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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短篇奇幻】「歸源」(中)

作者:不能吃的咖哩香蕉│2018-03-20 14:03:52│巴幣:18│人氣:413
  哈囉,這裡是咖哩。

  我發現自己最近發文的頻率有點高,可能跟最近的腦袋有關吧。說起來心情不是很好的時候,腦袋總是會跑出一大堆東西,說不定就是這樣的關係吧XD

  總之雖然最近鳥事特別多想做的事情也特別多,全部的東西全部混在一起感覺像一碗什錦粥一樣,不過我還是會好好過下去喔。明天會更好,嗯,一個好動機。

  在寫這段的時候我是背景巡迴Aimer的《polaris》的,所以我也會把它貼上來。我實在很喜歡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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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賽格拔起獵物頭上,俐落插著的羽箭。他甩去上頭的血水,將箭矢收回箭袋。抽起小刀,在那已經失去氣息的生物身上又劃下一刀,放出大量腥紅。鐵銹味瞬間湧入鼻腔,他打算利用這股味道吸引更兇殘的野獸。
 
  他找到一處隱蔽的灌木叢,打算躲在後方,觀察情況。這不是他第一次獨自狩獵大型生物,但每次他有這樣的工作時,都抗拒不了那份緊張感。除掉會造成危險的生物是造成最多傷亡的工作,自然沒有精靈去做,於是這份工作理所當然的落到他們這些巡林者頭上。
 
  對於他們來說,每次執行這些工作就是一次賭博,是把自己的生命全都丟給自然處置,但賽格只是為此感到緊張,並不害怕執行此般事務。他從最初開始就是自願想要成為巡林者,儘管執行工作的期間的確出現幾次危險,但他的想法從未改變。
 
  索倫曾經問他,為什麼會想成為一個巡林者。他當時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直到現在,他也依然在一片混亂之中,他想,自己未來也不會有一個肯定而明確的答覆。
 
  他認為,自己之所以想成為巡林者,並不需要為什麼。所有決定都有許多因素影響著,或多或少的牽連在一起,怎麼樣都理不清。但不論發生了什麼事,在任務中出了什麼困難,他都一樣想成為巡林者,那就夠了,不需要什麼答案。
 
  他在矮樹叢後頭隱藏身姿,細細觀察著周遭樹林的動靜,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直到那頭野獸進入他的眼簾為止。
 
  一聲狂吼破空而至,熊狀的生物以四足疾行,停在那一片血泊前方。牠雙足站起,眺望四周,黑色的鼻子聞了又聞。賽格壓低身子,抑制住想要跳出攻擊那頭野獸的衝動。還會有更好的機會。
 
  那頭野獸確認周遭安全之後回復四足著地的姿勢,仰天一聲嚎叫,彷彿是發現眼前這份大餐的勝利戰吼。賽格見牠低頭進食,於是揚起弓箭,屏蔽氣息。
 
  是時候了。
 
  箭矢破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直挺挺的插入那頭野獸的面部,牠哀號一聲向後退了幾步,眼神裡滿是怒火。賽格大吼一聲,跳出矮樹叢,在空中又舉起弓,射出一發箭矢。
 
  他時而輕躍、時而墊步,迴避野獸的攻擊,同時手上的射擊動作從未停下。索倫的指導彷彿耳語,在賽格的腦中響起。他要如鹿般靈活、如鷹般精準、如熊般見狀。
 
  後跳、出箭、墊步、出箭、閃躲、出箭。
 
  所有的動作宛若一個又一個的指令,被銘刻在記憶裡頭,串聯在了一塊。他幾近是用反射的做出這一連串的動作,像在跳著一曲舞蹈,一曲和弓箭共舞的舞蹈。
 
  賽格的箭在空中迴旋、飛舞,他的腳步在林地裡踏出節奏,時而輕快,時而沉重;混著幾分優雅,但更多的是樸實。有著下頭累積起來的根基,他才能舞的如此優雅,才能跳出這致命的舞動。
 
  直到那頭野獸因為疲累,以及身上不斷新增的傷口而倒下,賽格才停下腳步。牠趴倒在地,直喘著氣,用憤恨的眼神望向賽格,四肢仍然不斷的顫抖。
 
  ──別用那種表情看著我。
 
  賽格別過頭,掏出小刀,走向那早已不再威風的生命。就算是他下手傷了牠,並且即將奪走牠的性命,賽格還是於心不忍。
 
  他覺得自己實在偽善過了頭,一方面為了整個海姆而狩獵,另一方面卻又因為奪去生命而不捨。但他還是得這樣做,索倫向他說過,所有的生命都是自私的。儘管他會因為發現自己的這份自私而過意不去,但那畢竟是為了更貼近自己的事務著想。
 
  因此,他抽出小刀,走近那頭野獸。
 
  ──抱歉。
 
  賽格舉起小刀,即將朝那頭野獸的腦門一刺而下,但一聲尖嘯硬是打斷了他的動作。
 
  林木的窸窣聲顯示著有生物朝他靠近,那聲音越發強大,好像隨時都會從樹叢裡頭突擊而出。賽格舉起弓,豎起耳朵仔細捕捉那聲音的動靜。
 
  咆哮。
 
  棕色一閃驟然而至,賽格趕緊跳開。瞬間塵土飛揚,響聲在森林間迴盪、放大。他捕捉到了那披著棕毛的野獸身影,於是向後大跳,箭矢離弦。但那兇獸無所畏懼,後腳一蹬便朝他直撲而來。
 
  賽格在空中朝一旁的樹木一蹬,臨時改變了方向才躲開那道撲擊。但這麼做的同時也讓他失去了平衡,賽格幾乎是用摔的滾落地上,在地上翻滾幾圈,落枝割破了他的皮膚,土塵沾染上頭。
 
  那頭野獸一雙紅眼直挺挺的瞪向他,喉頭湧出陣陣低吼。牠拍著一條蓬鬆的長尾,繞著圈子走回賽格剛剛殺死的野獸身旁,彷彿示意著,從現在開始那就是牠的食糧。
 
  牠露出尖牙,一雙有著銳爪的前腿在地上磨擦,向賽格示威。
 
  拉塔西亞。
 
  就是牠帶走了史匹格爾。
 
  賽格起身,想要移動步伐,但他的雙足就像被凍在原地,不聽使喚。他的理性使他逃跑,賽格很清楚自己沒有那個能耐解決拉塔西亞;但他的身體卻驅使他向前,想要手刃這頭使他同伴回歸的兇獸。
 
  拉塔西亞前爪刨地,向他威嚇。牠翹起尾巴,好像隨時都會朝賽格一撲而上。賽格連忙舉起弓,但他的腳仍然一動也不動,整個身體像是被兩份靈魂主導,爭奪著屬於腿的控制權。
 
  他還是不清楚自己應該上前,還是逃跑。
 
  一聲咆哮令他跌坐在地。拉塔西亞甩動尾巴,像是揮舞皮鞭般,甩在一旁的樹上,製造轟然巨響。剎那落葉紛飛,好像他那猶疑不定的思緒,飄落在賽格的頭頂上。
 
  棕色巨獸後腳一蹬,朝他撲了過來。賽格想要閃避,但身體仍然在朝他抗議。他向右側一撲,距離卻沒他想像的遠。那雙銳爪劃過小腿,頓時血染大地,鮮血噴濺而出。
 
  ──不行,得逃跑。
 
  他在最後終於下定決心,身體也靈活了起來。賽格咬著牙,搖搖晃晃的立起身子。小腿的痛楚幾乎令他無法承受,但他仍然用意志力撐了過來。賽格雙腿一蹬,用他從來沒駕馭過的怪力拔腿而奔,試圖回到海姆
 
  但那頭拉塔西亞卻不如他想的那般,只是為了趕跑在周遭的生物而攻擊,他似乎站在那兒太久,久到又起了殺意。牠追在賽格身後,在林木上纏捲,飛躍,絲毫不因為龐大的體型而受森林阻擋。
 
  賽格從未跑的那麼快過。
 
  他在樹木間的空隙狂奔,心臟不停的跳動,好像亟欲掙脫肉體的束縛跳脫而出;他的腹部因為緊繃而疼痛,小腿仍然在淌血,腳底板受磨擦而破皮、腫脹。他有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成功逃脫,回到令人安心的海姆,但那幻想總隨著後頭的咆哮而幻滅。
 
  他不能停,只要停下來,就等於向森林妥協。妥協要把他的生命交出,歸還他所欠下的債,歸欠根源的債。
 
  但他還是跑得不夠快。
 
  那雙冰冷的爪子碰到他的背部時,賽格幾乎呼吸不到空氣。一切都放慢了,銳爪扯開皮膚的戰慄感、腳步逐漸紊亂的聲響、四周森林獨特的香味,一切都放慢了。賽格以為他會在這兒回歸,將一切送還給森林,他的肉體、他的生活、他的記憶,全部都將在此消逝,隨著花香飄散空中,沒有歸來的一天。
 
  就連他被那頭野獸撲倒,身軀跌落在地,打滾幾圈的感受,都慢了半拍。拉塔西亞的吐息就近在眼前,口中的惡臭讓他皺起眉頭。不過,那都不再重要了。他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喉頭被咬破的終末。
 
  但,那頭拉塔西亞離開了他。
 
  賽格過了良久,發現沒有應該有的痛楚,才緩緩的睜開眼睛。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已經回歸,但身上各處傳來的痛楚都確實的提醒他,自己仍然活著。
 
  他慌忙撐起上身,忍住背後好像快要斷裂般的劇痛,搜尋拉塔西亞的蹤跡。裹著棕色毛皮的野獸身影在林地間若隱若現,一雙發紅的眼睛滿是輕跩。牠盯著賽格許久,好像滿是趣味的品嘗艾爾芙的恐懼,最後才甩著尾巴,回到方才的地點。
 
  牠追趕他,只是出於有趣。
 
  那雙眼睛好像在說著,賽格連由牠送回根源的資格都沒有。
 
  賽格雙手一陣乏力,倒在地上。一股羞赧從體內油然而生,蔓延向上,好似要把他整個人由內向外撕毀、翻轉而出。他望著自己泛白的四肢,以及地上陣陣湧出的血液,瞬間感到一股無力。他曾經認為自己是一名成熟的巡林者,能夠征服整個森林,但到頭來,他還是倒在了森林之下,就好似一名手持提燈的探窟者,最終只會被那無窮無盡的黑暗所吞噬。
 
  可惡。開什麼玩笑。
 
  那頭拉塔西亞戲耍了他,賽格早就做好了回歸森林的準備,但到頭來現實還是朝他意想不到的方向重擊了他。
 
  他甚至連選擇自己何時回歸的權利都沒有。
 
  賽格有那麼一剎那很想拎起小刀,插進他喉頭的嫩肉裡頭。但和周遭事物的連結馬上將這個念頭抹去,頓時之間,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要活著。拉塔西亞似乎連這都預料到了,他永遠忘不了那頭野獸離去時,眼神裡的輕跩和嘲諷。
 
  到頭來,他只是被那頭野獸狠狠擊敗了,不管是身體、或是心靈上,他都被擊敗、被磨損殆盡。
 
  結果最後,他只能在那片幽然,卻又滿是荊棘的森林裡,發出戰敗者的號哭。
 
 
 
  賽格是在海姆裡頭醒的。
 
  他睜開眼睛時,首先湧上的是沉重感。他的四肢彷彿綁上了好幾根樹幹,遲遲不能移動。痛覺已經消失無蹤,他想那些巡林者一定是把他帶去了賀瓦格爾,那是他唯一可以解釋這樣恢復速度的理由。
 
  沒能好好和那兒的能量交流。賽格為此感到婉惜,但他知道自己並沒有這個資格那麼想。搖了搖還有些昏沉的頭,他用力坐起身,注意到四周的擺設有些不同。他是看到一旁調配著草藥的巡林者那頭綠色的長髮,才意識到這裡不是他與索倫的小屋。
 
  「你還不能起身,躺下。」妮莎回過頭,將他輕輕壓回草鋪上。
 
  「我想要回到我的──」
  「躺下。」
 
  賽格感受到那股不由分說的氛圍,於是只好摸摸鼻子,乖乖躺下。他在拉塔西亞手下撿回一命,然後發生了甚麼?那頭拉塔西亞呢?他失去意識的期間有沒有對海姆造成更大的傷害?那樣的兇獸在海姆附近並不是什麼好消息,得遲早把牠趕跑或解決掉,雖然這次他輸了,但下次可不會……全部的問題都堆積在胸口,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如果你想找索倫的話,他去追蹤拉塔西亞了。」妮莎端了一碗草藥,放在他的旁邊。她馬上解決了他的其中一個疑問,「我們在森林裡找到你。那時候拉塔西亞已經離開了,你昏過去,渾身是血,我們先把你帶去賀瓦格爾。」
 
  「大概猜得出來。」賽格將那碗草藥一飲而下,苦味讓他皺起眉頭,飲盡之後又乾咳幾聲。他果然被送到根源去了,回應著它的呼喚,偷取那兒的能量好讓自己的傷恢復原狀。
 
  「遺憾我那時沒能醒著,我想跟那邊回歸的生命好好道謝。」他低下眼簾,擺出婉惜的樣子。
 
  「你活著比那些更重要,否則那些生命不會願意治療你。」
  「我就是有時候會想,到底是它們願意治療我們,還是我們只是自顧自的偷取它們的能量。」
 
  「怎麼這樣說?」妮莎拎起一桶箭矢,在他旁邊坐下,整理上頭的羽毛,「每次到賀瓦格爾去的時候,我們並沒有命令它們,要不要接受我們需求的決定權都在那些回歸者那兒。所以我覺得,就是因為我們和它們溝通,所以它們才決定如此幫助我們。」
 
  「我也不清楚,但沒辦法不去那樣想。我總覺得換個方式去思考我們做的這些,又是不一樣的解釋了。」
  「既然兩個解釋都可以說得通,那就照你相信的吧。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隨時都有可能回歸、又隨時有可能會像你一樣遇到意外,如果還要思考那些,那未免太累了。你會更希望它們是願意幫你的,或是更相信是個小偷?」
 
  「我不清楚,」賽格搖了搖頭,直到現在他還是只覺得迷惘,思考這些讓他的頭好像更昏沉了。他曾經覺得自己是一塊純粹的原木,只要敲開外頭的皮層就能知道裡面是什麼;但後來他又發現,敲開了那層皮之後,裡面只是一片虛無,留下些許不同的碎塊。就算到現在,他也只是找到了其中的幾塊,還看不到將碎片拼湊完整的一天。
 
  「之前我會問索倫這些問題,但我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真正搞懂做索倫所說的,就算自己解釋,又覺得哪裡不對勁。」他打了個哈欠,昏沉的腦袋正呼喚他回到夢鄉。
 
  「那只是你還沒找到答案。」妮莎微微一笑,「我也問過老師不少問題,就像你問索倫一樣。她跟我說,那些東西還是得自己解答。不過雖然我這麼說,那些東西我也還是不懂。」
 
  賽格又打了一個哈欠,思考著他到底得到甚麼時候才能懂得那些事物,在意識弦斷之前,他又想到索倫。他無法想像索倫和他一樣懵懂的樣子,但確實是有那段時間存在的,是到了什麼時候索倫才懂得那些?他又會到什麼時候才會知道這些的意義?
 
  他不知道,他甚至覺得只要等他睜開眼睛,索倫就會在他旁邊,回答著他的問題。
 
  但真正的情況是,索倫沒有回來。
 
 
 
 
  05.
  那之後他等了好久。
 
  他的身體還沒調適過來時,他在草鋪上等著。
 
  他開始可以做些運動時,他在海姆的入口等著。
 
  他重新執行巡林者的職務時,他會抽出時間等著。
 
  但索倫從來沒有回來。從來沒有,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就像他直接消失在樹林之中,在裡頭迷失了。他問過其他巡林者,有沒有在他不在的其間看見索倫回來;他去到森林裡頭,幾乎把整座森林都翻遍了,但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就連證明他回歸的血跡,都沒有找到。索倫回歸了,卻又沒有。賽格用盡各種理由說服自己索倫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但他沒回來。他想讓自己死心,告訴自己索倫已經回歸,但他總放不下那些希望,即使再微小不過,他也放不下。
 
  賽格會在結束工作之後,蹲坐在小屋的門口,望著西方。
 
  那是索倫離開,追蹤拉塔西亞的方向。
 
  他望著西方。如果索倫哪天回來了,他會從那兒回來;如果他沒有,那他會知道,索倫是從那個方向離開的。
 
  賀瓦格爾是根源,它會記得你。根源不會拋棄任何一個由它而生的事物,它無時無刻的在呼喚你,而真等到你該去的時候,你會知道的。
  索倫也知道嗎?知道根源在呼喚他,知道他什麼時候該回去?他會不會是知道了這份呼喚,所以孤身前去回應?賽格不知道,他有時候確切感受到根源的呼喚,但有時候卻又覺得什麼都沒發生。
 
  索倫和他說,該回歸的時候他會知道的,但並不是他每次感受到根源,他就一定得回歸。所以索倫或許只是和他一樣,聽見了根源、感受到了根源,如此罷了,不一定是真的回歸?
 
  不,索倫大概是真的回歸了。他搖搖頭,趕走之前那些想法,索倫不會離開那麼久,他總會想辦法回來,但他沒有回來,所以他回歸了。
 
  會不會是那頭拉塔西亞特別難纏?他知道那頭兇獸並不好收拾,有沒有可能,索倫是像他一樣,和牠纏鬥許久,最終筋疲力竭的倒下?
 
  賽格不停的提出想到的可能,卻又不停的把它否定。他的腦袋亂成一團,充滿了各種矛盾,他想要索倫活著回來,卻又希望索倫回歸,好扼殺他那愚蠢的期待,回歸現實。
 
  所有艾爾芙都欠著債,那些債追逐著生命,最終要用命來還。
  索倫正在還他的債。正如他所說的,他們欠著債。拉塔西亞收回了那些,牠帶走了史匹格爾,又帶走了索倫,只有他被牠丟棄,遺留下來,在這兒打滾,繼續虧欠森林。
 
  就連索倫也虧欠森林嗎?索倫教了他許多東西,為了整個海姆付出許多,這樣仍然需要用命來還嗎?
 
  那些債理應是他的。
 
  是他沒能擊敗拉塔西亞、是他在森林裡頭倒下,讓索倫得去追蹤那頭野獸。是他,都是他,索倫沒有必要為了他的魯莽還下這筆債。那些債,理應是他的,也必須是他的。但索倫替他還了。
 
  不對。
 
  我們欠森林許多,肆意的從它那兒拿取自己想要的事物,但總有一天要還。
 
  賽格突然理解,就像找到毛線球能夠解開捆節的兩端,一切都開朗了起來。索倫確實是回歸了,和那時史匹格爾一樣,差別只在他記得史匹格爾在哪兒回歸的,但索倫沒有,僅此而已。無論他做什麼,怎麼想,索倫都不會回來。他之所以回歸也與他無關,他那時根本沒有理由擊敗拉塔西亞,也不會被要求得擊敗牠。一切只是森林的惡作劇,讓根源在這個時間追上了索倫。
 
  我們狩獵其他生物,牠們同時也在狩獵我們。
  只是,又一個艾爾芙戰敗了。
 
  賽格想到這裡,躺了下來,躺在海姆裏頭的草地上頭,看著旁邊的池塘、看著天。他記得史匹格爾回歸的那天他哭了,在索倫的旁邊哭了。現在索倫也跟他一起,他卻哭不出來,遲遲說不出為什麼。
 
  以往他理解的、他看到的,生命離開的現場,是劇烈的、痛苦的,充滿四濺的鮮血、以及斷裂的肌肉。史匹格爾是,他狩獵的生物是,甚至他不久前那次也是。
 
  但索倫的不一樣,他就像是一片風吹落的綠葉,在空中飄盪、搖曳,落在水面上,然後被裡頭那洶湧的暗流捲走、消逝在其中。他就這樣消失了,從所有艾爾芙、所有海姆之間消失了,他即使認知到索倫已經回歸,仍然與他以往的認知不一樣。
 
  他這才知道,原來還有這種如同棉絮般輕軟,卻又充滿無力的離開方式。他很想仰天嘶吼,扯開喉嚨、撕裂嘴角,如同要把整個肺部吐出的那般嘶吼,但卻沒有辦法;他想要讓淚水潰堤,淹過整個海姆,淹過整棵亞斯克,好讓森林理解它做了多麼不道德的事情,但每當他想到索倫,那些傷心的情緒就硬是縮了回去。
 
  索倫不會希望他這樣的。
 
  索倫大概向他說了不下十次不需要太過傷心,那不過是生命都會經歷的過程,所以賽格盡量照做了。他說他會試著將每顆星星和回歸的同伴做連結,賽格也試著照做了。不需要嚴謹的連結,只需要能夠讓他永遠記住,所以賽格選了最靠近西方的那顆星代表索倫。那是他來的方向,也是索倫離開的方向。
 
  但即使這樣,仍然舒緩不了那心頭揮之不去的傷感。
 
  「可是索倫你說,那些生命都是特別的。那些生命回歸之後,他們特別的部分也一起消失了。」
  「但那些因此而生的生命也是同等特別啊。」
 
  索倫騙了他。
 
  他很清楚,索倫說的那是謊話。索倫第一次騙了他。無論接下來會誕生的生命是多麼的特別,就算比天上的指北星還要特別,那也不會超過索倫。
 
  賽格知道,再也不會有一樣的巡林者,在也不會有人會撫著他的頭喊他「孩子」。那些都隨著索倫的離開而消逝,就算回到賀瓦格爾,也不會再回來他旁邊。
 
  那根本不應該稱作回歸。
 
  如果一個生命離開了,換來一個全然不同的新生命,那並不是回歸。舊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就算把那些特別的地方全數量化,做到均等,那也不會一樣。有很多無法估計的東西也隨著生命一同消逝,像是回憶,像是經驗。
 
  而那都是他在索倫眼裡看到的東西。
 
  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明白他所看到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但那些東西早已消逝而去,遠離海姆,前往西方。他的哭嚎一度從腹中沖瀉而出,但他硬是把那些東西吞了回去。賽格痛苦的咳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看起來一定十分可笑,然而對他而言那些都無關緊要。
 
  他想要把奔洩出來的淚水以及咳喘全數收束起來,把它塵封住,可每當他想到這些都是為了讓索倫不要替他操心,那些情緒卻又湧了出來。最終,他放棄抵抗,任由那些撕心裂肺的嘶吼扯開他的喉嚨、任由淚水沖刷他的眼瞼。
 
  到最後他還是那個需要索倫擔心的孩子。
 
  他還是不懂,為何其他艾爾芙可以如此平靜的看待死亡。
 
  賽格在那裡待了整個下午。他流著淚、淚流乾了就躺臥著看池塘,以及映照出的天空,直到眼淚又開始湧出,他便繼續流淚。直到夕陽西下,黃昏染紅了半邊穹蓋,他才摘下一片亞斯克的樹葉,放在一旁平靜無波的池塘水面上頭,然後用弓箭將那片樹葉射入水中。
 
  「那麼,等到索倫也回歸的時候,我會一直到賀瓦格爾找你的。」
  「我不會忘記。真有那天,每次我到賀瓦格爾,我都會找你。找不到你我就在那兒等,等到你出來為止。」
 
  他知道,他應該去哪兒。
 
 
 
  賀瓦格爾還是那個樣子,沒有變化。
 
  應該說,它一直再變,但也沒有變。每次到訪,根源總會有一些不一樣,但亞斯克還在、裏頭的池水還在、上頭飄移轉化的光影還在。就算索倫離開了,甚至之後他也離開了,這兒還是會保持這個模樣。
 
  並沒有因為索倫的回歸改變多少。
 
  賽格覺得有些可悲,就算他們做的再多,狩獵多少造成危險的野獸、傳授了多少從遠古留下的智慧,對根源而言,那都一樣。他們的生命在這兒被量化、衡量,如同杯子裡的池水。
 
  他們的命都只有一條,所以都一樣。
 
  他們能夠表達出的表情都是那些,所以都一樣。
 
  他們都有各自的獨特之處,所以都一樣。
 
  就像天上的星閃,不論他們的大小,發亮的程度,他們仍是星星;不管怎麼說,即使索倫改變了他很多,他仍然是生命,和那些野獸、花草並無兩樣。
 
  而那些一致的生命最後全部回到賀瓦格爾,累積起來。索倫不過是那些密集星點中的其中一顆星,這麼想的話,單單一個生命的逝去並不足以改變整個根源,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比起史匹格爾那時候,他這次更確定了自己應該要有什麼表情,自己應該要怎麼想。但內心的迷惘卻比那時候更加強烈。他知道應該這麼做,但內心與情緒卻叫他往反方向走。
 
  就像在森林裡頭的蜜蟲,被本能誘惑著走進捕蟲草的籠中。
 
  賽格最終還是忍不住淚水。但相比早上那些時刻,他已經平靜的多。雖然那些痛還是如同冰椎般刺著他,可他還能夠忍受,他走過了那陣霜寒,自然能夠接受現在心旁的那些冰晶。
 
  哭吧,他告訴自己,哭吧。比起之後在所有巡林者面前流淚,不如現在將淚腺哭乾。
 
  他們應該要晚些時分才來賀瓦格爾,紀念剛離開的索倫。但賽格提早來了,因為他不確定正式開始時,能不能忍住不哭。所以他打算就在這兒待著,把那些情緒全都稀釋。
 
  遠處的樹林蠢動,把賽格嚇著了。他連忙在池畔坐下,假裝自己正在汲取賀瓦格爾的能量。那聲音越來越近,直到他後面的那從枝葉也被分散開來。
 
  「賽格?」
 
  是妮莎。她揉著紅腫的眼睛,慢慢走到他的旁邊,「你怎麼在這裡?我是說,我沒想到你會在這裡。」
 
  她在他旁邊坐下,假裝自己不是剛才哭過。賽格看出來了,但他沒有拆穿,因為他也一樣。
 
  「我就只是想要見見索倫。他會在這裡,我答應過他,我會常來的。」
 
  「我還以為你會是最不想相信索倫回歸的。」妮莎說道,「回歸」兩個字現在聽來是多麼的刺耳。他甚至連索倫是不是真的在這裡都不知道。
 
  「他消失了那麼久,要我不相信也難。」賽格聳肩,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但妮莎用狐疑的眼神盯著他,「好吧,我是還不相信。但是,呃,我就是覺得,只要我來這邊,就會離索倫更近一些。」
 
  他不想告訴妮莎,他來這邊只不過是為了在晚上的儀式能夠表現的鎮定一點。
 
  「那妳呢?妳怎麼會來這兒?」
  「和你差不多的理由。」
  「什麼?」
  「你在騙我。」
 
  妮莎直挺挺的盯向他,眼珠轉動著,閃動淚光。兩雙紅腫的眼睛互相盯著,探尋著真實。賽格那時知道,他並不是孤單一個人,並不是只有他在迷惘著應該用什麼態度面對逝者。
 
  他們都一樣,只不過是,帶著平靜的偽裝。
 
  賽格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也吐出那些謊言與偽裝,他騙不過妮莎,正如她騙不過他。他曾經以為自己是孤身一人,只有他在思考著那些不斷湧出的問題,但現在不是了。
 
  他意識到不只是他,妮莎也一樣。
 
  「我在所有人到賀瓦格爾的那天,都會提早到這裡。」先開口的是妮莎,「我會在這裡思考,他們到底在不在這裡,我等等又應該怎麼面對賀瓦格爾。」
 
  「我曾經跟索倫說過,如果他哪天回歸了,我會在這裡等,等到他出來為止。」賽格咕噥道,此刻他們倆彷彿又回到孩提時代那純粹的單純,「但我又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在這裡。如果每次都能看到那些回歸的生命那還好,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所以我又開始疑惑,為什麼你們都能擺出那樣無所謂的表情,一點傷心都沒有。」
 
  「老師總是教我,回歸是自然不斷發生的過程,所以沒什麼好傷心的。但我不懂,所以每次儀式開始之前,我都會到這裡。先在這裡把情緒整理好,晚點才能忍住不哭。史匹格爾那次是這樣、現在索倫回歸,我也打算這樣做。」
 
  「史匹格爾那時?」賽格瞪大眼睛,突然發現那時候看到妮莎的穩重其實和他一樣只是偽裝。
 
  「那時我很羨慕妳,羨慕妳為什麼能忍住情緒,表現出那樣的平靜。」
 
  「才不。」妮莎搖了搖頭,露出笑容,「那時候我在這裡哭了好久,直到儀式開始時,我已經沒有力氣了。我們都一樣。」
 
  都是一樣的。
 
  所有巡林者彷彿閃現到他的身旁,幫他從不斷陷落的泥沼中脫身而出。頓時間他懂了索倫那些話語的意義,並不是使他在面對消亡表現的平靜,而是認知到那些不過是一定會遇到的過程。
 
  那並不是想要說服他死亡並不可怕,而是希望他不要太過在意死亡。那不過是生命裡不可迴避的一部分,他的本能吸引他去害怕、去逃避,但不應該這樣。
 
  他一直以來都在逃避。那並不是疑惑,而是出於反射的逃避。賽格一直追求著讓自己不要感到悲傷的解答,追求著那份平靜,卻遺忘了同等的悲傷。他認為悲傷是醜陋的、是不可見人的,可那並不是。
 
  不管是平靜的他,或是因為生命的凋亡而傷心的他,那都是他,是他的一部分。他該做的並不是逃避,想要找方法不感到悲傷,而是面對它、調適它。
 
  就像那天索倫正看著星星一樣。
 
  索倫也是和他一樣嗎?
 
  正在調適那份失去同伴的疼痛?
 
  賽格此時就像落地生根的植草,終於找到一個歸處、一個海姆、一個家。他一直以來在尋覓的東西在此處得到了解答,在內心滋養、生長、綻放。他急著伸手去摘取,卻發現那只不過是又撿起了一塊碎塊,好填補內心那些空洞的疑問。
 
  他跳下池中,感受著那些能量的簇擁,一股暖流油然而生,從腳底板一路竄了上來。所有的生命堆疊、交織成一塊純粹而無實體的能量,索倫或許在那其中,但那不過是取之不竭的能量中一小部分。在這裡,與其他生命無異。
 
  索倫,真的看著他嗎?
 
  在他來到賀瓦格爾之後,索倫就一直在他身邊嗎?
 
  賽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感覺好像少了什麼。索倫的生命回來這裡了,此刻就在他身邊,這點無庸置疑,但他卻覺得不是這樣,那些能量空虛的宛如水底的漩渦,想要把他吸入,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呼喚著他。
 
  索倫不會那樣做的。
 
  「妮莎。」
  「怎麼了?」
 
  「妳覺得,索倫真的在這兒嗎?」
 
  賽格捧起一些池水,細細看著風吹過造成的陣陣波紋,他們閃爍著星點、折送著月光,但卻沒有映出最西邊的那顆星。
 
  「索倫當然在這裡。」妮莎眨眨眼睛,露出不解的神情,「所有的生命都會回到根源,也就是這裡。」
 
  「不對,不是這樣。」賽格搖搖頭,與那些能量交流,此刻他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做到任何事情。解決他想不通的難題、擊敗之前所打不倒的野獸、擺脫索倫離開的悲傷,任何事。所有的事情,只要他想。
 
  「可是他們的確在這裡,那些生命。」妮莎也一同跳下池中,感受那些生命,「你也知道,他們的確存在,治癒我們、庇護我們。」
 
  「也呼喚我們。」賽格試著提醒他,那一剎那,他幾近確定了,索倫不在這裡。「索倫不會這樣的,妳很清楚。他不會呼喚我們到根源,不會希望我們回歸,不會希望我們──」
 
  講到這個詞的時候,他的喉頭哽住了,他不希望說出這樣的字,因為那樣代表了逝去的永遠不會回來。但索倫的確不會回來了,即使那些生命回歸根源,那也不是索倫,索倫在這,但也不在。
 
  「他不會希望我們,死去。」
 
  「我不懂。」妮莎皺起眉頭,和他一樣捧起池水,「索倫的生命的確在這裡,但他也的確不會期望我們這麼做。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索倫沒有回歸嗎?」
 
  「他已經回來了,回來這裡,與其他的生命一樣。但是在這裡的,只是索倫的生命,那並不是索倫。回歸的是生命,而索倫──我的老師,有智慧的巡林者──所代表的卻遠遠不止這些,除了生命,還有更多。那些記憶也好,他教給我的事物也好,那些都是索倫,是他所代表的東西。這些還沒有回歸,還在那頭拉塔西亞的手上。」
 
  索倫還沒有完全回歸。
 
  他終於知道自己一直在糾結的空虛感來自於何處。就算他認知到索倫已經失去生命,但卻一直抓不到實感。賽格現在清楚,他要的只不過是一個明確的實體,一個地點、一個事物,就像史匹格爾那時,他們會記得史匹格爾回歸的地點。
 
  索倫也值得這樣。並不只有西邊的星可以代表他,應該是要更有象徵性的、更有明確連結性的,而不是那些湖水裡飄渺的生命,以及所有巡林者婉惜的話語。
 
  結果到最後,他還是跟一開始見到索倫的時候一樣,充滿了英雄主義、在意著象徵性,遠比認清事實還要更重要。
 
  只是這次,他不再迷惘,他很肯定,自己應該這麼做。
 
  必須這樣做。
  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賽格撐起身子,離開賀瓦格爾的水中,那些生命拉緊著他,彷彿呼喚著不讓他離開,但他沒有多做挽留。
 
  ──現在還不是加入你們的時候,不過,還有機會再見的。我總有一天會回來,加入你們,加入根源。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賽格?」妮莎跟在他後面起身,「等等儀式就要開始了。」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我們總是把一個生命的回歸看得如此輕,好像毫不在意一般。明明大家都會為了身邊的事物離去而感傷、落淚,但儀式開始時,卻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那些──」
 
  「那些都是生命裡頭會發生的過程。」賽格沒讓妮莎說完她的話。那是他的答案,由他自己說出口。
 
  「沒錯,我們都會回歸。我們都會死。重要的是,我們不應該把那些看的太重,而是想辦法繼續活下去、過著生活。」
 
  他踏起步伐,離開根源。
 
  「那些儀式,只不過是替我們的情緒作結。從那之後,回歸者已然回歸,我們仍然活著,得放下那些回歸者,繼續過著日子。」
 
  「可是索倫已經回歸了啊,你自己也這麼說了,為什麼不參加儀式?」他經過妮莎身旁時,她這麼向他說,「你還是放不下索倫嗎?」
 
  「索倫還是沒有回歸。」賽格沒有回頭,已經沒有事物能阻止他說出他的答案,「還是有東西在拉塔西亞的手上,只要那些還沒有回歸,索倫就還沒有完全回來,回到這兒,回到我們身邊。那樣我便不能完全放下,所以,我不能參加儀式。」
 
  「你打算去找那頭拉塔西亞。」妮莎驚呼,想要阻止賽格離開,「那樣你也會一起回歸的,你知道,你不可能擊敗那頭野獸。」
 
  賽格停下腳步。
 
  但那只是暫時的。
 
  他轉過頭,向妮莎露出微笑,像索倫對他的那樣。
 
  然後回過頭,揮了揮手,踏步離開這片被稱為「家」的樹林。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就得麻煩你們,一次做兩人份的儀式了。」
 
──────────────────────────────────────────────────────────

  我覺得,我抽換詞語的習慣一定是個壞習慣。直到被挑出來之前我好像都沒有意識到這會讓別人認不出是同一個東西的問題,嗚嗚。

  可是不抽換的話感覺就很怪啊,看到一整篇都是用同樣的詞語形容,我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強迫症鐵定不是個好東西QQ

  我決定以後想要抽換的時候我就要捏自己一下,好抑制住這樣的末期病狀。

  竟然沒有發現這個問題,果然火侯不夠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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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創作

留言共 4 篇留言

鯤島囝
先幫抓蟲>>>【此刻他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來筆記!

1.拉塔西亞露出睥睨嘲弄的眼神!他的獵殺不為捕食這種生存目的,他是智慧生物!
2.一個無關緊要的補充討論,聊作參考。我曾經到兩個部落參加生態旅遊,記憶中獵人分享打山豬的經驗,好像有說到,絕對要在身體條件最好的狀況下判斷危險然後逃走,一旦受傷不管怎樣都很凶險,他還舉了血淋淋的例子,資深獵人不想放棄已經掉到陷阱的一百斤山豬,不管手上已經有傷(山豬弄的)硬要殺山豬,結果他肚破腸流,山豬斷了一隻腿還是逃得沒影,這類的獵人大忌。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獵人大叔的經驗的話,我其實在看故事的時候,會覺得塞格其實犯了很不該犯的錯誤,他應該在看到拉塔西亞手腳還俐落的時候就該拚命逃跑。不過我不是在說故事合不合理角色應該怎樣,而只是純粹在表塞格,就跟我會表詹姆波特一樣XDD我認為這段遭遇拉塔西亞的情節非常精彩,這段完全讓我覺得拉塔西亞跟主角們的社群是同級的競爭者,就是互相狩獵,其實也就是跨物種戰爭啊。
3.西方的意象雖然最後被塞格昇華掉了,但我也挺喜歡的,塞格從那裡來,索倫朝那裡去,有種傳承的味道。
4.《歸源》【上】藉由塞格和索倫的對話,把這個世界思考生命的根源與循環談論出來介紹給讀者,並從老前輩的死亡,帶出最初的對「回歸」的思辨。【中】則是接續這個疑問迎來一次凶險的遭遇,塞格與拉塔西亞交手,索倫隨之而去。在失去索倫的痛苦中,塞格不斷追問索倫究竟去哪裡?存在在哪裡?其實那也正是人類探問生死的路徑。而塞格找到他的解釋和結論,他將與拉塔西亞決戰。從故事的結構來說是漸進的高潮,情緒也一直在累積,整個行文思路清晰,討論也很深刻,重點是最後的BOSS戰很燃!

咖喱要準備找出版社了嗎!

最後來聊後記,全篇重複同一單詞那是詞彙量不足,不是文意表達的問題而是文字美學的問題,這不是強迫症,請盡情表現你的文字美學吧!

03-20 20:44

不能吃的咖哩香蕉
拉塔西亞這章的行動我想比較貼近在嬉戲吧,大概跟古時候王公貴族的狩獵消遣一樣,是屬於強者的恣意妄為。

賽格是有做到判斷危險的啦,沒有那麼菜XD
只是他當時的確應該直接轉頭就跑,這種險惡的大自然只要遲疑一秒就有可能致命。某方面來說,這篇文章想要談的也是有一點這樣的成分,我們狩獵那些生命,那些生命也有可能反過來狩獵我們,那時候,我們應該要理解到這些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過,當理解到事態的危險的時候,想要逃跑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逃跑是另外一回事,就像你的故事中提到的,那個即將到手的山豬的確會讓人衝動行事。所以,果然賽格就算能力夠了,但是經驗還不夠,粗心可是連老獵人都能害死,賽格還太菜了XD

西方的意象是我這篇文章中很喜歡的一個意象。一開始會寫出這個意象是在致敬《地海》系列,這部小說果然影響我非常深。小說裡面有一段就是這個意象,而我將它挪用過來,自己解釋、延伸,將它變成自己的東西。

這篇其實有非常大一部分是賽格與自己的對話,我希望讀者能夠看到賽格的不適應、掙扎,直到最後找到自己解答的過程。他不斷的問自己各種問題,也不斷的在找尋那些自己想要的答案。我相信這也是我們某些時候的投影。我們也是在這樣的過程中不斷的找尋各種意義的答案,其實不只是文中的精靈,人類也是一樣的。就算我是寫精靈,也能適用於人類。這或許在一篇奇幻小說中顯得種族間不夠有區隔性,但我認為那些都是一樣的,就算是不同種族,也可能有一樣的想法、一樣的煩惱。

出版社不知道欸,我覺得現在我還沒到真正能夠出書的能力,可是聽到那些還是有些心癢XD
我覺得我總有一天會嘗試看看吧,但我實在不知道現在的能力夠不夠出書XD

就算我被說同樣的種族不能有兩個名稱,不過我還是會盡力的抽換詞面的!只是以後就不變種族名了,但我仍然會想辦法找到能夠讓語句顯的多樣的辦法XD03-20 22:22
大帝
看到鯤鯤的留言就想到我的阿祖是在打獵的時候被熊抓死的XD

03-21 16:10

不能吃的咖哩香蕉
聽起來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但是我怎麼覺得有點潮XD03-21 16:34
大帝
他被抓死的時候年紀比我現在還小ㄛ
據說還不是直接死的,而是下山後傷口感染==

03-21 16:37

不能吃的咖哩香蕉
感覺因為傷口感染反而沒那麼幸運(?
等等,年紀比你還小,太勝利了ㄅ(重點錯03-21 17:59
靜月名
抓錯字:
因此,他抽出小刀,走『進」那頭野獸。=近

(腦內畫面)
一隻巨大的松鼠目露兇光,長尾捲曲追著賽格跑....
好可愛 (錯)
咖哩意識流寫作難度晉升了~

04-11 12:39

不能吃的咖哩香蕉
錯字改正了,感謝!
反正拉塔西亞的原型就是大松鼠,所以這麼想應該沒有錯(?04-11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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