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課
愛莉西亞看比利忽然淚流滿面，她感到有些詫異、小聲問我說：「咦、比利學長他怎麼了？」
我頓了半秒說：「應該是喝汽水嗆到。」
「啊，難怪看起來那麼難過。」愛莉西亞點了點頭。
很好，一切都非常自然。
「先別管他了，」我試著轉移話題、指著另一張病床上的松鼠女說：「先關心妳同學吧。」
這時，松鼠女躺在床上休息、保健老師則對著手裡的文件振筆疾書，兩人沒有像剛剛那樣交談、看起來是檢查到了個段落。
愛莉西亞見狀，走向茱莉亞老師問道：「她的情況怎麼樣？」
「稍等一下，老師我忙一下下。」茱莉亞老師持續手裡的動作，如此回答。
愛莉西亞點了點頭，轉而握起松鼠女的手，關切自己的同學：「妳還好嗎？」
「我想回答還好，但其實不是很好，好痛。」臥在床上的松鼠女抱著肚子發抖：「為什麼會那麼痛那麼痛？我又沒亂吃東西……」
一旁，朱莉亞老師收起文件，走到角落的藥物櫃找東西，一面說著剛剛檢查的結果：「這跟食物無關，而是壓力引起的胃痛，妳身體消瘦、營養不良、精神看起來也不是很好。」
松鼠女一臉無奈地說：「因為壓力？果然是壓力，上次期考我考得太差，被老媽唸得體無完膚嗚嗚嗚……」
說著說著松鼠女又開始抱著肚子哀鳴。
「對對，說到皮膚，妳還有一點掉毛的跡象，要小心少年禿喔。」朱莉亞老師補上一句叮嚀：「老師我會給妳一些胃藥，不過這治標不治本，妳最好去找輔導老師聊聊。」
「啊啊我不想聽……」我看這叮嚀在松鼠女聽來恐怕倒像補刀，她摀起雙耳、眉頭緊皺，開始自言自語起來：「要解決壓力除了考好之外沒有其它路了，找輔導老師一定沒用……」
松鼠女講得好像要世界末日一樣，言行之間彷彿身邊的空氣都跟著變得陰悶黯淡。
龍族本來責任感就挺強，聽到同學這話，愛莉西亞撫著松鼠女的背，自告奮勇地說：「這樣要不要緊啊，需不需要我幫妳跟父母談？」
「不用，沒有關係，只要我考好就沒這些問題了不是嗎？都是我不夠好，我只要讀更多書變得更聰明就行了嘛，呵呵、呵呵呵呵……」
松鼠女詭異地微笑著，隨即又轉而苦著臉挨了一聲，看起來情緒相當不穩定。
忽然，比利放下汽水，抬起手、直朝我一指，連帶讓其他人都跟著朝我看了過來。
「幹嘛？」我不懂比利的動作，一頭霧水地問。
比利回道：「阿光你有在幫卡尼斯補習，有那個經驗不是？或許可以考慮幫她補習啊。」
「欸？」我沒想到會突然被這樣帶進話題，只搖搖頭說：「雖然是這樣沒錯，但卡尼斯成績還是不好啊。」
「就算不好，還是比起以前進步很多啦，事實上你就是教得動他。」比利那指著我的手伸得更加靠近：「你連卡尼斯都能教懂，還有什麼教不會的？」
是啦，就教得動卡尼斯這點來說，我還蠻佩服自己的。
但是，要突然幫一位素不相識的學妹讀書又是一回事了。
光是對自己不熟識的同班同學這樣說要幫忙補習就很尷尬了，更何況是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的學妹？
比利本來就是話先說出口、才經過大腦的人，所以會有這種欠缺思慮的發言也不意外就是了。
另外，我猜他想在愛莉西亞面前裝酷，因為他說話時刻意將聲音低了兩度。
當我還在想要怎麼駁回，比利便接著說：「你從開學以來就一直都考學年前二十耶，不多發揮一點多浪費？」
我哼聲說：「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愛現。」
比利嘖了嘖，晃著食指說：「這不叫愛現，這叫能力越強責任越大。」
「我覺得那句話是對自己用，不是拿來用在別人身上的。」我忍不住白了比利一眼。
松鼠女一直在旁聽著我們的對話，此時突然眼睛一亮，跳到我面前。
「前二十！真的假的？」松鼠女興奮地握著雙拳：「前二十的學長願意幫幫我嗎？」
「啊？」我不禁一呆。
這反應……不會真的要讓我教吧？
看這松鼠女滿心期待的樣子，我也不好意思一口回絕，只好先委婉地說：「我連妳叫什麼都不知道呢。」
「我知道，這位學妹叫咪絲塔。」比利剛才就一直坐在松鼠女隔壁，聽到我這麼說，便從旁探出頭來回答。
我斜眼瞪了比利一下。
我知道你很熱心，可是拜託住口。
下一秒，咪絲塔緊抓著我的手，微弱地上下搖著：「對，我叫咪絲塔。」
「喔、咪絲塔，妳好。」這松鼠女講話時兩眼不斷快速游移，感覺像神經緊繃過頭，讓我有點怕怕的。
「我有看到、剛剛前二十學長跟愛莉西亞聊得很自然，所以前二十學長是愛莉西亞的朋友對吧？對吧？我也是愛莉西亞的朋友、所以現在我們也是朋友了，是朋友了，請教我吧。」咪絲塔逕自說下去、開始攀關係。
這松鼠女說話的同時，抓我的手抓得越來越緊，還傳來了微微的顫抖。
「我不叫前二十。」看這松鼠女表現得極其驚慌，我不禁好奇問道：「妳看起來真的很慘……是考得多差？」
「我之前總成績是十一名……」
咪絲塔說話太慢太沉，我沒待她說完，先問：「妳說班排名？」
「班排名，」咪絲塔愁眉苦臉地回答：「這次掉到了十二名。」
「這不是才掉一名？」我不禁攤手遲疑，剛才哭喊成那樣，結果聽來感覺一點都不慘啊。
「班級排名掉一名，可是年級排名掉了七名啊、七名！」塔咪絲十指不斷焦慮地蟯動著，一臉天快塌下來似的表情。
「沒那麼嚴重吧？」即使如此，我還是覺得情況不算慘啊。
「不不只這樣其實我上一次也是退步了一名真是怪了我明明很認真地複習啊可是說什麼都沒用成績就擺在那裡可是又沒錢去補習班要是下次再退步我可能會被消失很嚴重很要命請救救我救命……」
咪絲塔並沒有激烈地請求，而是低著頭、睜大佈滿血絲的兩眼盯著我，嘴裡的字句相當小聲，毫無斷句且快速又沉冷，那語調與其說是交談、更像在喃著咒語。
我看到這模樣，整個人打了兩個冷顫，靠北，有夠可怕的。
「咪絲塔，冷靜一點。」愛莉西亞察覺到我有點畏懼，搭著松鼠女肩膀稍稍將她拉回去：「妳現在模樣有點嚇人喔。」
「是、是這樣啊，抱歉，抱歉。」咪絲塔退了兩步、向我行禮：「嚇到前二十學長，我非常抱歉，只是，請務必幫幫我。」
我揉了揉太陽穴，看起來可怕是一回事，這松鼠女終究是在不斷對我苦苦哀求，讓我更不好拒絕了。
「抱歉呢，咪絲塔之前不是這樣的，可能最近真的壓力比較大。」連愛莉西亞都在一旁幫忙說話。
「沒事的。」我轉念一想，歪頭說：「愛莉西亞，妳不是考得很好？妳幫她啊。」
在場明明有個文武雙全、比我更強大的存在，為什麼還要求我呢？
「我試過了喔，可是我好像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會教人呢。」愛莉西亞苦笑道。
「喔？」原來試過了，看愛莉西亞語帶挫折，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咪絲塔緊接著抱頭說：「一定是我太笨了、教了也沒用，我果然應該被消失……」
「不要說這種話。」愛莉西亞似乎也有點被自己朋友的狀態嚇到了，嘆了口氣、望著我說：「學長，你也看到她這狀態了，能不能幫幫她？」
「……我考慮一下。」
連愛莉西亞都這麼拜託，這下真的不方便拒絕了。
罷了，就當作助人為樂吧。
「同學你們何不乾脆辦個讀書會呢？」
我搔著腦袋，正打算說好，卻聽朱莉亞老師在我之前出聲，微微舉手提議。
「讀書會？」
眾人不約而同地冒出疑問。
朱莉亞老師接著解釋：「上上屆因為招生人數較少，現在高三棟那邊有空著幾間教室，可以找學務處申請使用喔，聽說申請條件蠻寬鬆的，比起待在教室，有個更安靜的空間比較方便吧？」
對於這提議，我只覺得有些麻煩，搖手說：「我想是不用做到那樣啦……」
愛莉西亞手一拍、蹦地起身說：「就是這個，這個或許可行。」
「對吧？那樣太大費周章了……」
我盤起手點了點頭，接著愣了愣。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什麼叫可行？妳認真的？」
創作內容
納勒斯Notherth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