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懶的陽光在夏天提前打卡,此時的清晨六點便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晴天。
「嘟嚕嚕嘟嚕嚕嘟嚕嚕......」
難得天空錯開梅雨季節的陰沉,晴天帶來的舒爽感,讓疲憊的仁誠一直賴床。
任由鬧鐘隨意叫喚,面對那令人愉悅的舒適感,他選擇持續繼續沉淪在棉被海裡。
直到一道聲音傳來,把他從這等人間天堂當中連根拔起———
「風梅,剛剛有人打電話說要找妳。」
仁誠穿著睡衣揉揉眼睛,將責任交給風梅處理,自己則是繼續發懶。
風梅皺起眉頭,但也沒說什麼。
畢竟昨晚才遇上一些離奇的事件,回過神時也已經在清晨的房間內。
加上才回到家,就算是精力旺盛的仁誠,也受不了這種疲勞轟炸。
就接了吧。
「對不起」
話說如此,但仁誠還是不太放心,於是他從棉被窩裡的縫隙偷偷觀察消息。
從風梅的臉色看下來是有點緊張,而且就算只聽到風梅的聲音,也知道氣氛不太對勁。
畢竟自己早就在這領域內留下一些名聲,如果真的是樹大招風,那麼就是真的不妙。
平時就擔心事情會不會露餡,如果現在又在家裡發生戰鬥,想也知道會波及到母親。
加上昨晚才跟哥哥說好會照顧母親,如今就讓她遭受牽連,那自己又有什麼臉面對他。
仁誠想著想著,便緊抓著手邊的棉被,試著冷靜自己那緊張過度的情緒。
「仁誠,是喬利佐神父打的,他說他已經在門口等兩個小時了。」
「對耶!剛剛他叫我下來找他,我都睡糊塗忘記了呢。」
發現是自己糊塗忘記了那些事情,仁誠這才鬆了一口氣。
只是他很疑惑,能從清晨六點乖乖待到早上八點才打電話,這等耐性也不愧是武林的人啊......
畢竟跟武林有關係的人,感覺有九成都會是怪人。
早上八點半,陽光被肆意揮灑在大地上,此時正是適合享用早餐的美好時光。
但是原先是三個人的餐桌上,今天卻多了第四張陌生的面孔。
「阿門。」
果如仁誠揣測的一樣,因為一大清早就待在他家等著,早餐果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吃。
即使沒有過問來意,但是仁誠的母親因為他等候仁誠的關係,於是就請他進來一同用餐。
不過事情也有一半是自己的責任,加上對方又是個一臉無害的修道士,所以他也沒必要反對。
更何況在母親面前,他不能讓祕密露餡。
「現在我們要開動了。」
「開吃囉。」
神父能夠跑進陌生人的家裡吃飯兼禱告,在現在社會可能也算是種奇蹟。
只是他即使是一名神父,但他也是被子南喚真提及過的武林人士,所以也可能是一個危機。
「喬利佐先生,請問您認為人為什麼會開心?」
「因為人天生就被賦予了慾望,所以才需要我們來維持大眾信仰的正道。」
喬利佐.波旁.巴洛克,曾經是一名西班牙籍的天主教神父,最近才移居到東寧國探討哲學。
因為在世界各地奔波時的傳教道理深入人心,因此被大眾稱為世界公認的精神導師。
於是他開始也受到哲學家們的擁戴,就連嘴邊的談吐也哲學到讓一生信佛的母親十分好奇。
「那為什麼人們會追求著財物呢?」
「因為人類天生慾望就是無窮無盡,所以才會追求更稀有的事物來抬升自己的地位。」
此外,他的家庭是來自當今西班牙王室的庶系分支,所有兄弟在當地也都擁有著爵士稱號。
但是如此豐衣足食、不愁吃穿、衣食無缺的他,卻自願放棄所有的榮耀,出家擔任修道士。
「不過在他們炫耀自己的珠寶有多昂貴時,他們也忽略了自己接下來會摔得更重的後果。」
但他們並不知道,他之所以想當神職人員,就只是因為不願與衣食無缺的富人子弟交流。
而自視清高的他不是頂撞高層,就是不斷替同袍擔下罪名,完全不覺得自己是在找麻煩。
然而不斷惹出問題的下場,就是被高層打著外交使節的名義,流放海外各地。
「不愧是喬利佐先生,您還真是有一個非常偉大的志願呢。」
「夫人過獎了。」
只是他不但沒有受到挫折,反而更享受這些苦痛,更讓自己從中學習。
也因為這種特殊的經歷,他以遊歷各國所吸收的哲學為基礎,變成了聞名世界的傳教士。
「嗯?你為什麼不吃呢?」
「抱歉,我才剛起床,所以沒什麼食慾。」
早餐是柔軟的煎蛋與一盤香酥的炸魚條,再搭配一杯溫熱不燙口的可可亞。
即使食物再怎麼美味,緊張兮兮的仁誠,能做的也僅僅是將食物放入口中咀嚼。
原因無他,正是為了眼前人,導致自己食慾全失。
「難道您所說什麼神子的苦痛,也是您前來東寧傳教的原因嗎?」
「太太,我只是有問必答的觀光客而已,信仰與拯救是要依靠自己內心的悟性啊。」
看見母親被喬利佐吸引著目光,並與其不斷交談,仁誠就覺得大事不妙。
即使這個神父很安全,也認為母親不會跟傳教士私奔,更認為父親這關是不可能跨得過去。
但喬利佐畢竟是子南喚真派來的人員,讓他跟母親走得太近也不太妥當。
「不好意思,喬利佐神父是來找我的對吧?」
只是與其瞎操心,還不如讓當下的話題停下來,以便他們能夠盡快談論正事。
「沒想到神父您雖然來自西班牙,竟然也知道哆啦A夢?」
「這是當然,畢竟我自詡是疼愛幼小的紳士,那就應該有給予小孩子歡樂的知識吧?」
結果卻還是一樣,轉移話題看下來不但完全沒有作用,仁誠還被母親偷瞪了一眼。
任誰都無法輕易折服的張仁誠,卻只對母親完全沒轍,幾乎可說是百依百順的程度。
但這不代表仁誠服輸,於是他便盯了風梅一眼,她注意到仁誠的異狀,於是拿出了口琴。
在吃早餐的時候吹奏口琴可能很詭異,也可能會冒犯到他人,更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
但為了讓他能發覺到自己的任務,他們決定使出最極端的手段......
也就是用最冒犯的事情,讓他們強行終止現在的談話。
「其實我這次是因為收到武林大學的邀請,所以才特別尋找令郎跟令千金的。」
不過在他們搬出手風琴之前,喬利佐就發現到兩人的異狀,隨後就將話題轉回正題上。
他們當下很慶幸,幸好是本人自己停下來,否則仁誠事後可慘了。
「欸?神父這次是來找他們的嗎?」
「報告夫人,因為武林大學在先前的一場測驗中,發現到令郎跟令千金卓越的才華,所以校方特別派遣我來跟他們商討入學程序,請問您願意讓我跟他們到房間敘說入學程序嗎?」
她默默點頭,而神父以微笑對應,而仁誠與風梅則是不禁搖頭。
這個母親居然從進門到現在都沒有問對方的來意,反而還一直跟對方聊天。
如果真的有什麼天然呆家人比賽的話,這個母親絕對是全東寧國的最佳模範。
當然要是真的有這場比賽,他也會把報名單偷偷藏起來。
在吃完早餐之後,三個人都來到了仁誠的房間內,其中仁誠是特別凝視著喬利佐。
而對方自然是無意間將頭轉到別處,卻發現仁誠又移到另外一邊盯著他看。
「剛剛跟我母親還好聊嗎?」
「唉呀!令堂的好奇心十分旺盛,使得小生只好順著她......」
不同於先前的侃侃而談,當下的喬利佐自知理虧,於是無奈地賠不是。
「於是就忘記了正事,對吧?」
「嗚啊......」
只是未等喬利佐說完話,仁誠故意抓住喬利佐的衣領,轉身就是一個過肩摔。
雖然是突如其來的攻擊,但喬利佐卻像是有備而來,先翻了一圈再安全著地。
他們非常訝異,不愧是武林派出來的特派員,連臨場反應也是無懈可擊的程度。
「不過我知道你們會對我產生戒心,也猜得到誰會趁機對我進行突擊。」
難怪子南喚真會指定這個奇怪的神父來,從他的話語聽來,看來他還真的有兩把刷子。
突然間,他的表情也在這時候轉為嚴肅,雙手也插進口袋中摸索,看似是正找尋著大學資料。
只是那雙手的主人卻在思慮些什麼,遲遲不肯抽出,像是要交代重大事務給眼前的兩個人。
「雖然還是想跟你們繼續聊天,但我這次前來不是來講大學,而是另有他事要處理的。」
「難道神父這次前來,不是只因為武林大學的事情嗎?」
「當然不是,因為除此之外,我也是代替子南樓主前來傳話的。」
神父拿出了一張信封,上面是帶有子南喚真的字跡,寫著「臨時代理人」五字。
「樓主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親自過來呢?」
「我想是看到我們已經確實入坑,所以就露出真面目了吧。」
「不是仁誠想得那樣,他只是在替親人守喪,所以暫時沒有辦法出遠門。」
神父一邊說明,一邊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男兒淚,甚至到後頭還泣不成聲。
他們雖然是一頭霧水,但對這種情況並不清楚,所以只好等他能夠哭完為止。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仁誠意識開始模糊,並且感受到了一陣不屬於自己的心悸。
由慢逐漸加快,再由快逐漸緩慢,就連心跳的聲音也傳到耳邊徘徊。
「仁誠怎麼了?」
「沒事,只是起來太早在頭暈,等等就會好了。」
包括早餐的時候,這種異狀從仁誠身上發作已經是今天的第二次。
起初他也很想跟大家討論自己的問題,並且去一趟大醫院檢查自己是什麼毛病。
後來是因為異狀並沒有想像中的太過嚴重,加上心悸後又從身體裡傳來一陣莫名其妙的清爽感,所以現在的他已經對這個症狀適應許多。
「那麼廢話不多說,我現在要交代一件任務給張仁誠。」
「任務嗎?」
然而這件事情也隨著喬利佐神父的情緒恢復後,總算以輕描淡寫的方式帶過去。
他從信封中抽出一張照片,上面印著一名兇悍的男子,背景則是條條交間的黑白。
從照片中的狀況可以明顯看出來,這照片上面的人是名罪犯,而且還特別恐怖。
喬利佐這次要交代的任務,通常不是只有來告知他們這個男人的消息......
「照片上的男人叫邦.丁爾,是名死刑犯,但是在處刑前的運送過程中逃獄出來。」
只是話題突然從不為人知的秘密方面深入下去,仁誠的腦中只想得到一些危險的事物。
「等等,喬利佐神父這麼說,是要我與仁誠聯手把他捉回來嗎?」
「沒錯,但是因為這次任務實在是太特殊......」
然而仁誠的質疑並沒有錯,喬利佐要交代的事情不是單純的通知,而是一場任務。
「所以妳的測驗要改天才能再進行,現在靠我們兩個人就足夠了。」
畢竟只要在郵件上就能交代好的事情,能請到一名神父出來,那也會是一場特殊的任務。
只是究竟是什麼理由,這場任務不能讓風梅參加呢?
視角轉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在東寧國人口最稀少,同時也是都市化最少的東大區,有一座到處都被霧氣壟罩的森林。
身為武林狩獵對象的邦.丁爾,就靠在森林深處的大樹幹旁,等待著屬於自己的時機到來。
「你果然還是老樣子,只要放一隻烤雞腿給你吃,你就會乖乖坐在這。」
然而兩道腳步聲從外面行進而來,雖然是輕盈的腳步,但是聲響卻響遍了整座森林。
濃厚的霧使彼此看不見真面目,卻也絲毫不妨礙彼此的辨別。
因為不論何時何地,他們總是明白著彼此交流用的暗號。
「臭小子,你當我是狗,我還把你當我的獵物咧!」
開頭就先互相貶低對方,是他們被追殺的時候,避免被他人引誘的手段。
「你這次就是不斷破壞,如果達到我們的條件,那你就能住進我們的宅子裡。」
「我是像頭犀牛,但給我這樣的任務也實在是太瞧不起我了吧。」
即使如此,他最後還是答應兩人的要求,頓時也從森林裡消失蹤跡。
此時在周邊也吹起怪異的涼風,使整個陰沉的環境變得更加詭異,就像是一片虛幻的幻境。
而兩道身影的主人一陣不自然的怪笑,卻象徵將引發一場場的災禍,更引發出更深層的事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