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結局.
若他人口中呼喊的「勇氣」是在舉槍對準自己腦門後扣下板機的話,約納斯●弗格爾就是世界上最怯懦的人。
實在很可笑,凌晨三點多會現蹤於黑城郊區的十個有九個是非正常人;而他並非僅剩的那個,因他的身分在撞見那抹黑影後便已不是人,沒了呼吸、心臟停止搏動的他頂多能算具屍首。
約納斯曾幻想過自己下葬當天的情景;天氣晴朗,艷陽高照,蒼穹上最好連一朵烏雲都不要有──他不希望讓來參加的人被淋得一身濕地回去──多洛莉絲可能會穿他和她皆欣賞的黑色長洋裝,他個人則暗自期盼白德嘉願意穿他不久前贈予的白裙(她覺得它太長,此話使他不禁懷疑起自己對長度的認知是否正確)。
暗紅滲入石磚路的縫隙中,地上猶殘著雨後的潮濕和少許泥濘,約納斯看著蹲在面前、全身包裹於黑暗下的陌生人;這亦是雙肩被兩三把利刃釘於牆上、雙膝亦遭受差不多相等待遇的他目前唯一可做的事了。
對方僅露出一雙金黃色的貓眼,兩手撐於地,表現得十足像頭野獸,卡於骨縫間的鋒利卻又令人無法忽視其主人的專業與冷血。
冷銳刺入頸側,再拔出時亦帶出頸動脈受損而出現的大股血流,宛若噴泉般將鮮紅灑落至旁,致使思考變得有點困難。他記不起自己最近有惹到誰了,當然若真的憶起他也不會在意,倒數的分秒不允許他將所剩不多的生命浪費於那種事上。
會有誰探訪他的墓?動彈不得,約納斯瞥見身下的紅灘已因血壓降低而逐漸停止擴散,意識卻更加恍惚。
他近日在希望星意外認識許多人,黑城禁衛軍的隊長給他的那張名片仍放在他家矮桌上,但他無法親口告訴他他對於入軍邀請的答覆。
甚至在夕陽餘暉下碰見幾年前曾向滯留於地球的自己求教的孩子,時光的確會讓除了永恆以外的事物加速,連當時搞砸過幾個實驗的那名青年都已領養了一個可愛的孩子了。
源界恍若惡意孤立他似地,對他的呼喚充耳不聞,能力完全靜止,彷彿整個世界都同意讓死亡帶走他。
那名有著一頭深黑柔髮的精靈會不會來呢?他其實還挺想知道的,雖然他們兩個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卻不知道是來不及或永遠不會呢。
至於伊維戈…會不會找另一個主人呢?雖然對身為空狐的他而言,自己比較像隻寵物(小蝙蝠,他老是這樣喊他),但跟他生活在一起、互相為伴的那些日子又讓他覺得他們倆的關係不單單是主寵或同居人,抑或是更深一層的、基於情感上的依賴。生物老了就會變得複雜,這句話恰好適合套用於他和他。
視野像是受到雜訊干擾般開始泛起陣陣不穩定的黑,約納斯眨眨眼,卻無法將其驅散,反倒使之加重、開始逐步壓垮他的思緒…
不,他覺得自己好像還漏掉了誰,那道幾乎每次冒險都可遇見的身影,不論是在咖啡廳或醫院,會特地為他帶點餅乾或在探索途中獨為他產生擔憂的那人──但他赫然想不起對方的名字。
而時間已經用盡對他的所有仁慈。
對這只是個假想結局(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