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誇張一些,要是生命在此結束,我也不會有怨言。
「在想些什麼?」
她的笑容清晰得失焦,靈動的雙眼映出月色,就連這樣璀璨的星夜也不及她的美般壓倒性。我暫時失去了呼吸。
「不,只是在感嘆而已。」
我跟她的手掌仍舊纏繞彼此,此刻又握得更緊了一些。
「你也真是多愁善感呢。」
「沒辦法啊,我就是這個個性。」
「沒關係,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這下,就連思考都無法正常進行了。
腦漿彷彿被置換成比例適當的蜜糖,淡淡的幸福感讓我幾乎無法喘息。她的臉一下子湊到眼前,夜的氣息被她的吐息取代。
「閉上眼睛。」
那不容分說的語氣,甚至有點咄咄逼人。她的手搭上我的肩,感覺得到下壓的重量,我也配合著稍微低頭──
然而,預期的觸覺並沒有傳來。
迎接我的是檯燈與螢幕的光。
「……」
畫面上還停在進度條最尾端的製作者名單,窗外隱約滲進的陽光,從嘴角流到桌上的少許口水與發燙的臉頰,我大致釐清了現狀。
看來,我又熬夜看電影看到睡著了。
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倒不是因為電影無聊,我本來就是不適合熬夜的體質,只要睡眠不足在任何舒適的地方都能睡上一覺,所以平時總是習慣早睡早起,只有在特別的日子會不想早睡,譬如期中考剛結束的昨晚。
大概正是昨天晚睡的緣故,到了清早大腦仍沉甸甸的,正好今天是沒課的周五,我原本想回到床上好好補眠,正要起身時才發現自己雙腿麻木,險些因為無力而跌倒。
下次真的要避免睡在桌上了。我在椅子上多折騰了一會,又是拍打又是挪腿,才勉勉強強爬到床邊。丟在床上的手機跳出提示,是損友的訊息。
『你是不是弄丟學生證了?』
我拖著還沒復原的雙腳,回到書桌前翻找丟在桌上的皮夾,平時放學生證的暗袋空無一物。
『有人幫你撿到了啦,快去拿。』
隨後他附上在Dcard的貼文,圖片上的學生證就正好印著我的名字。
「幹。」
看來今天也會是多災多難的一天。
※
在那之後,我在床上發呆了五分鐘左右。
因為體質的關係,我能夠清楚憶起夢裡的每個細節就像親身經歷,這讓我比一般人還要更能掌握夢境的結構。
基本上會出現在夢裡的情境絕大多數都跟睡前的行為有關。假如在睡前拼命K微積分會夢到被擬人化的公式追殺的夢、在睡前打電動會夢到與遊戲劇情相關的情節、睡前要是看了糟糕的影片──應該不需要特地說明吧?
雖然睡眠不足的腦袋正隱隱作痛,我仍回想起了剛才的夢境。
那是個與昨晚電影相似的場景,雖然想不起電影的片名,但是最後與愛人在深夜裡接吻的情境仍令我難忘。說不想交個女朋友修過戀愛學分是騙人的,可工科班級一直都沒有太大的機會。
──好想跟女孩子牽手、擁抱還有親吻哦。
越是陷入消沉的情緒就容易懶散起來,我逃避現實似地把自己用棉被層層包裹,不願清醒,但隨即又想到學生證還放在辦公桌上,只好不甘願地將棉被丟在一旁。
我搖搖晃晃地離開床邊,用牙膏洗去口腔累積一整夜的散漫,再從本來要洗的衣服裡挑好一套衣服之後,便倉促地離開宿舍。
來到電梯口,電梯正好停在七樓,敞開的門扉裡盡是滿目瘡痍。
這整棟宿舍的住戶複雜,幾乎每層樓都是由不同房東管理並再分租給學生。儘管月租兩千的雅房稱得上便宜,但也意味著住戶得忍受品質低劣、不會定期汰換維護的公共設備,電梯便是其中最泛用、也是最老舊的設施之一,甚至還聽過上屆學生提過,有人曾被困在電梯裡過。
電梯裡三面烤漆已經泛黃得無法想像它曾經是白色、停擺的數位顯示器總是停在8的位置,其他像是不結實的握把、無數刮痕的底板、偶爾失靈的按鈕與貼滿廣告便條的操作面板等等。從搬過來這裡的幾個月以來什麼都還算順利,就唯獨這電梯用得不習慣,偏偏我又住在最高的七樓……
透過滿是水漬的鏡子,我見到頭髮沒梳理的邋遢模樣的自己,趕緊動手稍微整理──正好是閘門即將關上的瞬間,我聽見小小的驚呼聲,便緊急地按下開門按鈕。
走進電梯的人是我的鄰居,正好住在我家對面的她,偶爾會在倒垃圾的時候撞見彼此狼狽的模樣,不過我們從沒有說上話。
「……謝謝。」
遠比想像中要緊繃的聲音。
我喜歡她嗓音裡那份怯懦卻又向著堅強的特質。
出於興趣,我默默地端詳起身旁這位畏縮的少女。與匆匆出門的我不同,她的打扮用心,身上大多都是粉色系的服飾互相映襯,給人暖和的印象,具有像是毛茸茸的玩偶般讓人想要擁抱的魅力,不過臉上的淡妝仍遮不住黑眼圈,看來是常與熬夜為伍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她,我能夠出言搭訕嗎?
想在感情世界有所進展的我,除了身邊已經熟識的異性,自然是擴大自己的交友圈會更有利一些,但我無法想像自己與陌生異性侃侃而談的模樣。
──雖然想要有所進展,但這次大概也會像平常一樣結束吧。
沒能理會我那消極念頭的電梯,只是忠實地領著我們垂降。
電梯裡的空氣很悶,故障的顯示器一直亮著不存在的八樓,這讓正在垂降的我有些不安,懸浮感伺機纏上我動搖的雙腿,再加上電梯裡堆積的沉默,幾乎就要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似乎是抵達了目的樓層,電梯停了下來。
沉重的腦袋緩緩洩出睡意,我又開始後悔,昨晚真不該熬夜的。
然而,電梯閘門卻沒有敞開。
本來以為只是多心了,我說服自己不過是窮擔心,可是五秒、十秒過去,閘門一點都沒有要開啟的跡象。我與女性面面相覷,腦中又回想起住宿前,講述受困於電梯經歷時神情誇張的學長。
我嘗試性地按了開門按鈕,見沒有反應時又多按了幾次,但閘門仍文風不動。
我們受困了嗎?真的假的?心急的我只好改按最醒目的黃色按鈕。
「……」
還是沒有反應。
畢竟是從沒有機會按的按鈕,本來還期待會有警報聲或者警鈴之類的,結果竟什麼都沒有發生,總覺得焦急以外還多了一些失落。
完蛋了,出不去。
要被困在這裡了嗎?
我突然明白了金魚被關進陌生水族箱裡的心情。
失去自由帶來的焦慮心情讓人靜不下來,我有點慌了,但看見同樣因緊張而左右張望的少女,就突然覺得該做些什麼。
男性這種生物,明明自己就怕得要死,還是會拼命在異性面前硬撐。
電梯是建造時不會考慮收訊的地方之一,我不抱期待地翻開手機查看,果然訊號格幾乎見底,這種強度實在不能保證能好好通話。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我朝少女開口:
「欸,妳、妳手機有訊號嗎?」
要我自然地朝陌生異性搭話,似乎還嫌太早了些。因為是非常時期,少女沒有對唐突開口的我存疑,而是拿出口袋裡的智慧型手機。
「我看看……有、有訊號!」
「能借我嗎?」
我透過她的手機向外求助。本來還很擔心沒人接通的,幸好沒多久就傳來了中年女性的聲音。我告訴她大致的處境與所在位置,她安穩地告訴我不要緊張,他們會派人來搜救我們。
「怎麼樣?」
「應、應該沒事了,等等會有人來救我們。」
「要多久?」
「她沒有提……妳很急著出去嗎?」
「……晚點,有點事情。」
想想也是,既然都特地盛裝打扮,沒道理只是去赴平時朋友的約,她肯定是要去赴有男性會在場的約吧。我有些失落,卻又暗自覺得懷著期待的自己好笑。
在各種意義上都鬆了一口氣之後,一下子又變得想睡起來。
明明還不是安心的時候,但昨晚實在太晚睡了,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抗議著超時加班,眼皮彷彿被綁上鉛錘般沉重。
還依稀記得,在一切變得寧靜之前,我與女孩對上了眼。
↓↓↓
墜落。
墜落、墜落。
墜落……墜落。
彷彿跳進兔子洞裡的愛麗絲似的──
我正不斷地墜落。
但是為什麼啊?
怎麼會這樣?
我想要理清頭緒腦袋卻是一片混亂。
這感覺像是在作夢,又像是剛從夢中清醒的恍惚狀態,我只能呆呆地望著斑駁電梯的天花板。燈泡一閃一閃地,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的樣子。
──只有我而已。
沒有別人,只有我一個人。
被囚禁在電梯裡,失去自由,總覺得空氣存量不足,有種缺氧的感覺。下墜還在持續,彷彿沒有盡頭,密閉空間裡充斥著機械運作的聲音。
「啊。」
電梯停住了。我走向前去,電梯閘門應聲開啟,一時我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片墨綠在我面前敞開,門外傳來植物特有的芬芳與濃郁的泥土味道。
夜裡的空氣很冷,我朝前方走了幾步,草地與牛仔褲摩擦而沙沙作響,眼前除了樹還是樹,一點人的形跡都沒有,回頭已不見電梯的蹤影。
我還依稀記得自己似乎有什麼要緊的事該做,可鈍痛的腦袋不再靈活,無法充分思考。那對現在的我來說是另一個世界裡的事情。
拖著還在甦醒階段的腦袋,我沉沉地踏出步伐,星光的照明並不清晰,但我還是在夜色裡找到一間燈火通明的房子。
──去拜訪看看吧。
我朝那棟房子走去,不知不覺,四周暖和起來,抬頭才發現漫天星斗已經消失,轉變為下午亮度溫和的斜陽。明明應該是十一月底的現在,我卻從空氣中聞到類似春天特有的香甜氣味。
「有人在嗎?」
我敲了敲由數根粗木捆成的陽春大門,見沒人回應便只好轉開門把,房裡傳來不同於花朵的香氣,與各式各樣瓷器碰撞的聲音。
「是誰啊?不用介意快進來吧!」
我循著聲音來源走了進去。屋內十分凌亂,各式各樣的家具都放在地上不整理,還有無數類似杯子的瓷器碎片,我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受傷,來到傳出聲音的房間。
「原來是白兔(White Rabbit)先生啊,快坐下,茶會早就開始了。」
房間裡有一張巨大的圓桌,上頭擺滿了各種造型的杯子,有些盛裝滾燙的茶水,有些盛裝明顯不是茶的液體,也有些被喝完了。有一些人擠在在桌子的同一側,其中一名魁梧的男子戴著魔術師般的黑帽,他就是在玄關引導我的聲音主人。帽子男朝我熱情地招手。
「幹嘛沒事又多拉人來,這裡已經沒位置了。」
明明圓桌還有許多空間,頭上頂著一雙兔耳的女性仍厭煩似地說道。
「呼嚕嚕嚕嚕──」
睡眼惺忪的肥大老鼠倒是毫不在意,牠一人就佔據了兩個椅子。
「……」
除了充滿幻想氣質的兩人一獸以外,我還注意到最深處坐著金髮少女。假髮似的金髮蓋住了她的表情,只能見到她緊抿的嘴唇,正周遭格格不入地保持緘默。
「沒關係沒關係,茶會就是人越多越熱鬧嘛!白兔先生就坐這裡吧!」
帽子男性從房間角落搬出一張樹墩造型的椅子。
話說回來,儘管覺得男子是在對自己說話,但是他為何會把我叫作白兔先生呢?我一面觀察比大廳還要凌亂的房間,一面朝帽子男靠近,剛好見到鏡子裡長出一雙兔耳的我。奇妙的是,我並不覺得那雙耳朵突兀,反而有種回想起自己真正身分的感覺。
就在我準備要坐下那樹墩時,兔耳女搶先一步佔了那個位置。
「新來的要從頭開始輪起!」
兔耳女指了指她原本的位置,木桌上有瓶被打翻的牛奶,乳白色在木桌上擴散,順著桌緣滴落。濕黏又帶有乳製品特有酸味的椅子坐起來很不舒服。
「你要來點酒嗎?」
兔耳女晃了晃她手中的玻璃杯,裡頭盛裝著宛如尿液般顏色的飲料,不知道那會是什麼味道。
「麻煩給我一些吧。」
聽了我的回答,兔耳小姐頭也不回,自顧自地把她稱之為酒的飲料喝個精光。
「喂喂,妳一點都沒有留給我啊。」
「憑什麼我一定要給?區區一個客人不要要求這麼多好嗎?」
「沒有要讓我喝,一開始就別問嘛!」
「這就跟你在門口問『有人在嗎』是一樣的啊!」
兔耳女的臉色變得紅潤,透明杯從她的手中滑落。她又摔破了一只杯子。
「喂、喂!瘋帽匠(Mad Hatter),拿點更耐摔的帽子來裝茶吧!」
「我做的帽子可不是為了這種事情而存在的!」
「……不然帽子要拿來做什麼呢?」
在一旁睡眼惺忪的老鼠說話了,牠亮出了巨大的門牙,但雙眼沒有睜開。
瘋帽匠拿起戴在頭上的黑帽珍惜地端詳,卻沒有得出結論:
「我想想……我不知道耶,三月兔(March Hare)妳知道嗎?」
「不就是拿來當玩具的嗎?把它丟在河中看它漂浮,小孩子會很開心的。」
「是這樣嗎?」
瘋帽匠有些半信半疑。
「還有哦,可以把它當作躲避球的替代品。一群人在劃定的區域躲避來自四周的攻擊,我曾經看到槌球場裡的撲克士兵這樣玩過!那時候睡鼠(Dormouse)也有看到。」
即便對話中提到自己,睡鼠仍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於是瘋帽匠盛了一整杯熱水澆在它頭上。
「好冷!好冷!啊……不對,是好燙!好燙!」
「你別睡了,來講點有趣的故事吧!」瘋帽匠催促道。
「……唔唔?怎麼那麼突然?」
「你都來參加茶會了,準備點餘興節目是正常的吧!」
「……是這樣嗎?好吧,就讓我說個連紅心女王都沒聽過的精彩故事吧!」
睡鼠低頭想了一會,開始講故事,但才剛說一句話瘋帽匠就趴倒在桌上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小女孩。因為父母親很保守的關係,只要外出就一定會被父母親追問要去哪裡,並且還會在女孩出門之後打電話確認女孩行蹤,所以女孩總是只能待在家,跟自家寵物的天竺鼠玩耍。」
「那她要上課怎麼辦?她都不用上課嗎?」
我追問道,老鼠不耐煩地回答:
「那是個不用上課上班的國家啦!女孩原本也很習慣了在家備受呵護的生活,直到某個父母親都去上班的下午,抱著天竺鼠的她在窗外遇見身穿禮服的王子。王子想把她約出去,女孩卻不領情地把窗簾拉上。」
「然後王子就被母親抓到,以誘拐未成年少女為由上訴,被紅心女王砍頭對吧!」
這次是三月兔,她拼命拍桌想要表達意見。
「不對不對!再打斷我就不繼續說了哦!」
這下兔耳女只好自討沒趣地閉嘴。她從地上又打開一罐新的包裝,裡頭盛著透明無色的氣泡飲料。老鼠又繼續開口:
「其實在窗戶見到那次,王子就對女孩一見鍾情了。另一方面,女孩其實多少也對路過的王子有些在意,正好屋裡的玩具全都玩遍了,寵物也都不是她在照顧。她突然想跟外來的王子說說話,於是有一天……」
『妳總是一個人呢,不會寂寞嗎?』
『偶爾……但是爸爸媽媽都希望我除了上課以外都該乖乖待在家裡,我不知道該不該違抗他們。有時候我會覺得,說不定我只是我爸媽的人偶而已。』
『這樣太過分了,他們不該如此管制妳。妳想一輩子在他們的掌握下,走他們所指的方向,與他們覺得適合的對象相親、結婚,甚至一輩子都無法自主決定嗎?』
『……我不知道。』
女孩猛然一顫,看來是家人回來了,她只好趕緊把窗簾拉上。
那天之後,王子就很常抓女孩父母親不在的時間點來談話。有時聊聊外面的事情,有時念念繪本,《愛麗絲夢遊仙境》便是女孩最喜歡的繪本故事之一。
儘管被決定好的生活令她安心,可王子的話語早已埋進女孩的心田裡,隨著時間與淚水的滋潤,它在考完學測的三月靜悄悄地發芽了。
『我想讀外地的學校。』
這一天,女孩向父母親表明這個意願,自然是引起了兩人的強烈反對。他們認為,女孩子一個人在外地很危險,稍微一不注意就會被誰拐走。
『我不會像姐姐那樣的!我想讀的科系這附近都沒有!』
儘管女孩如此抱怨,這些話語仍無法傳進父母耳裡。
在女孩之前的姊姊,也是在出外讀書之後,被壞男人搞大了肚子,只好被迫休學。那個男人直到最後都沒有出面承擔責任,只好讓孩子在老家生下來,並且姐姐要為了養活孩子而開始工作。
因為有了這種經驗,女孩父母將女孩的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盡可能地阻止她有任何社交活動,希望她乖乖待在家裡,將來找個有錢的老公嫁了就好。
這事之後又交涉了很多次,見女孩一直不肯妥協,她爸爸說:
『妳如果無論如何都要在外地讀書,就自己賺學費,自己賺讀書費。』
她父母以為這樣就能喝止女孩,沒想到女孩倒是骨氣十足的答應了。
她順利上了外地的大學,在臨走前,她媽媽說:
『每個禮拜都要回家裡一次,如果沒空至少要打通電話。還有,絕對不能交男朋友,否則我就當妳不是這個家的孩子。』
儘管是非常離譜的要求,但為了順利逃離父母親的手掌心,女孩當然只能答應。
獨居生活很辛苦,要同時兼顧課業跟打工讓她每晚都只能睡四個小時,不過漸漸地,她喜歡上自食其力、不用向父母伸手的生活。了解自己處境的她,跟其他目標不明確、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的大學生不一樣,不僅成績名列前茅,身邊也有了一群知心朋友。
某一天,她巧遇了王子,這才發現王子一直都跟她在同一間學校。
王子不愧是王子,他穩重、他可靠、他也是第一個讓女孩想要改變的人。一段時間下來,女孩發現自己喜歡上了王子。也正好在同一個時期,王子與女孩告白了──
「說故事說得我好累,我先去休息了……呼嚕呼嚕呼嚕──」
「呼嚕呼嚕呼嚕──」
瘋帽匠仍舊趴在桌上沒有醒來。
「喂喂,故事說完了啦!」
三月兔搖了搖已經睡死的瘋帽匠。明明是他先開口要睡鼠講故事的,自己卻從頭睡到尾。
「……嗯……嗯嗯?故事講完了嗎?」
「嗯。」我朝帽子男點頭。
「這樣啊……真是精采的故事呢!愛麗絲(Alice)妳也這麼認為吧?」
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沒有參與茶會談話的金髮少女,淡然地開口:
「所以,這場鬧劇可以結束了嗎?」
她用窮極無聊的表情,盯著在場的每個人瞧。我這時才猛然驚覺……
──她不就是在電梯裡,跟我一起受困的少女嗎?
※
一陣噁心感瘋狂上湧。
好想吐。
到底怎麼回事?
剛剛在那裡跟他們對話的人,真的是我嗎?
越是思考腦袋就越發混亂了起來,我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是誰。有那麼一瞬間,我看見鏡中的自己已經完全變成白兔的模樣。
「已經夠了,待在這裡一直舉辦這種毫無意義的茶會也是浪費時間。」
她的聲音比在電梯裡的時候要更凜然,多虧她的聲音成為催化劑,我逐漸想起現實世界的事情。
──大概,這就是她的夢吧。
「什麼浪費時間!不懂它可不要隨便亂說!妳以為我是出於興趣才維持這場茶會的嗎?」
面對瘋帽匠的斥責,愛麗絲顯得有些畏縮,她顯得不太擅長應付權威的樣子,就與睡鼠故事裡的少女如出一轍。
但是,不能讓這場夢停滯不前。
一定有什麼原因,讓她不惜用這樣荒誕的夢來麻痺自己。
「瘋帽匠先生,你很了解時間嗎?」
「當然,它可是我的老朋友呢!」帽子男從口袋掏出懷錶,搖一搖、晃一晃之後把它靠在耳邊:「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們吵架了嗎?」
「也許算吧!」
帽子男把懷錶丟在桌上,那是一只奇怪的懷錶,上頭的指針一直固定在六點整不動。
「在我跟時間還是好朋友的時候,每當早上九點,該上班的時候到了,我就會叫它快轉到晚上十點,這樣我就不用上班,只要吃點消夜上床睡覺就好了!」
「要是肚子還不餓,不想吃呢?」兔耳女疑惑地開口。
「怎麼會有那種情況呢!十點該吃消夜就跟六點該開茶會一樣,是不能更動的行程啊!」
「你跟時間先生後來怎麼樣了呢?」我問。
「你說它是先生它會生氣的……也罷,在三月的時候,正好是三月兔還沒發瘋之前……」
「誰發瘋了啊?你才腦袋有問題吧!」
三月兔把寶特瓶摔了過來,但沒有命中。
「……三月兔小姐,我幫妳倒杯酒好嗎?」我為了不讓她插嘴嘗試轉移她的注意力,沒想到她竟怒斥:「你不知道我從不喝酒嗎?給我換杯汽水來!」
「沒關係,我很習慣被她打斷了。」
帽子男繼續說道:「那天我跟時間一起去參加紅心女王的音樂會,儘管我們的合唱很完美,但暴躁易怒的女王還是大喊:『太難聽了,砍掉它的頭!』,我的老朋友因為怕被砍頭便躲起來了,之後不管我怎麼叫它,它都沒有反應,只有日期和月份不斷前進。時間已經被永遠固定在下午茶的六點了,我們就連收拾茶具的時間都沒有!」
夢裡的邏輯總是自成一家,不能用現實世界的觀念來考慮。即便是習慣夢境混亂思維的我,這種抽象的說明還是消化得很勉強。
「……這就是你們一直舉辦不會結束茶會的理由嗎?」
「對,每當我們喝完眼前的茶就會輪著換位置,到現在都不知道輪幾圈了……唉。」
帽子男再度將懷錶貼在耳邊。還是六點,要繼續喝茶才行,他嘆息般如此說道。
看來,要破壞這場夢,那個懷錶會是關鍵道具。
「愛麗絲,我有結束這個茶會的方法了。」
趁著瘋帽匠與三月兔注意力不在這邊的時候,我悄悄地來到愛麗絲的身邊。
「什麼辦法?」
「──請妳放棄遵守爸媽的話吧!」
她一臉疑惑,抱著頭思考了片刻,表情才逐漸轉變為愕然。
愛麗絲那圓潤的雙眼就像是在問:你怎麼知道?
「這個夢是妳創造出來的,是妳用來逃避做出抉擇的空間,只有夢的主人可以強行破壞這個循環的夢。」
我除了能夠清楚記住最後一場夢的內容以外,還有幾次我曾像這樣闖入親近的人的夢裡,只有這次是陌生的女孩。在入睡之前,我曾經與她四目相對,或許那就是我會在這裡理由了。
夢裡的主角,就連我自己作夢時也是,起因不外乎就是被某些事關重大的抉擇困擾。要徹底下定決心要好好面對,才有可能解除夢的連鎖,否則與現實時間不對稱的夢境世界,可能會讓愛麗絲必須經歷近乎無限的體感時間。
「你說什麼?……夢?這是夢?」
「這毫無疑問是你的夢境哦,妳也差不多該想起來了吧──」
愛麗絲摀著頭部,眼神徬徨地盯著我瞧。
「妳真的還想在那兩人的束縛下過生活嗎?」
愛麗絲總算鬆開了手。
她肯定也是想找人傾訴,所以睡鼠才會講起那個故事。
「……我知道了。但是僅僅是下定決心,還是沒辦法醒來啊。」
「借我妳的手。」
我遞給愛麗絲剛才瘋帽匠放在桌上的懷錶,金屬鍊還一路伸到瘋帽匠的腰帶上,幸好他還沒有發現。
「為什麼給我這個?」
「只要沒了時間這個茶會就不成立了。把金屬鍊扯斷,然後破壞掉懷錶吧。」
愛麗絲瞪大了雙眼。
「我怎麼可能扯斷金屬鍊!」
她似乎認為我在我在胡鬧,雙眉緊皺。
「我是認真的。在妳夢裡的妳就是一切的主宰。只要妳希望,紙捲都能變得跟鋼筋一樣堅固;只要妳希望,鐵鍊都能變得像衛生紙般脆弱。」
把夢當作一場遊戲來看的話,愛麗絲就是設置遊戲裡最高原則的GM,屋裡的其他人是依循一定法則行動的NPC,剩下的我就是這個遊戲的冒險者了。雖然NPC不完全是由GM所操縱,他們大抵上還是會因應GM的想法做出回應,現在就是因為她不希望被NPC打擾,所以他們才沒辦法注意到我們;反之若她不想面對,NPC們就會千方百計地阻止我。
能在自己的夢裡為所欲為的我,在客場裡根本沒有什麼作用,光是回想起自己是誰就花了很久。
「好……我知道了。」
愛麗絲那纖細的手指,輕輕握住比她每一根指節還粗的金屬鍊,然後用力一扯,瘋帽匠便滑稽地摔了一跤。等他回過神來,就看見愛麗絲高舉懷錶的模樣。
「等等等等等等等……不、不──」
愛麗絲將懷錶重摔在地板上。
「──!」
不可思議、難以形容的衝擊力震撼了整個世界。
「怎麼了?怎麼了?」
三月兔一臉混亂。
「完蛋了!完蛋了!」
瘋帽匠驚聲尖叫。
「該睡了、該睡了。」
睡鼠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我從地上撿起損毀的懷錶,帽子男也湊了過來,可惜的是上頭已經被愛麗絲摔沒了指針。我本以為他會為此大發雷霆,沒想到看到懷錶之後,他反而冷靜下來,甚至還開始大笑。
「糟糕!聽不見時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把桌上所有瓶瓶罐罐都掃到地上一一踩碎,一旁的三月兔一聽也開心地把整張桌子翻了,就只有睡鼠還在打盹。
「瘋帽匠先生,時間不是你的朋友嗎?」
我出於興趣問的這句話,得到他的親口回答:
「誰在乎過那種東西!聽不見時間最好!不知道時間更好!我終於不用再照行程表做事,而是真正的解脫了!」
他高興地大吼大叫,就連一直珍惜的黑帽也被他踩在地板上。
「……我們走吧。」
跟我在電梯裡聽到聲音不同,她的聲音裡多了一份堅定。
「放著他們這樣也沒關係嗎?」
我指著快把房間拆了的瘋帽匠與三月兔。
「沒辦法啊。」
愛麗絲寂寞地笑著。
「就算不舉辦茶會,他們也還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不知不覺,大門的木門已經變成電梯閘門,它就像是在迎接我們般敞開。
↑↑↑
遠方似乎傳來某種機械聲。
感覺很不舒服,我迷迷糊糊地想起夢裡的事情,頓時睡意全失。少女──愛麗絲的無防備的睡臉就在眼前。
「……」
她的臉蛋標緻,精巧的薄唇令人心動,眼角殘留少許淚痕,本該顯眼的金髮被置換回了樸素的烏髮。看著她的側臉,我不禁開始迷惘──強硬地結束那場夢,對愛麗絲來說真的是好事嗎?
少女的身體宛若蝶蛹般微晃,她緩慢地睜開圓潤的雙眼,不久便與我對上視線。
「我怎麼會……唔……」
少女站起身後倒退了幾步,似乎因為頭痛而險些站不穩。
「妳還好嗎?」
「嗯……感覺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在夢裡發生什麼,記得起來嗎?」
「……不清楚。我只記得,好像跟《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情節很像……」
正如我所猜測的,她沒能像我一樣清晰留下在夢裡的記憶。只要不去回想的話,這場夢就只會是列車掠過的風景,無法追溯。我不知為何總有種近乎遺憾的感覺。
「我們在電梯裡睡著了嗎?」
「好像是。」
漫長的茶會時間結束了,外頭的聲音淹了進來,還能聽見有人在扳動閘門的聲音,囚禁兩人的電梯緩緩開啟。
「……在夢裡,好像有個可靠的人把我喚醒了……」我聽見少女留下思索般的喃喃自語,但下一刻馬上就被搜救人員的嗓門蓋過:
「只有兩個人。來,小姐,我接妳。後面的先生也可以往前。」
真正的陽光灑進這座小小牢籠,失去局部記憶的愛麗絲向前邁步。
心心念念那位王子的她,肯定不會回過頭來吧。
※
『你學生證拿了沒?』
『還沒,遇到了一點事情,怎麼?』
『沒,我剛好順路就去幫你拿好了,晚點約哪裡。』
『中庭?』
在我發出訊息之後,損友有回覆,但明顯慢了一些。
『嗯,等等中庭見吧,我等你。』
在電梯裡被搜救人員詢問身體狀況還是三分鐘前的事,我在前往學校的路上收到損友的訊息,於是加快前進的腳步。
剛才,待少女匆匆地腳步離開視野之後,我才漸漸釐清了自己心中難以名狀的失落。說起來,還真是有點可笑──
我對戀愛的飢渴,間接讓得失心變得沉重,就是因為想獲得些什麼,才鼓起勇氣去做了不適合自己的事,於是我無法滿足的私心便讓自己體驗那窒息般的痛苦。或許對少女而言那不過是一場轉眼即逝的夢,但被無辜捲入的我所做的努力都不被對方記得。就是這點讓我難受。
前往學校路途其實不長。越過斑馬線時,又一對卿卿我我的情侶與我擦身而過,令人煩躁。
其實啊,即使對方沒有忘記我,大概也沒有意義。
在她惦記著王子,並因喜歡王子而掙扎的瞬間,我就已經失去了機會。我曾經在劇本裡見過「好女人都先被預約走了」這句台詞,現在我完全能體會作者的心情。
星期五的校門很冷清,我很快就看見了中庭損友的身影,正當我要叫他時,我發現了正與他說話的某人。
那個人,是褪去金髮的愛麗絲。
兩人間的氣氛很詭異,既不像是在等人,也不像是在聊天。我在一旁觀察了好一會,終於他們破除了尷尬的氣氛,熱情相擁。
「哈哈……」
這下全部都串在一起了,原來她尋覓的王子一直都在我身邊。
堆積在胸口的鬱悶一掃而空,我覺得自己很可笑,卻隱約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損友身高一米八,生得一張俊俏的臉蛋。他家裡不算有錢,可每次外出都會特別用心在穿著上,治裝費不夠還會在閒暇時打點零工。他的嘴巴比彆扭的我健談許多,一起做起事來更是可靠。
我一直都很欣賞他,希望自己可以至少變得跟他一樣善於社交,可要改變二十年以來的生存方式,實在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為了不讓愛麗絲哭泣,為了擦乾她滿是淚痕的臉龐,那不是我能夠勝任的位置。
我在一旁花圃旁坐下,獨自咀嚼自己的小小絕望。
只要一閉上眼,我就忍不住想像:公主裝扮的愛麗絲與王子,在王宮跳舞時的幸福模樣。
他們一定會是眾人稱羨的一對吧?身為區區白兔的我,只能心碎地獻上祝福。
※
不知道在那之後又過了多久,我只是盯著不再湛藍的天空。
因為腦袋慢慢放空的緣故,說穿了我就只是在發呆而已,這時候就連考慮自己為什麼沒有睡著都沒有動力。
其實本來會躲在這花圃後,就是因為這裡離那兩人的位置不遠,可我的耳朵恐怕失靈了吧,我聽不見任何聲音,就連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也直到對方擋住我的視線,我才發覺。
「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叫你啊?在這裡發什麼呆?」損友沒好氣地說。
「……你發現啦?」
「廢話,要躲也不躲得隱密一些。」
損友將口袋裡的學生證放到我手上,這時的我也無心去檢查,就連把它塞在口袋裡也嫌麻煩。
「其實也沒有要瞞你啦。她是我的初戀情人,沒想到還能夠在這裡遇到她呢!」
見我不答腔,損友先是開玩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見沒有回應後才稍微凝重地開口問道:「你怎麼了?」
「……」
「說哦,不要一副死人的樣子。」
「……你應該知道,我可以記住夢的這件事吧?」
我吐出一口很長很長的氣,總算是提振了點精神。我向損友全盤托出在今早發生的事情。
因為說來話長,我們直接移到長椅上休息。一口氣說下來,再針對他不明白的地方一一解釋,一來一往下來花了不少時間。
「說真的嗎?」
「嗯。」
「是哦……」
「雖然我被弄得很亂,不過──」
他笑了,完全是意料之外的表情。
「謝謝你啊。」
比起平日開玩笑時的笑臉,現在的他臉上還多了真誠。
「……咦?」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損友就先摟住我的肩。
「雖然我還是不懂你為什麼會大便臉,但替我保護好她的你,是該好好道謝的吧?」
「嗯……」
確實,也可以朝這方向解釋。
「你不只把她帶離受困的電梯,還從夢的迷宮把她帶回來,這我當然要好好請你一頓啊。晚點你想吃什麼?再貴的我都奉陪。」
「咦?等、等等等,你真的要?」
我永遠都摸不透他在想些什麼,現在也是。
「當然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是不會光說不練的吧?」
我陷入有點混亂的狀態,但他似乎對此習以為常。
「其實啊,我跟她告白的時候,也是充滿掙扎的。」
他難得用較為軟弱地口吻說道:
「我知道她家父母管很嚴,所以在她沒來赴約的時候,就擅自認為她要拒絕我的告白了。我難得的消極了一會呢,我沒想到你也會正好跟我約在中庭;我更沒想到會在中庭遇上遲到的她。」
雖然不過是巧合,謝謝你讓我沒有錯過她。損友溫柔地補充道。
「你這個人比不修邊幅的外表還要纖細太多。總是謹慎地計算不會讓任何人受傷,極端地追求最最完美的解答,可是啊,卻常常搞到最後卻常常讓自己揹負了太多、太重──」
損友把頭撇向另一邊,繼續開口:
「雖然有時候我真的不懂你到底在煩惱什麼,可是不要總是對自己那麼沒自信,出了什麼事情也不講出來,這樣我也不懂啊。」
「……我知道啦。」
儘管是很笨拙的擔心,我還是忍不住心頭一暖。
「所以,這次的問題是什麼?期中考考得不夠好?還是又想交女朋友了?」
如果是他的話,我大概能夠好好說出來。
「……我想談戀愛。」
「我就知道。」
「……等等,我沒有跟你說過類似的話題吧?你怎麼知道。」
「一看就知道了,明顯得很。啊……你該不會對我家女朋友有點意思吧!」
沒想到他那麼敏銳。
不能讓這個話題持續下去,走則的話就連他也會離我而去。
「沒、沒有這回──」
然而他打斷了我的話。
「嗯,我懂哦。她總是散發著讓人很想呵護、保護的氣息呢。別說你了,我想大部分的男生都會對她有好感吧。可是很可惜,她已經是我的女友了!」
損友露出「怎麼樣?打我啊?」的表情,於是我順了他的意,朝胸口揮了一拳。
「太大力了吧,你會不會控制力道!」損友忍不住抱怨。
「……抱歉。」
「我相信你是不會想橫刀奪愛的類型,說到底她大概也不會看上你……好好好,我知道了所以放下拳頭好嗎!」
見我鬆開雙手,損友將平時嬉鬧的口吻收了起來:
「當然我家女友是不可能了,但是可以問問看她有沒有認識的好女孩單身,而且適合你的,說不定會遇到緣訂終身的好對象哦。」
「我不行的啦……」
「誰說的。」損友堅定地說道:「你是個遠比我要謹慎的人,總是能找出眾人看不見的問題癥結點──雖然如此也常讓你陷入自我厭惡,但是絕對會有欣賞你的人在。」
像我就是啊。損友如此補充道。
平時總是嗆來嗆去的他,竟在此時如此替我想,這樣的反差令我忍不住想笑。
「好啦,就好好飽餐一頓,什麼都不要想吧!」
「既然如此就去吃單點的燒烤吧,目標是吃垮你的錢包!」
「喂喂!你也要多少替我想一下啊!」
像這樣的互動讓人心曠神怡,我打從心底感謝身邊能有如此重視我的朋友。
或許吧,或許我也會是被王子所救贖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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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會是我有生以來最ㄎ一ㄤ的故事。
本來是因為友人的啟發想用比較歡樂的方式來寫,結果經過三次改版之後,還是扭曲了原意...本文擅自來到一萬二Orz
裡頭學生證遺失的橋段是本人經驗無誤,上頭有圖有證據XD
第三版的構想都來自《愛麗絲夢遊仙境》(以下簡稱愛夢)的第七章,如果有機會拜讀的話應該能看見很多彩蛋。如果看地仔細的話,應該就會知道茶會裡瘋帽匠、三月兔與睡鼠的身分是誰──為了這個目的,三月兔還特地性轉了,感謝他(她?)的犧牲。
當中描述夢的部分正是腦袋最ㄎㄧㄤ的時候,本來只是想把混亂的茶會給表現出來,很可惜現在我來看的話,我總覺得拿那麼大的篇幅來胡鬧似乎不太妥當,要修正,或是把每個玩笑都賦予意義會是個巨大的工程,無論如何,那都是後話了。
當初在讀愛夢的時候我覺得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現在回頭重看,還真的有點愛上那種ㄘ毒的劇情──相信我,原著嗑的藥比我還多太多Orz
希望各位客人能享受這個作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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