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是屈服不是臣服
１.
那是一雙美極了的眼眸，微勾的眼角帶著挑逗似的誘惑，似嗔非嗔、似笑非笑。
女人的長瀏海隨意塞在耳後，高高在上，彎著一張妍麗的唇，看著他。
一隻左眼，是深邃幽靜的純黑色，像是能將人吸入其中的黑洞，盎然著一種饒富興致的笑意；一隻右眼，是魔魅燦爛的血紅色，冰冷如無機質的寶石詭異地嵌在眼中，卻令那張原本就好看的臉綻放出難以言喻的容光……
他一雙紅瞳，完全不敢直視那隻此時散發著強烈威壓的眼睛，只能轉開視線，任由自己在冰寒的溫度與恐懼中微微打顫……等待她賜予自己的死亡。
２.
那隻銀白的獸孤獨地蜷縮在一地屍塊中，白毛沾上了血污，但看起來還是柔軟飄逸。
真漂亮！
女人總是有些愛美的天性的。反正「牠」也不是目標，外表成了她沒當場格殺這生物的原因。
收起手中的鐮刀冰黯，她從空中飄然而下，赤著雪白的雙足，輕巧的落在地上。周遭的水氣與溫度回應了她能力的召喚，地上瞬間結出兩塊冰片，穩穩接住了她，替她隔開了地上的汙穢。
放下瀏海擋住仍無法收回力量的右瞳，她微笑著蹲在這頭銀白野獸面前，深色的瞳仁中流露出一種憐惜與喜愛……
３.
寂靜成為這片幽暗天地唯一的聲音。
他受傷了，能感覺體力飛速下降著。
隨著那名女子的接近，四周的氣溫一下低破他能忍受的程度，他只能咬緊牙關，不讓自己顫抖而使牙齒發出那種懦弱無能的敲擊聲。
太……失策了。
接了保標任務，卻沒想到對手是這種怪物。
對，怪物！
他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了。唯一慶幸的是，傭兵團的其他弟兄沒有參加這次注定失敗的保護任務。
刺骨的寒意順著傷口竄入體內，他失去意識前勉強抬眼，對上的卻是那滿是憐愛、近在咫尺的黑眸……
４.
她將這隻銀白的野獸帶回住所當戰利品，戴上了項圈後放入藥泉中治療。
那是誰家的戰寵呢？或是某個她未曾親見的物種？
她掬起一掌水，鬆手，看著水珠灑落廣大的池面，微笑著讓浴池中的水洗去任務後幾乎不存在的風塵。
這次帶回了這麼一個有意思的東西，不知道能替她帶來……多少樂趣呢？
很快她就收到第一份驚喜了。
原本泉水中沉睡療傷的銀獸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有著白色長髮、額上長著短角的美男子！
「......嵬族？」
也太極品！這五官端正到、連左眼上一道長疤都無損那份好看，反而多了點叛逆的味道。
她滿意的笑瞇了眼。
５.
當他睜開眼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是玉還是大理石，或是其他材質。而手指輕輕一勾，就能感受到微涼的水波。
他很快就弄明白了自己的現狀：他正靠在一個浴池邊，而脖子以下全浸在湖藍色的奇妙泉水中。
特別的是，泉水中有種奇妙的香氣，鑽入血脈中，不著痕跡地從全身上下帶出了一種原始而微妙的熱度。
那種感覺他其實不陌生。每次執行完一個危險的任務，他都不免感受到這種刻在渾沌神族天性中的衝動。若不是這泉池水的涼意還能鎮住他的意識保有清明，恐怕這股衝動會一發不可收拾吧？
情慾。
他緩緩撐起身子，視線往下移的下一瞬，就猛地僵在當下。
一名穿著黑色連身短裙的年輕女子曲起一隻修長的腳坐在池水的另一端，靠著牆，另一隻腳踢著水，大半張沒被瀏海遮住的美麗臉龐帶著一抹愉悅的笑意，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女子太陽穴兩側竄上的一對短角映在他眼中，頓時令他如墜冰窖。
下意識撫上自己曾被冰鐮劃傷的頸子，他沒摸到傷痕，只有一個精緻的金屬項圈……
６.
「嵬族？」
她看著這個令她十足感興趣的男人，笑瞇瞇地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那男人沒有馬上回應，只是摸著頸子上的項圈，紅色的眼中閃過一陣驚慌狂怒，很快又鎮定下來，任命似地嘆了口氣，抬頭正視她。
「是的。」
她對他的配合感到滿意。
「年齡？」
「182歲了。」
「才182歲就能全型獸化？」她不禁嘖嘖，「了不起。天才！」
聽說嵬族有化形、大幅增強實力的能力，但難度幾乎不亞於召出魂器？
如果傳聞是真的，這男人無疑有超乎尋常的資質與能力！
她很滿意。無比滿意。
「那麼，我親愛的戰利品，請問你的名字？」
男人看著她，深沉的紅瞳閃爍著異樣的光澤，回答的卻不是一個可供呼喚的音節，而是一個句子。
「要殺了妳的人。」
７.
聽到他的威脅，那女子愣了一下，隨即咯咯笑得花枝亂顫。
他感到一陣被人輕視的惱怒，卻只能強壓著內心對眼前女子的淡淡恐懼。受到女人長腿撩撥而成的水紋一圈圈襲上，刺激著他的情緒。
那纖細柔弱的白皙頸子，彷彿只要他手輕輕使力就會折斷似的。
他躍上池邊，靠著卓越的跳躍突近能力與速度猛地欺近她，掐住她的頸將人狠狠壓制到牆上。
「妳覺得，我殺不了妳嗎？」
但那名被奪去空氣的女子眼中平靜得找不到一絲波動，只是微微一笑，緩慢而無害地舉起自己的右手，將擋在右眼的瀏海撥了開來。
一隻冰冷無情的紅瞳猛地對上他的視線。
他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從小到大經歷過的危險從記憶中一湧而上，畫面卻模糊不清，只剩下最純粹的恐懼感纏繞住心臟、揪緊。
等他回神時，他已匍匐在女子跟前了。而女子像是沒事人一樣，露出大半張俏臉淺笑低頭看著。
水在不知何時已放乾，只剩濕漉漉的他屈辱地縮在池底。
高傲的他無法忍受自己的舉動，怒火中燒下，再度獸化為那頭銀白的魔物。
８.
那隻銀白的獸再次引起她內心的一陣讚嘆。
真是漂亮啊！
尤其現在狂怒的模樣，眼神明亮如火，銀白的長鬃在膨脹的氣勢中飛揚……
那隻野獸以極快的速度撲了過來，左爪鉗住她右腕避免她露出那危險的右瞳，長吻的尖牙叼上她喉管前，銳利的右爪已直取她心臟！
左胸一陣劇痛，溫熱跳動的臟器只一秒就會被抓碎或是被揪出體外。
但她卻笑了。
馴服的過程總是格外有趣呢！
她絕對，要這個戰利品臣服在自己手下。
９.
五指浸淫在一片濕熱中，那個脆弱的器官就在他掌中掙扎跳動，只要一使力，這女子將萬劫不復。
牙尖已經抵在脈動的喉管上了，只要一咬合，就能聽到血管破裂的脆響。
一切只在零點一秒內。
一陣強烈的威壓打入腦中，猛地將他的意識壓縮至一線。
右爪正想摧毀的臟器突然變得堅硬冰冷，從血肉模糊的傷口中，結出厚厚的冰霜裹上他的手臂，令他連想抽出手都做不到。
顫抖的牙在無名的壓力下完全咬不下去，女子咳了一口血出來，落在他的皮毛上，溫熱著。
他能感覺到一隻柔軟的小手撫摸上他的頸子。
「你以為，我的魔瞳被擋住後，就毫無作用了嗎？」
那聲音溫柔得危險，他背上不由自主流下冷汗。
輕輕扭身將頸子從他口中移開，女子一隻黑瞳含笑著凝視他的眼睛。
「想要我的心臟，就拿去吧。」
１０.
保護著心口的冰霜迅速消失了，她抓住嵌在胸口的那隻爪子，硬生生從自己體內扯了出去！
對方顯然被她的舉動嚇呆了。
但她只是不以為意地撇了那血淋淋爪中兀自掙扎顫動的肉塊一眼，便靜靜低下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胸口。主動脈被扯斷，大量湧出的鮮血染紅了雪白的浴池，跟著殘留的水珠暈染開。
感覺著胸口的疼痛迅速遠離成一種灼燒感，一抹神秘的微笑同樣模糊地在她唇角勾起、綻放。
她能完美地成為一個殺戮者，靠得可不完全是超人一等的武力。
深藏在這副軀殼的血緣之力，啟動！
１１.
爪中那塊太過柔軟的肉團令他不知如何是好，但更令他感到驚悚的事，很快就在他眼前超常展開。
眼前比碗口還大的傷散出了一層淡淡的黑芒。
血漸漸不再流出，被撕裂的肌肉組織竄出了無數蠕動的肉色觸鬚，快速交織修補起那處巨大、且在他人身上絕對致命的創口。
一顆全新的心臟在他眼前成形、呢喃脈動，然後被再生的骨骼與肌肉組織覆蓋。最後在他眼前的，只剩下女人上身殘破了半邊的衣服，和胸口美好的起伏曲線外加白膩無瑕的肌膚。
真是無比驚人的恢復力......！
「你是殺不死我的。」
女子自信的語句從上方傳來。他想，一定又是微笑的表情。
１２.
這男人明顯動搖了，退了幾步漸漸變回原本的模樣，不再展露攻擊意圖。
她對這個成果十分滿意。
要如何保留實力，再展現出壓倒性的籌碼，可是讓目標屈服的一個重要環節。
「妳是......暗夜一族的血緣者對吧？」
其實也不用問，一看她頭上那對角就知道了，大概很難認錯。
她倒也大方，直接公開了自己的身分。
「對。弗里妲納狄爾。你或許聽過這個名字。」
男子露出訝異的表情，看起來卻不是那麼意外，更多的是了然。
她很有自信。
暗夜貴族的長女、商業天才、納狄爾家的真正家主......弗里妲這個名字，絕對如雷貫耳！
「在下嵬族……白狩。」
……她記得，「狩」好像是嵬族地位最高的貴族吧？
真的撿到好東西了呢！
１３.
他不甘。
就算對方完全有資格、也有能力將他踩在腳下，但他就是不甘。
咧開唇角，他挑釁地朝弗里妲露出兩顆尖利的犬齒。
「我是屈服，但我不會臣服的。妳留我在這，哪天我會殺了妳！」
「你贏不了我的。」她仍是自信笑著，起身踏上自己的血污，在一個一個腳印後來到他面前，指尖抵在那可恨的項圈上，「只要這東西還在你身上，你，就是我的所有物！」
「妳無法得意太久的。」他表情隱忍著憤恨，「是生物都會有弱點。」
「喔？」她表情轉為若有所思，然後再度勾起那抹令他感到無比厭惡的笑，「你聽故事嗎？我講個傳說故事給你聽。」
１４.
渾沌神系共有一百三十四族，雖然細分的旁系多達千支，甚至持續增加中，但總族數是永恆不變的。
傳說，在幾千年前，第一百三十五族是存在的。
但那個種族得罪了主神，而被奪去了強大的戰力，變得比荒陬中的野生動物還不如，註定要被欺凌至滅族。
但，主神並不因此而罷手，反而賜了他們極變態的回復能力！
他們無論受了多重的傷，都能輕易癒合；即使被剜去心臟、破壞大腦，他們也能復原的連傷痕都找不到。
要活，卻連和人爭生存空間的能力都沒有。求死，卻很難真正死透。
有人只剩一顆腦袋都活了下來，甚至完美接回了自己殘破的身體上！
這樣萬人夢寐以求的能力，此刻卻堪稱最可怕的詛咒。
有人被抓，或成練招活靶，或成實驗素材，甚至是變態的玩具，全都生不如死！
最後他們悄悄離開了，將自己藏了起來，隱居到世界最黑暗的角落，連族名都漸漸被世人遺忘。
這種被人們遺落的種族成了傳說，後來被統一公認了稱呼──夜凰。
１５.
「至於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我想應該是為了他們那不死鳳凰般的回復能力吧。」以這句話作結，弗里妲輕鬆地結束了這個故事。
而他不以為然地看著方才侃侃而談的她。
「那又如何？不過是個傳說故事。難道妳以為，妳能成為傳說嗎？」
弗里妲大笑起來。
「什麼傳說？那是真的。我母親，就是夜凰！而我，是夜凰的後裔！當戰力最強的暗夜一族加上擁有極端回復力的夜凰血脈，你覺得憑你殺的了我嗎？」
他瞬間啞口無言。
的確。光聽起來就......很令人絕望。
「等等......妳還是有不對勁的地方。妳沒有成為『七刀』。」
１６.
這個叫白狩的，反應還挺機敏的呢。
她真的對這個戰利品很滿意。
「七刀」是渾沌神族最強七人的代稱，是主神欽點的死神，用來肅清超限人口的利刃。
哎呀呀，誰讓神族能生育卻沒有自然死亡呢？
而在她之上有兩個哥哥，全是「七刀」。
在渾沌神族，實力跟性別是無關的。像是七刀中就有三名是女性，其中兩名還佔了前三中兩個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七刀首席是她大哥黑帝達特，坐第四把交椅的是二哥幽瑟斯，暗夜一族的變態戰鬥天賦由此可見。相較之下，她實力似乎很不「暗夜」。
「思考反應速度不錯。我越來越欣賞你了。」她爽快地點了點頭，隨口就道破了自己的不足之處，「受到夜凰血緣的影響，我的先天戰力沒達到暗夜一族應有的強度。但，那又如何？有辦法活下去的人，才有變得更強的機會吧？只要我不死，不斷累積實力上去，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七刀！」
結束蘊藏傲氣的吟哦，她繞過他向出口走去。
１７.
「我只會越來越強，現在，是你唯一有機會殺掉我的時候呢。雖然我覺得，我有現在這樣也很足夠了。」弗里妲在門口回眸一笑，「不是想變強？把我心臟吃了吧，沒準有點幫助？」
望著那個背影，他皺起眉，最後獸化，忿忿地將手中不再跳動的心臟一口吞下。
【未完】
藍兒碎碎唸：
這篇有點像是遺補產物(?)
用LOL來比喻的話，我創造了個瓦羅然大陸，然後開始往裡面填人物，接著腦洞大開跑去設定每個角色的關係與故事。
最近真的往一種髒髒的概念一去不復返了啊((搔頭
不過我是越來越懶了
這兩個要啪啪啪是一定會的(?)，但寫起來好麻煩……之後再看看吧
不知道這樣的作品，各位是不是喜歡呢??
PS最近LOL子世代又腦洞大開了，來設定薇恩他老爸-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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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臣凰》之一 是屈服不是臣服
【神座星系系列】（原創）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