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12. 新的屍體
在雨花的帶領下，風靖和乙未巡視了診療所附近的房子，最終選擇了一間相對較小的木屋，內裝也是相對樸素。
沒有太多的東西對風靖他們而言很好，因為收拾起來比較簡單。
房間有三間，大概都是2.5坪的大小。
期中一間擺有一張紅眠床，四根柱子一個頂，三邊有著矮矮的圍欄，雕花不多，沒有掛上簾子，是比較樸素的款式，也是這座島上最常見到的床的模樣。
有著墊被卻沒有棉被，或許是被什麼人給拿走了吧？
風靖原本是打算用自己帶的厚毛毯了事的，不過雨花說了不妥，並答應晚些時間會替他們將棉被給送來。
選定好房子後不久，她便離開了。
屋內多數的家具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灰，由於沒有足夠的水，風靖他們只能用從這戶人家中找到的雞毛撢子與掃把簡單的清理一下。
當然，跟乙未借點「水」這件事風靖自然是幹了，不過機人喝下的那一點點水根本幫不了多少的忙，連洗一次抹布都做不到，只好作罷。
附帶一提，少量的嘴部進水，機人是可以自己排除的，反向由嘴巴排出。
不過食物的話就有殘留的風險，所以並不推薦。
很快的時間來到了傍晚。
結束巡邏排班的李雨花依照約定替兩人帶來了棉被。
是大紅色的布，上頭印著和乙未衣服上相同款式的紋路，以各式各樣花卉所組成的四季花，這也是這座島上最常見的棉被款式，配上常見的床相當合適。
另外還附上了兩顆藤枕。
「不好意思，麻煩妳送過來。」聽到雨花的聲音前往應門的風靖接過了棉被以及枕頭。
「不會，不會，大家互相幫助。之後還有很多事要請你們幫忙呢～」
乙未也跟在後面走了出來，她看了一下風靖，伸出手打算接過他手中的東西。
「我來就好。」風靖輕聲地對她這麼說，接著走進了房間之中。
留下乙未看著雨花。
看著、看著……
乙未發現了一點不對勁。
「您的身後……」
「啊，這個啊。別再躲了，快點出來吧。」
雨花的身後，出現了一隻「小松鼠」，更正確的說是名叫周琪玹的小女孩。
她探出了一顆小小的腦袋瓜，輕聲的喊了，「大姊姊……」
乙未蹲下身，看向了她，「琪玹，在這，不會被罵？」
「嗚嗚……」琪玹看來不怎麼肯定。
「我和她的媽媽說要帶她去洗澡，應該沒有問題的。不過等等回去，就得要快速解決了喔！」
「嗯嗯。」琪玹點了點頭，真的很有小動物的感覺。
「沒想到原來還有另一位訪客。」從房間內走出來的風靖，接過了話。
走到乙未的旁邊，跟著蹲了下來，「妳是來玩的呢，還是，有事的呢？」
琪玹稍稍的低下頭，「琪玹……是來道歉的。」
「道什麼歉？琪玹並沒有做錯任何的事喔。」
琪玹搖搖頭，「琪玹要幫媽媽道歉。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大哥哥很乾淨、大姊姊也很乾淨，絕對不是什麼很髒的人。」
「沒關係的，我們都聽妳的雨花姊姊說過了，我們不會怪她，當然也不會怪妳。」
「嗚……嗯……」周琪玹小小的縮了一下，接著向側邊踏了一步，整個人站了出來，同時將一直放在身後的雙手向前伸出──
「這個，道歉的禮物。」
在她手上的，是一條以純白的花所編織而成的花圈。
「給大姊姊。」
乙未疑惑了一下，「要給，乙未？」
「嗯。」琪玹一點也不懷疑的大力點了下頭。
不敢動作的乙未看向風靖，而風靖對她也點了下頭。
收到那訊息的乙未這才將頭向前探去，讓琪玹為她戴上花圈。
「嘩──果然很適合呢。」
看著戴上花圈的乙未，琪玹開心的拍一下手。
一旁的雨花點了點頭，「感覺乙未小姐怎麼打扮都好看呀。」
「嗯嗯，不愧是我的表妹，天生麗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說不定會當上明星呢。」
面對三人一人一句，起身的乙未有些彆扭了起來。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
風靖對她笑了一下，「那就說謝謝吧。」
「謝謝。」
機人不會臉紅，但微微低下頭的乙未，卻給人帶來了那種感覺。
大夥嘻嘻的笑了起來──如果這裡依然和平，風靖口中的話語說不定真會成真。
但前提是……乙未真的是人的話。
而且沒有戰爭的世界，機人還會誕生嗎？
知道乙未真實身份的風靖，感覺心情有點複雜。
機人脫俗的外貌，終究只是戰爭之下的附屬品。
不再去想，風靖改變了話題，「話說回來，琪玹不能外出的吧？怎麼能夠拿到這麼多花，做出花圈呢？」
「哼哼哼。」雨花得意的挺起了胸，「花的部份當然是由我來負責的呀～」
風靖看向了她，「雨花小姐不是還有巡邏的工作？」
乙未也看向了她，「偷懶？」
看得她立直身子，抗議道，「才不是呀！只是剛好在巡邏的時候發現了一塊草地上開滿了類似的花，而且我是在輪班後才去採的呢。」
琪玹點點頭，「多虧了雨花姊姊，琪玹才能做出漂亮的花圈。」
「這樣啊，乙未，看來妳誤會雨花小姐了。」
乙未立即鞠躬道歉，「對不起。」
「倒也不是需要道歉的事呀～」雨花揮了揮手，然後轉頭對風靖說，「對了，風靖先生，槍那邊也幫你和安藤先生說好了喔，雖然沒有長的槍了，但他說有小把的槍。」
「手槍嗎？」
「嗯，對，就是那個！中午的時候到安藤先生家去一趟就可以了，順帶一提風靖先生和乙未小姐要負責下午的班喔～」
「下午啊。」風靖想了一下，「說來晚上的巡邏是誰負責呢？」
「是安藤先生喔～晚上都是由他負責的呢，下午的話就都是我了，其實早上我來也可以，但那傢伙總是不放心，硬是一天要做到十八小時以上。反正遇到類人都是逃跑後想辦法通知大家的嘛～交給我來也是可以的呀。」
「這樣的排班總覺得有點奇妙……」
「怎麼說呢？」
風靖看了一眼琪玹，有小孩在場，感覺避開一些關於死亡的字眼會比較好。
「讓我想想。」他思考過後說，「如果我是類人的話，肯定會選擇在夜間行動，有夜色保護，比較安全。」
「一般感覺是這樣沒錯呢。不過無頭類人出現的紀錄，幾乎都在清晨或白天喔。」
「什麼？」
太奇怪了，類人雖然不像化獸是夜行性的，但刻意選擇比較容易暴露自身的時間，是為什麼呢？
「原因我們也不清楚，畢竟類人有著很明顯的個體差異，有沒有可能是比較喜歡享受陽光呢？」
風靖覺得完全說不通……
「抱歉，沒能解答上。」
雨花身旁的琪玹，拉了拉她的衣服。
雨花看向她，點下頭，「抱歉，風靖先生，雖然還很想和你們聊聊，但我們得回去了，還有洗澡這個任務呢。如果風靖先生還有疑問的話，晚點可以找找看鳳燐姊，她應該沒有這麼早睡，而且對類人瞭解的也比較多。」
「好。我再看看。」
「對了！」雨花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拍了下手，「乙未小姐要不要洗澡呢？四處旅行的話應該很久沒洗了吧？如果需要的話，晚點也可以幫乙未小姐燒點水喔。」
乙未搖搖頭，「謝謝您的好意，資源珍貴，不需浪費。」
「嗯……分兩次確實是有點浪費呢，但這種天氣洗冷的也不行。那就明天或後天吧～可以再喬個時間。」
「不用特別麻煩，有需要的話，乙未再和您說。」
「好的，就等妳嘍～風靖先生需要的話也是可以說一下，那麼再見嘍～」
雨花牽起琪玹的手準備離開。
「大哥哥、大姊姊，明天見。」
琪玹揮舞著空出的那隻手，和兩人告別。
兩人同樣的揮手回應了她，並且附上微笑。
在雨花、琪玹離開之後，風靖轉向乙未說道：
「先把花圈放下，走吧。」
「走？去哪？」
「去巡邏──畢竟有太多讓人覺得在意的地方。」
乙未不解有什麼值得在意的事，但她仍點下了頭，取下花圈，將其放在一旁。
陌生的街上現已沒有那麼陌生，在雨花的帶領下他們走過了不少地方，對診療所一帶有了不少的認識。
不過再遠一點，對他們來說還是不明的，實際走過一遍，心裡會比較有底一些。
陳爺居住的住所他們不能確定，但大概是在哪一帶還是知道的，那樣的地方風靖自然不會放過。
整體來說街就是街，比不上郡和都，扣除主幹道邊的建築，越往小路走，就越能感覺到鄉村的氣息，不少地方也還有著荒廢的田地。
很快的，夜色來臨了，厚重的雲層蓋住了月，沒有電的街進入了黑暗。
有著西式雕花燈罩的路燈，此刻只是個裝飾。
出發已是傍晚，對於夜的到來風靖也早有盤算。他們走過的地方還不到整個街的十分之一，但也夠了。
把握住時間，最後還住著人的區塊周遭，他們都已經走過了一遍。
在這些地方的中間，並沒有什麼高聳的房子，因此他們找了一顆相對較高的老榕樹，爬了上去。這兒的地勢也是相對較高，視野還算可以。
「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埋伏。」
如果發現異狀前往，不論是診療所區還是陳爺所住的區塊，都是能在七分鐘內抵達的範圍。不過美中不足的是，今天實在是太暗了，就算有好視野，想監視的地方沒有燈火的話可以說是幾乎看不見任何細節。
簡直是為類人犯罪所搭建的最佳舞台。
「對了，乙未，能讓身上的光再暗一些嗎？」
乙未點下頭，「調整為低功率模式。」然後附註道，「該模式僅能以三分之一的效力運作，且無法瞬間切換回全力運轉模式，還請注意。」
換風靖點一下頭，「我知道的。」
乙未接續的說，「如果有專用的『迷彩斗篷』，就能在全速運作下進行『隱匿』。」
「專用迷彩……我記得是『數位迷彩』來著。由新星聯合最先研發，利用電腦輔助製作，匿蹤度比傳統迷彩更高，且具備抗紅外線夜視儀效果的一種新型迷彩。不過在發現乙未的時候，乙未身上並沒有任何偵查型機人會配置的裝備，這點倒是滿讓人在意的……」
「乙未，沒有記憶。」
「我知道，所以還是先注意眼前能注意的地方吧。」
風靖從大衣口袋中拿出小型的單筒望遠鏡，先望向了陳爺家的方向。
「不行啊，真的太黑了，什麼都……」
看不到？
理論上應該是這樣的，但有一種情況例外……
一隻差不多有一層樓高的生物……
「化獸！？」
風靖不敢置信的看向乙未，而乙未點了下頭。
「低功率模式，不甚清楚，但可以肯定，是化獸無誤。」
兩人跳下了樹，風靖速速拿出萬次火柴點亮他唯一提著的物品──煤油燈。
「看起來在半里外的地方（約2公里），比預估的位置遠上很多，不過似乎在往這邊靠來──」
說到這，風靖停頓了一下。第一時間裡他會有上述的動作，的確是因為他有一些得去救人的想法。但是他們並不清楚陳爺的家住在什麼地方，而且為什麼要為了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投向風險。
風靖吸了口氣，問，「化獸……也是需要討伐的對象嗎？」
乙未想都沒想，答道，「肯定。」
「這樣的話，就沒辦法了──不過如果情況不對，一定要跑啊。」
乙未點下頭表示，「瞭解。」
接著兩人邁出步伐， 奔跑了起來。
天很黑，但煤油燈的焰火會為他們指引道路，用盡全力的跑也不是問題。
噠噠噠、噠噠噠──
如果可以直的走，他們絕對不轉彎，穿過了田間的小路，趕起了一整片的螢火蟲，但是他們不會停下。
水聲潺潺、風聲瑟瑟，穿過了自然較多的區域，他們回到了住宅較密集的地方，經過小巷、走過小巷。
然後，他們在道路稍稍加寬的地方見到……
一隻比人高上一倍的鹿──正在吃人。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如果連角一塊算上，就超過一層樓的高度了。
差點驚呼出聲的風靖摀住自己的嘴，並且伸手阻止了在自己身後的乙未向前。
那並不是普通的鹿，而且用鹿來概括有著很明顯的不對，雖然有著兩隻相當巨大的鹿角，但牠的臉比起鹿更像猴子，耳朵微尖，身體也沒有毛，四肢相當怪異，像是靈長類的手反折一般，絕不是正常生物會有的腳，然後是牠的蹄子，以二、三趾的形式分成了兩半，合計五趾──五趾之鹿。
比起無頭類人，這是更顯眼的東西吧？
為什麼，沒人提過……
又為什麼，會忘了呢？
大咕溪街打從開始就不正常，肯定──
有人在說謊。
後話：
鋪陳的回合在上一回結束了，大咕溪街的謎團將會一步一步的揭露出來，從這回開始將會一路的衝向終點，慢熱的作品也終於要熱起來了，請大家坐穩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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