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罐子裡的秘密
(UTC) 2004.3.27 07:30 大英北愛爾蘭‧貝爾法斯特
對於北愛爾蘭警署而言,每年的四月到八月是最令人神經緊繃的。
由新教徒舉辦的「進軍季」挑動著每個愛爾蘭民族獨立派的敏感神經。這些新教徒紀念著1690年的博因河戰役。在那場戰役中,英格蘭確立了對愛爾蘭的統治權。而這場大遊行的行經路線,恰好會經過兩個獨立派的居住群落。這讓遊行充滿了不安以及衝突因子。輕則信號彈、飛磚、礦泉水瓶;重則百餘人的流血暴力。
「我們接獲線報,今年的遊行不太平。」署長說道:「有謠傳說IRA餘黨準備進行生化恐攻。但一切尚未明朗,我們甚至不清楚他們是否有製作生化武器的能力。這點勞煩各為活動起來。」
警務人員們專注聽著簡報,一邊做筆記。
「一個月前我就向倫敦提過,謝天謝地,他們調派了一名SAS過來支援。更棒的是,他還是為毒物專家。」
「聽起來不賴…」幾名警務人員擦著額上的汗:「那他們何時到?」
「15分鐘前,格雷迪巡佐(Sgt.Gready)去接了。」
機場的聯外道路上,來自SAS的專家Smoke在副駕東看西看,顯然十分好奇。面容和善的格雷迪巡佐忍不住再度偷瞄了這位專家一眼。
「對不起,長官。請容我再問一次。」格雷迪巡佐遲疑地道:「您真的是SAS?」
「有什麼問題嗎?」
「你看起來…」格雷迪巡佐陪笑:「有點年輕。」
「那麼…看起來帥嗎?」「呃,…當然…我想算帥吧…」
「那就夠了。」SAS的生化戰專家微笑,顯然十分滿意這個答案。
詹姆斯‧波特(James Porter)知道自己確實看起來會比預期的年輕一點,因為他今年才剛滿23。5年前,加入陸軍可是靠著一紙假身分謊報才加入。雖然後來被抓到,但基於軍中的良好表現,陸軍選擇繼續接納他。
至於理由?當然就和千萬青少年假冒年齡的理由一模一樣
『因為爸媽不准阿』
「所以…現在的愛爾蘭還是槍林彈雨嗎?」詹姆斯問。
「哈,跟電影裡已經有差了啦。」格雷迪巡佐說道:「自從07年協議生效後,已經好久沒什麼大事發生了。但偶爾還是有一些頑劣份子幹些縱火、傷害、示威的鳥事…」
「原來是這樣啊…」詹姆斯語氣難掩失落。
他承認自己對於戰鬥有病態的著迷,在來程飛機上,他不止一次幻想過與IRA在街道巷戰的情節。但現在看來,自己這趟旅程可能只是個協助鎮暴警察的專家助理。
「您會停留多久呢?」
「大概四個月吧。到那個…啥東西結束。」
「進軍季」「就是那個!我得待到進軍季結束。」
「既然待這麼久,孩子。那我有義務提醒您,酒吧雖然是好地方。但請不要往西區那一帶鬼混,我們確信那裏有許多潛藏的IRA。」格雷迪說道:「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幫派份子組織的地下格鬥等等的…請務必要離得越遠越好。」
格雷迪這話一出,隨即就後悔了。因為詹姆斯的眼裡立刻閃著驚喜的光芒。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去的。」詹姆斯煞有其事地承諾著。
*
「為什麼你不住宿舍就好?」格雷迪問,將行李重重一放。
此時兩人已在月租旅館初步安頓。詹姆斯正把物品初步歸位。
「我討厭跟大家住,那讓我想起該死的寄宿學校。」詹姆斯從軍需袋中拿出部分實驗器具,放在浴室內。
「我的媽呀操我咧,你是打算在這邊製毒嗎?」格雷迪驚呼。
「你放心,只是實驗,我正在試圖製作一種超級毒氣…當然,是反恐用途…嘿嘿…」詹姆斯從懷中拿出一只小注射劑說道:「而且我是專家,安全啦!你看我有中和劑…喔幹!」
他顧著說話,中和劑針頭竟失手掉進了排水孔。
「沒關係,我會再研究出來的。」詹姆斯露出信心滿滿的帥氣微笑。
格雷迪離開旅社之前,再三確認了旅店的名稱。
他以後死都不會來光顧的。
*
接下來幾天,詹姆斯波特度過了他人生中最無聊的歲月。白天,他在貝爾法斯特總局向各警務單位進行生化教習。
「…請注意芥子毒氣的特徵,主要病理特徵會出現在皮膚上…」
晚上,他就在一間又一間的酒吧流連。
(UTC) 2004.4.1 22:19 大英北愛爾蘭‧貝爾法斯特 – 西城區「紳士於午夜墜馬」酒吧
迷幻搖滾、若有似無地大麻味、酒客喧鬧聲震耳欲聾。
詹姆斯剛吞下第三杯耶格,今天他來得比較晚。敏感的他察覺到今天注意他的人特別多。詹姆斯下意識地摸了摸藏有利刃的袖口。而且他留意到酒客比之前少了一大半,顯然這些酒客都在十一點前就離開。窗邊兩人座位裡,一個標緻的褐髮女郎正饒富興味地看著他。
「嘿,年輕人。剛到愛爾蘭?」酒保看了看時鐘,剛過十二點。酒保操著一口愛爾蘭口音,一邊送上第四杯耶格。
「是啊。」
「你知道這裡的”午夜”規矩嗎?」
「說說看?」
「午夜後,如果你仍打算消費,你就是”紳士”。」
「所以?」
「意思說若您再喝下這杯,就會成為午夜的紳士。」酒保微笑。
詹姆斯皺眉,想起酒吧的全名『紳士於午夜墜馬』。
「酒吧裡任何人,都可以在午夜後找紳士單挑。而紳士必須接受,否則就要憑自己的本事走出酒吧。」酒保解釋,指著不知何時已經被至少五名壯漢擋住的門口。
「只能用拳頭,對吧?」詹姆斯脫下夾克。
「是!」酒保喊道。眾人紛紛鼓譟了起來,畢竟這樣的情景不多見。
「喔,我的愛爾蘭兄弟們。讓我墜馬吧。」詹姆斯拿起子彈杯,一口吞下。
「嗨,英格蘭佬。」左側一名鬍渣酒客突然伸手抓住詹姆斯的衣領,左手蓄力正要揮出。詹姆斯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就坐在位置上反手扣住鬍渣酒客的手腕、閃電出肘擊碎他的關節,然後快手打斷了他鼻樑。而鬍渣酒客的手甚至才剛揮出一半!
滿臉鮮血的鬍渣酒客轟然摔落座位,竟然站不起來。
「喔!我們屋內今天有個拳手咧!」酒保竟然拿起了麥克風。全場氣氛瞬間沸騰。
詹姆斯離開座位,左手連續兩記刺拳、右手直拳再左手勾拳。俐落而快速的組合拳光是空揮就讓所有人歡呼連連。
褐髮女郎抿嘴失笑,替自己點了根菸。
吧檯後,一名穿著老愛爾蘭共和軍運動服的壯漢排眾而出。
「小子,你該早點回家的。」
「我媽在倫敦,我等等可以讓你打電話跟她告狀。」
壯漢大吼衝出,數記中段攻擊均威力驚人。但連詹姆斯的衣角都沾不到,詹姆斯俐落位移,突然躍起,左拳在壯漢的臉上炸開。詹姆斯就像一架戰鬥機,攻勢潮水般湧上。威力更大的右上鉤拳直接將他打翻在地。
褐髮女郎翹起腳,淡定地拿起手邊的書翻頁。
詹姆斯如猛虎出閘,連續放倒了八個人。
但當第九人排眾而出時,他卻發現自己有點喘。
「可以喊暫停喝口水嗎?」詹姆斯問。
「可以喝水,但沒有暫停。」酒保說:「加冰嗎?」
「加,謝謝。」詹姆斯嘆氣,朗聲問:「還有幾個人,能讓我看一下嗎?」
「…14、15、16!幹,太多了吧。」
歷經90分鐘的瘋狂車輪戰,詹姆斯軟倒在地上,兩手劇顫地撐著身體。汗漿如雨滴落。地上或躺或癱著超過二十人。他滿口鮮血,體能降低後的他不再靈巧,臉上與肋骨都掛彩。
「你為什麼會來愛爾蘭?」褐髮女郎闔上書,封面寫著”應用化學”。
「因為…呃…我想離家遠點?」詹姆斯口齒不清地回答。
「你有工作嗎?」
「私人家教。」詹姆斯說了個最不容易穿幫的掩飾。
「想不想賺外快?一小時70鎊。」褐髮女郎問:「幹一個月,就夠你泡在耶格裡好一陣子了。你很行,我想僱用你。」
「如果是妳想上我,我很樂意免費服務…」詹姆斯低聲說,儘管已經體力透支,那張嘴卻仍然故我:「但…今天我真的沒辦法再來了…」
「給他一點水,他腦袋壞了。」褐髮女郎喊著,眾人大聲哄笑。
*
「…沙林毒氣可由容器輕易攜帶…說真的,我們到底講這個要幹嘛?」隔天,嘴上還有瘀青的詹姆斯無奈地在投影幕面前抱怨:「IRA真的會使用這麼致命的東西嗎?最多應該就是丟個催淚瓦斯吧?」
「抱歉,但根據軍情六處的情資。愛爾蘭、慕尼黑、芝加哥等地的黑市中確實有許多毒物原料下落不明。他們認為有組織正在企圖製作混和毒氣。」署長解釋。格雷迪巡佐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詹姆斯露出”你怎麼會覺得是我”的無辜眼神,嘆氣繼續解說。
這天晚上23:48,詹姆斯再度出現在酒吧裡。因為昨天狼狽離開前,褐髮女郎在他耳邊低聲提醒:「明天午夜見。」
他一進酒吧,就察覺到這些人們對他態度都十分友善。
敏銳的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無意間打入了某個祕密群體。而這個「午夜規矩」恰好是個絕佳的篩選方式以及變相門禁。
十二點剛過。酒保突然舉杯大聲說:「敬紳士。」
眾人同樣大聲舉杯回禮「敬紳士。」
緊接著,幾名酒吧人員將窗簾放下。眾人安靜下樓。
「來吧。」褐髮女郎穿著運動服以及薄夾克,拍了詹姆斯的肩膀。
酒吧下方,是具有四個八角競技場的寬敞空間、另一側則有桌椅、白板與投影機、後方還有廁所與淋浴間。看起來就是個頗具規模的私人俱樂部。約莫50名男女各自就位,有的練習體能、有的跳繩、有的倆倆練習。一切看起來是如此具有秩序與紀律。
「倫敦來的帥哥,你看起來有點亢奮。」褐髮女郎脫下夾克,露出裡面的運動內衣以及凹凸有致的好身材。
「妳搞錯了吧,我才剛亢奮起來呢。」詹姆斯半認真地說。
「我叫緹根(Teagan)。」「我叫哈利,哈利‧波特(Harry Potter)。」
「認真?」緹根哈哈大笑,而詹姆斯更拿出假身分證出來證明。這張假身分證是協助他外派時的良伴。在1997年出版的暢銷書中,詹姆斯因為恰好與書中主角父親名字相似,度過了印象深刻的學生時光。進入SAS後,因為任務需要,則索性以主角哈利波特為假名。
「所以…妳要告訴我工作性質了嗎?」
「我想雇用你擔任這裡的拳擊教習,每周三、周五、周日。一次2小時。」
「你們是什麼團體?」
「聽好:你專心教拳,不問問題。」緹根說:「如何?你如果同意,我就付你一小時70鎊。如果不同意,我也不勉強你。就請你離開。但請記住,不要試圖刺探任何事情。就算你很能打,我們全部一起上還是可以讓你歸西。」
「阿,拳擊的私家教練嗎?」詹姆斯說:「很好啊,就這樣說定了。」
「你幾歲啊?帥哥。」緹根眼看詹姆斯似乎挺上道,不禁放下心。她綁起馬尾,好奇地問。
「夠大了。」這性感破表的動作讓詹姆斯不禁看呆了。
「明天開始上班,你今天就隨意陪我動一動吧。」
緹根的身法靈巧,出拳意外地有力。想來也是有些底子。這讓詹姆斯感到挺意外。兩人不知不覺,來來往往竟然過了兩個鐘頭。到最後,整個俱樂部只剩下他們兩人。
「要去喝杯咖啡嗎?喝完就再見。」緹根問。
「老天,凌晨兩點半喝咖啡?你們愛爾蘭人在搞什麼鬼…」詹姆斯抱怨。但還是笑著與她並肩走在凌晨的無人街上。
*
接著的兩周,詹姆斯都過著日夜操勞的生活。白天是無止境的生化防治講習、晚上或是去酒吧和緹根打拳、或是在租賃套房內嘗試製作新式毒氣瓶。
他一直想要製造出一種只能靠電子遙控釋放的「絕對操控式」生化武器。意味著即便外力造成容器破裂也能立刻中和防止外洩。為了避免不小心死掉,他在套房浴室內是使用催淚瓦斯當作實驗物。
體能與心智的操勞,讓詹姆斯一度開始擔心過勞死這件事。
「我得跟你談談。」這天,格雷迪巡佐關上茶水間的門,正在煮咖啡的詹姆斯錯愕抬頭。
「你每周三、周五、周日的晚上都在哪?」格雷迪巡佐低聲問。
「你查我勤?貝爾法斯特警署有種到敢查我勤?」詹姆斯將咖啡壺放下。
「我是為你好,離酒吧遠一點。也離那女孩遠一點。」
「你都知道?」
「我告訴過你了,我是為你好。」格雷迪巡佐肅容說完,就轉身離開。
雖然被這麼警告著,詹姆斯週五依然準時出現。只是這次他在兩個街口外就看到酒吧門口停著五輛警車。他立刻若無其事地轉身。
就在此時,一個穿著帽T戴著口罩的人對警車拋出一枚裝滿紅漆的寶特瓶。
紅漆在車子引擎蓋上塗開,而那人早已在警察反應過來前敏捷跑入暗巷。
詹姆斯一眼就認出那是緹根,在暗巷裡追上。
「這是幹嘛?」詹姆斯問。
「規則,不問問題──」「去他的規則。我早猜到了,但我想問清楚。」
緹根抬頭,詹姆斯查覺到她的眼裡含有不甘的淚水。
「我們是新IRA。你滿意了嗎?舉發我啊。」
「你們在計劃什麼?恐怖襲擊嗎?誰是主使?你們何時被盯上的?」
「你他媽是警察嗎?」緹根用力地推了詹姆斯一下。
「如果是又怎樣。」詹姆斯張開手,一臉嚴肅。緹根皺眉對視,毫不相讓。
「不對…你看起來就像個大學生。」緹根突然笑了出來。
「幹。」詹姆斯跟著笑了起來。
「喝咖啡嗎?」緹根問。
「我打死也不跟剛剛對警察丟紅漆的抗議份子光明正大坐在一起喝咖啡。」詹姆斯說道:「除非妳把那衣服扔了。」
緹根臉一紅,瞪了詹姆斯一眼。隨即將身上的帽T脫下,往樹叢邊扔去。身上只剩下一件運動內衣。她雙手交疊胸前,挑眉看著詹姆斯。
「幹,不是我要說。妳也太辣了吧…我懷疑妳根本在釣我。」詹姆斯臉也跟著紅了起來,將身上的運動外套除去,替她披上。
「你也很有吸引力阿。」緹根突然湊上前,給詹姆斯深深一吻。
兩個街口外的麥當勞廁所裡,詹姆斯將緹根壓在門板上瘋狂衝刺。完全不理會門外急促的敲門聲。
「老兄,滾開…」詹姆斯一邊喘息,一邊對門外罵道。
「幹你娘!」門外的咒罵聽起來十分痛苦,但顯然無能為力,只好踩著急促的腳步遠去。
在最後數十下的狂風驟雨後,詹姆斯抱著半裸的緹根靠在門板上喘息。
幹,我到底在衝三小?
緹根湊上深吻,完全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在理智再度被慾火吞沒前。詹姆斯抱住緹根,用最認真的表情道。
「緹根…無論你在做什麼打算。答應我不要做傻事。」
「比方這種傻事嗎?做完就說再見?」緹根挑眉,輕推詹姆斯一把。往他身上跨坐。
「這種傻事例外…」詹姆斯舒服地喘息。
*
那天晚上,警察臨檢並沒有帶走什麼人,因此俱樂部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反而在荒唐至極的麥當勞「約會」之後,兩人關係得以快速發展。無論是在訓練結束後的淋浴間、老地方麥當勞、還是在酒吧樓上的廉價小房間…都是他們培養感情的地方。詹姆斯留意到,緹根似乎是整個俱樂部的領袖。但從俱樂部的裝潢與設備看來,又不像單靠緹根能夠具備的。
雖然隱約覺得不對勁,但愛情的漩渦根本讓他無法再更思考些什麼。
只不過是政治立場激進一點吧?
他這麼說服自己。
「各位夥伴,進軍季已經度過1/3。很慶幸目前沒有任何衝突,除了7日、11日兩天出現石塊襲擊之外,沒有大事發生。」署長說明:「但重頭戲一向都是在後面,所以各位還是要集中精神…」
正在打瞌睡的詹姆斯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UTC) 2008.4.20 17:19 大英北愛爾蘭‧貝爾法斯特
周日午後天氣舒適,加上裝置成功研發,詹姆斯帶著好心情提早來到了『紳士於午夜墜馬』,卻意外的發現門口擺著「本日維修,暫停營業」的標誌。他皺眉推開門,發現裏頭只有酒保與兩名壯漢。眾人均已對他熟識,也知道他跟緹根的關係,均向他點頭致意。
「最好別下樓,緹根在討論重要事情。」酒保提醒。
「有我重要嗎?」詹姆斯露齒微笑,酒保聳肩並沒有攔他。他拾階下樓,卻迎面在轉角遇上兩名陌生男子。鼓脹的襯衫底下看起來似乎是防彈背心一類的裝束。
三人無聲的錯身,視線沒離開過彼此。
俱樂部下方,緹根正坐在椅子上發呆。桌上擺滿著幾個金屬罐狀物,詹姆斯一眼就看出這些都是催淚瓦斯彈頭。
「嘿,你怎麼下來了?」緹根注意到詹姆斯,連忙起身。
「生化派對?」詹姆斯笑問:「妳在策畫恐攻嗎?」
「不好笑。」緹根將桌上東西全部收入一旁的登山包內,其中還有一只白色的面具。她拎起登山包,將它放進角落的大保險櫃,細心上鎖。
詹姆斯也不生氣,隱約猜到作為新IRA,緹根似乎打算擾亂遊行的意圖。
「妳是化學愛好者?」詹姆斯上前,拿起桌上的《應用化學》。
「拜託,我是化學院學士。哪個腦筋正常的人會愛化學」緹根翻了個白眼。
詹姆斯聳肩,他自己就挺愛化學的。他隨意翻閱書頁,意外的發現緹根正針對芥子、環沙林以及塔崩等合成神經毒氣進行研究。雖然她沒有刻意標明,但從她正在配置的化合物可以推估出上述類別。
「來吧,我需要做愛。」緹根將書抽走,一把脫掉上衣。
*
「怎麼心不在焉的?」緹根慵懶回望,看了看牆上的鐘。
「妳在計劃什麼?」詹姆斯嚴肅地問。
「喔,拜託…」緹根嘆氣起身,撿起地上的外衣穿上。卻被詹姆斯一把拉了回來。緹根當面就是一個閃電般的刺拳,卻被詹姆斯直接接下。緹根雙足纏上、準備使出十字絞,詹姆斯卻更加快速地破除壓制,然後起身。
「不要做傻事,不管你是新IRA還是老IRA都不會成功的。」詹姆斯嚴肅地說:「你們的一切行為都被倫敦和貝爾法斯特給摸得一清二楚。如果只是催淚瓦斯或是信號彈,那還好說。但你書裡的那些東西,是會出人命的。」
「你看得懂?」緹根愕然。
「我當然看得懂,我還是他媽的專家。」詹姆斯。
宛若暴走般,詹姆斯失控地將自己的一切和盤托出。無論是SAS的身分與代號、生化專精、貝爾法斯特的維和任務、住所、甚至是生平都說了出來。
「你怎麼告訴我這些?」緹根疑惑地問。
「白癡,當然因為我愛妳啊。」詹姆斯嘆氣:「別做傻事。丟個催淚罐就夠嗆了…為了政治理念殺人?拜託,別輕易出賣靈魂。」
緹根坐在地上,望著詹姆斯蒼藍澄澈的雙眼。似乎想找出任何玩笑的蛛絲馬跡,但她只看見這個油腔滑調男人的一片赤誠。
「SAS會聘用大學生?他們沒跟你要家長同意書嗎?」
「喔,去你的。」
*
在緹根發誓不造成任何人為生化危害後,她跟著詹姆斯來到了旅館住處。
兩人隨意叫了炸薯條與啤酒,在房間一邊看著電影、消磨週日剩下的時光。當然,還有解決他倆似乎永無止境的性慾。
「你這裡竟然沒有保險套?」
「我長這麼帥,看起來像是需要自備套子的人嗎?」
「算了。」
簡單沖澡過後,夜已深。詹姆斯一邊哼著魔力紅正流行的新歌”This love”,一邊將燈關上。
But, oh, this love has taken its toll on me (但,喔!這場愛已讓我付出了太多)
She said goodbye too many times before (已有太多次再見總是由她說出口)
She said goodbye too many times before (已有太多次再見總是由她說出口)
「心情很好?」緹根問。
「妳知道…平時我都一個人睡。有點孤單。現在多了妳,很好。」
「告訴我罐子裡有什麼好不好?」緹根湊在詹姆斯耳邊問。
「我可以告訴妳,但我必須殺了妳…」詹姆斯低聲說。
緹根就像一隻好奇的貓,湊在他胸膛上撒嬌。
「…好啦,那是開玩笑的。」詹姆斯摸著緹根光裸的背,壓低聲音解釋:「那是Z8毒氣裝置,我獨特開發的。裡面有混和芥子、VX、…」
他將內容配方充分說明,畢竟能遇到暢談化學專業的同好並不多見。
這一聊,就聊到天色泛白。詹姆斯自己也沉沉欲睡。
「我會在你醒來前離開,所以先說再見。」「恩…」
07:00的鬧鐘響起,詹姆斯撐著幾乎沒睡的眼起身梳洗。卻在浴室裡發現自己的Z8原型不翼而飛。
「幹!」他匆忙披衣抓起隨身包包,甚至破例帶了槍奔出。
他跑遍了大半個西城區,卻一無所獲。直到格雷迪巡佐開著警車來到他身邊。
「你是不是瘋了,今天下午遊行隊伍要經過奧繆(Ormeau),你竟然還曠職?」
「我…我有更嚴重的問題…」
「去你媽的嚴重問題,我的問題才嚴重。」格雷迪巡佐瞪著他。
「什麼?」
「你睡了我女兒一整個禮拜天,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帶隊破門而入。」
「什麼!」詹姆斯大驚,路人還瞪了他一眼。
「你他媽不要給我裝傻,緹根‧格萊迪(Teagan Gready)!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等進軍季結束我要用警棍打斷你的老二。給我上車!」
「幹!」詹姆斯抓著頭髮,坐上副駕。他不敢說的是自己還真的連姓都沒問。
「我有個超級嚴重的狀況要跟你說。」詹姆斯。
「你射在我女兒裡面,你打算讓我當外公?」
「不,對,我內射。但更嚴重!」詹姆斯嚴肅地說道,將情況充分說明。
「喔…老天爺啊!你怎麼沒早點通報!」格雷迪巡佐拿起無線電:『各單位注意,請立刻調派快速反應小組前往西區酒吧”紳士於午夜墜馬”。我們確信有團體正在該處籌畫生化攻擊。』
「我推估應該有另外一群人在指揮她,你知道她的交友狀況嗎?」
「幹他媽的交友狀況!你不是跟她打得很火熱嘛!你怎麼不知道她的交友狀況。萬一她在進軍季裡面引爆那枚毒氣就完蛋了…」格雷迪巡佐暴吼。
「這不用擔心,遙控引信在我這裡。任意打開它都會被中和,不會有危害。」詹姆斯說道:「我比較擔心她把那枚毒氣往外送,要是被恐怖分子研究…」
「這麼一說,我好像知道她會去哪裡。她有個老同學,聽說最近加入了一個國際社團,他們以前常常在港區見面。」
格雷迪巡佐在道路上迴轉,直往北開去。
「為什麼你有個IRA女兒?你不是警察嗎?」
「她受母親影響很大。母女倆總是滿口愛爾蘭民族的…為了我這份工作,不知道跟我吵過幾次。93年,她母親在一次示威中被來支援的倫敦警方誤擊,這讓緹根變得極端,讓我很不安。」格雷迪平靜地說,但誰都聽得出來平靜語氣裡的深沉無奈:「我只是個小巡佐,我要的就是一家和樂融融…去他的獨不獨立。」
*
(UTC) 2008.4.21 10:21 大英北愛爾蘭‧貝爾法斯特 – 港區
「妳如果早點搭上那個SAS,我們就可以及早仿造了。今天投放到進軍季人群中的也絕對不只是催淚瓦斯那種小兒科。」
「不能怪我,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SAS。」
三人在廢棄碼頭交易,周圍還有四名左右的持槍人員在高處戒備。所有人都戴著白色的面具,看起來像是個有組織的群體。緹根不安的看著自己”學成歸國”的老同學。數月前,這位老同學帶著激進思想回到愛爾蘭。告訴她:『IRA不需要孤軍奮戰…』
「我已經把妳給我的毒氣成分傳輸給指揮團,在未來,我們可以製造上千個那種炸彈。這個世界都會因為我們而恐懼。世界各大學會是我們的首要目標。針對學生發動的攻擊,最具有震撼力。」老友說道。
「那愛爾蘭呢?你們會怎麼協助新IRA?我們對你們一無所知。」
「親愛的,妳不再是新IRA了。」左首那名男子說道:「妳是我們的姊妹之一,白面具(White Mask)的姊妹。」
緹根正要追問何謂”白面具”時,手機響起。這次不再是詹姆斯的來電。而是酒吧的電話。
『緹根!緹根!』酒保驚慌地道:『暴露了!警察正在攻堅!』
『什麼?他們怎麼這麼快知道…』
「老大!有輛警車2分鐘前突破港區柵門!」在貨櫃上警戒的哨兵喊道。
「幹掉他。」
緹根緊張地從腰際掏出華特P99上膛,跟著隱蔽在貨櫃後方。
四名哨兵分持自動武器,居高臨下組成火網。聽著越來越近的警車聲響。
槍聲大作,警車擋風玻璃應聲被槍火打碎。格雷迪巡佐一邊低頭躲避槍彈,一邊打檔倒車。詹姆斯快速舉槍回擊,一排子彈打光。將一名哨兵解決。兩人退出火網後極具默契的開門下車,交互掩護進入港區。格雷迪巡佐舉槍,俐落一發擊穿了另一名哨兵喉嚨。
「老頭,看不出來你槍法不錯。」詹姆斯將P226上膛。
「別管我的槍法,我的警棍更厲害,待會你就知道了。」格雷迪巡佐與詹姆斯兩人彼此看顧,快速推進。詹姆斯畢竟是特勤人員,穩住陣腳後完全扭轉裝備上的劣勢、用一把手槍硬是將幾名哨兵給反殺。詹姆斯環顧四周,想要找出隱藏的敵人。
格雷迪救女心切,大聲嚷道:「緹根!快出來!」
「老頭,把槍舉高!」詹姆斯好意提醒。
但已經太遲了,貨櫃後閃出數人。其中一人轉身,手中MP5掃射,詹姆斯快速開火回擊,數十發子彈交錯來往、格雷迪精準一槍轟掉了他持槍的手。而另外兩人則快速衝往登船處。嬌小的人影手裡還拿著Z8毒氣裝置。詹姆斯飛快舉槍,覘孔對準她的後腦。卻無論如何扣不下扳機。他從那登山背包與身形看出,這根本就是緹根!
「碰碰碰碰!」格雷迪瘋狂開槍,槍彈呼嘯而過。
「格雷迪!停火,那是緹根!」詹姆斯喊道。
「不!」格雷迪悲呼,放下槍。但這時緹根卻快速轉身,用槍口遙遙對著兩人。P99擊發,緹根單手無法控制好射擊,槍口高高揚起。
格雷迪巡佐應聲跪倒,左手艱難的捧著喉嚨。
緹根錯愕的看著父親濺血倒地,本應和藹的面容因為疼痛而扭曲、大片血跡濺在臉上。白面具的眼孔裡滿是懊悔與悲痛。
我發誓我只是想嚇退你…
「快跟我走!我們在英格蘭有據點!帶著那裝置跟我走!」老友喊道,一把扯著緹根的手往快艇上跳。
碼頭上,詹姆斯跪在格雷迪巡佐旁邊慌忙的企圖止血。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格雷迪一邊吐著血,一邊哭泣。
「那不是,我看錯了。對不起。那絕對不會是緹根,我保證。」詹姆斯悲傷的安慰。
「那不是,對吧…緹根不會對我開槍的...」格雷迪像是抓住了希望的浮木,精神一振。但是鮮血卻狂噴不止。格雷迪渾身劇烈顫抖,像篩糠一樣。失血的抽搐很快就奪走了他的氣息。
「天上的父,請祢一定…一定要照看…照看我的女兒…」
格雷迪巡佐殉職前的最後一段人生,都在虔誠祈禱著女兒的平安。
快艇發動,正繞出登船處。緹根茫然地看著正逐漸遠離的岸邊,詹姆斯奔到了防坡堤上,此時已經離岸數十公尺、詹姆斯無論如何已經無法追上。
你會不會原諒我?…詹姆斯…
岸上,詹姆斯的身影已經是手指大小。
「媽的…好險…」老友嘆道,轉身拿起Z8毒氣裝置端詳。
Z8的無線電訊號卻在這時候亮起。
對不起,我得殺死妳…
詹姆斯閉上眼,按下發信開關。
只用了短短3秒,快艇就被包圍在劇毒黃霧中。熟知毒物的詹姆斯十分肯定,沒有任何活物能夠從中存活。
他親手用自己的傑作,殺死了自己的摯愛。
這位SAS生化鬼才跪在防波堤上痛哭失聲,久久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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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TC-5) 2015.12.17 10:20 美國奧勒岡‧雷德蒙德 – 麥道爾農舍。
黃色劇毒物質的落塵飄散一地,初冬的日光照不穿劇毒煙塵。四周橫七豎八躺著將近10名白面具武裝份子。匆匆忙忙趕至的特殊生化防治人員正冒險闖入,將幾乎窒息的VIP帶往消毒並治療。
在一派混亂中,只有一個頭戴防毒面具、手持M590的悠然身影,悠哉地走出室外。
『Smoke!回報狀況!』席克絲夫人的聲音氣急敗壞。
『敵人已全數殲滅』Smoke淡定的說。
『Smoke!該死的那是什麼物質!你丟了什麼!』
『我可以告訴妳罐子裡是什麼,但如果我告訴妳,我就必須殺了妳。』Smoke幽幽的道。
『啥?』席克絲夫人錯愕的道,她可是安理會成員,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
『哈,開玩笑的,但至於罐子裡是什麼…』Smoke頓了頓。
『妳還是不要問比較好。』
Smoke
代號:Smoke (*為英文「煙霧」之意) 本名:詹姆斯‧波特 (James Porter) 國籍:大英 出生:1981.5.14 大英‧倫敦 (王十字區) 身高/體重:1.73 m/70 kg 所屬單位:特種空勤團 組別:守備組 數據:裝甲 2/速度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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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武裝 ‧FMG-9 (SMG) ‧M590A1 (SG) 副武裝 ‧SMG-11 (MP) ‧P226 (HG) 裝備 ‧倒刺鐵絲網/衝擊彈 特殊裝備(能力) ‧Z8 遙控毒氣瓶 |
背景: 「當然了,我關心環境。僅限我周遭的環境就是了。」 雖然 Porter 不是個出色的學生,性向測驗仍顯示出他在科學領域的嗜好。受到他的雙親以及教育院所鼓勵,他得以透過私人教師、在家自學,以及實作科學等體制外的方式受到教育。他在這段脫離正式課堂研究的期間突飛猛進,並快速地發展出他在化學、生物以及數學領域的能力。對追求正規大學教育沒有興趣的 Porter 製作了假的身分證件並加入了英國陸軍。儘管軍隊規則的死板和他並不怎麼合拍,但軍隊生活帶給他種類廣泛的訓練以及經驗則抵銷了這一點。 當他因為違反規則被訓斥時,他的長官馬上就注意到他的創新意識以及戰術觀點。他後來被鼓勵加入 SAS。Porter 傾向用他自己的方式獲得知識與技能,像是語言和音樂,也不從正式的訓練方法精熟它。 心理特質: 對我來說,不帶有任何預設立場與假設去跟任何專家會面非常重要。反正專家 James「Smoke」Porter 的綜合評估內含些許矛盾,我也無法做出任何預設觀點。所以基本上他便以一團謎的樣貌進入了我的辦公室。 Porter 時常被人説他很超然。我翻閱了他的檔案,然後發現他的「超脫」都發生在高度緊張的狀況中。很可能這不是超然,而是專注。我不禁想起了以往會敲著自己額頭告訴我要鍛鍊心智的叔叔。我想 Porter 是在鍛鍊他的心智以專注在任務上,並過濾掉其他危險的干擾。他努力將情感排除在決策規劃之外,選擇用像是現場音樂活動一類的事物作為出口將焦慮宣洩掉,因此使他能夠依照職務所需改變自己的樣貌。 顯然 Porter 的雙親鼓勵他擁有自由的心靈,並以自己的方式發展他的學識及人格。儘管這造成了一些不幸的事故——一次科學實驗在他身上留下了疤痕,但就我看來沒有留下任何心靈創傷。這樣的教育方式還是有很大的益處。... Porter 的自由式教育有助於創造出一個難以被歸類的複雜、多變人格。 Porter 在他的隊友之中相當受歡迎,儘管有些魯莽但仍然被重視著。然而,像是「渴望刺激」以及「毫無畏懼」的敘述在我看來是過份簡化了他。Porter 還有更多微小的性格特質。他謹慎且理解計算過的風險。Porter——以及我們的其他特勤幹員——知道比起試著假裝對恐懼毫無感覺,尊重恐懼更加重要。... 從小便自學的 Porter 仍持續花時間在自我栽培。他喜歡獲得經驗,而一旦他精通了這個事物,便轉移心力到別的地方去。唯一例外是他領養的女兒。他只分享了一張她的照片。我 從未見過一個嬰兒被這麼多危險設備包圍著,但 Porter 向我保證她已經上高中了,在他無法理解的體制中大放異彩。透過他的女兒,他能以嶄新的方式看待這個世界——而這正是他所景仰的那種挑戰。 訓練: ‧英國陸軍 ‧特種空勤隊 經歷: ‧完成基本訓練後,Porter被派遣至貝爾法斯特。2007年3月北愛爾蘭協議恢復和平後,就對這個職位感到乏味,之後加入陸軍的拳擊隊,分級為中量級。 附註: ‧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