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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短篇】蟲子的彈孔

貓尾火花兒 | 2017-04-19 17:31:45 | 巴幣 24 | 人氣 1351


  夏天的蒸氣上騰,蟬鳴聲不斷,掉落的昆蟲在地上爬行。

  一群小孩子拿著手中的BB槍瘋狂地往昆蟲身上擊去,不知名的、手掌大小的昆蟲,瞬間在那肉體之中,嵌滿了無數顆的BB彈。

  黏稠的夏天, BB彈在那些昆蟲身上留下許許多多密集的坑洞。那些以外力強行進入身體的顏色,讓牠的身體黏在地上無法動彈,但牠的觸角卻不斷飄移著,像是在掙扎著什麼般。

  「哈哈哈!這隻獨角仙的身體看起來好像蓮藕唷!好多子彈嵌在裡面。」小品大笑著,他是我們這群的孩子王,長得孔武有力,明明才小學五年級,體型卻已經長得比很多高中的哥哥姐姐還大了。

  「我們來比賽,看誰可以找到打入最多顆BB彈的昆蟲。」小曜說著,他是我們這群人當中,最活潑的人,常常有些鬼靈精怪的點子。

  五名小孩四散而去,用著手中的玩具槍四處找著目標,而對於我來說這種事情也過於殘忍,但又難免好奇用玩具槍打中那些昆蟲後的模樣。

  一個下午過去,太陽漸漸落下,朋友們一路射著那些昆蟲。金龜子、獨角仙、黑糞蟲、吉丁蟲、竹節蟲、天牛,甚至是蟑螂都被我們用那些五顏六色的子彈,緊緊地與地上結合在了一起。

  「欸!我們還是不要這樣子好了!牠們看起來有點可憐!」我說著,不知道是對於昆蟲身體的密集恐懼,還是對於這樣子的殘忍意識到了些什麼。

  「可是這樣子很有趣耶!他們滿身彈孔的樣子!你看!牠們的觸鬚還在動!好玩!」我們之中的小閩說著,他們完全聽不進去我說的任何話語,只是覺得有趣。

  就在他們還在找著昆蟲,持續做著一樣的事情時,我突然看見遠方的柏油路上出現一名穿著風衣的人。

  悶熱的夏天裡,道路都因為熱氣產生了折射,看起來有些虛幻。

  ──為什麼他還穿著風衣呢?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那男人,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楚他的臉。我推了推旁邊還在找尋目標的小閩,連忙指向那男人,小閩看著那男人一眼,沒有察覺任何的異狀。

  「我們玩我們的,他離那麼遠,不會理我們啦!」

  就在小閩說完這句話時,突然之間,我好像看見那男人的臉,那是張有著觸鬚的臉,臉的中央彷彿有著一張裂開的口器,此時也在不斷地咬合著。

  ──就像昆蟲一樣。

  看見這一幕的我,突然暈了過去。

  耳中只聽見朋友們的慘叫聲與不停想要叫醒我的聲音,那是會照顧朋友的小梓的聲音。



  當我醒來時,看著家裡熟悉的天花板,感覺有點像是在作夢。

  有著觸鬚與口器的男人?怎麼可能存在嘛!一定是夢吧。

  媽媽走了進來,臉色平靜地遞給我一杯水。

  「多喝點水!」媽媽看著滿身是汗的我:「就說不要出去玩,夏天太熱了。」

  我喝著媽媽給的水:「是小梓送我回來的嗎?」

  「對呀!不過你那群朋友,送你回來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媽媽眼睛朝天花板看去,好像在思考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在急什麼,進來家裡喝杯水不是也很好嘛!天氣那麼熱,再說天色都晚了。」

  喝完水,我又躺了下來,恍惚間好像看見媽媽的頭上也長出美麗的觸角。

  ──就像蝴蝶。



  隔天去上課時,卻發現了小品沒有來學校。

  「你們那天後來怎麼了?我中暑後有什麼好玩的事發生嗎?」

  「後來……」小梓剛想講些什麼。

  「後來什麼事也沒有,我們就把你送回家了。」小曜連忙打斷小梓要說的話,還推了推小曜。
  我看著他們三人奇奇怪怪的表情,好像在隱瞞些什麼。

  「對,對呀!就只是趕快把你給送回家。」小曜說。

  「那小品後來呢?他今天怎麼沒來上學,不然我們晚上去看一下他好了?」

  「小品後來就回家啦!好,好呀!我們放學後就去看他。」小曜邊說著,眼神卻邊看著他抽屜裡的一個小盒子。那個盒子是他的昆蟲培養盒,平常他都不給我們碰的,他很喜歡昆蟲,每次都把昆蟲抓回來後關在他那個小盒子裡養著。小盒子的外觀還被他畫上了他最喜歡的長戟大兜蟲。

  但當我們放學後來到了小品的家裡,他的媽媽卻哭著臉告訴我們,昨天小品回到家裡後不知道怎麼。在早上起床時,就失蹤了。

  他媽媽抱了抱我們每一個人:「如果有看到小品,記得和我說,不知道這孩子跑去那了。」

  這件事情過了一段時間後,我們只是有些疑慮,小品為什麼失蹤了?而再次聽見這小品這個名字時,是在學校的老師口中。

  「同學們,最近要小心點,一定要結伴同行,學校附近好像有壞人出沒。」老師在黑板上說完,還像是補充說明般:「小品最近就是被壞人帶走了。」

  「欸!欸!我們去找找看到底壞人是誰好嗎?」我問著其他人。

  「那麼可怕的事情,不要好了啦!」小梓說著,雖然他平常最溫柔,但也是最膽小的人。

  「小品被抓走耶!他一定想要我們救他出來!」我說完看向小曜:「小品是我們的朋友,你們不會見死不見吧?」

  「當,當然啦!小品每次都保護我們,他有難當然要幫他呀!」小曜在我的目光下說著。

  於是眾人也只能同意我的話。



  那天的我們,在中午放學後就出發了。

  我們找遍了整個我們常去玩的地方,四個人兩兩一組尋找著小品。

  直到我們去到我們的秘密基地,那間秘密基地是一處早已無人居住的紅磚瓦的民宅,裡面長滿雜草什麼也沒有,但下雨天時可以避雨,所以被我們當成了秘密基地。

  當我們到秘密基地時,我是先聽見了小閔的叫聲。

  「啊──大,大家快來呀!」

  我連忙拉著小梓走進去,卻看見小品的身體滿滿的都是彈孔,就像是那天在暑氣裡蒸騰的昆蟲。他的身體被卡在紅磚牆裡,從彈孔裡流出的紅色血跡早已乾涸,只能從紅磚上看見血的痕跡。

  一時之間,我的腦海中只剩下小品身體的慘貌。

  最終也不知道是誰找來的大人。

  警鈴響了起來,打醒了我們幾人,這時我們才意識到了些什麼……

  小品就這樣子死了。

  ──就像是那些被我們所射死的蟲子一樣。



  隨後的幾天,我們不安的繼續上學。

  但上學時,我卻常常看見在學校外面遊走的風衣人。

  「你們有看見那個穿著風衣的人嗎?」

  「有,有呀。」小曜回過頭來,看了那個人一眼後:「那個人,不要靠近他!」

  小曜講完後,小閩和小梓都看見那個怪人,但為什麼我們其他的同學卻什麼也都沒看到。

  我覺得有些奇怪,小曜為什麼會害怕他,而其他同學為什麼又都說沒看到呢?

  那天過後,我們在學校外看見那個風衣人的次數就不斷上升,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想抓走我們幾個人。儘管我們幾人都說看見他,也能描述他的外貌,但其他的同學就是都沒有看見,我們也將這件事情報告給老師知道,但老師卻也看不見那個人。

  持續講了好幾次後,我們幾人被老師帶去看心理醫生了。

  ──我想,老師壓根就不相信我們。



  「你們這些是幻覺,那個男人根本不存在。」心理醫生在問了些我們問題後,果斷的評斷出結果,他們是無法傷害到你們的。

  雖然心理醫生這樣說,但幾天後小曜的身上卻出現了一些彈孔般的傷口。

  「小曜你有去看醫生嗎?」我聽著小梓問著小曜。

  「有去,醫生說是發炎了的皮膚病。」小曜的眼神卻有些害怕:「這幾天我都夢到那個風衣人闖入我們家……」

  「我,我也是耶!」我說著,這幾天一直做著奇怪的惡夢,夢見風衣人進入家裡,在床邊的角落看著我。

  「你們都是嗎?我也是……」

  沒想到大家都做著同一個夢。

  於是我們又向老師和爸媽報告了這件事情,大家都被帶去了醫院。



  「那只是心理作用引起的身體反應而已,就先關在醫院觀察一下。」心理醫生問完我們的症狀後,以非常專業的口吻說完病症後,下了最後一個結論。

  那天晚上,我依然夢見風衣人,他甚至脫下衣服,讓我看著他那昆蟲般的身體,我恐懼地退到角落,卻看見他的身體四散開來化為無數隻昆蟲在滿地上爬行。

  我從床上驚醒,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突然一聲尖叫聲傳來,我看著小曜的身體如同那天小品的身體一般,佈滿著彈孔,從彈孔之中緩緩地流出鮮血。在小曜的身體旁,還有著無數隻如同那天被我們射死如同蓮藕般身軀的昆蟲,舞動著的身軀,彷彿告訴我們生命的脆弱。

  心理醫生趕來看見眼前的一幕,像是嘲笑他所說的「心理作用」般,小曜死後的表情竟然不是驚恐,而是詭異的微笑,他的身體上下還爬著活著的長戟大兜蟲。



  「小品和小曜都死了,就剩下我們三個人而已了。」

  「一定是那天殺死的昆蟲來報復了!他們死掉的樣子和那些昆蟲好像……」

  「那該怎麼辦?」我問著他們兩人:「你們那天我中暑後,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我突然想起那天他們吱吱唔唔地的神情,那天之後一定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那,那天你暈到後,那個風衣人就跑了出來……他的身體。」小閩說著,回想著起來,但是講到身體時他就停了下來。

  「然後那個風衣人的身體就飛出超級多昆蟲的!」小梓恐懼般的講著,身體還不自覺地抖動起來:「小品那天就留下來,讓我們先把你帶走……」

  「所以後來小品就變成那樣了是嗎?」

  兩人點了點頭,但身體都發著抖。

  心理醫生不管用後,老師和爸媽都幫我們四處奔走著,想找到可以解決這件事情的人。

  最後他們找來了一個道士。



  「是蟲的靈魂作祟,三天後這幾個孩子都會被帶走。」道士捻了捻自己的鬍鬚,在聽完來龍去脈後,眼睛一直看著我們三人的後方。

  爸媽們聽完後,不斷哀求著這名道士幫助我們。

  只見這名仙風道骨的道士說:「不過不用怕,三天後我開壇作法,就可以解決這件事情的。」

  道士隨即點燃了手中的香。

  三天後,道士站在壇前,將我們幾人綑在壇前,手中的香持續燃燒。

  「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其他人都不要看偷看……明天早晨雞鳴時,再進來就可以了。」香不斷飄起,佈滿整個空間。

  夏天的暑氣不斷升騰,幻化成為夢境。

  「呵!呵!呵!滿身的彈孔,真好玩。」隨即我們只聽見這樣的一句話。

  ──鼻子只聞到了刺鼻的青草味,眼前的視線就化為滿滿地黑色。



  隔天早晨,雞鳴。

  神壇被弄得亂七八糟、七零八落的的景象,滿地都是不知名的蟲子。

  三人與道士的身體,彷彿蜂巢般,甜膩的氣味從屍體裡傳來。身體彷彿就是那種蟲子的巢穴,源源不絕地不停從身體中爬出來。身體上的手腳,長滿著節肢動物般的觸鬚,幾人的身體,被蟲狂亂似的啃咬過,鮮血與臟器在神壇上還跳動著。

  神壇彷彿小曜的盒子,豢養著無數隻的昆蟲,他們一邊吃食這些臟器,一邊爬行著。

  空氣中兀自傳來不知名的訊息,就像充滿著許多無知的惡意。

創作回應

小刀
好驚悚的故事,是說我真的很怕蟲子,這小說寫的,是把蟲子的世界帶入人類的世界吧?很獨特的故事,好看!
2017-04-19 18:13:03
貓尾火花兒
呃,蟲子的世界帶入人類的世界唷。(感覺不太像呢)
謝謝喜歡,歡迎下次再來品嘗。
2017-04-20 23:32:01
攻擊者試作型
秘密客
2017-04-19 18:48:06
貓尾火花兒
秘密客是指電影嗎?完全沒看過呢。
謝謝你提供意見,但看起來不太像是,是那部份讓你覺得像秘密客呢?
滿好奇,也許下次可以寫篇像秘密客的。
2017-04-20 23:32:55
攻擊者試作型
啊,秘密客裡的巨大蟑螂會擬態成人類的樣子,外表看起來就是個穿着風衣(是蟑螂翅膀)的男人,很久的電影了,但還是很推薦
2017-04-21 00:26:54
貓尾火花兒
原來如此呀!所以是風衣人讓你聯想到秘密客。
還真的是完全沒看過,卻有相同的聯想狀態。
謝謝提供好看的電影。
2017-04-21 00:29:15
Reinaart 列那
這篇作品讀起來讓人感到頭皮發麻呢(抖(<-昆蟲恐懼症)而且警世意味濃厚,
我覺得最後的道士有點倒楣呀,連他都送命了~"~
2017-05-17 09:56:31
貓尾火花兒
寫的人都覺得頭皮發麻了。
幫道士QQ
2017-05-17 19: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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