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常覺得自己說了很多話,一整天都在說話,嘴巴不停的閉合然後發出聲響。有時音調很高,自己聽著都刺耳;有時音調很小,只有自己能聽見。
我經常覺得自己一整天都沒有說話,一整年都沒有說話,靈魂關著,躺著,睡著。待在我的身體裡,就像不會再運動的鐘擺,沒有一點聲響。
夜晚,洗完澡。手臂發痛,身體發痛,沒有哪裡不痛。疼痛感剛好卡在承受範圍的那條線上,每一次它都能精準的卡在那裡。讓我撓不了的痛,靜悄悄的痛。
想在夜晚去海邊走走,想有笑容生起沿路。想聽抬腳帶起沙子瑣碎的聲響,想看沒有月的海面上,有沒有一首詩。
總是在這個世界的外面,隔著磨砂玻璃,看什麼都看不清。每次焦慮的時候,都跟自己說這種焦慮沒有道理的。因為每個人都很好的活著,因為有光。越勸慰自己越暴躁,暴躁自己不聽話,想把它摁在椅子上綁起來,想用毛巾堵住它的嘴。想把表達欲,從出生開始就扼殺。
不知道靈魂為什麼會調皮,會叛逆,會讓我抓不住也逃不脫。說很多話的時候,有時候也在表達自己,可是很快就會終止。因為說出來就像棺木上的白布一樣蒼白,就像冬日的月光印在水面上一樣冷。
很想問問身邊的人,他們有沒有被自己的表達欲折磨的時候。很想問問孤獨的人,面對燈火的時候到底該想什麼。
很想學會怎麼和親密關係相處,很想學會不折磨別人也放過自己。很想的時候,就很想有擁抱。可是擁抱,總是牢籠。就像早上出門前要用漱口水漱口,晚上回家後要脫掉襪子。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怎麼有那麼多的秩序,我質疑這些秩序的由來和存在,又一邊遵循著這些秩序。
用錢活得更好,或者用時間學會平靜,用愛得到愛。用一些什麼,換取一些什麼。我不知道我能換取什麼,我走在路上,看著走來走去的人,他們都有目的地,我不知道我的目的地在哪裡。可能是一所房子,還是一個答案,我能想到的唯一的目的地,是死亡。是我們每個人都不能拒絕的,從我們出生開始就是走向死亡的過程。這才是,我和這個世界唯一的共性。
面對著人群,無知的那個人是自己。自己坐在人群裡,張著嘴說話,其實一言不發。我不信才華,不信出路,開始不信答案。我只相信當下,我度過的時間,帶著我的飢餓感,一直都在遊蕩。
我想有一整個書櫃的書,如果可以再有一整個書櫃的獎杯。然後讓我坐在那裡,變成雕塑。我將永遠凝視著我的靈魂,和我的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