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輩的常講,那些在山上遇難的人,靈魂都被山神給收走了。
他們觸怒山神,因此被降下了災禍。
「那是真的嗎?」佐明坐在沙發上,電視上的新聞正是前陣子被炒得沸沸揚揚的山難話題。
「萬物皆有靈,但被遺忘的神祇會逐漸沉睡,現今世界已經不多了。」珊穎搖搖頭,像是在懷念過去,隨後又把視線移回書上。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還有其他的座位,但珊穎卻硬是和佐明擠上了同一張沙發。沙發不大,為了完全躺上,珊穎只能縮起身子。
「那些無法解釋的山中故事呢?」
「大多數都是假的。」
「我想也是。」佐明嘆了一口氣,世人為了追求別人的目光,編造一些特別的經驗讓自己顯得特別,這種事也是時常聽見的。
「大多數的神不會害人,他們只會沉默地注視著世界,偶爾心血來潮的略施小惠而已。」像是想起什麼,她又補了一句。
「是嗎?」
「所謂的災禍或恩典只是手段,目的只是為了讓人記住他們。」珊穎將視線從書上移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
「但這和你剛剛說的不一樣?」伸手將那隻對自己臉頰的手指不軌的手指推開,佐明喝了一口桌上的飲料。
「神不會害人,人才會。」
人類恣意的從山身上不斷奪取,直到天災來臨時才明白禍已經來了,全是人子咎由自取。
就像是過分慈愛的母親,一昧的寵溺孩子,直到她再也無無法負荷。
山垮了下來,山洪中夾帶大量的土石,滾滾的泥水沖毀房屋,而活人僅在一個瞬間就被掩埋。只有這個時候,人子才會感覺到自身的力量是多麼的微小,自然又是多麼的可怖。
害死人的,往往都是人,而非人們口中的神。
「世界萬物都是一體兩面,若只看到山包容的那一面就下了定論是不正確的。」珊穎在椅子上換了一個姿勢,她今天穿了一件單寧刷破的短褲,那雙形狀姣好的腿正直接橫跨在佐明身上。
「你可以坐起來嗎?」佐明提出了微弱的抗議,試圖取回一個舒服的座位。
「不行。」小小的野心輕而易舉就被擊破了。
躺在沙發的珊穎嘗試著利用這樣的姿勢拿到桌上飲料,不過她的努力並沒有成果。嘆了一口氣後她坐起了身子,卻沒有去拿那杯飲料。
「不只是山還是海,又或者是河,他們都願意無償的滋養一切。」
「嗯?」
「但人類過界了。」
「過界了?」
「每個生命能去干涉其他事物的份量都有一個界線,你可以砍足夠的樹去作讓你遮風避雨的屋,但你不能燒毀這片森林,這就是所謂的界線。」
人類太貪心了,什麼都要。有了就想要更多,不斷的從他們生存的土地上榨取資源,直到土地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生機。
人過界了,為了水泥,山挖空了。
人過界了,為了房屋,樹砍光了。
人過界了,為了鋼鐵,河消失了。
人過界了,為了觀光,海汙染了。
人過界後,什麼都消失殆盡,只有那些人子還對數字沾沾自喜。
「忘記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才這樣的,是先忘了界限才忘記神呢?還是忘記了神後才忘了界限呢?我不知道,且那也不也重要了。」珊穎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搖搖頭,躺回了佐明的腿上。
「現今的人類已經察覺到了。」佐明像是在替人類辯護,但他也感覺這樣的說詞很無力。
「已經來不及了。」珊穎縮的像一顆球,伸出手揉了揉佐明的眉間。
「如果多些人呢?」
「那或許這個破滅的未來有機會改變吧?不過不管未來是什麼都沒關係。」珊穎笑了笑:「就算人類忘了我,只要你願意,不管是破滅還是希望,我都願意和你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