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聽完狄里恩解講現在托斯鮑德的情況後,莫亞只有一個想法。
現在這座帝國之前的經濟重鎮,情勢非常混亂。
在此地的帝國駐軍被擊敗,各小王國的貴族進駐後,便依每個貴族的兵力劃分勢力範圍大小,並採取議會制,其席次也是依每個貴族的勢力來規定。
城市裡有關係到全城的大事都是靠投票來決定的,只要同意席次過半就可以通過,雖然這看起來十分民主,但真正的權利都還是掌握在外來的貴族手上,甚至在貴族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為所欲為都沒人管,只要不要侵犯到另一個貴族的領地權益就行。
「莫亞先生,我這就帶您去辦理冒險者身份。」狄里恩笑道,因為毫不費力就得到一個強勁的同伴讓他現在心情很好。
經過好一番勸說,本來也沒什麼目的的莫亞便同意加入這個冒險團隊,而這冒險者隊長開出來的價錢也十分大方,固定把百分之二十的任務報酬給予莫亞,另外在途中自行獵殺的怪物賞金以及材料都可以自己保管,報酬方面可謂出手豪闊。
不過莫亞其實也沒長待的打算,只是想等賺夠了錢安置好蓮娜,便又會繼續自己一人的旅程。
現在托斯鮑德的街道十分冷清,所有的富人都已經遷出避難去,剩下的平民們又受到入侵軍隊的掠奪跟貴族的壓榨,跟以往的熱鬧相比實在是天差地遠,到處都散發一股毫無生氣的感覺,垃圾、排泄物四處散落,一股酸臭的味道飄盪在這沒有希望的都市裡令人作嘔。
托斯鮑德內的排水系統因缺少維護,導致近日大雨的雨水都來不及排掉,莫亞的鐵靴就這樣踏在混合著黃色尿液的積水上,十分噁心。
「莫亞先生,這就是冒險者工會了,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請盡管發問,之前我說的程序應該沒問題吧?」看著眼前龐大的木製建築物,上面有頭像是惡龍的頭骨擺放在兩把交叉的劍中間,頭骨的嘴巴還保持著張開的樣子,光是看這森白的頭顱彷彿就能想像當初這頭魔龍猙獰恐怖的模樣。
推開沉重的木頭大門,裡面寬大的大廳分為左半部與右半部,左邊一個個窗檯裡面都是負責講解任務跟支付酬金的服務人員,而右邊則是一桌桌大聲嚷嚷的冒險者。
在中間還有一個大木板在牆壁上釘著許多紙張,紙張上面密密麻麻貼著寫滿文字,時不時能看到一些背著大刀的兇神惡煞上去左瞧右看的,過一會便撕下其中一張走去左邊,等窗台的服務人員登記後就推開大門大步走去,那應該就是領取任務的地方吧。
冒險者工會內部十分熱鬧,有很許多冒險者們都坐在右方的長桌上熱烈的討論任務流程跟酬金的使用,還有一些慌忙遞酒的女孩到處穿梭,有些長相秀麗的少女偶爾還被那些粗魯的冒險者調戲,但都只是紅著臉低頭在大笑聲中快速走過。
莫亞的裝備跟這些人比起來可以說是一個天一個地,雖然經過不少戰鬥騎士盔甲有些磨損,但比起那大部分皮甲只有極少數的人才穿的鐵甲的冒險者們,那細膩的做工跟精緻的家族圖騰讓所有人都看出其背後勢力的強大,有些看出其道理的精明傢伙很快就收起那貪婪的眼光。
的確是如此,公爵的之子的身份強橫無比,不過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喂,這位先生要成為冒險者。」一轉眼狄里恩對莫亞的恭敬態度馬上消失的一乾二淨,現在眼裡滿滿的都是對於庶民的不屑。
「啊!好……好的,沒問題。」站在窗台後的一名中年大叔馬上收起對那套鋼鐵全身甲的垂涎,拿出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這位…...大人,請您把手放在這顆水晶球上。」可憐的大叔還以為又是某個貴族小子聽到吟遊詩人所做的冒險故事而熱血沸騰,一時興起來玩的冒險者遊戲,甚至連稱呼都不敢不敬,可見那套裝備真的發揮很大的作用。
聽話的莫亞把手放在水晶球上,不到一會神奇的事發生了。
水晶球發的光從無到有慢慢發出,一道柔和的白光照在手上既不溫暖也沒其他的感覺,很快,等光芒漸漸逝去馬上就回復成一開始透明的模樣,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等狄里恩把幾枚銅幣丟在中年大叔的前面他趕緊收下,轉身就在後面亂成一團的雜物中翻找,很快就拿出一盒不怎麼顯眼的銅色盒子,從中取出一條銅色牌子貼在水晶球上,直到白光再次顯現接著消失後便遞給莫亞。
「就這樣?」他還以為會有什麼測試之類的。
「沒錯,您可能不知道,剛剛那顆魔法水晶球紀錄著屬於您的一切,身高、體重、樣貌等,都已經印在您的牌籍上,這樣絕對不會搞錯的,魔法的力量真的十分奇妙。」
類似身分證一樣的東西嗎?不得不說魔法在某些程度已經可以跟穿越前的發達科技相比了。
「是嗎,原來是這樣。」莫亞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魔法真的很奇妙,對於這個前世生在科學世界的他來說更是如此。
等處理完冒險者身份後,狄里恩便馬上興高采烈的去接錢更多難度更高的任務,而莫亞則返回團隊所居住的旅館。
在獨自返回時,更加深了莫亞對這裡荒涼的印象。
這裡,托斯鮑德,帝國的經濟重鎮,在記憶裡他曾經隨著父親踏上這片富有的土地,吵雜的人群、彼起彼落鐵匠的敲打聲、一整條街大聲叫賣的商販,無不敘述這裡的繁華,還記得當時統治這裡的是一名叫做赫夫卡的公爵,那是個親切慈善的老先生,在他的治理下托斯鮑德方圓十里內的強盜巢穴都被完全清空,維護這片土地的可不是善良跟寬容,而是一隊隊的鐵甲騎士跟全副武裝的戰士。
而現在呢?路上饑餓的野狗都比行人多,而那些走在路上的行人們都拉下斗帽絕不讓人看到臉龐,連走路的速度都快的跟在躲避債主一樣。
一旁不是關門的商店就是被砸破玻璃的空屋子,甚至在他現在走的街半個人都沒有,只有一個躲在街角裡瑟瑟發抖的老人。
「嘿,老頭。」莫亞走向前去,也許是心起悲念吧,他想跟這看起來如同風中殘燭的老傢伙說說話。
老人身上就披著一件又舊又髒的破布,一個人在小巷裡雙眼空洞的坐著,一聽到這句話顫抖的連話都說不清:
「我……我不是帝國人……我不是帝國人,請饒了我吧……」
「別慌張,我不是什麼強盜,也不是小偷,話說你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吧。」
莫亞坐在他旁邊,把幾枚狄里恩給他的應急用金錢,三枚銅布盧塞給老頭,剛好夠買一塊麵包。
現在帝國的殘存勢力雖然保持著「布盧」貨幣的使用,但這些小王國之前因為沒有實力製造錢幣因此也在用布盧幣,幸虧帝國是使用的是金屬製貨幣,這些小王國自然就沿用帝國的貨幣了,畢竟他們也覺得比較方便。
「這……這……這位大人您是什麼意思?」老頭雙眼發亮的看到這幾枚銅幣想拿又不敢拿,他在這乞討好幾天了,但不只一枚銅幣都沒人願意施捨還被偶然經過的流氓遊民毆打,甚至有些囂張的貴族子弟就用這種故意給予希望在加以打擊的手法戲弄他,他已經絕望了,每天去別人人家冒著被打的危險要些殘餘飯羹度日,甚至覺得自己就將在這裡結束他那可悲的性命。
只是那飢渴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莫亞不由分說直接把錢給了老頭,示意他只是想跟他聊聊天而已,別太緊張。
「你一個老人家怎麼在這裡呢?你的兒女呢?」
看著手上的三枚銅幣老頭激動的差點流下淚來,一聽莫亞的問題,更是止不住淚水,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講述他過去的辛酸史。
老頭的名字叫色芬德,血統純正的帝國人,年輕的時候曾為帝國打過仗還成為了百夫長,結果作為被幸運女神眷顧的幸運兒他光榮退役,被帝國官方賜予一座在托斯鮑德的房子,讓他可以在這裡永生永世的居住下去,當然兒女也是。
只是呢,當他就要在這安然地度過餘下人生時,王國的聯合軍破壞了這一切,他的老婆病死,兒子參軍被殺死,剩下的孫女則在幾星期前被一位看中她的貴族擄走,現在就剩他一人,孤孤單單的,在這等死。
雖然嘗試過拼了老命救下他的孫女,但是被那貴族旁的守衛騎著馬用繩子拖過三個街區後,他便放棄了。
那場折磨,磨光了他曾身為軍人的榮耀,也磨光了身為人的尊嚴。
「大人,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求你救救我女兒,我求你了…… 」老頭看著這第一個願意來跟他講話的年輕人身上穿著貴族騎士般的服飾,只能把剩下的希望寄託在他身上。
只是莫亞無權無勢,又不好直接撲熄老人的希望,只是婉約道:「我會盡力的,你就放心吧。」站起身來,在看了老人一眼,接著朝原本的目的地走去,心裡想著一句話。
「要是我沒有實力,應該也會跟他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