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些二次元借宿者,池賢浩已經不再大驚小怪,可以說習以為常了。如今的他甚至能淡定的點開手機,上網查查這群人的來歷。
從他背後探出頭的霜櫻好心的提供關鍵字,方便他查詢,卻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距離過於親近。講話時產生的氣輕碰著池賢浩的耳朵,讓他頓時紅了耳根子。
「小池,你沒看過《文豪野犬》?」
「嗯、嗯,我對這部滿有興趣的,只是最近沒空看。妳、那個……後、後退一點啦!」
「咦?我又沒做什麼啊,你的耳朵怎麼那麼紅?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啊?」霜櫻偏著頭,還是乖乖後退了。
「都是因為妳太靠近了啦,這、這是正常反應!」儘管努力維持鎮定,池賢浩的雙頰仍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欸?你是怕生的小女孩嗎?……哎呀!」
霜櫻小小的抱怨一下,結果講太大聲被當事人敲了一記,可愛的小臉因為痛而皺了起來,看起來頗有喜感。
面對兩人的互動與池賢浩如此明顯的反應,四位文豪就算再怎麼狀況外也能一眼看出兩人的關係不單純。
「哦~哦~這就是酸酸甜甜的青春嗎?」太宰感嘆的說了一句,接著又說:「雖然初次見面時曾經邀約小霜櫻與我一同殉情,不過看來得收回那句話了。」
這句很有問題的話馬上就讓敦吐槽了:「太宰先生,請放過擁有大好前程的孩子啦!」
「喂喂,混蛋太宰,竟然把主意動到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身上,你可不要太過分了啊!」
面對中也的斥責,太宰只是瞇起他那銳利的雙眸,說:「你確定她不要?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哦。」
從最初開始,少女面對他突如其來的邀請時不像其他女性直接了當的回絕了,反而像是有意願卻又猶豫不決的沉默了幾秒後才笑著拒絕。儘管表面上裝的無懈可擊,但是眼神不會騙人。
那孩子溫和的眼眸中隱藏著一絲黑暗,太宰是憑著經驗看出來的,這也難怪池賢浩沒有察覺出來。
直覺告訴太宰,那孩子已經有尋死的念頭,而且日漸加深。
「這樣下去可不太妙啊。」他呢喃著。
中也因為他的反問一時之間愣住了,敦、芥川與池賢浩則是望向霜櫻。
那些詢問的眼神教她不能忍受。為了逃避他們的視線,霜櫻表面上淘氣的笑了笑,當機立斷準備走出房門外,「啊哈哈哈,太宰抱歉,就像上次的回答一樣,我目前不需要呢。」
「那妳就不要移開視線,看著我們說。」
「這……」霜櫻咬著唇,加快了腳步。
池賢浩哪可能讓她逃掉,拋下手機,一個箭步就抓住她的雙臂,粗魯的把她的身體轉向自己,強迫她的視線對著他。
「目前不需要,以後也不需要。」
他的眼神很冰冷,從他毫無起伏的臉上辨認不出情緒,但是那雙捏的泛白的拳頭毋庸置疑透露出憤怒,好像下一秒就會揮向霜櫻,讓站在一旁的四人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霜櫻愣了一下,這才瞭解他指的是殉情這件事,而池賢浩無意間釋放出的壓力讓人喘不過氣,她趕緊忙不迭的點頭,「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激動,這樣會嚇到大家的。別再糾結這件事了,我們不是要寫暑假功課嗎?」
池賢浩卻不打算這樣放過她,抓住她的力道不自覺加重了些,好像不這麼緊緊抓著,少女就會離開自己身邊似的。
她的存在就像夢境一樣虛幻,給人一種眨眼間就有可能消失的錯覺,要是池賢浩不好好的看顧著,說不定哪天她就會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這種感覺在他們成為朋友的那一天特別強烈。
看兩人接下來有很多話要說,四位文豪也就不打擾了,安靜的從儲藏零食的櫃子裡搬出一包包餅乾糖果,安靜的端來特製的小茶杯與茶葉,安靜的邊喝茶邊吃零食。一副就是準備來看戲的。
昨天霜櫻就說過可以自由使用房子裡的一切,所以他們才能安心取用。
反正也沒有他們插話的餘地,看那少年冷的可以把人凍成冰塊的眼神,只要趕過去插嘴一定會被做掉,還是少管別人的家務是為妙。
雖說霜櫻的心態有些岌岌可危,放任不管的話,她遲早會往錯的方向偏去。但是導正她的人不會是初來乍到的大人,而是長期陪伴著她的親友才是。
不管怎麼看,眼下最好的人選莫過於池賢浩了。
「接下來全看你如何解決了……」芥川低喃了句,捧起桌上的茶杯輕啜了口。
隨著裊裊升起的熱煙,一股清香飄散開來。少女的倩影,此時看起來有些飄渺。
★★★
「涵,我只有妳一個朋友,這件事妳知道嗎?」
池賢浩突然說起了突兀的話。霜櫻愣了一下後,小小的驚呼了聲。
「……咦?你在學校很受歡迎不是嗎?」
「受歡迎不代表擁有很多朋友。」池賢浩放開她的雙臂,轉而握住她的雙手,「妳有什麼煩惱,在這裡全部講出來,好嗎?」
「唔……」看了他一會兒,霜櫻眼簾低垂,沉吟了許久才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麼撐下去。父母雙亡、親友遠離、校園霸凌,這些悲慘的事情全都發生在我身上,你說,我該怎麼繼續活下去?」
「事情總會有好的轉機的。」池賢浩試著讓她換個方向思考。
「那要多久的時間?我還要伴隨著孤獨多少年?」說到這裡,霜櫻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池賢浩不禁沉默。良久,他再度開口:
「妳真的不要再像以前一樣,說著好想死這種話,現在的妳已經不再被人欺負了,也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妳有朋友,還有我,我絕對不會拋棄妳的!所以……」
講到這裡,池賢浩低下了頭,劉海遮住了臉龐,以致霜櫻只能憑藉著他的語氣猜測他的情緒,不過就算看到臉也猜不出來就是了。
「妳不准拋下我,獨自一人消失……不然我這一生都不再交其他朋友了。」
雖然他的話補上一句不怎麼算是威脅的威脅,聽起來滿有趣的,但是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口氣有些不安,甚至有他正在啜泣的錯覺,這就讓人笑不出來了。
「涵,妳的回答呢?」
當他抬起頭來,表情竟意外的脆弱。霜櫻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他,軟弱無助的模樣令人心疼。
這也是池賢浩初次在人前露出自己懦弱的一面。以前的他就像是戴上面具般,不曾有過大的情緒反應,表情也就成了淡定到彷彿世界末日降臨也面不改色的樣子。
而現在的他與其說是自然而然改變得比較有人性了,倒不如說是霜櫻改變了他。
看池賢浩一臉苦澀,那雙美麗的黑眸更是充滿了擔憂與濃濃的悲傷。
我的意思到底有沒有傳達給她啊?
池賢浩煩躁的揉亂她的頭髮,腦袋裡飛快的運轉著,試圖湊出幾句條理分明的言語。
不過已經不需要了。霜櫻已經恍然大悟,明白池賢浩是真的在擔心她。
原來自己不再是獨自一人了,就算失去了雙親,她的身邊還有為她擔憂、關心她的朋友。是她被怨恨遮蔽雙眼,封閉了自己的心,才會沒察覺到周遭的改變,始終認為自己是不被世人接納的存在,孤獨才會找上自己。
直到現在,她根本沒有改變,依舊在自暴自棄。
所以這次真的要踏出自己劃下的界線,有所改變才行。
「吶,小池,我不會再把自己當成悲劇的女主角了。今後雖然多少會拖累你,不過還是請你多多指教了。」霜櫻笑了,這是她近年來最真實的燦笑。
「嗯,我罩妳。」池賢浩也勾起一抹笑。
有時候,心結解開就是這麼快速。
眾人對於霜櫻的轉變無疑感到高興,今後毫無虛假的相處,一定能夠讓人更加愉快。
這時的文豪們終於不再做壁上觀,紛紛出聲叫兩人過來一起喝茶。
見四人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霜櫻不禁菀爾,「你們也太自動了吧?」
中也把一杯茶推去給她,「所以妳才能喝到我泡的茶。來,好喝吧?」
「非常好喝!請再給我一杯!」
池賢浩坐在矮桌前,有氣無力的說:「講這麼多話真的很累……啊,謝謝。」
「不客氣。」看對方接過自己沏的茶,不再覺得對方很冷淡的敦友善的說:「你好,我是敦。」
池賢浩望著他幾秒,然後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是池賢浩。歡迎你們來到三次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