撇過頭,無視上頭的窺探視線。
瞥了正在烘暖雙掌的大松鼠一眼,雖然對他感到失禮,帕斯特依然提出先前就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有一點我很好奇,布斯你……生前是受到什麼遭遇才會來這裡?」
看著對方背向自己搖尾巴的身影,帕斯特抿起唇,下意識回望後方不遠處的鐵處女。在回憶後段他沒有看到太多有關廚師的事情,大多個人資訊似乎都被隱藏起來了。
「不方便講的話也沒關係……」
時過半晌,正當他以為對方沒有回答意願而感到有些尷尬時,大松鼠的聲音傳了過來。
「抱歉,我剛剛在想要怎麼回答你的問題。」
大松鼠仍直視炭火,沒有轉身的意願。這一幕看在帕斯特眼裡莫名有種歷經滄桑的詭異感受。
「我生前是知名餐廳主廚。在我孩提時代,過著貧困、少有食物果腹,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是很常見的景象,因緣際會下,吃到某位婦人施捨的晚餐,從那之後志向成為廚師,有天想資助同樣貧困的家庭,脫離貧窮的生活。」
大松鼠停頓了一下,語氣平淡接續說道,好似這段過往並非自身經歷抑或是按奈情緒。
「一路上受到他人的幫助,默默無聞時拚命學習技藝,閒暇之餘製作餐點給需要幫助的人。隨著年齡漸增職位從打雜升到主廚,靠著廚藝打響了名氣,卻也變得利益薰心,變得不懂珍惜、目中無人。更自認為吃到我製作的餐點的人要懂得感激,沒有我,他們怎麼可能有機會坐在這裡吃得這麼高檔。或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底層員工抹黑失去工作,四處毀謗我的事情。輾轉各處徵求職務只有吃閉門羹的份,後來更因酗酒成癮在車輪下結束落魄人生。直到一切都沒了之後,才想起初心。」
帕斯特垂眼默默聆聽他,從中瞥見深植社會的黑暗面。
「後來的發展你也知道了。我的人生其實也沒什麼,來了這裡才真正拓展眼界,體會什麼叫活著的溫暖,不過以我現在的狀態……也只能說是以另一種形式體驗自己一直想要的樸實生活……以現今社會來比較,這裡真的很樸實……」
聞言,沒有工作經驗的帕斯特雖然無法完全體會對方的人生,但至少從之前看的新聞中能多少獲悉,卻起不了多少效果。沒體驗過的就是沒體驗過,在怎麼想體會,沒有對方同樣的人生經歷和環境是沒辦法的,就如同對方無法完全體會他過去的生活一樣。
認知到自己無法處在負面情緒太久,隨即將話題轉了個方向。
「……你喜歡這裡嗎?」
對於帕斯特的探問,大松鼠沉聲笑了幾聲。
「待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對現在無法適應時代變化的我來說,無疑是個歸宿。」
「……」
「你想離開這裡?」
「……也許吧。」
帕斯特聞言搓了搓麻刺感漸增的右手臂。
「你會問我喜不喜歡這裡,表示你對自己心中的答案沒自信。」
對大松鼠投來的一記直球,帕斯特抿起唇,不語。
「很多事情別老是從別人那裡索取答案,從內心找解答會比較快。」
「……如果找不到呢?」
「這就要看你怎麼選擇了。」
雙方沉默半晌,稍有暖掌的大松鼠轉過頭終止沉寂。
「要吃早餐嗎?」
帕斯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應了聲好,自動走向一旁的餐桌拉了張椅凳坐了下來,一手拄著臉撐在桌面上,低聲抱怨。
「……每個人都跟我說一堆完全聽不懂的話。」
大松鼠開始手上的工作,一邊抖了抖耳朵回應。
「人生,不也一直都在面臨選擇。」
「……又是選擇。」
儘管帕斯特刻意忽略負面情緒,語氣卻出賣了他。大松鼠一掌持平底鍋,另一掌持鍋鏟指向正在鬧脾氣的人。
「你早餐想吃什麼?起司蛋土司配咖啡還是蛋餅配奶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