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送董事長離開後，我先是癱在沙發上發呆，看一下張芸允的新臉書有更新狀態，人已經平安到德國了——大拇指停在讚的按鈕前，我最後決定不點，尊重她離開前的提議。
董事長要求我休息一個禮拜，這段時間可以來做什麼？
我打電話問秘書，她哀怨地長嘆一聲，才提出能去透透氣的意見，然後難得地在十二月最忙碌的那週請四天假，我核准了，秘書的聲音終於開心一些，繼續跟其他小秘書合力處理新聞媒體，還有那堆會自動繁殖的禮物山。
「澤武。」
「是？」
他剛好走出房間，搔搔自己那頭亂糟糟的金髮：「姑姑，妳有沒有推薦的洗髮精？我的髮質好像變差了……」
「晚點幫你找設計師挑適合的，澤武，你會不會覺得無聊想出去走走？」
「不——」隨著我挑眉，他立刻改口：「偶爾會想出去走走，姑姑有想去的地方嗎……」
「有幾個景點想去。」我邊說邊在腦中決定好地點，決定就出去走走、呼吸新鮮空氣：「去完回來順便幫你解決髮質問題，你先去準備個小背包，等等就出發，大概五、六天後才回來。」
「唉？今天？」牧澤武訝異瞪大眼。
「你有其它事情？」
「也不算有……董事長要我放假。」
「那就解決了。」
「姑姑為什麼突然決定要出去走走呀？」
總而言之，我將親愛的姪子帶出去郊遊了。
玩的景點我沒有想太多，直接選幾個張芸允去過的地方，她很喜歡跟我說哪裡好玩哪裡不好玩，還會寫成筆記，總共有十九本了，裡面寫滿滿她所感受到的東西，從雞皮小事到大事都有，還會拍滿滿照片，一張張整齊貼著。
我曾經問過她為什麼要記這麼多，最短的一篇也寫上五頁。
她說，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因為媽媽曾說把事情記下來，等以後老了可以回味。
在他們還沒過世前，張芸允只覺得麻煩不想記，等到意外發生了，她後悔不及——過去和樂融融的溫暖回憶，都隨著飛機墜毀燒成灰燼，憶不起、記不得。
張芸允為了避免再發生這種悲劇，每次出去玩都會特別寫一大堆，就算寫入的東西不一定長存，至少在她的記憶中不會消失。
這讓人想起，那女人每次的生活週記，也會寫一堆雞皮小事。
出去玩整整五天，我只有「的確有趣、的確無聊」的想法；倒是牧澤武非常興奮，吱吱喳喳說著好玩好有趣好好吃，等到回家看秘書分類出來的信，我才發現被狗仔偷拍，現在是沒有新聞可以報嗎？
「姑姑，我想提前訂聖誕節的機票可以嗎？」
「嗯。」
「然後可能，會提前一天又晚一天回來。」
我瞥去一眼，氣氛頓時凍結；牧澤武吞吞口水，逼迫自己對上視線。
「照顧好她。」我不可能因為他喜歡她就禁止接觸，牧澤武小小Yes一聲，我不懂，更加深確感情是種莫名奇妙的糖果，平常看著不好吃，可是看別人吃就想吃，有時候自己吃不夠還會吃別人的。
突然想吃糖，不過棒棒糖沒了，因為半年前張芸允看了一部關於拉糖的影片後異想天開——我回到家時，整個客廳都是詭異的甜味，她還吐舌頭裝可愛，端出一盤詭異的東西出來。
——姆姆吃吃看！這是我剛剛做的拉糖喔！
——拉糖？
——嗯啊！我想說客廳的棒棒糖很多，妳每個月都買一桶又不吃，就全部融化了，然後那樣弄弄這樣弄弄才成功，姆姆快吃吃看！快吃吃看！如果覺得太甜我可以加苦瓜汁！
——嗯，加苦瓜，給澤武。
然後她照做了，牧澤武開心吃下去後臉色發青，想起那模樣就惹人發笑。
「姑姑要一起去德國嗎？」
接著被整的主角將我拉回現實。
「不。」
「妳連聖誕節都不願意陪她？」
嘆口氣、看過去，他的表情明顯不悅，有不肯輕易放棄的氣勢。我扯扯嘴角，年輕人就是這點可愛，生氣勃勃又有企圖心，一副我沒去他就有橫刀奪愛的機會。
「芸允說我相信她，就暫時不要聯絡。」
我話說完，他一愣。
「就連聖誕節也不行？姑姑妳就去看一下吧，她初次到德國，妳去一趟也算合情合理……」
「不。」我堅持自己的決定，繼續看秘書整理出來的郵件：「你自己回去吧，看芸允有什麼地方不懂，你主動幫忙一下，不然那傻子絕對自己埋頭苦幹。」
「我知道的，她就是這種個性，愛逞強、不畏失敗，在德國絕對過得比姑姑想像中好，我從不把芸姐當成小孩子看待。」牧澤武在暗示什麼，我聽得出來，該說這小子翅膀硬了嗎？
「嗯，她不只是大人，也是你姑丈。」
接著某人一臉吃癟、認命地摸摸鼻子：「好，那我訂機票了，姑姑晚餐想吃什麼？沒意見我煮咖哩喔。」
「嗯。」
我點開另一封郵件時，才想起張芸允教會牧澤武的第一道料理就是煮咖哩，當時他邊抖邊丟紅蘿蔔，然後被她狠狠巴頭——我回憶那份咖哩的香味，雖然帶著一絲辛辣可是好吃，貌似白俊傑教的。
說到這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信箱裡有封郵件是今天凌晨寄來的，寄件者不認得、主旨空白，可是秘書卻分類在重要資料夾裡，我還沒看，因為它的存在實在太像分隔線，所以一直忽略了。
我聽著廚房傳來的聲音，在茫茫信海中找到那封存在。
——牧沉女士，怎麼我一出任務回來就發現妳把我女兒拐走了？屆時有空請回通電話好嗎？我非常關心妳跟我女兒之間的關係，以及，她當初離家出走的原因，煩請回電，白俊傑。
最後是一串電話號碼收尾。
我陷入思考，這種事情打電話問秘書該怎麼處理，她會昏倒吧？
最後我沒有打電話過去，只貼出自己有空的時間跟日期，傳簡訊給白俊傑，看能不能約出來吃晚餐時順便談，大概三分鐘後就收到回覆，沒有廢話沒有多餘的字，他只傳日期跟時間，以及餐廳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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