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不思議世界傳說-魔女系列】《少女的真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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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間，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響響徹接待廳。

　　我回過頭，看見一抹全然陌生的身影走入接待廳。

　　他全身上下都包覆著整套板甲，把身體包得幾乎密不透風。而且盔甲的左肩要比右肩寬大且厚重許多，這不對稱的設計正好是米蘭式盔甲(Milanese Armour)的特色之一。

　　「你是什麼人？」我大喊。

　　沒有回答。

　　不，對方回答了——用他腰際的長劍來回答！

　　只見這名不速之客邁開步伐奔走，迅速縮短他和父親之間的距離。

　　刺客……至少我認為對方是刺客，他拔出腰際上的雙手劍，閃著冷光的劍刃頓時往父親的身上招呼。

　　框啷！

　　僅僅是心臟鼓動一拍的時間，我已經來到父親的面前，以自己的長劍架住對方的攻勢。

　　「想要取父親性命，先過我這一關！」

　　我猛力推開對手，而對方也往後跳開幾步，金屬靴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膽敢對著米蘭公爵揮舞刀劍，那就做好被當場斬殺的覺悟。」

　　我的右手依然緊握劍柄，左手則抓住長劍的前端部位——沒錯，也就是徒手抓住劍刃，把長劍當作一把槍來使用。

　　看在普通人眼裡，或許會認為我瘋了。他們多半認為人的手指會輕易會被劍刃所割傷，但這是愚蠢且錯誤概念。相對的，砍擊無法對板甲造成絲毫影響；唯有重擊或突刺板甲接合處暴露出來的弱點，方能夠擊殺穿著盔甲的對手。

　　「呼！」

　　我深呼出一口氣，朝著盔甲刺客的方向直奔而去。

　　這時候，對方擺出像是拔刀般的姿態，由右至左揮出來勢洶洶的斬擊，彷彿路徑上沒有事物能阻擋他的長劍。

　　面對橫砍過來的利刃，我迅速壓低自己的身子躲開攻擊，而對方則因為使出斬擊而門戶大開。

　　劍尖對準毫無防備的左腋下，我猛刺了過去。

　　「這速度？！」

　　可是刺客卻不是省油的燈，他竟在這一瞬間伸出的左手直接抓住襲來的長劍劍身，企圖限制住我的行動。

　　「不妙！」

　　我當機立斷，毫不遲疑地將長劍掰向外側，這個角度迫使刺客放手。接著，我的右腳往前踏出一步，登時來到敵人背後，準備二度攻擊對手的腋下。

　　然而，這名刺客以超乎想像的反應速度轉過身來，左腳往後退開一步。與此同時，他高舉過頭的長劍已經朝我的頭頂劈砍下來。

　　「嘖！」

　　我馬上挺起身子，左手重新握回劍柄上，以一般擊劍的姿態揮出自己的武器—不是朝著敵人的身體，而是瞄準他的武器。

　　匡啷！

　　兩把長劍當場對撞，輕脆的聲音在我耳邊發出嗡嗡聲響。

　　我成功擋下了這一擊。

　　但我決定不給對手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剎時，我的左手再度離開劍柄，回到先前的突刺狀態。並且，我同時大幅抬起右手，讓劍柄與劍格來到我的右臉頰旁邊。

　　此時此刻，長劍的劍身、劍柄以及我的視線——三者呈完美水平線。

　　目標，是刺客頭盔的細縫。

　　我發動了突刺。

　　嘰—！

　　兩隻劍身摩擦發時，發出又尖又刺耳的噪音。

　　「反應夠快，但不夠好。」

　　「什——」

　　刺客的心中似乎沒有一絲退怯，反而大膽迎上劍尖前去。

　　不對，他只是稍稍改變了一點身體角度，就避開了致命的攻擊。不只如此，他竟然就這麼筆直朝我身上撞上來。

　　「混帳東西！」
　　
　　千鈞一髮際之際，我放棄攻擊並往後跳著滾開，模樣顯得有些狼狽。

　　「少瞧不起人了！」我怒吼。

　　我以反轉手上的長劍，讓雙手手掌同時握住了劍身，毫不懼怕劍刃抵住手指的冰冷觸感——然後，我高舉長劍，劍柄尾端以宛如重鎚的態勢，向戴著鋼鐵頭盔的刺客頭頂猛力揮過去。

　　但是當我高舉長劍使出槌擊之時，刺客不僅先行一步踏出步伐，甚至擺出我剛才慣用的突刺姿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逼近至我的眼前，劍尖也抵上了我的喉嚨。

　　「夠了！」

　　父親充滿威嚴的嗓音，阻止了我的動作。

　　不對……

　　其實真正阻止我動作的，是頂在我喉頭上的劍尖。

　　「父親，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開口時仍動也不動，目光緊緊盯著隨時能夠取我性命的武器。

　　「這個嘛……」

　　父親才正要開口，卻被刺客給打斷。

　　不過從那頭盔裡傳出的嗓音，卻讓我驚愕萬分。

　　「公爵閣下，您的女兒的劍術天分非常了得。」

　　那是年輕女性的聲音。

　　接著，刺客收回長劍，一副彬彬有禮地向我伸出手來。

　　「妳好，安潔拉.絲佛札小姐。」她說。

　　「……」

　　我瞪著那隻手沒有回應。

　　「不好意思，這麼一聲不響地開打果然很失禮吧？」

　　刺客一邊說道，一邊拿下自己的頭盔。

　　「妳是……」

　　隱藏在鋼鐵頭盔下的，是一名大約比我大三、四歲的黑髮美女。她擁有一張古典的容顏，輪廓很深。為了方便戴上頭盔，她將那一頭宛如黑夜般色澤的長髮綁成麻花辮，並仔細且優美地纏繞於後腦上。

　　女子烏溜色的髮絲與白玉般的細膩肌膚相互襯托彼此。白皙的臉蛋既美麗又瀟灑，娟秀中頗有英氣風範。

　　一對漂亮的琥珀色雙瞳射出自信與知性合而為一的光輝，默默訴說她並非一尊花瓶，而是勇於獨立思考的女性。

　　更重要的是，我這一生中從沒見過穿著板甲的女性。這身裝扮穿在她身上一點都不會顯得突兀；柔美的外表搭配上盔甲，反而散發如鋼一般的堅韌。

　　力與美的完美結合，大概就是這副模樣吧？

　　「安潔拉。」

　　這時候，父親說話了。

　　「妳堅持著絲佛札家族的道路確實令人激賞。但是，妳可知我們名門同樣也必須維持名譽。同時，妳解除婚約的對象也有著自尊。妳的選擇讓對方家族顏面受到嚴重打擊，妳知道嗎？」

　　「是的。」

　　我慎重地點了點頭，卻依然不曉得這件事與眼前這名黑髮美女的關係。

　　「那麼，從今天開始妳將不再是絲佛札家族的女兒。妳被送到這名女士的騎士團，永遠遠離米蘭。」

　　「騎士……團？」我皺起眉頭。

　　「妳應該有聽說過吧？」黑髮美女微笑道：「戰場之花騎士團(Cavalieri Flos Duellatorum)的大名。」

　　突然間，我想起小時候母親講給我聽的故事。

　　位於米蘭南方，有一座名為莉古莉亞.亞平寧(Ligurian Apennines) 的山脈。由於地形險惡，裏頭稀稀落落有幾座城鎮。儘管如此，某個近乎獨立、古老、且幾乎不問世事的騎士團領地就座落於其中。

　　據傳，這個騎士團主要由女性所構成，而她們各個都是不輸給男人—甚至更加優秀的戰鬥能手。誰能夠取得她們的幫助，誰就能夠在近乎任何戰場上贏得勝利。當然，她們不僅僅瞞天喊價，有時更會附加奇奇怪怪的條件，因此沒有人能夠隨便請得動她們。

　　難道眼前這名女性便是……

　　「安潔娜，既然妳這麼討厭當貴族女子，那麼就乾脆不要當了。」父親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妳將從最低階的騎士學徒開始做起。家族不會提供給妳任何協助，妳也不能夠隨意回到米蘭。我說得夠清楚嗎？」

　　「是！」

　　我的回答只有這麼一句話，沒有任何異議。

　　結果，反倒是眼前這名黑髮美女露出憂心的神色。

　　「這樣真的好嗎？」她問：「妳將失去金錢、地位、權位，以及至今所擁有的一切。我們的訓練異常嚴苛，絕不會因為妳過去的貴族身分而給予特殊待遇。妳確定自己接受得了嗎？」

　　看來，這是父親大人和這名女騎士給我的測試。

　　父親想看我放棄婚約的決心是否只流於口舌之快，而黑髮女騎士想親身測試我劍術的實力。

　　又或者，這一切都是父親本人的計畫？

　　派遣一名絲佛札成員進入戰場之花騎士團，藉此和她們搭上關係並取得信任；畢竟，父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我不曉得父親當初是如何說服她們讓我加入的，但我的答案無論如何都只有一個。

　　「沒有問題。」我回答。

　　「嗯，不需要勉強的孩子呢，很可靠。」黑髮美女微微一笑。

　　……是的，我不認為有什麼需要勉強的必要，反而該感到很僥倖。

　　「我的名字叫做芙蕾亞。歡迎妳加入我們，安潔拉小姐。」

　　黑髮美女再度伸出手，但我注意到她省略掉了我的家族名。

　　「我的榮幸。」

　　我用力回握住那隻手。

　　然後，我回過頭看向父親。

　　「感謝您長久以來的照顧，父親。」我喊道。

　　他那張漠然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僅僅是對著我點了點頭。

　　從那一刻起，我便是戰場之花騎士團的成員。

　　我離開了家鄉米蘭，放棄榮華富貴的生活環境，來到了駐紮於荒山野嶺中的騎士團領地。

　　在這段期間，芙蕾亞前輩曾問我：「辛苦嗎？」「就算稍微感到氣餒或後悔也沒有關係的。」她這麼告訴我。

　　……說不辛苦絕對是騙人的。

　　一開始，由於我強勢的身分和個性很難融入群體當中。看見其他平民出身成員粗鄙的言行舉止，總是禁不住去糾正對方。面對我的指責，同伴們會乖乖地點頭接受，但到最後大家是越來越疏遠我。

　　另外，在但我加入戰場之花後，我這才赫然發現過去的自己多麼倚靠家族的財力與資源。平常的訓練不僅讓人喘不過氣來，戰事連連之時更無法讓我感到安定。

　　偶爾夜深人靜，我也會想要回到位於米蘭的那個家鄉。儘管稱不上是個多麼溫暖的地方，但那依舊是我出生的家。

　　可是，無論當時是因為怎樣的契機，既然已經成為騎士團的一分子，我還是會執行這份使命。

　　我以身為傭兵貴族的名譽發誓，更重要的，是以絲佛札家的名譽發誓。

　　「我辦得到的……」

　　不管會被說成頑固、或是逞強。

　　「因為我是名門出身。」

　　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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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各位的耐心閱讀

儘管內容短又倉促，但這是謎團花了很久時間才完成的作品。看來我在寫作方面真的不大行了(苦笑

無論如何，都謝謝讀者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