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
宇文述忽地往後退幾步，驚疑之餘，望一下胸口……黃色戰甲竟出現一斜長條裂痕？自右肩延伸到左腹。
原本無所生望的李端，靜默良久，感覺不大對勁，睜眼一瞧──長髮飄然，一身灰白布衣，手執兩頭迥異的奇特長槍，高大挺拔的壯年男子，背對著他！
那男子側過臉來，露出俊龐兒，看來四十來歲，嘴邊雖有一撮鬍鬚，略帶風霜，卻不減靈秀之氣，更重要的是：此身影極是熟悉！
「二弟！」李端脫口而呼。
李靖燦爛笑道：「大哥，弟弟來遲些……圍我的隋兵太多了！好不容易才擺平完──」說起話來不失風趣。
原來剛才張烈在呼引群雄逃離的時候，李靖為助他們成功脫出，就隨處橫衝直撞，擊散一群隋兵，將隋兵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直到眾人已都入那殿左第一道機關門後，他又遭幾十名隋兵緊追不捨，為讓自己脫身費了好些時間！
當李靖回來要找胡敬德時，卻看宇文述正打算對自己的兄長下毒手，於是施展「飛雷豹」縱身擋在李端前面，還不禁過猛的，用雲龍槍的鋸齒槍頭斜劃宇文述的中路，就這樣在甲上留下了痕。
※※※
宇文述打量一下李靖，再看李端的臉，「喔」的一聲，笑道：「剛剛見面時，本座便想怎麼如此面熟……原來是兄弟啊？」嘿嘿一笑，陰沉道：「看來你們真是兄弟情深啊……連死都要死在一塊！」
李靖呵呵一笑，回敬過去：「很抱歉！我們都不會死……會死的人並不姓李，而姓宇文！」
宇文述「哎唷」一聲，微怒道：「你好大的口……」
「氣」字未出，李靖縱身飛馳，已到他眼前──李靖平舉雲龍槍，以槍身橫撞、橫撞、再橫撞…宇文述再退幾步，甲上裂痕漸漸分支出幾條小裂痕。
宇文述大怒，闊劍疾劈，電掣星馳，將從李靖腦袋中間剖半。李靖則「哈」的一喝，劍未到頭，竟朝上一偏？李靖硬頭一頂，頂到宇文述額面，兩人皆稍感暈眩！但李靖頭暈同時，側腿一橫，「噹」的一聲，踢在宇文述的腹上。
李端、胡敬德，以及一些打隋兵時還有閒暇側看的閻冶幫人，都心感驚駭──世上竟有如此笨的打法？卻又不乏奇效的打法？
李靖方才「突然連撞」、「喝聲震劍」、「鐵頭碰頭」、「暈頭一腿」，兔起鵠落的那幾下，盡全是他隨心所想！頗合「常山槍法」本身蘊含的無招概念。
只見宇文述微微蹌踉，將闊劍當拐杖，頂地而立，慢慢回神；李靖則是拋下雲龍槍，盤坐下來，輕撫著額頭。
「你……你這臭小子！竟使這等怪招？」宇文述愕罵道。
李靖瞇著眼笑起來，道：「嘿嘿嘿，這是天下無敵的宇文述嗎？不外如是！」右側有一名隋兵殺來，李靖連看都不看，飄然躍起站立，猛出右掌，那隋兵頓時反向摔出！
宇文述嘲諷笑道：「哈哈哈哈！你這小子未免太狂妄了吧？」他心神已定。
李靖微笑搖頭道：「我是說真的！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在我看來，你比起我舅舅，也就是名將韓擒虎，嗯哼……不過是個孩子嘛！」話到後頭，滿有反諷意味。
宇文述臉色一沉，怒道：「哼！誰說的？韓擒虎尚在時，本座並不懼他──」
李靖則作勢捧腹，笑道：「是嗎？我倒聽說過……舅舅若在此現身，你就會對他可是卑躬屈膝、甘拜下風啊！尤其是對他『虎豹拳』、『飛豹腿』等絕學，你更是自覺望塵莫及、不敢一試……」
宇文述揮劍轟地，地裂起石碎，他臉上那古銅膚色瞬間染紅，與他髮色快近，罵道：「渾帳！你個李家小兒，竟敢如此戲弄本座！羞辱本座！」明眼都瞧得出，他已然被激怒。
宇文述一生自負，只覺天下無人勝過他，有人找他挑戰，他都不屑一顧……只有一人！他一直聽說過其威名，在朝中三番兩次邀之一戰，那人卻一而三、再而三的拒絕──那人正是韓擒虎！
韓擒虎雖對李靖說過：「宇文述武藝不在自己之下！」卻也只是客套話，實際上兩人從未比過，不知誰優誰劣。宇文述對此事耿耿於懷，韓擒虎則一味對他避而不戰──直到韓擒虎過身之後，此事成為宇文述的畢生遺憾。
今日李靖的激將法，正好揭開宇文述的痛處，讓宇文述不得不被其所動──
李靖雙臂環抱於胸，悠然道：「你若不服輸……可以試試啊！」
宇文述聽他所言，只覺莫名奇妙，罵問：「你個小兒！如今韓擒虎已在九泉之下，怎麼試啊？你莫非要本座舉劍往脖子抹去不成？」
李靖哈哈大笑，搖頭嘆道：「我說你啊──沒聽說韓擒虎有個傳人嗎？」
宇文述利眼一亮，恍然大悟，點頭道：「本座記起來啦！韓擒虎將自己技藝，聽說全傳給他外甥，是昔日望族李家的二公子，名叫……」
李靖伸出大拇指，指著自己，挺胸笑道：「李靖，字藥師……正是區區在下！」
宇文述「喔」的一聲，大悟道：「怪不得你武藝比你大哥好？本座早該想到的……」先前他只知李端有三個弟弟，但沒見過李靖，所以不知眼前的「李家小兒」是排行哪一個。
就聽李靖嚷道：「不如這樣吧……我已將槍丟在一邊，而你乾脆放下劍，我們來比拳腳如何？」
聽到如此提議，宇文述對李靖瞪大眼睛，奇道：「什麼？」
李靖道：「你應知拳腳功夫是家舅所長吧？李靖也盡得家舅真傳！而如今功力與家舅已在伯仲之間，你若能空手擊敗我，自然等同擊敗家舅，如此你才真正稱得上『大隋第一』、『天下第一』……你說是不是？當然，劍術若是你所長，拳腳上不行，那我還會再拿起槍的！」說得如此談笑風生。
其實李靖所言有些不盡不實──第一，韓擒虎並非專善拳腳功夫，只是他武藝成就大多是以拳腳出名，使用劍、戟等兵器雖亦是一絕，他本人自己卻沒取什麼名堂，因此旁人都以為拳腳功夫是韓將軍所長。第二，李靖本身的功力已經凌駕於韓擒虎，他本人亦有自覺，但基於敬慕舅舅，李靖選擇謙辭對人，僅聲稱自己與舅舅在「伯仲之間」。
而李靖這句話惹得宇文述心動不已，狂笑道：「哈哈哈哈……有趣！實在太有趣啦！好，本座接受你這個挑戰！」當即將闊劍深插於地，雙手拍拍身上黃甲塵埃，再摩拳擦掌。
李靖一手五張虎爪、一手五縮豹拳，踩個弓步，準備再上。
此時，又有十名隋兵圍上，各舉兵刃要殺──剎那間，李靖以「豹尾卸千軍」絆倒了五名，宇文述速揮五拳揍倒了五名。
「沒看到本座正在興頭上嗎？此人交給本座！汝等退下──」宇文述吆喝一聲，那十名倒地的隋兵匆匆退開，去攻擊其他閻冶幫人。
李靖、宇文述同時互衝，近身過後，兩人拳掌交接已有數十招──李靖虎爪抓著宇文述左肩，宇文述左臂一振、往側一帶；李靖的豹拳劃向宇文述的銅貌，宇文述仰首閃過，右腿抬起直踢李靖下盤；李靖騰空而飄，一記「豹尾腿」掃向宇文述腋下；宇文述順勢夾起，正想硬扭……李靖另一腿直中宇文述前胸！宇文述獨不得不放開，退了兩步。
「好！韓擒虎的好姪兒，好兩下子──」宇文述發自真心的讚嘆。
「過獎了──」李靖說歸說，手裡還是不斷進招。
宇文述突然兩爪環抓，牢住李靖攻來雙臂，打算學當日在龍舟上對付行刺皇上的包天那樣，硬生生的扯斷人家的手──不想李靖的手臂卻像泥鰍一樣易滑？溜出宇文述的抓手，還反過來欺進，兩臂抱起宇文述的身子，仰身後彎一摔！
宇文述急忙之際，手撐實地，後翻躍開十步以外，面上大驚，呼道：「你……你……你怎麼會『易筋經』？」
李靖卻笑讚：「宇文太師果然閱歷過人！」
宇文述道：「當今天下除了少林的《易筋經》，恐怕沒有一個能如此移筋變脈的功夫！你方才手臂經脈忽地流轉，頓時滲出大量的汗，佈滿兩條手，以致於掙脫本座的抓扯。」但納悶道：「可本座不懂……《易筋經》乃少林不傳之秘，你怎麼會？」
李靖坦承道：「我曾受慧可大師指導三天三夜。」
宇文述茅塞頓開，點頭道：「本座明白了……」接著眉軒眼瞪，朗聲道：「即使如此，本座絕不服輸──」
李靖笑稱：「正合我意！」
二人又交鬥在一塊。
※※※
三百名閻冶幫眾（有十三名被宇文述所殺）已漸顯疲態，而隋軍還是如滔滔流水般不停殺入，情勢堪稱危急！
暫且擱下李靖和宇文述的對決，跑來與兄弟們並肩殺敵的胡敬德、李端，都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如牛。
「兄弟們，已夠了……胡某會為你們斷後！趕緊逃出去吧──」胡敬德舉鞭逞強喊道。
「幫主，您說得這是什麼話？我們決不會丟你一人在此！」一人回喊。
「就是嘛！幫主，閻冶幫門下，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一人再叫。
李端則道：「幫主，天無絕人之路！我弟弟尚在拼命……今日，我們試著撐到他伏誅宇文述──撐過，是上蒼庇祐；撐不過，多殺他幾隻隋狗也是痛快！」
宋金剛一展粗野，笑道：「對啊！幫主，我們讓那群傢伙吃自己的狗屎，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
胡敬德聽此一言，豪爽道：「好！好！李大帥說得極好──各位，咱們不能放棄希望！再多殺他幾隻隋狗！」
胡敬德振奮發言，原該疲累的閻冶幫眾奇蹟似的充滿活力，邊殺邊叫：「殺隋狗！殺隋狗！」「砍他們狗頭！斬他們狗腿！」
說也奇怪，一刻過後，有將近九百多個隋兵連連灑血，彷彿一時間的「兵敗如山倒」──看來，胡敬德的精神喊話，使得閻冶幫所有兄弟激進，各個能殺他三、四個，而且百戰不怠！猶如千年前在迢遙的西方那兒，遠古流傳以寡擊眾的「三百壯士」那樣。
※※※
回到正殿的另一邊，「天下第一太師」宇文述，已坐倒靠壁了！原本衝冠的火髮，現披散蓬面，猶如一團紅藻；臉上原本閃亮的古銅膚色，也被血染得無甚光輝；身上裝的黃甲裂剝一片，盡是碎痕。李靖慢慢接近，凝眸著失敗的他，不動聲色，心底下卻百感交集。
宇文述「嘔」的一聲，鮮血吐出！舉首望一望李靖，咧著血絲的嘴，淡笑道：「呵呵呵！後生可畏……韓擒虎有你這樣的外……外甥……真是光耀師門……」
李靖敬道：「太師不愧武勇，且通暸天下武學……晚輩實在佩服！」雖是可恨的敵人，卻不得不為其才優而敬。
宇文述慘然一笑，虛弱道：「本座自信……經數十年……千錘百鍊……已然無敵……不想……本座……會敗…看來……是報應啊……」
李靖則謙遜道：「太師武功極高，晚輩甚是震驚。晚輩方才種種狂言，全是為激怒太師而所胡編的激將法，還請太師見諒！」
宇文述笑著搖頭，道：「罷了！罷了！本座經戰多年……還這麼……容易受人所激……是本座愚……愚蠢……本座的自……自尊心作祟……」
李靖「唉」的一嘆，道：「若不是李靖身受易筋神功的奇緣，晚輩未必贏得了太師……」
宇文述見一下李靖的身影，不知是否迴光返照？他彷彿依稀看見當年韓擒虎的丰姿──看李靖那副正氣且謙卑的神情，就如當初韓擒虎正身持守、不喜自誇的德容，近乎神聖。
宇文述呵呵一笑，釋然道：「事到如今……不用再多說……」接著又道：「本座死前……作為……作為相識一場……告訴你件事……」
李靖微感好奇，敬道：「太師請講──」
宇文述強自振作，提氣道：「皇上……已派那無極尊……去…去攻打少林……」
李靖大為驚駭，忙問：「你說什麼？」
宇文述續道：「少……少林方丈……將死……無……無極尊趁機……想一舉滅少林……算算時日……這……這幾天就到……」
李靖愣在那邊，擔憂少林之心頓生！
「可……可以的話……替本座殺……殺了那可恨無極尊……為本座愛子……討回公道！」至此，宇文述「呃」的一聲，與世長辭！
李靖呆望一下宇文述坐倒的屍首，對他拱手行禮。雖他不懂什麼「愛子」與「討回公道」的，但畢竟自己始終還是要滅無極尊，索性就為死者做個順水人情。
大隋年間流傳的「文有楊素，武有宇文述」，黯然落幕了……
（按：歷史上的宇文述，本應在紀元六一六年十一月二十日於江都病逝，作者為求戲劇性，將時間、地點、死法做了改動。）
隔日，離白帝城不遠的林間，存活的眾人皆聚於此地！
隋兵隨著宇文述的死而群龍無首，四處逃竄。
各派人士從李靖的情報得知「少林寺大禍臨頭」之事，都是義不容辭，個個趕緊告辭、速回自己門派，打算調集人馬去援救少林──當然，觀雲道長也一樣帶著剩下二十三個的南華弟子，趕緊返回太行山南華觀整備，順路南下馳援。
李靖、張烈、張羽塵、程咬金、秦瓊、胡敬德、劉文靜、裴寂，以及閻冶幫兩百九十九人，留在叢林裡歇息，沒有一人不是灰頭土臉、傷痕累累！
「唉，如此局勢……閻冶幫已完了！」胡敬德慘然嘆道。
在旁的宋金剛驚而喊道：「幫主，您在說什麼？我們都還在啊！」
胡敬德道：「可我們的身分已露，原先的反隋大計也極難實現……閻冶幫若再這樣繼續下去，只怕沒什麼更大的作為！」
宋金剛默然不語，看來深知幫主所言非虛。
胡敬德微微點頭，神情悽涼，抬頭大喊：「兄弟們，胡某很高興這十年來，與各位一路走來。各位不僅為本幫立下眾多功勞，甚至不吝賜教，將自身武藝盡傳胡某，使胡某有今日這般成就。昨日時，更有幸與各位攜手血戰，殺了近百隻隋狗……」接著低頭黯然：「可惜有幾位兄弟……昨日也一一殉難！死狀慘不忍睹，令人悲慟──」
胡敬德講到這裡，閻冶幫眾個個掩面痛哭，有的人哭到跪下捶地、有的人哭到大罵隋狗可恨、有的人甚至哭到猛敲旁邊的大樹，直到拳頭出血……
現場一片沉哀，李靖等人的心，亦有所觸動──李靖、張烈這對血性男兒，俱是淚珠盈眶；張羽塵已是哭紅雙眼，細手不斷拭淚；程咬金哭得呼天搶地；秦瓊則是皺眉，流下一滴傷心淚。
只聽胡敬德果決言道：「然而，各位身份已露，閻冶幫已不適合再進行下去！胡某也不願讓各位陪著自己繼續犯險。為各位安全著想，所以胡某痛定思痛……今日起，胡某正式宣佈解除閻冶幫！各位都可自行離去，過安穩的生活。」
閻冶幫眾頓時連聲驚呼，一個一個的搶先問：「幫主，您這是什麼話？」「對啊！幫主，若我們歸去……那您呢？」「是啊！您今後將要如何？」
胡敬德靜思良久，深嘆一口氣，悠悠道：「胡某為報父仇，立志抗隋，累得不相干的各位徒勞奔波、屢陷險境……對於此事，胡某抱歉萬分！胡某今後也無意再組幫派、更不想割據一池之地為王，但胡某的反隋之心，終生不死──胡某決定：要在這亂世飄泊下去，擇一明主，願為隨從，持續反隋生涯。」
眾人見胡敬德其志極堅，猶如金石，更願意屈身從主，無不欽慕而泣！
宋金剛泫目毅然道：「胡公去哪，金剛就去哪──」
李端亦至誠道：「敬德兄雖已解散幫會…但仍是吾等嚮慕的對象！藥王願跟敬德兄浪跡天涯──」
除劉文靜、裴寂，其餘原為閻冶幫眾的兄弟，慨然俱喊：「吾等誓死追隨胡公──」
胡敬德見眾人如此，無奈再嘆，只好微笑點頭……
一瞬間，整林歡聲雷動，一掃昨日惡戰的陰霾！邁向全新的開始……
這等情境，如昨日激戰的「三百壯士」那般，何等奇蹟！何等真情！
※※※
劉文靜、裴寂藉故將李靖帶於一旁，有事相告……
「既然閻冶幫一事已了……我與裴兄要返回太原，稟報世民公子！」劉文靜逕自道。
李靖點點頭，深表同感的道：「這樣也好！畢竟你們和那些人不同路……」
裴寂一刷嘴邊連鬚，相當滿意的笑道：「天下免於提早崩潰，李家得以有壯大的時日，數年後實力充沛，再圖大計──」計畫上雖有所巨變，但總算是照著他們期待的方向走，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沒和閻冶幫的人產生激烈衝突。
劉文靜一揉羊鬍點著頭，又問李靖：「藥師，你接下來要去少林嗎？」
李靖一凜……他實在焦急於少林景況！默然的微一點頭。
劉文靜略顯憂色，施以關心道：「從你所述來看，那無極尊似乎是個比宇文述還恐怖的傢伙？無論如何，你要活著回來呀！」他知道勸這固執的好友不去，終是無用，只能簡單的祝福他。
李靖揚笑開來，道：「謝謝你！劉兄。」
劉文靜淺笑揮手道：「多年的朋友，還說這些作啥？況且，我還希望為世民公子保留一個人才呢……」
李靖自信微笑，握拳緊靠心窩，道：「請替我轉告世民公子：李靖必安然歸回，任君效用！」
※※※
李靖回到張烈等人、前閻冶幫眾面前，胡敬德見他一人走來，就已明意，問道：「劉兄、裴兄他們走啦？」
李靖道：「嗯，他們回太原去，說想平靜的作官去……但……不忍與各位到別……」他只能為好友撒這個謊，總不能直接揭露他們早有去意吧？
宋金剛略為不悅道：「他們兩個也真的──現在時局紛亂，隋狗賜給他們的官位又能平靜到哪去！」
胡敬德大度的勸住宋金剛：「人各有志，理應不勉強……請宋兄及其他兄弟莫再說他們不是！」他知道除宋金剛外的其他兄弟也會為此不高興，於是一併勸過。
宋金剛等人瞧在胡敬德面上，俱回道：「謹遵兄命！」
胡敬德點了點首，就對李靖嚴肅道：「現在最要緊的……是少林寺一事！」
李靖微訝，問道：「胡兄要助我們去救援嗎？」
胡敬德義氣凜然道：「武林聖地如今有難，胡某豈能置身事外？再說，胡某與各位有幸相識一場，所以決定在與你們分離前，順手相助，盡一份道義上的事！」
張烈聽胡敬德如此慷慨大義，拱手大聲道：「胡兄盛情，我等不忘──」
程咬金也哈哈大笑，興奮道：「哈哈哈！老子這輩子最喜歡像胡兄這樣的好漢，讓我一起去會會那無極尊吧──」
宋金剛等前閻冶幫眾異口同聲的喊道：「馳援少林寺！打倒無極尊！馳援少林寺！打倒無極尊！」聲勢撼動整座林間，鳥禽驚飛。
張羽塵、秦瓊「嗯」的一聲，不再多說些什麼。
李靖搭一下胡敬德的肩，欣然道：「胡兄，謝謝你！」
胡敬德笑回：「我們算是半個兄弟了……還謝什麼？」
「半個兄弟？」李靖奇道。
胡敬德笑道：「你和我打過一次，江湖言道：『不打不相識。』可我們也勝負未分，所以我們不算半個兄弟嗎？」
李靖呵呵一笑，直率脫口：「好兄弟！」
胡敬德大掌握住李靖搭他肩的手，用一副至誠的眼神望之，道：「我們救過少林後，再好好打一場，做真正的兄弟──」
李靖「嗯」的一聲，慨然答應。
在旁觀看的李端暗自鬆了口氣，心想：「呼！二弟總算沒跟我們起紛爭，太好啦──」
宋金剛不理李靖與胡敬德，靠近張烈，低聲道：「張烈……」語氣尚是冷漠。
張烈見狀，小聲問道：「看來宋兄還是不肯原諒我？不認我是兄弟了？」
宋金剛鼻口輕嘆，道：「事以至此……沒什麼好不原諒的！」卻又面無喜色的說道：「可助你們援助少林後，不論是你，或是李靖，若再與我們為敵……下次見面，就別怪我不留情面！」講話細微，刻意不讓旁人聽到。
張烈無奈一笑以對，而內心又有些為李靖的將來擔憂：「反正我今後沒機會再與大家碰面了！倒是二弟，希望他和宋兄兩邊都不會有什麼衝突……」
卻聽李靖繼續喊道：「胡兄，咱們往少林進發吧──」
而胡敬德搖搖頭，道：「不必再稱我『胡兄』了……『胡』乃先母之姓，當年為怕有人料到我是尉遲迥的兒子，才這樣取之──但現在我想回歸父姓！」
李靖當下感動，抱拳道：「閣下至孝，藥師實在敬佩！」
胡敬德微笑點頭，道：「我的名字其實原為『胡恭』，是我先母所取，她希望我日後待人處世，秉持孔夫子所言『恭而不悔』的態度。但外祖父生性迷信，三歲時竟聽郎中說：『這名字會害我折壽。』於是強改成『胡敬德』──如今我想改回父姓，亦想弄回母親最初所賜之名，所以今後可叫我『尉遲恭』。可這樣一改，又對外祖父未免無禮，『敬德』就保留下來，充作字號吧！」（按：歷史上的尉遲恭，出生於紀元五八五年，前半生還有「從軍於高陽」、「累授朝散大夫」等事，與北周武將尉遲迥亦無關聯，作者為求小說戲劇性，對此進行藝術改編。）
李靖見他改名，還有兼顧三位長輩的心意，敬道：「尉遲兄體貼備至──」
宋金剛卻愛兄心切，走近尉遲恭，憂色問道：「兄弟就不怕應驗那郎中之言，有所折壽嗎？」
尉遲恭放聲大笑，氣足至頂，笑聲驚霄動林。眾人為之一震，且聽他自信十足，言道：「胡某一向相信……命運在自己手中！」
創作內容
小說作品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