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了投票日,總會有些人抱怨人民只有在投票的時候才能享受到民主,這句話某種程度上反應了民主社會的現況,以及台灣人民對於所謂民主的失望。的確,選舉時政客開出一張張的支票,選舉後政客又全忘了自己講過這些話。
投票或許很民主,但是民主並不只有投票。
所謂的民主,必須要落實在生活中的每一刻,瞭解正在發生的公共議題、瞭解自己的國家、思考政治人物的言談以及行為、監督政治人物是否背棄了他們當初的承諾。這些只是基本中的基本,因為不做到這些,就連投票本身也沒有意義,因為那個人根本不了解該怎麼投票、該怎麼做出決定。假如選舉是一個要人民做出正確決定的時刻,我們怎麼能期待一個平常對時事不聞不問、提到政治就覺得骯髒的人,在這個時刻有做出正確決定的能力?
這件事並不容易,所以許許多多的政客也就是吃定這一點,他們認定只要到了關鍵時刻,自己高舉黨徽悲情演出,大家就會看著黨徽的顏色乖乖蓋下章,而他們過去四年種種荒唐就全都會被遺忘。而人民也真的如他們所願,老是忘記他們幹了什麼。
所以某些政客在選前操著台語愛鄉土,平常卻把講台語的人當成死台巴子。
所以某些政客在選前宣誓人民是心中最軟的一塊,平常卻把這塊挖好挖滿。
他們肆無忌憚,就是因為賭定人民是健忘的、愚昧的、心軟的,只要選前一番甜言蜜語就會回心轉意,過去四年的荒唐行徑就一筆勾銷。這不是只有台灣面對的問題,無論是哪個民主國家,總有著這種政客的存在,而這種政客的存在,也就代表著有一群選民正如他們的期望,一到選舉就會自動腦袋放空把章蓋下去。
要當個有民主素養的好公民,真不簡單!瞭解公眾議題、分析時事新聞只是基本,當政府與政客開始失控時,還要適時挺身而出。正因為民主不是個簡單的選擇,所以每過一陣子,我們就會看到有人批評民主的種種,而在言語間暗示著我們需要其它的制度,更有人開始懷念著專制的美好。
而我們仔細分析這種人的心理,會發現懷念專制的想法基本上可以歸類成兩種。第一種人覺得自己無論怎麼做都沒用,應該要委由一個或一些睿智的人替眾人做決定;第二種則認為大多數的人都沒資格做出決定,只有包括自己在內的少數人是具有智慧、有資格作決定的。
先談談第一種人吧。他們是一群無法自己做決定的人,有些人覺得自己該當一個沒思考能力、隋波逐流的人,有些人則是覺得思考實在太麻煩,但總之他們都希望有一個更高明的力量幫他們做出決定。對他們來說,民主的聲音太多,太吵雜,他們沒有辦法吸收這麼的消息、沒有辦法消化這麼多的資訊,所以他們寧願選擇讓人幫他們做決定。在台灣,這種人最喜歡做的就是緬懷過去那個治安很好(雖然數據顯示絕對沒有)、政治很清明(其實也沒有)、政客很英明(因為不能說政客壞話)的年代。總之,因為什麼新聞都沒有,所以他們感覺過去的一切似乎都很美好,讓少數人決定他們的人生實在很舒適。他們或許有著自由,但他們在心靈上卻已經習慣把自己當成了一個事事由人決定的奴隸。
而另外一種人的想法,則是認為大多數的人民根本沒有資格參與民主政治,只有他們自己以及其他少數的人才夠資格來做決定。而這種想法要面對的下一個問題,就是「到底誰有資格參與決定」。現行制度中只要有國籍、戶籍時間夠長、年齡足夠、並且沒有被判定失能,就有投票的權力。而要額外限制的話,該用什麼當標準?是要一定智商才有資格參與決定?夠高的學歷才能統治民眾?口才好、長的帥、身高高的人就能成為做決定的人?講到最後,我們會發現這件事情根本找不到一個合理的標準。而繼續研究這群人,會發現到頭來,這些人口中「有資格作決定的人」,其實就是指那些立場和他相同的人。所謂的有資格只是個幌子,其實只是打壓異己的另一套說詞而已。
回過頭來說民主吧。
正如上面所說的,民主絕對不完美。不過,這不是放棄注意時事、放棄思考,甚至是放棄民主的理由。民主的缺點就是所有人要共同承擔錯誤的決策,但我認為這也是民主政治的優點,讓眾人一同承擔苦果,強迫人們進行反省、思考如何做出正確的決策。
《銀英傳》裡面,老元帥比克古有一段我非常喜歡的話,很清楚地解釋了民主墮落的責任。
「政治家只知道玩弄權力,軍人熱衷於投機的冒險。大家口中高喊著民主主義,卻從不曾想過負起責任去維護民主的精神。不,即使是連一般市民也把政治全權委交給一部分嘩眾取寵的政客,一點都不想參與。專制政治垮台是君主和重臣之罪過,但是民主政治垮台的話,就是全民的責任。」
明天就是投票日。這是四年(換個算法則是兩年)一度的大事,全台灣就跟祭典一樣,讓這一天充滿了民主的氣息。但是,民主不是只有這一天,民主應該落實在生活中的每一天、每一件事。關心身邊的人、關心這個社會、關心我們的國家、關心那些政客,思考並消化你所接受到的資訊,才能藉著這些資訊在投票日做出決定。而假如行有餘力,更能夠在平常挺身而出,把正確的消息與理想傳達給其他人。
這樣,才是真正民主。
所以,明天請記得拿起你的印章和身份證,走出門投票。然後,在選舉結束後的每一天,觀察並思考你身邊的世界,做個能在民主制度中做出正確決定的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