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眼鏡公主與捲髮王子

作者：花梨．奇跡の狭間│2018-04-21 18:32:16│巴幣：109│人氣：2314

劇情簡介：琉璃獨自回到劇院打掃舞台，一位同伴正好在此時現身……

琉璃打著赤腳，彎著腰，將全身的重量壓在拖把上，然後用力一推，濕潤的拖把在木質地板上劃出一道深色水漬，將沿途的髒污吸附在自己身上。當拖把推到盡頭後，琉璃握緊把柄，奮力將拖把拉回來，不放過任何一粒塵埃。

上面這些程序重複了好幾次後，琉璃拎起拖把，將其浸泡在水桶內，髒污頓時在水中暈開，把整桶水染成噁心的灰褐色。琉璃把拖把擰乾，將其摔回地面，重複著剛才的程序。嘔吐感在喉嚨深處蠢蠢欲動，洗手的衝動在心中炸裂，琉璃對此絲毫不受影響，她早就習慣這些感覺，不會任憑它們擺布。

琉璃獨自在一個小型舞台上拖地，悶熱的環境讓她汗如雨下，白色短袖連身裙被汗水浸溼，露出底下的女性曲線。上方的舞台燈就像一顆顆的迷你太陽，橘色燈光挾帶炙人高熱，灼燒著琉璃的肌膚，刺痛著琉璃的雙目。整個舞台完全不通風，散發一股烘烤過的味道，琉璃覺得好像要窒息了。

琉璃停下手邊動作，拿出手帕擦汗，不讓汗水滴下來弄髒地板。琉璃並不感到疲倦，她經常鍛鍊身體，區區的拖地根本難不倒她，問題在於要拖的區域實在太大，光憑她一個人勢必得花上許多時間。琉璃張望著舞台，懊惱地搖搖頭，看來她今天得招計程車回家，還得額外支付夜間跳表的費用。

「妳果然在這裡。」

琉璃轉過頭，一位短髮的年輕人站在舞台下，正微笑地望著她。

「朔風！妳怎麼會在這裡？」琉璃在舞台上訝異地問道。

「我打工回家途中經過這裡，猜想妳或許會現身，結果真給我猜中了。」年輕人笑著說。

名叫朔風的年輕人以小跑步奔上舞台。朔風身材修長，比琉璃高了半個頭，留著微捲短髮，俊美的臉龐帶有中性氣質，要不是胸前有一對豐滿的胸部，她想必會被誤認為是一名美男子。琉璃見到朔風顯得很高興，不過很快就困惑起來。

「妳不該經過這裡啊，劇場並不在妳回家的路上。」琉璃說。

「被妳發現了嗎？」朔風笑著說，「其實我是特別來見妳的，琉璃。」

「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琉璃問道。

「一半運氣，一半直覺。」朔風眨眨眼說，「這星期是期中考週，大家不會來排演，可是根據妳愛乾淨的習性，妳不會放任舞台堆積灰塵，一定會找時間回來打掃。」

琉璃不禁啞然失笑，「妳挺了解我的嘛。」

「那當然，我們可是合作無間的夥伴呢。」

朔風一邊用手搧風，一邊伸手拉扯幾下襯衫，似乎感到很熱的樣子，「這裡這麼悶熱，妳怎麼不開空調呢？」

「我一個人開空調太浪費了。」琉璃回答。

「劇團會支付這筆開銷。」朔風提醒道，「而且妳是為了大家而打掃舞台，有充分的理由開空調。」

「別擔心，我挺得住。」琉璃說，「這種程度的悶熱難不倒我。」

「如果妳在這裡中暑倒地，附近又沒有其他人，那就糟了。」

「妳想太多了。」琉璃笑了出來。

「我是為妳擔心。」朔風靜靜地說，「琉璃，妳應該多關心自己一點。」

「我有啊。」琉璃有些不高興地說。

「我相信妳有，但是妳沒必要讓自己這麼辛苦。」朔風朝四周一揮手，「妳可以約個時間，邀請大家一起來打掃。」

「我宣布過這星期放假，不能隨便把大家找回來。」

「打掃舞台是大家的事情，相信大家會理解的。」

「我知道大家會理解，所以才不想找大家來。」琉璃將滑下鼻樑的眼鏡推回原位，「妳還記得熊仔去年的事情吧？」

「當然記得。」朔風嘆了一口氣，「熊仔為了整理場地而缺席課後輔導，結果考試不及格，他的父親還跑來指控我們帶壞他的小孩。當初我們就強調，不方便的團員可以不用來，結果大家全部都來了，熊仔見狀不敢缺席，才把事情搞成那樣，真是一個傻孩子。」

「若我提議回來打掃，一定會影響大家準備考試的心情。」琉璃低聲說道，「我不能重蹈熊仔的覆轍。」

「妳可以請考完試的團員來幫忙。」朔風提出建議。

「那些沒考完的團員一定也會跟來。」

朔風為之語塞，無法反駁琉璃的觀點。琉璃說得沒錯，以幽夢劇團的高度向心力，大家一定會盡力配合劇團活動，不惜犧牲現實生活，即使劇團總是強調大家應該以現實生活為重，大家還是依然故我，朔風固然欣賞團員的敬業，卻也對此憂心重重。幽夢劇團的團員大多是在學的學生，如果不以學業為優先，就容易招來雙親或學校的不滿，這對劇團會產生很大的壓力。

朔風無奈地笑了笑。她挽起袖子，將領帶解開後塞進口袋，解開襯衫上面的兩顆鈕扣。

「我也來幫忙打掃舞台吧。」朔風笑著說，「兩個人一起的話，很快就可以搞定了。」

「不行啦！」琉璃連忙說，「妳剛剛才下班，不應該再浪費體力！」

「別擔心，我挺得住。」朔風刻意用琉璃剛剛說的話來反駁對方。

「可是－」

「琉璃，我該怎麼做不是由妳決定。」朔風朝琉璃伸手一指，「讓我們盡快打掃，然後盡快結束吧，妳會需要我的。」

琉璃放棄了爭論的打算，她知道朔風有多頑固，而且朔風說得沒錯，現在的她需要幫忙，而朔風的確是最佳人選。

「那就有勞妳了。」琉璃無奈地說，嘴角卻帶著笑意。

**

朔風找來另一對拖把與水桶，脫下鞋襪，開始用力拖地。琉璃也沒有閒著，拖地的速度比剛才還要快。在長年的合作下，琉璃與朔風之間培養出絕妙的默契，兩人踏著輕盈的步伐拖地，兩道白色身影在舞台上飛快穿梭，腳步聲交織成響亮的節奏，將單調的清潔工作變成一齣精彩的表演。

可惜這場表演無法持續太久。兩人的水桶很快就變成一潭黑水，迫使她們必須中斷動作，提著水桶到後台換水。在第三次換水後，朔風已經是汗流浹背，持續喘著大氣，動作也明顯慢了下來。

「朔風，妳去休息吧。」琉璃提醒道，「妳打了一整天的工，不需要勉強自己。」

「給我一點時間調整呼吸節奏就好。」朔風有些吃力地說，「這裡還真他媽的悶熱！」

「朔風，不要講粗話。」

「抱歉，不知不覺就罵出來了。」

朔風用拖把撐著身體，她今天在西餐廳前場跑了整個下午，兩條腿都軟掉了，然而她不願意在琉璃面前示弱，刻意擺出遊刃有餘的模樣，可惜琉璃並沒有上當。

「妳已經很累了，我看得出來。」琉璃輕笑著說。

「我才沒有累，只是需要散熱。」朔風拉著衣領，徒勞無功地將衣服裡面的熱氣擠出來，「這個劇場的窗戶太少，空氣無法對流，整個設計根本有問題。」

「這個劇場可是妳挑選的。」

「因為這裡租金最便宜。」朔風懊惱地說，「而且當時是冬天，我沒料到夏天會變得這麼熱。名聞遐邇的幽夢劇團挑了一個烤箱做為劇場，簡直就是一個大笑話！」

朔風伸手解開襯衫的其他鈕扣，然後脫下襯衫，露出性感的黑色內衣與胸部。

「總算比較涼快了。」朔風長吁一口氣。

琉璃瞪著朔風，「妳忘記這裡還有別人嗎？」

「無所謂。」朔風笑得很開心，「我不在乎被妳看到。」

「妳得多留意自己的形象，畢竟妳是劇團的靈魂人物。」

「我知道，大家總是稱呼我為『王子』。許多女生來劇場不是為了看戲，而是為了看我。」朔風無奈地抓抓頭髮，「我也是女生耶。」

「沒辦法，在整個劇團裡，就屬妳最具有王子形象。」

「那些女生是這麼說的：英俊瀟灑，風度翩翩，聲音充滿迷人磁性，身上散發貴族氣息。她們將這些形容詞用在我身上，我不知道是要高興還是難過。」朔風苦笑著說，「現在，就連團員都稱呼我為王子了。」

「就任由他們說吧。」琉璃的拖地速度絲毫沒有減慢，「用演技滿足觀眾的幻想，這就是我們的任務啊。」

朔風彎下腰繼續拖地，胸部在拖地過程中持續晃動，形成一幅挑逗的景象，幸好這裡沒有其他男性。

「我們的粉絲團還根據出演角色，替劇團的每一位成員取綽號。」朔風邊拖地邊說，「大牛的綽號是守衛，狗仔的綽號是大聲公，阿爽的綽號是跟班，我的綽號應該不用再提了。至於妳，琉璃－」

「我知道。」琉璃背對著朔風說，「公主。」

「妳的確很符合大眾心目中的公主形象。」朔風笑著說，「當我們的《睡美人》在不列顛尼亞公演造成轟動後，隔天報紙將我們接吻的那一幕放上頭條，宣稱妳是史上最出色的奧蘿拉公主。」

朔風看不見琉璃的表情，但是她知道琉璃現在一定尷尬得要死，因為琉璃的耳朵紅得像是煮熟的螃蟹。

「我們沒有接吻。」琉璃淡淡地說。

「但是我們已經成功滿足觀眾的幻想。」朔風淘氣地說，「妳知道嗎－」

「朔風。」

「嗯？」

「扁妳喔。」

朔風閉上嘴巴，不再繼續深入這個話題，她已經成功達到目的了。她微笑著拖著地，腦袋裡重複撥放著剛才的場面，捉弄琉璃總是能夠替她帶來絕佳的樂趣。

「妳知道嗎，琉璃，」安靜了一段時間後，朔風才重新開口，「我認為妳並不是公主。」

琉璃訝異地望著朔風，她相信朔風沒有惡意，可是她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抱歉，我剛剛的說法不夠精準。」朔風想了幾秒鐘，「我的意思是，比起公主，妳比較像其他人物。」

「什麼人物？」琉璃好奇地問道。

「王子。」

琉璃望著朔風好幾秒，最後忍不住笑了出來，「拜託，朔風，妳才是王子吧。」

「那是大家這麼認為。至於我呢，則認為妳才是王子。」

琉璃低下頭，望著自己短小的雙腿，「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這麼矮的王子。」

「王子與身高無關，而是和行為舉止有關。」朔風認真地說，「妳曾經從一群惡少間將我救出來，我從來沒忘記妳的恩情。」

「忘了吧。」琉璃蠻不在乎地說，「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

「那是我生命中的大事，可能還是最大的一件事。」朔風直挺挺地站著，望著琉璃的眼神充滿暖意。

琉璃沒有開口，她望著朔風，然後轉過身繼續拖地，然而朔風已經從琉璃的反應中得到答案。朔風沉默地繼續拖地，然後趁著琉璃去後台換水的機會，將脫下來的襯衫重新穿回去，再以顫抖的手指緩緩將鈕扣逐一扣上。整個打掃過程中，兩個人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舞台打掃完畢了，琉璃與朔風走出劇場，琉璃準備搭公車回家，婉拒了朔風騎機車載她回宿舍的提議。

「我的宿舍和妳的宿舍方向相反。」琉璃不停地用手帕擦手，「我不能再浪費妳的時間。」

「這不是浪費時間。」朔風洩氣地放下原本準備遞給琉璃的安全帽，「我只是想幫妳的忙。」

「妳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琉璃微笑著說。

經過短暫的討論，琉璃同意讓朔風陪自己走到公車站，這是她面對朔風的必然妥協。

入夜的城市沒有白天的喧囂吵雜，行人與車輛少了許多。琉璃信步走在人行道上，朔風則是拖著輕型電動車跟在一旁。

「週末就是我們的首次校園巡迴公演。」朔風說，「一定會有很多觀眾來捧場。」

「希望如此。」琉璃有些心虛地說。她想到預售票的慘淡銷售，根本樂觀不起來，但是她又不想潑朔風冷水。

「對了，我有看到妳出演的宣傳片，感覺非常棒呢！」朔風興奮地說，「妳朝鏡頭咆哮的模樣充滿駭人魄力，連我都被嚇到了。是誰幫替妳拍的啊？」

「就是那個人啊。」琉璃笑了起來，「上個月社會實驗的當事人，在速食店挺身而出的正義之士。」

朔風嚇了一跳，「那個厚框眼鏡的胖子？」

「沒錯。」

「那個人怎麼剛好在那裡？在我們準備公演的學校？」

「他就是那所學校的職員啊。」琉璃說，「我驗收場地的時候他正好在場，我身上正好又有服裝道具，我們就趁機拍了那部宣傳片。」

「居然有這麼巧的事。」朔風意有所思地說，「命運真是神奇。」

「他很熱心地幫我的忙。」琉璃回想當天的情景，「他得知我們的處境，便主動提議拍攝宣傳片，盡量配合我的任性需求，當晚就將影片編輯完成。這一切明明與他無關，他還是願意幫忙，真是一個好人。即使這部宣傳片沒有太大的宣傳效果，我依舊感激他為我所做的一切。」

朔風歪著頭，似乎在思索著某件事情，接著她拿出手機滑了幾下，對著手機螢幕嘖嘖有聲。

「琉璃，我想妳大概搞錯了。」朔風說，「那部宣傳片的宣傳效果好得驚人。」

「別開玩笑了。」琉璃認為朔風是在安慰她，「宣傳片的瀏覽人數只有幾百人而已。」

「不只幾百人，而是好幾萬人。」朔風將手機拿到琉璃面前，「今天早上我看的時候是2萬人，現在已經超過5萬人了。」

琉璃狐疑地盯著手機螢幕，接著眼睛睜得老大。朔風說的沒錯，那部宣傳片的瀏覽人數目前是5萬餘人，還有上千則的觀眾留言。琉璃困惑極了，昨天下午的瀏覽人數明明就只有幾百人，為什麼一天就變得這麼多呢？

「哇賽，回覆的留言超過5千則，置頂留言的按讚數居然超過1萬！」朔風將手機拿回自己面前，訝異無比地說，「那則留言的內容是『我也會去參觀這場表演，歡迎大家陪我共襄盛舉』。奇怪，這麼普通的留言，為什麼人氣這麼高？」

「留言的人是誰？」琉璃問道。

「我看看……『極光』？」朔風噗哧一笑，「好有詩意的名字。」

琉璃停下腳步，表情五味雜陳。

「琉璃，妳怎麼了。」朔風問道。

「朔風，妳不認識那個人嗎？」

「誰？這個叫做極光的人嗎？我沒聽過耶，他是誰啊？」

兩人正好經過百貨公司，門口的大型液晶電視正搭配音響撥放廣告。琉璃伸出手，指著電視螢幕。

「就是那個人。」琉璃說。

螢幕中站著一位高挑的女性，她穿著性感的賽車女郎服裝，神色凜然地站在一部極具摩登時尚的房車面前，蜂蜜色的秀髮在風中飄揚。朔風望著螢幕，突然喊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以黑馬姿態崛起的賽車手，用速度征服一切的常勝軍，時尚界的名模，被人稱呼為『極光的女帝』。哇靠！這麼有名的人物，我剛才怎麼沒想到呢？」朔風激動到忘記控制聲量，幸好廣告的聲量比她更大，才沒有引起路人的注意，「為什麼極光的女帝會在我們的宣傳片裡面留言？還有，她怎麼可能來看我們的表演？這根本沒道理！」

琉璃望著螢幕中的高挑女性，她認識這個人，她很久以前就認識這個人了。事實上，她前幾天才和這個人見過面。

「七七姐，謝謝妳的幫忙。」琉璃低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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