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課
面對愛莉西亞的質問，我感覺氣氛凝重，吞了吞口水說：「上次不是說了嗎？我們種族不同……」
「那不是理由。」愛莉西亞哼了一聲，嘴角吐出一小絲火光：「什麼年代了？都有人類跟獸人通婚的例子了。」
「那是少數。」我扶著額頭說。
「是個性嗎？我性格不好嗎？」愛莉西亞追問。
「不是，妳很好。」就我所觀察，愛莉西亞是活潑、性格開朗的女孩，我想了想說：「這樣說吧，對我來說，我只能適應人類的外表，我很樂意跟妳交朋友，但交往實在……」
愛莉西亞一聽，沉默了兩秒，接著問：「那如果我能化成人類的外表呢？這樣你就能接受？」
「呃，可以嗎？」
雖然聽說過有些人能夠自由自在變成其他種族的模樣，但一來很花魔力，二來需要高深的技術，雖然愛莉西亞屬於魔力強大的龍族沒錯，但她現在不過是十幾歲的幼龍，該不可能辦到才是。
「現在還不行，但我會練習。」我這問法似乎有轉圜的餘地，讓愛莉西亞表情變得平和些：「至少，你願意等我嗎？」
如果能變成人類的樣子，我能接受嗎？不不不，龍終究是龍，我不想當龍騎士。
而且承諾這種事情最可怕了，我才不敢隨便說出口，只能回答：「我……我不敢保證。」
「連等待的答覆都沒辦法給嗎……」愛莉西亞搖搖頭說：「沒辦法了，決鬥吧。」
「……啥？」
我有聽錯嗎？決鬥？
我記得這世界的決鬥並不是那種抽卡片、你的回合、我的回合那種決鬥，也不是運動比賽，而是真的以肉搏廝殺的決鬥。
會死翹翹那種。
而我不想死翹翹。
「等等等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要決鬥？」我不可置信地問。
「身為人類的你拒絕了龍族的我。」愛莉西亞神色無奈地說：「龍族不能忍受這種恥辱。」
確實，龍在這個世界是屬於頂端的存在，光是愛莉西亞向我告白就已經很不可思議，要是被我區區一個人類拒絕的事傳遍全校，對龍族來說相當難堪。
只不過是因為魔力適應性比一般人好一點而入學的我，終究只是個無名小卒。
可想而知，將無名小卒和強大的龍族放在天秤上，校方肯定會幫忙把消息壓下來，然後讓對方在校外把我處理掉。
「那……」我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只能遲疑地說：「能不要喜歡我嗎？」
「不行！」愛莉西亞斬釘截鐵地道。
接著，她的眼神變得溫柔。
「我喜歡你。」
啊嘶，這聲音令人蘇痲，害我整個心動動起來……要是眼前這女孩不是隻純白的大型爬蟲類的話，我一定馬上跳起來答應。
「可以問問，妳為什麼喜歡我嗎？」這龍人少女如此執著，挑起了我的好奇心。
愛莉西亞一聽，頓了片刻，她想了想，開始雙頰泛紅，扭捏地說：「最開始注意到你……是在體育課的時候……」
體育課？我記得我運動成績普普，雖然不爛但也說不上亮眼，應該沒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吧。
「你俯臥撐的動作很帥。」
沃肏，我竟然不知不覺中做出了優秀的蜥蜴求愛行為。
「還有每次撐起來時，發出的嘶嘶聲，非常迷人。」
我不知道我的呼吸聲這麼像爬蟲類，我會改過自新。
「而且，」愛莉西亞搔了搔臉頰說：「雖然是人類……其實你的長相蠻受龍族歡迎的。」
幹，這意思是不是說我長得像蜥蜴？我會哭出來喔。
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帥的，爸媽都說我很帥啊、早餐店的阿姨也這麼說，難道他們聯合起來欺騙我？
這句話太過打擊我纖細的心靈，使我陷入震驚之中，久久不能自己。
「我已將所有心意傳達給你，毫無遺憾。」
語畢，愛莉西亞撫著自己胸口，閉上眼說。
但由於我太過震驚，以致於愛莉西亞剛才中間說些了什麼，我完全沒有聽進去。
接著愛莉西亞睜開眼，挺起胸膛說：「所以，決鬥吧。」
我望著愛莉西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這麼說。
「我等妳。」
「什麼？」愛莉西亞一愣。
「我說，」我再一次重申：「我等妳。」
愛莉西亞僵在原地，一語不發地看著我，就這麼持續了好幾十秒。
「……為什麼？」
愛莉西亞忽然開口，她的語氣有些哽咽。
「為什麼突然答應了？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我都做好放棄的覺悟了！」
「因為剛剛聽到妳說的那些話，讓我知道妳是真心的。」我走下樓梯，兩手搭著她的肩：「正如妳所說，妳的心意傳達過來了。」
愛莉西亞看著我的臉龐，用手指輕輕擦掉我眼角的淚珠：「真的、傳達到了？」
我這不是感動的淚珠，而是得知自己長得像蜥蜴的淚水，但我不會說出來的。
「傳達到了。」我說。
愛莉西亞一聽，終於忍不住潰堤，大哭起來，我將她抱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
好溫暖……愛莉西亞的身體好暖，原來龍人不是冷血動物嗎？
「我等妳到畢業那天。」我輕聲說：「如果到時還是不行，我會接受妳的決鬥。」
愛莉西亞哭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
看著愛莉西亞因為我這番話哭得唏嚦嘩啦，讓我升起一股罪惡感，有點心痛。
因為其實我剛剛什麼都沒聽到。
但是我不想因為這種原因跟龍族決鬥而死翹翹，我真的不想死，只好先這樣拖延，趁畢業前想想辦法。
我，
我真是太差勁了……
☆ ☆ ☆ ☆ ☆ ☆ ☆
帶著紛亂的思緒，我來到一棟兩層式住宅前，黑屋頂白牆壁，前面有片小花園，總之就是一棟普普通通的民房。
這建築物便是我溫暖的家，一樓有溫暖的客廳、廚房、餐廳和浴室，二樓有我和家人們溫暖的臥室。
「我回來了。」
打開門，我習慣性地喊著，但一看到電燈全是關著的，我想是沒有人會回答我的。
來到餐廳，我打開燈，看見餐桌上立著一座塔。
最下層是一圈蘋果、接著梨子、火龍果，最上面放著一顆鳳梨，如此一座由水果組成的塔。
「是在中元普渡喔。」吐槽成習慣的我自言自語。
這座水果塔前，放著一張字條。
今天的晚餐，有機純天然，媽媽上。
「靠腰。」竟然是水果大餐，還是沒削沒切的，太天然了吧。
忽然，我感覺到背後有股氣息。
「哇！」
還來不及轉頭，一到高亢的女子聲便從我背後呼嘯，我一驚，向前跌了兩步。
「哈哈哈，你每次都會被嚇到耶。」
我摸著心臟轉身，只見一位毛茸茸的亞人女性整個人上下顛倒、露出尖牙，開心地對我笑著。
這亞人女一身灰黑、有著一對碩大的尖耳朵、粉色的小巧鼻子、兩臂外緣長著翼膜，還有一雙鮮紅大眼，總而言之，就是隻蝙蝠人。
「小蝠！跟妳說幾次別這樣，會折壽的。」
「折的是你的又不是我的。」蝙蝠女笑著說，從天花板上一蹬，轉了一圈立正在地上：「歡迎回家，老哥。」
這蝙蝠女名叫瑪絲蒂蝠‧游離尾，簡稱小蝠，是我的義妹。
正確來說，是由於「地球與異界共存計畫」中，王都所策劃，讓異界人和地球人一起生活並加以觀察的項目，小蝠正是經由這個項目來到我家。
而這蝙蝠女比我小四歲，在家裡就算做妹妹了。
小蝠身高大概只到我胸口，她一步湊過來，伸出尖尖的尾巴，戳了我肚子一下說：「晚餐，你要吃哪些？」
「呃。」我回頭看了看水果塔，確實，小蝠很愛水果，但老媽你可不可以別這麼偏心？
「我想想。」我順手從水果塔上拿起鳳梨，但一個不小心，弄倒了整座塔，瞬間，五顏六色的水果滾滿一地。
「齁！」小蝠一看，驚慌地衝過去一顆顆撿起來：「這樣會傷到果肉耶！」
「抱歉、抱歉。」我連忙道歉，同時看到老媽留的字條被滾落的水果給吹掉，這時，我才注意到原來字條底下疊了幾張紙鈔。
看來是要我晚餐自己去便利商店打理呢。
「這些妳想吃多少隨便妳，我另外出去買。」我拿起鈔票說。
「慢走－－」小蝠揮了揮手說，順便用尾巴從地上捲起一顆蘋果啃了起來。
「對了，」
我準備離開廚房前，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回頭向小蝠搭話。
「什麼？」小蝠揚眉問。
「我長得很像蜥蜴嗎？」
「這什麼問題呀。」
小蝠一聽，噗地笑了一聲，然後說出令我心死的回答。
「像極了。」
創作內容
納勒斯Notherth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