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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玻璃星》卷一謠之十一內心的掙扎

作者：羔羊│2018-06-25 16:55:45│巴幣：12│人氣：273

「沒有耶。」

艾利希摸著下巴，苦惱地皺起眉。

待在被上層惡搞成鬼屋的資料室好一段時間了。

雖然翻閱不少星環遺孤、罹難者以及領養紀錄等各項相關資料，除了先前找到的紀錄之外，就幾乎沒有多少收穫了。

「也不確定影像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直接跑到他們家理論的話，好像也太早下定論了，更何況我手上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真假……會不會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但是，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可不光是道歉就能夠了事，畢竟已經有這麼多人因他而喪命，許多家庭因此破碎。

　　「……」

搖了搖頭，決定不在思索這件事的艾利希，疲勞地笑了下。

大概是最近被操得太累的緣故，所以對這類的事情敏感過頭了，導致他對事情的判斷力變得有點差了吧。

側過身，將置於桌上的堆得像高塔般的書籍逐一歸還到它們原本的地方。

在他把最後一本書歸回原位時，一道不屬於這裡的細微光線即閃而逝。

燈光明忽暗，原本安靜的空間傳來細微的哀號，而且似乎有越來越大聲的傾向。

「是誰在哭？」

難道這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在嗎？

正當艾利希想尋找聲音來源，轉過身準備跨出書區的那一刻，忽然冒出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

說的更準確一點，那是一張極度悲泣的臉，而且那張臉的主人他不久前才剛見過。

「薩夫？」

就算看到足以讓一般人嚇到心臟瞬間停止的超級驚悚畫面，即使身處在宛如鬼屋的場所，他心裡仍然完全沒有任何一絲恐懼的成分存在。

因為他始終認為人之所以會感到恐懼，主要是心理方面的問題。

「……終於找到你了啦，我找你找的好苦啊，艾利希！」

對方一見到他尋覓已久的人，苦樂參半猛地一把抓住對方的肩膀用力地晃啊晃，只差沒有用力到把他的衣服給撕毀的地步。

「……等、等一下。你先放開我一下，薩夫。」

被搖得頭有點發暈的艾利希，使力將人推開後，扶著額頭看向對方。

「你怎麼會跑來這裡？」

「……我們先出去再說……」

他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有踏入這種鬼地方的一天，迷路了好久好久才找到他要找的人，他要寫投訴書向上層抗議，沒事把這裡搞成這副德性到底是想怎樣！

要防外洩需要防到搞陷阱出來嗎！

　不怕防到連員工也一起跟著被嚇跑嗎！

　這種地方他這輩子再也不想踏進來了，好可怕啊......

一想到人是找到了，卻又要掉頭在恐怖地點裡到處尋覓出口，他整個人都快哭了。

「……但是要怎麼出去……連個窗都沒有……」

　　風的低鳴在他話剛說完的那一刻傳了過來，他一臉恐慌地想要再次去抓他的同僚，被對方又一次的推開後，只好改去抓不會拒絕他又很堅固的書櫃。

「……呃，我這裡有書區分類表，我們可以照著上面的路線圖走回去，只要不碰到陷阱就可以了。」

　對眼前的景象非常傻眼的艾利希，把他口袋裡的紙張拋出來給對方看。

「快、快、快，趕快離開這裡！」

一看到艾利希手上的路線圖，薩夫彷彿看見了救世主降臨一樣，也顧不得對方為什麼會有那種東西，大聲地朝他喊叫，他現在滿腦子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應薩夫的強烈要求，艾利希依循路線圖上所指引的方向走往大門，期間對方緊跟在他身後，生怕一不注意就會跟丟似的。

當兩人都走出大門後，薩夫整個人像是虛脫一樣，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終於出來啦！」

將書區分類表隨手放到門邊的小桌並用一旁的物品壓好之後，隨即退了出來，轉過身向地上的人詢問剛才沒問到的問題。

「薩夫，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啊，對，有個叫珞的黑髮小鬼在外頭到處亂晃，一臉緊張兮兮地瘋狂抓人問你家的地址，還問到差點哭出來。」

「珞？」

聞言，艾利希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珞找自己是有什麼事嗎？

而且為什麼要那麼急著拽人問他家的地址？

「我看八成又是那個叫什麼西瓜的小鬼在搞失蹤吧。」

　　……他的名字叫西司，不是西瓜。艾利希在心裡默默更正對方報錯的名字。

「那麼他人還在這裡嗎？」

「你認識？」

「是啊，他是我的朋友。」

聽到艾利希的回應，薩夫顯得有些詫異，隨後朝他擺了擺手。

「我叫那個孩子去大門的樹下那邊等你，你快去找他，我也差不多要回宿舍去睡覺啦。」

　　經過這起恐怖的體驗，他現在非常需要好好的去睡上一覺，最好是一叫醒來讓自己徹底忘了今天發生的這件事。

「需要我拉你一把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別讓人家等太久。」

喔，這麼說好像不太對，從他進入到尋獲艾利希的時間來算，絕對有超過三個鐘頭。若是那小鬼等人等到厭煩先行離去，導致對方找不到人。責任也不在他身上，因為他早就已經和這小子說過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薩夫。」

艾利希向薩夫道謝後，並沒有當場馬上離開，而是彎下身子將朝對方伸了過去。

「不過還是讓我拉你一把吧，好嗎？」

「……」

艾利希依循薩夫的話，來到這一帶的樹林區。

垂掛於四周的燈籠，照亮了整個環樹區，他左右張望地環視周遭的環境。

半晌，撇見疑似是他要找的人整個人蜷縮在樹邊，一動也不動。

有些疑惑地皺起眉，慢慢朝那個人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珞？」

試探性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見他緩緩抬起頭露出滿是狼狽的臉龐。略為濕潤的眼角向他透露出他等待期間所處的狀態。

「……艾利希。」

　　「……！」

珞的模樣讓艾利希不禁睜圓雙眼。

他今天下午人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想起剛才薩夫有對他說過，似乎是西司又搞失蹤了。

正當他想安撫對方時，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以往西司每次跑的不見人影，都不見珞掉過一滴眼淚，或是表現出現在這副模樣，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馬上蹲了下來，視線與珞平視。

「發生什麼事了？」

「西司……他不見了，我原本想來這裡找你，可是一直等不到你出來……所以我又回頭去把他所有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找過一遍，但都找不到人……」

珞有些疲憊地喘了幾口氣。

「要不要去進去休息一下？」

見眼前的少年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艾利希輕扶他的身體，然而對方搖了搖頭。

這樣下去似乎也不是辦法，讓他待在這裡休息也不太雅觀，帶他回去的話路程也有點距離。

不過他仍然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珞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也許事情，應該沒有他所說西司又搞失蹤那麼簡單。根據長期培養下來的直覺，他這麼想著。

思緒一轉，他換了個方式詢問。

「以前也不見你找西司找成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他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受到什麼刺激，不然怎麼會跑的不見蹤影？」

聞言，珞眼神游移，張了張嘴又闔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的舉動讓艾利希不禁起了疑心。

他的表情慢慢沉了下來，眼神凌厲地看著珞。

他知道，通常心裡有鬼的人都會表現出類似的舉動，即使不是全部的人都會這樣。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我……」

被對方忽然沉聲問話的珞，心臟頓時漏跳一拍，倒抽了一口氣。

一看到珞表現出不自然反應，艾利希就知道他猜對了。

「你看你是要現在說出來，還是我直接把你押進協會裡逼你說，要是你想跑的話，我會立刻把你拖回來，直到你把話說出來為止。你要選哪一種？」

後半段其實有點廢話，珞現在累成這樣，當然也不可能跑走，而且應該也沒那個體力。不過為了加強震撼力多少還是得說一下。

雖然他相信珞不至於會以西司搞失蹤來當藉口裝累來騙他，這對他來說也沒有任何好處。

被他的厲聲言詞嚇到的珞，在心裡斟酌一番，在南那和西司之間做了取捨。

他認為把西司找回來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我、我說就是了……」

艾利希對珞難得的怯懦感到一絲驚訝，但驚訝之餘又被心中另一份疑慮給覆蓋了過去。

不知為何，他隱約覺得珞要說得事情或許會和玻璃珠影像的事情有關。

　　也許聽完他的解釋後，存於心中的不協調感會所解答。

隨後珞大致將南那對他們說的真相還有他們當時的反應都敘述了一遍，毫不意外地艾利希緩緩地瞠大雙眼，表情也越來越驚愕，聽到最後臉更是整個刷白。

　腦袋瞬間陷入半當機狀態，一時間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他簡直是不敢置信。

因為過於內容震撼的緣故，艾利希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垂下頭撫著額頭。

　　半晌，艾利希緩緩深吸口氣，接著開口。

　　「……這件事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誰知道嗎？」

　　「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而已……」

經過短暫休息，體力稍有恢復的珞，搖了搖頭。

聽到珞的回答，艾利希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目前的心情。

很沉重，沉重到似乎能化為洪流般，將他徹底淹沒。

然而，他對南那執事的尊敬如玻璃般碎了一地，再也無法拼回最原始的形態。

先前對玻璃珠影像還抱有半信半疑的態度，還有資料上的不自然紀錄，所有的疑點都連成一線。

他原本還以為是自己想多了，結果居然不是，那個玻璃珠所呈現的確實是過去所發生的一切紀錄。

「……」

在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之後，珞扶著身側的樹木有些搖晃地站起身。

透過眼角餘光，發現到珞的舉動，他抬起頭，微微蹙眉。

「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要去找西司，我不能放他一個人在外頭到處亂跑。」

儘管珞被西司的事情搞到心力交瘁，若是要找的人能夠平安無事，總是好的。

「你的狀況……」

「艾利希，你看我現在都能站起來了，別太擔心啦。老是操心的話，小心會老得很快。」

珞一邊強顏歡笑，一邊用手在自己的臉上做出鬼臉。

「你啊……」

艾利希神情有些複雜地看著他，他嘆了一口氣，隨後站起身來。

「關於你說的那件事……我想可能需要再多花一點時間進行評斷，不能只透過玻璃珠和你說的故事就貿然向上層通報。」

聞言，珞整個人愣了下，然後露出彷彿吞了炸彈般的憤恨表情，朝他大聲怒吼。

「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與他們之間隔了一段距離的寰守獵人們，紛紛朝聲音來源望過去，竊竊私語。

「噓，小聲點。」

見狀，他心裡暗叫不好，趕緊對他做出噤聲的手勢，然後轉過身笑著朝同僚們揮揮手，表示沒事。

　　即使他揮手表示沒有什麼事情，但寰守獵人們一看到他的笑臉，每個人都馬上閃得遠遠的。有些人像是看到什麼猛獸一樣直接連爬帶滾爭先恐後地衝進協會裡；有些人是努力和他拉開一大段距離；有些人則是躲在遠處在心裡為素未蒙面的珞默哀幾秒鐘。

　　「……」

　　雖然事實往往遠不比人們所想的那麼複雜。

　　但他還是不免質疑自己真的有那麼不受他人歡迎嗎？

　　明明他是那麼的和藹可親。

轉回身，看到眼前的人氣到渾身發抖，似乎很不能接受的樣子。

「為什麼……」

不只是他，他同樣也感到氣憤。艾利希沒將心裡話說出來，以防增加某個人的氣焰，在沖昏頭的情況下做出無法挽回讓他後悔沒莫及的事情。

雖然現在的狀況真的無法挽回就是了。

就算再怎麼氣憤，昔日的人們也不會回來。

氣得再多，也只是在傷害自己而已，何苦呢？

雖然這些話聽來冷血無情，但事實就是如此。

「在這方面，我們講求證據。」

「證據，玻璃珠不就是證據嗎！」

「那麼，玻璃珠呢？」

「在西司那裡，我現在馬上去……你幹什麼啊！」

看到珞一轉身就想打開翅膀馬上飛走，艾利希在那個人即將起飛的瞬間，抓住他的後領將人給拽了回來。

「就算人真的被你找到了，你認為西司真的會願意把它作為證據上呈給寰守獵人管理協會，還有讓他和他的家人受到世人的折磨？」

說著，艾利希將抓在對方後領的手放開，以免造成對方的不適。

珞抿了抿唇，有點不爽的開口。

「西司的事先不提，但是那是南那應該受到的懲罰。」

「我這樣說好了。假設，南那執事真如你所願受到了懲罰，也難保同住於屋簷下的孩子不會跟著出事，由重大罪犯所扶養的孩子，沒道理會不知道他的事情，生活久了，多少會察覺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島嶼上的人們若知道了這件事，或許也會先入為主地認為你們明知道真相卻不坦然公佈於世，將你們視為共犯來對待。也許少數人會為你們感到同情，但多數人呢？不用我說你心裡應該也很清楚吧？」

聽到艾利希的話，珞的內心不禁感受到一絲戰慄，倒抽了一口氣。

「也、也許真的會是你說的那樣，但是說不定結果是相反的啊……」

話尚未說完，便被艾利希給強行打斷。

「不要擅自為他人預設立場，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想法與感受，不能因為自己的慾望，就幫他人決定一切，甚至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他人身上。我知道你很痛苦，很氣憤，我不能說我能夠完全理解。但至少……我們都還好好的活著。」

當下，珞咬著牙撇過頭去，緊握的手鬆了又收，收了又放。最後在心裡經過一番掙扎，他才徹底鬆開緊緊握成拳狀的手。

「……」

沒將對方的舉動看漏的艾利希，呼了口氣，然後勾起淡淡的微笑。

貌似情緒逐漸穩定下來的珞，撇了他一眼後，開口說了句。

「哼，要不是擔心西司的安危，我才不會來這種地方跟你爭論，我要去找西司了，不想跟你繼續在這邊鬧。」

「……」

當下，艾利的笑容整個僵在臉上，隨後抽了抽嘴角。

真……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啊，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