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星星與月亮的夜晚,火堆前上演著皮影戲。
「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國家的夜晚一片黑暗,入夜之後死者四處遊蕩,大家都不敢出門,只能躲在家裡點燃微弱的燈火避邪。有四名青年決定離開這裡,尋找能幫助大家的方法。」
四個皮偶的黑色剪影出現在布幕上。
「最強壯的青年駕著馬車,最聰明的青年負責指引方向,最有正義感的青年身上配著劍,後面跟著最狡滑的青年,他們在清晨露水還沒消失的大清早出發。」
「青年們穿越人跡罕至的荒野,沿著幾乎無法辨別的獸徑前進,經過無數個日夜,終於抵達另一個國度。」
皮偶們從布幕的這端移動到另一端。
「那裡有著青年們無法想像的神奇事物,當太陽消失在山巒的另一頭,就會有散發柔和光線的球體在樹梢上出現,村人們說那叫做月亮,是用三枚金幣買來的,只要每天倒上油認真擦拭就會發光。村人們每星期會付一枚銀幣給月亮管理人。」
比皮偶還高的枯樹剪影佔據布幕正中間,皮偶們轉身,抬頭看著樹影上方的黑色圓形。
「正義的青年立刻說,我們應該把月亮帶回我們的國家,有了光,大家就不用在夜晚擔驚受怕。」
配著劍的皮偶爬上枯樹。
「那這裡的人該怎麼辦呢,強壯的青年問道。聰明的青年從口袋掏出金幣然後說,他們可以再買一個。」
皮偶蹲下,做出把硬幣放在樹根旁邊的動作。
「狡猾的青年想著村人剛剛提到月亮管理人可以得到銀幣,盤算著什麼,沒有加入其他人的討論。」
「青年們拆下月亮,藏在他們的馬車上,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這個國家。」
四名皮偶站在另一棵掛著黑色圓型的樹下。
「他們把發光的球體掛上樹梢,接受大家的歡呼。狡猾的青年站上高台說著故事,他們路上遭遇如何的險阻,他們如何運用勇敢與機智帶回月亮,狡猾的青年保證他們會讓月亮每夜發光,同時宣布大家應該為了月亮每星期付一枚銀幣。」
「四名青年輪流保養月亮,並平分那些銀幣。他們後來成為旅行者、作家、富豪和看守人。」
◇◇◇
漢斯用面無表情的蒼白臉孔審視著朋友。
「我們從別人的樹上把月亮偷下來,放在木推車上假裝是自己的貨物,怕被別人發現還特意蓋著布,結果還是被人發現了嘛。」
尤爾根頓了一下,「被人發現?」
「那個開始要大聲嚷嚷的人後來怎麼樣了呢。」
「等一下,你在說什麼?誰?」
巨大的疑問像一滴墨水,掉進尤爾根的潔白臉孔,煙灰色的漣漪從青年雙眼之間擴散。
「那天發生的事呀。」漢斯溫和地微笑。
尤爾根轉轉眼珠,閉上眼睛開始回溯記憶。
「我把月亮拆下來,你弄好了車,問說這裡的人失去月亮不知道會怎麼樣,海恩茲說他們大不了再買一個回來掛,在樹下留了三枚金幣。」
「然後呢?」漢斯鼓勵似地詢問。
尤爾根睜開墨水顏色的眼睛。
「旁邊沒有人啊。」
弦月被薄薄的雲遮住,光線變得更昏暗了。
依舊蒼白如死的漢斯向前踏一小步,露出有點詭異的笑容。
「路卡斯那時候在做什麼?」
「很熟悉的名字啊,路卡斯、路卡斯……」青年路出苦思的表情,「我們確實還有一個同夥,我不知道,和你一起準備推車之類的。」
「他在挖土喔。」
月亮完全被蓋在雲後面,唯一的光源僅剩尤爾根懷裡微微發光的「銀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