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花飄落》

————落雪紛飛，花瓣起舞————

　　又一個冬季，如果沒突如其來的事件，距離去年的同一天已經過去三百六十五天、撕去三百六十五張月曆、渡過三百六十五個相差無幾的日子。

　　有人說櫻花是春天的花，也有人說是冬天的花。但不論是春櫻還是冬櫻其實都差不多。

　　嘛……差別大概就是襯托粉色的是翠綠色或是白色——僅此而已。

　　路人談聲笑語時嘴邊時不時會跟著呼出淡淡白霧。

　　小朋友也將彼此戴著保暖手套的小手緊緊牽著變成一支隊伍，第一個當頭的則負責哈氣製造小火車的白煙，還配上「嗚——嗚——」的音效，縱使寒冷的天氣令鼻頭凍紅也無法阻擋如同小太陽笑容般的他們前進。

　　一旁看顧小孩們的大概是家長，此時一個個也被小孩的天真感染露出一絲笑意。

　　拿起遙控器打開放置在眼前黑色螢幕的電視，原本安靜無聲的房間頓時變得稍微熱鬧起來，如果談話聲不是來自電視而是現實的話……應該會更加熱鬧也說不定。

　　聽著電視的聲音，百般無聊地將左手邊窗子打開一條小縫讓窗外的冷風可以透進來。

　　每日待在同一個地方可是會悶壞身體的。

　　不過出去走走的想法也會在準備踏出門口的那瞬間被冷風猛地吹來而消失殆盡。

　　話說回來，從這個窗戶看出去能夠瞧見公園的一棵冬櫻樹，奇怪的是……現在那棵樹的花依舊還在含苞待放的階段，明明冬天已經過去大半，卻不見絲毫動靜。

　　啊啊……對了，以前小學還國中的時候有跟幾個死黨一起埋了些寶物在樹根旁的泥土裡吧？

　　那時候可真是熱鬧，帶頭的還說要在樹幹上刻上大家的代表物當作紀念，隨後被公園管理員抓起領子狠狠唸好幾個小時——其他人也跪坐在旁邊聽著長者的「教誨」，這就是大人常掛在嘴邊的連帶責任嗎？

　　或許是吧？但那時還不太明白，現在倒是理解了。

　　感覺風漸漸有變強的趨勢，還是把窗戶關起來比較好，順便把電視關起來。

　　天空逐漸變暗，這個月已經過去大半，月亮也開始走向變小的循環。

　　或許在新月那天，那些遲遲不開的冬櫻花也會盛開。

　　它們在等待的日子，應該是有雪相伴一同落下的那天。

　　那會成為一幅十分美麗的風景。

……

…

　　又是一天，雖然常常有人會說「又是全新的一天開始了！」但其實每天都不會差太多，是吧。

　　昨日，稍微向人詢問關於那棵冬櫻樹的事情，有人說：「那不是冬櫻，是春櫻才對。」

　　也有人說：「那是冬櫻沒錯，不過真奇怪……現在還沒開花呢……」

　　還有人直接將上面兩個答案否定掉：「那是千年櫻，一千年才會開一次。」

　當然也有人所有答案不予置評只回答：「從沒見那樹開過，說不定有靈性、說不定根本是假的。」

　　不管正確答案是什麼，對他們而言都不重要，因為在他們——大家眼裡，那都只是一棵不會動的、沒有情感的……一個植物，縱使它比一般路邊小花長得高壯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倏地，一抹身影出現在櫻樹後方，不知在做些甚麼。

　　向剛好經過的人提出疑問，他說：「那是恒先生，大概從幾個月前就開始照顧那棵櫻花樹，只要有人想傷害樹，那人就會露出超——級可怕的表情！不過因為他人長得挺好看也很有禮貌，所以跟附近居民都相處不錯。」

　　「有人問過他『為什麼要來這偏僻的地方照顧一棵樹』這個問題，那時的他是這麼說的……」

　　「『因為約定好了。』更加深入的問題卻怎麼也不肯透露，但這也很正常，再怎麼說這都算是人會有的秘密。」

　　從幾個月前就開始照顧，但卻從未見過他。

　　大概是被樹給擋住，不然就是剛好他來的時候都沒看窗戶吧。

　　「下雪了。」淡淡地開口，看著窗外從灰白色天空緩緩飄落的白雪。

　　「是啊，下雪了呢。」旁邊的人也露出微笑，跟著一同望著風景。

　　說來神奇，當雪開始落下，原本含苞的花朵也逐一慢慢開放。

　　天色變暗、燈火闌珊，不同的光芒照亮小小的粉色花瓣，白色的雪花跟著粉色花瓣手牽手一起隨風飄舞。

　　那櫻，開得快、凋零也快，像是只為了這場小雪而開一樣。

　　暖先生走到樹前，看向這裡將雙手圈在嘴邊大聲說道：「開花了喔！看見了嗎！？」

　　「——寒約！」

　　鈴鐺聲突然在腦中響起，不知為何對他格外熟悉，回答著：「我看見了……」

　　眼眶不禁流出淚水沿著臉頰滑落至一直躺坐著的病床上。

　　旁邊的人溫柔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跟一切，接著開口：「那麼，該走了，剛好雪還沒停、花還未落盡。」

　　擦乾眼淚朝他伸出手的手握了上去，那棵櫻樹跟那個人也慢慢從視線中消失。

　　再見，謝謝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

…

　　「恒椗，你確定昨天寒約有看到嗎？」

　　「一定有。」

　　恒椗跪在地上拿著鏟子小心翼翼的把土挖開，從裡面拿出一盒小小的木盒子。

　　拍去上頭殘餘的泥土，將上面的蓋子拿開取出放在裡頭的因為時間流逝而有些泛黃的紙張。

　　上面寫著當初大家一起共同許下的願望——希望這棵櫻樹能夠在下著小雪的日子開花。

　　「椗。」

　　「永沭怎麼了？」

　　「我們在寒約的墓碑附近也種一棵冬櫻吧……我想他會喜歡。」

　　「嗯，那這次你這傢伙也得跟我一起照顧樹。」

　　「嗯——？椗，盒子裡面還有東西欸！」永沭驚訝的指著放在地上應該空無一物的盒子。

　　「怎麼可能有……」恒椗聞言再度看向盒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張潔白如雪的紙，上頭只寫了短短幾個字。

　　「謝謝。」

……

…

　　——多年以後……

　　「爸爸爸爸！你看你看開花了耶！」一名小女孩開心的在樹下打轉。

　　「而且也下起小雪了，真特別啊……這棵櫻樹。」女孩的父親輕輕將手放在樹幹上，抬頭看著這奇怪的櫻花樹，「不只這棵，這裡的櫻花只在有下小雪的冬天會開花、在雪停止時凋零。」

　　「爸爸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子嗎？」

　　「不知道呢……不過很漂亮。」

　　「媽媽會喜歡這裡嗎？」

　　「會呀，要知道你媽媽最喜歡櫻花跟雪花了。」

　　父女倆拍了照，手牽手走回來時的路。

　　而在櫻花林中，三個小小的墓碑並列一起，沐浴在飄落飛舞的花瓣及白雪之中。

　　——椗，你還記得以前我們模仿小火車嗎?

　　——記得。

　　——那沭記得一起被公園管理員訓話的事嗎?

　　——當然啊，那可是椗被領著訓話的經典。

……

　　——下次，我們三人再當好朋友吧?

　　——你在說什麼廢話，這是當然的。

　　——第一次這麼同意沭說的話。

　　或許冬天會結束；或許飄雪會停止；或許櫻花會落盡，但是一切卻會如同四季一樣，在三百六十五天裡再度輪迴。

　　當雪花飄落，那不是一切的終止，而是……

　　另一個開始。

————雪花落盡，繁花盛開————

————雜談時間————

　　不知道這篇看起來感覺如何，我自己是蠻喜歡的，雖然從來沒看過真正的飄雪和冬天盛開的櫻花，但如果兩者同時出現想必是很漂亮的風景。

　　寫到中途腦中浮現一個念頭「不能如此簡單已花落盡作為結束」，因此後面又添上一對父女造訪出自恒椗及永沭親手為了寒約種植的櫻花林。

　　如果有人能發現這次取名當中的小秘密就太厲害了，提示一下下就是

　　「◇冬○□的◇□/○。」大概是諧音填充題。

其他無關故事小後話：
1.某間無人的病房床上憑空出現了一朵櫻花。
2.在短暫的盛開後，那棵公園裡的櫻花樹在某天不知為何枯萎了。
3.恒椗跟永沭在結尾的多年前一起在櫻花林附近蓋了一間小木屋，那裡後來變成許多小動物的家。
4.那對父女回到家，將在櫻花林拍的兩人合照放在母親的墓前，照片上女兒原本空空無人的右手邊多出一名溫柔微笑的女性。
5.只是想湊第五項，祝大家新年快樂注意保暖不要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