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那晚的生日驚喜，我有些睡不著覺。
雖然陸陸續續收到其他人的賀禮賀卡，在精品堆出來的小山中，唯獨她的驚喜在我心中忘不去。那煙火施放秒數不短範圍又廣，我該說她傻傻的嗎？居然將薪水花在這種地方，內心卻是一陣甜蜜。
她回來會繼續揪著問我嫁不嫁？還是撲上來咬一口？
我百般無聊在客廳用筆電，牧澤武則在廚房挑戰煎蛋中，煎到一半突然傳來電鈴聲，我看一眼筆電時間，她中午就回來了？
「姑姑我開門就好，妳忙——」
有點懷疑牧澤武是不是又跟張芸允連手，想給什麼驚喜。
結果當他開門時啊的一聲：「大伯，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聽到愣住——大哥？他怎麼離開美國了？
「澤武，這裡待的習慣嗎？」
還真是他的聲音。
我非常驚訝，存檔後關上筆電。
大哥這時候也走進來，手上抱著一個大大的長型藍色盒子，上面綁著很大的紅底白斑點彩帶，他看牧澤武一眼，姪子立刻裝傻：「大伯是找姑姑的吧？你們聊，我不打擾了。」
他跟他哥一樣，都莫名會怕大哥身上的氣勢，所以趕緊溜回房間，連廚房那煎到一半的蛋都不管了，我嘆口氣：「哥，怎麼來也不先說一聲？你那裡不忙嗎？」
「這程度要什麼忙？」他清冷的聲音回應、鎖上身後的門。
我百般不解他突然拜訪的原因，過去生日頂多也只是寄來賀卡或是禮物，大哥動作優雅脫下鞋子放好、拍掉雙手的灰塵，重新拿起暫放在地上的盒子遞過來。
「妹，生日快樂。」
「我都幾歲了……」忍不住扯扯嘴角，我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打開，是一隻很大的熊娃娃，上頭的布料花紋是宇宙星空色，一點一點的星星搭配深藍墨黑，我將熊娃娃緊緊抱在懷裡，能聞見淡淡的香味：「居然是熊娃娃……哥，你到底把我當幾歲小孩子？」
雖然嘴上這樣抱怨，卻無法否認，我很喜歡熊娃娃。
他勾唇：「十歲。」
「那十歲的沉沉謝謝哥哥送這隻娃娃了，你居然為這件事情特地跑來，休息過了嗎？」
「還沒，我等等就要回去了。」
聽到這句話我很佩服他的體力，明明年紀比我大，體力卻還是很好。
「另外還要處理一件事。」大哥說著，從外套暗袋拿出一個小牛皮紙袋遞來，我拆開來看，第一張是張芸允送機道別時飛撲過來強吻的照片，第二張則是一個建築，第三張也是，不過照片的色彩不同，貌似一個晚上一個凌晨，第四張已經是早上了，我看見自己跟張芸允模糊離開的身影，這張照片翻到背面，是用英文寫著「在別人家過夜？」這一句。
接著還有幾張，主角都是我跟張芸允。
「有狗仔偷拍這些照片寄到總公司想勒索一億美金當封口費，不然就登各大報紙，這多少都有影響力，不管對方年紀看似年輕，而且還是同性。」大哥的語氣很平淡，我明白這意思，他繼續說著：「董事長挺意外，但是不想管這件事情，只想弄清楚妳身邊女伴的條件，他要求下次聚餐時，妳把人帶過去。」
「就因為這些照片？」
我反覆翻看，機場被強吻那張打算自己留著，其它拍的太糊看不清楚。
「不，主要原因是，有人說這裡昨晚十點外頭在放求婚煙火，而妳的房子是唯一抓準時間關燈的，貌似也最佳觀眾席。」他的口氣還是冷淡：「主要是煙火最後那一句『Will you marry me』，如果當時煙火是妳的女伴想嫁給妳，他大概不會有反應。」
我揉揉太陽穴，整個無奈。
所以，如果是我娶她，董事長不反對；但如果是她娶我，董事長就有意見了，畢竟我長得像媽，對他而言我嫁出去，就有媽正式離開的意思吧……死老頭。
「妳女伴現在在嗎？」大哥左右看看：「我能先坐下來？現在老了，站久就累。」
「不在，這句話還真不適合你。」我勾勾嘴角，將熊娃娃放在沙發上，去廚房拿杯子時，注意到爐臺上的不沾鍋裡有顆靜靜哭泣的冷掉煎蛋，只好先拿盤子裝起來，腋下夾著一瓶酒，另支手在拿著兩個酒杯，先放在桌上讓大哥自己倒，我去敲牧澤武的房門將煎蛋給他。
「妳這總有好貨。」他喝了一口，嘴角翹彎彎。
「董事長想讓你來問什麼？」我翻翻冰箱，昨晚蛋糕還沒吃完，就分一塊讓大哥嚐嚐看
「算是調查身家，那是巧克力蛋糕嗎？」
「紅酒苦巧克力蛋糕，你會喜歡的。」
我將盤子遞過去，他吃一口挑眉，這是不錯的意思：「挺棒，不過感覺能更好吃一點，應該放有段時間了？我覺得妳也不用緊張，反正要談戀愛，董事長也拿妳沒輒，如果想插手，妳跟媽告狀看他還敢不敢管。」
我聽到噗哧一笑。
「妳的表情真豐富。」他說著，又吃一口：「對方是男是女？幾歲了？」
「你剛剛不是口口聲聲說女伴嗎？」
「那是第一印象。」他解釋：「現在很多人的外表無法代替他們的生理性別，如果真是女性，董事長可能會寬鬆點，男性就非常挑了，妳得做好心理準備——還可以再吃一塊？」
看來大哥也喜歡這味道，雖然口頭上說放軟了，卻還想再吃。
「只能再一塊。」我拿完蛋糕回來繼續說：「這就是她做給我的生日蛋糕。」
「挺有心的。」他點頭，繼續吃。
「張芸允，女性，二十二、二十三歲，父母雙亡有名養父……就住在剛剛照片裡的老舊建築那裡，她學歷不算好，平均水等下的學校，過去是不良少女，不過為了我就苦命讀書拼出成績，個性兇悍像烈酒，但是很可愛，喜歡抓著我撒嬌、有話直說。」
「聽起來很有個性，缺點？」
「她處處都是缺點。」
「那優點呢？」
「會將缺點改進。」
「嗯，那挺不錯的。只是學歷可能得注意，有點難看，我們公司現在規模大容易招惹人閒話。」
「但是她學習能力很強。」
「嗯，但是外人不會管她學習能力好不好，只會憑藉看到的學歷去否認，甚至有可能說『學習能力好怎麼讀這種學校』的話，進而影響到妳。」
「無所謂。」
「不，妳要有點知覺，現在跟以前不同了。對他們來說，抓著別人痛楚打絕對是件愉快的事情，看妳要不要跟那位張芸允商量一下，問她是否願意出國進修？至少最高學歷是拿得出名字的學府，可以減少閒話，而且她現在年紀還輕……」大哥說到這嘴角扯一下：「搞不好有意外收穫。」
「你剛剛停頓是什麼意思？」我可沒有眼花，少看見他偷笑的表情。
「沒什麼，意外妳吃嫩草。」
事實上是被嫩草吃。
當然這句話我沒臉跟大哥說。
「越快越好。」大哥提醒著：「這是董事長跟我提起時，我幫妳捕捉到的重點，他不care張芸允小姐的性別、年齡，但是很在乎身家學歷，而身家是無法改變的，學歷仍有機會。」
「我可以無視那老頭的要求嗎？」
我壓低聲音，怎可能跟張芸允說「我爸在意妳學歷，所以去讀書拿個高學歷吧」這種話，她一定會去拼，死命的拼，拼到健康都不顧，要是又吐血怎辦？她很頑固，絕對會表面上答應我會照顧自己，結果根本沒有。
大哥挑眉：「妳真愛她？」
「我不知道。」
他看著我沉默許久，才開口：「不意外，因為妳本來就很難愛上任何人，甚至連自己有沒有喜歡過對方都不知道。」
「但是我想要她。」我糾正大哥的想法：「我不知道自己愛不愛她，但是我想要她在身邊，也很享受她吻我的滋味，也很習慣她抱著我入睡的體溫，她的一切我都不抗拒也不討厭。」
「喔，我嚇一跳了。」
即使他根本面無表情。
「妳有這想法很好，大哥很高興。這些年我陪妻兒時總是擔心妳老了會不會寂寞，需不需要一個人陪，如果妳現在有個習慣的存在，那挺好，不壞。」
「謝謝大哥，你還幫忙給意見。」
「嗯，不過妳還是跟她提一下會比較好。」
我這才注意到，第二塊蛋糕大哥吃很慢，現在才吃完了，用叉子刮殘留的苦巧克力醬。
「如果妳現在不出擊，董事長一定會想辦法接觸，到時候妳再怎麼阻止她重新讀書，我想是沒用的，即使妳再怎麼勸，在傳統觀念中，她大概會決定不聽妳的，而聽董事長的話，畢竟董事長是妳爸爸。」
「也是你的。」
「嗯。」
他輕輕放下叉子：「謝謝招待，很棒的蛋糕與美酒。妹，我能再多問幾句，妳為什麼不願意讓她再去讀書呢？」
「因為她養父跟我說，這孩子以前曾經讀書拼到吐血送醫。」
我抿緊嘴唇，他聽完靜靜閉上眼，然後睜開。
「對妳來說，二十二還二十三歲的張芸允女士只是孩子，不是愛人吧。」
我看著他。
「這打擊真大，對方都放煙火求婚了呢。」
「我……」
「妹，為了避免妳這個性把人嚇跑，我給點提示，妳去相信她如何。」
「我一直都相信她。」
「但是聽妳的話，不相信她能照顧好自己。」大哥說著：「要學會面對，才能克服。」他後面這句說得特大聲，貌似也說給躲在房間的牧澤武聽。
大哥重新站起、拍拍弄皺的大衣：「就這樣，我回去了。有些事情妳無所謂，不代表對方能接受，妳試著跟她提，順便說清楚自己的想法，不要只是嗯來嗯去，都把話藏在心裡。」
「喔……」我皺眉，好不習慣。
「照顧好身體，我先回去了，明天要飛洛杉磯開會。」
「哥，你也是。」
給他一個擁抱後送人去坐車，我回到樓上，牧澤武從房間探出頭：「大伯回去了？回美國去？」
「嗯。」
他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我倒是習慣了，大哥來去自如像一陣風，除了媽那裡不能去，他基本上都是說走就走的性格，比我還堅定。
抱起沙發上的熊娃娃，我將頭埋進去聞味道。
大門口再次發出聲音。
「姆姆，我回來了喔！」
不過，這次是我等待的人。
創作內容
║短篇文章║ (4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