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Day of Away
「穿梭蜂RX-22，向『凱恩號』行動總部回報本日旅行日誌。傳輸中。旅行目的：觀光。」
「系統，十分鐘後銷毀以下紀錄。目的地座標U33-V35-O39星域，阿滔斯尼利亞a行星系，小行星YBM-60，向陽面。蟲洞跳躍二十秒後啟動，反應爐運轉綠燈。現在開始計時二十、十九、十八……」
我懷念能夠仰望天際的那些日子。
當時，我們旋開玻璃瓶的蓋，倒出裡頭滿滿的白色散沙，各自主張是罐裡的沙子多，還是天上的星星更多，並且趕著在比崙彗星又一次劃過夜空之前，分出理論上的勝負。
「……十一、十、九……」
每一天，天象局都會公布全新的天體編號與名稱，可是恩厄克比海灣的白沙卻日復一日的減少。終有一天，上升的海平面會將它完全淹沒，而人類躲藏在巨大堤防之後的城市裡，失去自在的開闊與閃耀的星空。
「……四、三、二……」
哪怕是現在的我們已經能穿梭在星間，來去自如，卻仍舊懷念著那些……我們一起仰望天際的日子。
「……零。穿梭蜂RX-22，進入拉姆達蟲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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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她突然從後座叫住我。
「流羲，你都不覺得窗外這些飄往後頭的流光，很漂亮嗎？」
我暫停在儀表板上操作的手指，側頭答道：「一點也不，它們不過是蟲洞壓縮空間的產物，光學錯視而已。妳故鄉的極光更美。」
其實我根本不需要操作，不過是手癢，想找東西把玩。RX-22跳躍時的航線完全自動化，駕駛僅僅只是個順便監看讀數的乘客罷了。
「又來了。現在是極荒期，至少一百個你們人類年不會有極光，你被動畫片給呼嚨了，還好意思提光學錯視呢。」
「……呵。」
我乾笑，右手撐住下巴，鞋過眼打量側窗外那一道道與飛行方向平行、稍縱即逝的藍色光束。它們晶亮、乾脆又沒有聲音，不少人說它美，我只覺得它很假。宇宙中唯一能產生這種流光的方式是突破光障（註１），它們是被超光速的觀察者拋往後頭的光線，再經過蟲洞的空間折疊而出現的。
「隨妳怎麼說。」
雙眼直視正前方，這個方向看不見任何光的錯覺，只有一片漆黑，我喜歡盯著它時心平氣和的感覺。主電腦精準地顯示蟲洞跳躍剩餘一分鐘九秒，我重複一次檢查工作，確認無誤後，雙手抌到後腦勺閉目養神。
叮。一個溫柔的提示音在耳邊響起。我立刻皺起眉頭。
「嘿，我說妳啊，跟妳共處一間的我是男的，妳不害臊，至少顧慮一下衛生吧。」我說。
「你們光映人不是提倡男女平權？巡航機的飛行員不分男女都是這麼尿的。記得前年的事嗎？那次的正駕駛還是傑瑞喔，你也認識他，他最色了，還不是不敢回頭看，被我擺弄在腳底下。你要不要也舒服舒服？」後座的位置比較高，她的腳靠著我後腦杓那一塊擋板。這駕駛艙布局真是種罪過……
「多謝妳的邀請，我行前才清過倉。」
說到這個「排泄系統」，其實源自一個非常悠久的設計。早在螺旋槳戰鬥機的時期，空軍飛行員的駕駛艙裡就有一根排尿管，紓解他們長時塞在狹小空間裡的不便。她現在用的也是類似的東西，只不過多了生理監控、清洗噴霧、增強型水回收濾飲機、與溫柔的提示音。
「妳一定是故意的。」我嘆了口氣。
「邀請我來，就得接納我們賽那法西的習性，流羲。」她解除管子的連接，笑道：「剩十秒哦，白機長。」
「是是，尊敬的維塔．拉旋塔少尉。請繫妥安全帶，確認儀表讀數無誤。」
艙內後照鏡裡映出她乾淨的容顏，那天空精靈的美顏特徵實是難以忽視。水藍的眼瞳，堅挺的鼻梁，細細的唇，左耳上是她最珍貴的羽翼頭飾，除了她以外，誰也碰不得。
大概是發現被偷看了，拉旋塔透過鏡子白了我一眼。我聳肩，雙手握緊操縱桿，腳跺踏盤，心裡頭跟著儀器倒計時。數完最後一秒，眼前黑暗迅速地往中心收縮，那些流光從藍經過整個色譜後轉變為紅色，並且擴大，從上下左右擠回。我知道「視野」回來了，星雲與星團的景象擠壓到中間，巨大的氣體星球在遠方愜意地存在著，距離RX-22十五萬公里那顆那灰灰暗暗的小岩石，就是目的地。
他正在那裡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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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叉翼巡航機穿梭蜂RX-22使出一個漂亮的空間漂移，迴旋半圈，放出起落架停落在小行星YBM-60的向陽面上。這顆長軸不過60公里的小岩石被它的母恆星潮汐鎖定，有一面永恆地面向恆星光，哪怕是它不存在大氣層，向陽面的溫度也有攝氏負67度之高。
RX-22在原地靜止幾分鐘後，它的艙蓋緩緩升開，裡頭的機械臂優雅地伸出，將兩名身穿銀色太空裝的駕駛員托起並放到地面上。前頭的那個人踩了踩灰白的土地，在上頭留下清晰腳印。
「流羲，你再不啟動重力穩定器，待會跳著飄走了別怪我沒抓住你。」走在後頭的人透過通訊器說道。
「別擔心，維塔，我最近練就了飛行技巧，只差沒妳那雙羽翼。」流羲往前跳躍好幾大步，反而跟在後面的拉旋塔穩妥的走路，笑道：「你要風才飛的起來，而這裡有風嗎？啊，有，有太陽風，可惜的是，它只會令你輻射過量。」
「感謝妳務實的見解。」半空中的流羲終於打開穩定器，像個撐竿跳的選手一樣，翻轉一圈，穩穩落地。「走吧，有兩公里。」
「剛好我喜歡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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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行星YBM-60確實是個貧瘠的地方，哪怕是就宇宙的標準也是如此。這顆卵橢球體小世界簡直一毛不拔，它當然不會像光映星（註２）一樣有豐富的地質運動地貌，甚至缺乏隕石坑，說明了它相對年輕。而它表面上最高的兩座突起（山）就是橢球體的兩個尖端，走到那兒，探險家甚至不會認為自己爬上一座山。
也就是如此靜悄悄、不受打擾之處，適合他長眠於此。
我與拉旋塔走下一處灰白色的低窪地，極為鬆軟的地表在我們踩過去後留下永恆的足印，這些足印與四周更多的足印都通往同個位置，位於低窪地的中心。行走著，我們倆來到一座直立的長方體柱子前，柱子高約兩米，30公分粗，並向一側稍微傾斜，宛若荒漠裡的方尖碑。它的材質與周圍地面一模一樣，只是經過特別的加工處理，硬上許多。
柱子上以聯合通用文刻著「開拓者符芎之墓」七個字。下面一排小字則是年份「LAD 3705 – 3734」。
拉旋塔對這個地方非常熟，就見她直接繞過柱子，踩到它後面的地上，並且使勁地又蹬又跳，把那裡壓平。如果是在光映星，踐踏墓土這種行為對死者極度的冒犯，不過這裡是外太空，所有的遊戲規則都不一樣。
「如果超過五個光映年的時間沒有踏土，YBM-60的極低重力搞不好會讓他脫離地表。」她嘆口氣，接著又反過來微笑。「雖然我想，無拘無束地飄在宇宙空間裡，最符合那傢伙的個性。哈。」
「也是會飛的妳才能拴住他。」我聳聳肩。
「是啊……」她低下頭去盯著那小片平地，伸手打開太空衣的外部開啟置物包。「是這樣沒錯。」
我明白她打算拿什麼，因為我的置物包裡也有同樣的東西。就見拉旋塔右手兩指小心翼翼的捏住一跟植物莖幹，將一朵花從包裡緩慢的拉出。
一接觸到YBM-60幾乎真空的環境，那花表面瞬間結滿冰晶，原本的顏色迅速退去，成為與四周土地類似的銀灰色。若非它內部事先灌滿塑形固定劑，恐怕包包一打開它就會膨脹並爆炸吧。
於是，我們兩人一先一後，將兩枝花並排擺在墓碑前方的地上。
拉旋塔身為熱愛森林的天空精靈，在以往是絕對不可能摘下植物去紀念已逝者的。可見在光映統一國的生活從根本處改變了她。我先念完了祝禱詞，然後輪到她，側眼瞧去，她神色平和，嘴角微揚，但隱隱約約蘊含一絲深刻的悲傷。
令她甘願揮別故鄉，移居統一國的人，是躺在這裡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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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的恆星閃耀，遮蓋滿天星星的光亮，那鏡頭由上轉下，是灰白的大地，灰白的深坑，灰白的兩個人，灰白的兩束花。
整個追憶的儀式相當簡短，兩位主角靜默不到五分鐘。拉旋塔打破沉默，一手拍住流羲背上的空氣再造裝置。「嘿，流羲，上次你答應的視覺資料殘片，是不是該給我看了？」
「需不需要我在地上畫六芒星召喚法陣？免費售後服務哦。」流羲噗哧一笑。
「少貧嘴，你就是動畫片看太多。」拉旋塔強勢的伸出手要東西，流羲在原地晃半圈後，才慢條斯理的把一個六角型的小裝置交給她。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我畫的再精細，召喚術依然沒輒。畢竟在YBM-60極其有限的神話故事中，唯一的神諭就是『快點滾出這鬼地方』，大摩導師在此也使不上力吶。」
「要是讓符芎知道你這麼想，肯定要痛哭流涕。他可是YBM-60上唯一的真神呢。」少尉捧著小裝置把弄幾下，並彎腰放置在地。裝置隨即啟動，她與流羲後退兩步，緊接著藍綠色的光線從裝置裡射出，呈圓錐形朝上散射，顯示出線條、形狀與色塊。最後組合成一名白髮、高挑的男子立體影像。
拉旋塔在太空裝裡深深呼吸。
白髮男子戴粗框眼鏡，高挺鼻梁與深邃的臉孔，與他外表年紀不符的成熟姿態。他身穿研究人員的白色束領大衣，襯衫與黑褲，打黑條紋領帶，胸前名牌列出「副教授 符芎」的字樣。男人先是靜立十幾秒鐘，然後朝一個方位微笑，展開右手，拉旋塔連忙湊上前對準那方向，伸手作勢要「握」住他。男人不等她握夠就移開手，手的影像穿過她肩膀，往上一指，指間亮出筆一般的東西，在她臉上寫字。
「結果你還是一樣酷。」她輕聲笑道。
符芎的影像繼續寫字，銀白的字體隨筆跡出現。那是一段極富學術口吻的標題，探討銀河星系裡發射星雲的規模與富鈉鐵礦物礦場行星分佈的關聯性。拉旋塔神情專注的觀看，她看著他揮灑知識，看他自信時迷人的樣子。影樣資料完全沒有聲音，拉旋塔只能想像符芎那帶磁性的聲音，穿透玻璃面罩，直達心中。
她繼續沉浸在往日回憶中，看符芎的影像畫起複雜的星圖，說明各種潛在礦場行星的位置。就在她頻頻點頭的當下，動態影像嘎然而止，副教授凝結在原地，筆捏在手中，做沉思貌。接著，影像開始閃爍、模糊，越來越快，最後完全跳掉，回朔到最一開始符芎靜立的狀態。
「沒有了……」拉旋塔輕聲道。流羲走到她旁邊，緩慢地開口：「天象局下令銷毀全部個人和研究記錄以後，我只來得及救回這一份。對不起啊，連音訊也沒有。」
「不是你的錯，他也曾是你的摯友。」拉旋塔拍拍他肩膀，表情很平和，可流羲明白她心裡波濤洶湧。「還能見到他自信的模樣，我已經非常滿足了。不過──」
「嗯？」
「你的實境投影修改技術，能讓他坐下來嗎？這次的下午茶，他也要參加，就像我們三個人當初一同在海邊仰望星空時一樣。」
「使命必達，少尉。」流羲語氣誇張的回答：「我還能讓他端杯子。請問要咖啡，還是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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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缺乏大氣層的星空茶會開始了。
我和拉旋塔只需要一按手上的操作鈕，就能盡到喝午茶的本分。一根硬塑膠管從頭罩內的左側伸長到嘴邊，然後張口含住，吮吸。通常水箱裡裝的是水，但現在是更好喝的飲料。偶爾，拉旋塔會精密地操縱那些按鍵，好讓夾著起司片的小金屬臂舉到她面前，小口咬下。
但是對於我們的朋友符芎而言就簡單多了。他的影像端正地盤腿坐在地上，右手拿著馬克杯，每隔20到30秒就會舉起喝一口杯裡永遠喝不完的卡布奇諾。我們都知道這傢伙在不工作時是個超大的悶油瓶，三人之間大部分的話題都由我和拉旋塔包辦。哪怕我們的朋友現在只剩個影像，話語之間，卻沒有任何違和感。
倒是她比以往都還多話。一會兒談到故鄉的節慶，一會兒模仿符芎的語氣說曲線圖，夾雜了兩句對軍方管裡方式的不滿，最後又跳到從前的時光。我盡責地扮演捧哏的角色，觀察她的眼神，適時的逗她笑，在她變得稍微激動時，損幾句話將她拉回。
這是拉旋塔在他死後第一次見到他動的模樣，在此以前，回憶是她對他僅有的一切。整個光映統一國軍隊都被下了封口令，沒人被允許談論他的事，除了我以外。我是他離開前最後一個接觸的人，我瞞天過海，把他的遺骨偷渡出來，埋在YBM-60上。這顆小行星所在的發射星雲阿滔斯尼利亞將恆久地為他阻斷來自統一國的天網偵測。
我和拉旋塔很默契地不提我們的朋友被封殺的原因。我們只聊往事，聊瑣事，回顧童年時光。她是長壽的天空精靈，我和符芎還是男孩的時候，她就已經是現在這個模樣，成熟，高挑，美麗。她像母親一樣地一手拉一個，三人漫步在恩厄克比海灣的白沙灘上，微風輕拂她的羽翼頭飾，那畫面永恆地烙印在心裡。
後來，我們身為人類，無可避免地長大了。那次，我向拉旋塔表白，結果被乾脆地拒絕。因為她覺得我不甘於被綁在一個年長許多的女人身邊，希望我放眼星海，尋找所愛。我笑她雞婆，而她伸手按住我頭頂，似笑非笑的威脅我，說除了爸媽，沒人比她更了解我們。
於是得知她選擇了符芎後，我沒有一絲怨言。我帶著一簇羽毛（註３）飛到她的故鄉星球，見證他們選在那兒舉行的預婚儀式。
那一刻，維塔．拉旋塔幸福的表情，全宇宙都無法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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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芎的影像最後一次舉起杯，接著一閃，關閉消失了。
「結束了。」她輕聲道。
「是啊，他沒電了。」我說，走過去撿起裝置。下午茶已經結束，恆星阿滔斯尼利亞a即將被遮掩在巨大的氣體行星a-II後方，迎接為期12光映天的黑夜。
「謝謝你，流羲。」
「不用謝我，這是妳應得的。」我答道：「整個統一國都欠妳這一次。」
我們把兩束冰花留在墓碑前，並且像做田野調查的科學家一樣，紀錄此地的光照係數、溫度變化、重力幅度與光學影像，比對上一次來的資料，預判下一次來的時間窗口。經過計算，YBM-60至少三千萬年不會有公轉軌道的變化，也不會與任何天體碰撞。我為他挑了個好地方，只是墓土偶爾需要被踩一踩。
工作完畢，我們踏上歸途，散步回RX-22停落之處。
旅行的回程總是疲憊且安靜的，我們很有默契地不講一句話，手拉著手，一步一腳印，把YBM-60灰白的大地，當成恩厄克比美麗的沙。
究竟是天上的星星多呢？還是腳下的沙子更多？這問題永遠不需要有解答。它應該繼續存在，就像所有偉大先人提出的哲學命題一樣，驅使他們的後代前進，探索，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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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十分鐘後銷毀以下紀錄。目的地座標A00-A00-A01星域，始界行星系，光映星，亞克蘭深空港。蟲洞跳躍二十秒後啟動，反應爐運轉綠燈。現在開始計時二十、十九、十八……」
我抓著操縱桿，遙望窗外被巨大行星陰影遮住的YBM-60。穿梭蜂RX-22即將利用巨大行星的重力助推作用甩向星際，達到進入蟲洞跳躍的標準速度。
「……十五、十四、十三……」
「最後還有什麼話想對他說嗎？維塔。」
「不，該講的，都講完了。呵。」
我透過後照鏡，瞧她乾淨的容顏，她水藍的眼瞳，堅挺的鼻梁，和細細的唇。左耳上的羽翼頭飾擺了擺，彷彿對我招搖著。
「……六、五、四……」
她看著他的幸福表情，烙印在我心中，全宇宙都無法取代。
「……零。穿梭蜂RX-22，進入──」
我伸手摘下頭罩。
突然之間，倒數停止了，蟲洞跳躍取消了。後照鏡沒有了，穿梭蜂RX-22與窗外宏偉的星空不復存在。
四周只剩下一片白色，白色的牆壁。正前方的牆上出現小排紅字，告訴我「模擬中止」。
我仍維持著側頭往後看的姿勢，不過拉旋塔並不在那兒。白色的空間內，只有我、手中的頭罩、牆上的紅字、和角落一張小矮桌。小矮桌上，擺著她最珍貴的羽翼頭飾，除了她和我以外，誰也碰不得。
我嘆息，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按下頭罩上的操縱鍵，取消小紅字，還原整個實境模擬系統的設定。
「對不起啊，維塔……」我低聲說：「統一國封殺我以後，我只來得及救回這些資料。」
實境裡的景色，穿梭蜂RX-22、YBM-60、符芎的墓、她的微笑，全都在這裡，這間地下三層的白色房間內。它們是我上輩子僅存的所有，我最珍貴的回憶。每年的五月一日，我都會回到這裡戴上頭罩。這一天是符芎的忌日，也是我自己的忌日。
我走到矮桌邊，小心翼翼的看著羽毛頭飾。我把它留在那兒，熄了燈，關門，踏進電梯，往上。
電梯裡都是早晨剛出爐的麵包香氣。
真希望她也能嘗一些。
（完｜Fin）
－ NOTE －
| 註一｜光障｜光速的障礙，類似超音速飛行器突破音障的概念。突破光障的超光速觀察者觀察不到前方的任何事物（純黑），因為所有事物散發出來的光都比他還要慢，沒有任何東西能進入他的眼睛。在往光障加速時，所有事物會產生廣泛的藍移現象（Blue Shift），是由前方事物快速接近觀察者，光波長迅速減低所導致。 |
| 註二｜光映星｜光映人的母星，都市行星，也是「光映技術統一國（Unified Lightesuos Technocracy）」的首都所在，位於始界行星系第四顆行星，與該系統內第五顆星球上的「賽那法西國（State of Sinevvars）」是友好的邦聯同盟。 |
| 註三｜羽毛｜由於賽那法西不允許任何形式的植物被摘下作為任何用途，故光映人在與賽那法西文化交流時，以後者主流的羽毛作為贈禮物品。 |
－ PLACE －
（Euforia Bakery）
－ IMAGE CREDIT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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