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王國與烏廷帝國的交界處,設置了約有半個城鎮大的要塞,要塞總司令是當地領主-柯特康納伯爵,但伯爵的年事已高,除了讓自己長子接管奧達荷城的管轄,還另外將要塞的指揮權交給了自己的女婿-庫雷斯・修南。兩國的連接通道是由舊時矮人族群為了礦業的開採而將山壁鑿出的巨大裂口。從一定的遠距離就可以看見像有人一斧頭劈開了橫亙兩國的山脈。
萊卡特很緊張,緊張到冷汗直流,胃也有些痙攣。早從亞當他們提過邊境一些士兵的行為特徵,他就猜想對方可能也跟自己的出身一樣。但當實際來到了這裡,找到他們之後要做什麼、要說什麼都還沒有考慮過。
駐守要塞大門的守衛看了雪莉亞給他的吊飾後,二話不說就把他放了進去,並派了專人把他送到了指揮所。
「萊卡特君⋯⋯哼嗯——」自己被這樣從頭到腳的打量著已經是上次在妓院的時候。
庫雷斯・修南跟兩個弟弟長得很像,但有種成熟男人的韻味。他將瀏海全部往後梳,有菱有角的下巴長著沒刮乾淨的鬍渣,他的眼睛則跟自己的兄弟們不一樣,伊雷恩跟特雷格都是一雙翠綠的雙眼,但庫雷斯有著偏黃的眼瞳,跟貓一樣細的瞳仁,給人一種隨時會被他看透的感覺。
「唔⋯⋯」萊卡特站定在司令桌的前方,強迫自己面對著那個眼中閃著好奇光芒的男人。
「你真不簡單呢。」庫雷斯突然揚起聲音,笑了出來,搖了搖手上的紙卷「居然有辦法讓雪莉亞幫你寫這個介紹函。」他的笑容跟他的兄弟一模一樣。
「你想見見他們嗎?」庫雷斯微笑著問。
「呃!!!」萊卡特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接的切入正題。
「沒關係。」庫雷斯站起身,他的身形跟修南家的另外兩個人也不一樣,完全是戰士的體型,又高又壯,「我一看就知道了,你也知道我這裡有幾個人跟你是一樣的吧?」
「是、是的。」這裡有著幾個曾經也是鬥人的人在這裡從軍,雖然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是屬於哪個貴族。
「他們⋯⋯現在⋯⋯」心理準備怎麼都不夠,萊卡特心中的緊張壓力讓他渾身都很不舒服。
「親自去看看不就好了嗎?」
「等、等等!」萊卡特慌張的阻止了庫雷斯,「可以讓我⋯⋯偷偷看一眼就好了嗎?」
「你不想跟他們說說話嗎?」庫雷斯歪著頭問。
「我⋯⋯」
要說什麼?要用什麼表情面對他們?有著同樣血腥過去的我們可以說些什麼呢?
萊卡特擔心著,他還是釐不清自己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接近人家。
「走吧。」修南家的長子示意萊卡特跟著他走,他很熟悉跟前鬥人相處的方式,因此從一開始就沒有試圖接近過萊卡特。
即使還是很迷茫,萊卡特最終也只能跟了上去。
要塞裡的情勢相對外邊的其他地方要來的肅殺,訓練場裡有著許多人捉對練習,另一邊的射擊場的十幾個箭靶也都有人使用,除此之外,鐵舖、盔甲維修保養房也都毫不懈怠的運作著。
這裡就是與烏廷帝國最接近的第一線。萊卡特看得出了神,這種緊張的氣氛讓他的情緒有些浮躁。
「在那邊。」庫雷斯指了指前方,在山壁邊有三個人聚集在一起。
三個跟林肯差不多年紀的男人互相交談著,三人的臉頰上都貼著黑色的貼布,位置跟萊卡特的不同。三人都穿著王國軍的輕皮甲,脖子上套了黑色的脖圍,腰間也都配著要塞守軍的制式長劍。
「他們三個登記的所屬者是一位富商。」庫雷斯低聲的解釋,「是當初查獲後救出的第一批。」
庫雷斯看著萊卡特,「跟你的出處不一樣的樣子。」他的眼光落在萊卡特雙眼下方的黑色貼布。
萊卡特的呼吸差點停止,三個人的臉上充滿了以前生活所留下的痕跡,但他們的表情很輕鬆,嘴角微微的上揚,並沒有因為以前的事而對未來停滯不前。
「司令。」三人中的一人發現著庫雷斯後揮揮手。
「走吧。」庫雷斯溫柔的催促萊卡特。
雖然腳就像掛了兩個鐵球一樣,萊卡特還是得邁開了步伐。
「嗯⋯⋯」三個人面無表情地看著萊卡特,但眼神裡充滿了好奇,「新人?」
「這倒不是。」庫雷斯否決了其中一人的問題,「你們要不要先自我介紹一下?」
「那就用我們自己的方式介紹?」三人中年紀最大,有著深灰短髮的男子微笑著徵詢庫雷斯的意見。
「可以啊。」庫雷斯擺擺手。
「那就好說。」深灰短髮的男子一得到司令許可就直接撲向了萊卡特。
雖然對方突如其來的攻擊讓萊卡特有點吃驚,他還是輕易的躲開對方揮來的拳頭,強勁的拳風劃破了他的臉頰。但對方的下一波攻擊緊接而來,男子的左手反手抽出腰間的匕首,順勢砍向萊卡特的腋下。但萊卡特將格擋的手臂往下,用手肘緊緊的夾住了劍刃的削砍,對方一看匕首被控制住,毫不猶豫地放棄,改用右手毫不留情地往萊卡特左側腹的肝臟重擊。
「喔喔!」場邊的另外兩人發出驚嘆的聲音。
萊卡特的左手快了對方一步,把他的手前臂給一擊折斷,旁人甚至都可以聽到骨頭的斷裂聲,深灰短髮男子的右前臂腫的跟大腿一樣粗,無力的垂在一邊搖晃,他只剩下一隻左手可以攻擊。
「果然,我想我有見過你。」只剩下左手的深灰髮色的男子一點都不在意手上的重傷,反而露出了笑容。
「啊啊!剛剛那瞬間的殺氣⋯⋯我有感受過。」場邊少了左眼的男子附和著說。
「喔喔——是那個人渣貴族的?」場邊另一個頭戴毛皮帽的男子問著同伴。
他們三個認識我嗎?萊卡特愣住了,自己可是完全不認識他們的,甚至他們就連自己隸屬於潘托拉男爵家都知道?
「我看過的喔。」深灰短髮的男人看了萊卡特的臉色後說:「我以前曾經被那個人渣商人帶去那個人渣貴族那裡慶祝他的誕生日⋯⋯那時,被關在籠子裡等待進場的我,剛好遇見你從場內回來,那個銳利的殺氣跟現在一模一樣不是嗎?」
「我當時也在場喔,只是沒有看見你。」少了左眼的男子咧著嘴笑,嘴巴裡的牙齒也少了好幾顆,所以講話有些漏風,「你們的殺氣很好認。」
「這孩子在你們那裡這麼有名嗎?」庫雷斯有些意外的問著,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阻止他們之間的爭鬥。
「不是他個人,而是他那支小隊很有名。」頭戴毛皮帽的男子臉上並沒有傷痕,雖然身材高挑精實,但長相屬於在鬥人中少見的陰柔類型,「對魔獸的第七隊。」
「你們怎麼會知道?」萊卡特反射性地質問著,「你們不也是被關在小籠子裡嗎?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你知道嗎?所謂的鬥人,並不一定光只有戰鬥類型。」頭戴毛皮帽的男子似笑非笑的說,「我這種類型的工作屬性跟你們專門廝殺的類型不同,可以知道很多各種各樣的事呢。」他對萊卡特眨了眨眼。
「什!」
「人渣男爵所擁有的鬥人在那個世界是非常有名的。」少了左眼的男子用僅剩的右眼炯炯有神的盯著萊卡特,「為了戰勝你們,我們這邊的人受了非常多的苦。」
「不過,這都是過去式了!」深灰短髮的男子輕拍了少了左眼的男子的背說:「我們現在可是非常享受目前的生活,司令又是個明理的人!」他對庫雷斯露出開朗的笑容。
庫雷斯苦笑著聳聳肩,不予置評。
「是啊,雖然工作一樣是戰鬥,但這裡可以享受到的東西太多了!」帶著毛皮帽的男子哈哈大笑著。
「雖然有點晚了。」深灰短髮的男子率先自我介紹:「我是西昂。旁邊這個少一隻眼睛的是克洛,還有⋯⋯」
不等西昂介紹完,第三個人就搶先回答:「我是艾文,請多多指教!」
「你叫什麼名字?」克洛詢問著。
「⋯⋯我叫萊卡特。」他低聲地回答。
萊卡特其實有些窘迫,對方的反應跟當初預料的差了很多。很顯然的,當初兩方身處的環境還是有很大的不同,導致了現在雖然同樣都是前鬥人,生活的態度也差了很多。
奧達荷城・中央酒館——
「怎麼樣?」雪莉亞問一臉疲勞踏進酒館裡的萊卡特。
「嗯,還行。」萊卡特心不在焉的回答。
「怎麼回事?」雪莉亞有點意外,萊卡特的表情很失落,「沒有遇到嗎?」
「有啊。」萊卡特坐在雪莉亞他們坐的那一桌的角落,桌上已經擺了三道食物;霍恩在旁邊聽著沒有插嘴。
「所以⋯⋯你幹嘛這種表情?」她不理解。
「我⋯⋯」能跟那三個人說話,萊卡特是很高興的,只是⋯⋯
『殺氣跟以前一樣完全沒有改變』
西昂所說的那句話讓萊卡特的心情降到了谷底。
我這不是沒有任何的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