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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章一、在這秋季時分,我從他身上感受到的,是早一步先來的寒冬(2)

關燁 | 2017-03-29 22:35:08 | 巴幣 18 | 人氣 672








  兩人就像生活在不同世界的物種,各自以看著外星人的不解眼光交流著。上官駒並沒有因為柳予樂的這一番話而被激起共鳴,來自柳予樂的熱情絲毫沒有撼動到他的思維。不只是上官駒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對一個從未見過,也不曾有過交流的陌生人抱持著如此崇拜的幻想;就連柳予樂也不能想像,怎麼會有人在看過如此動人心弦的大作後,還能表現出不甚在乎,一點期待也沒的冷靜態度。

  但柳予樂仍執著在上官駒表示曾反覆看過這部作品的這件事上,就算他沒能表現出自己期待中那樣跟著亢奮的情緒,他還是樂此不疲地尋找各種話題,為的,就是希望能在這未來同居的一年內過得順遂。

  他一昧的期待在面對上官駒這鐵石心腸的男人眼中,不過就是建立在必須對自身有利的條件下落實的行動罷了。他毫不領情,也不想配合。

  更惡質的是,他在柳予樂說到一半時,不發一語地離開了座位,帶走錢包與手機,留下一臉錯愕的人,兀自離開了寢室。

  「搞什麼啊?這傢伙也太自大了吧?」他憤恨地接連踹了上官駒方才坐的椅子好幾腳。心中仍有警惕,多少還是有記得收斂力道,以免才剛搬進沒幾天就要負責賠償宿舍公物。

  把書放回書櫃按照集數井然有序地整理好,柳予樂鼓著腮幫子,一頭栽入了才剛塞入被芯的棉被中。

  「可惡!到底是在跩幾點的啊這傢伙?比我矮還敢囂張?哼哼!我柳予樂從小到大就是個孩子王,才不缺你這麼一個朋友哩!祝你在系上成為邊緣人孤老到畢業吧!」

  如此幼稚到了極點的詛咒他以為就只有倒在床尾的小熊維尼聽見而已,殊不知,另外兩個提著午餐回寢的室友們第一句聽到的就是「比我矮」起頭的抱怨。

  「呃……是誰惹到你了嗎?」矮這個詞好死不死聽在田邢甫耳裡是格外刺耳,有那麼瞬間他覺得身為矮子被嘲笑就算了,還得時不時被鄙視,也未免太過無辜?就算不爽,基於與這位室友是初次見面,他生氣也就只是一下下的事而已。

  聽到陌生的聲音,柳予樂連忙抬起頭來,見到另外兩名室友,活像是見到了天使下凡得以拯救蒼生的表情,激動地握住兩方的左右手。

  「嗚嗚嗚──你們來的正是太好了!那個傢伙啊!」他奴動下巴指著斜前方,稍早想要重修舊好的心情早已不復燃。「他個性超級惡劣的!我剛剛還在跟他講話,結果他什麼都沒說,就當著我的面直接頭也不回的離開欸!超沒禮貌到極點的啊!難道他們家的人都沒告訴他在外靠朋友這道理非常重要嗎?」

  沒想說接著報到的室友會氣成這樣,開始幻想那沒禮貌室友會是個怎樣子的周和征乾笑著,「哈哈哈……可能……他爸媽工作很忙沒時間教他這些事吧?」

  聽也知道那不過就是柳予樂的隨口抱怨罷了,田邢甫沒想到周和征居然會這麼認真的回答。他個性比較直接冷靜,自然就不會給柳姓室友太多安慰,「你自己也得想想是不是說了,或做了什麼去冒犯到他才對吧?如果單靠意氣用事,很容易讓誤會愈來愈大喔。」

  「嗯!邢甫說的很有道理。不然等晚上看看情況如何,我們一起吃個飯,順便解開誤會怎麼樣?」

  柳予樂還真要慶幸至少另外兩位室友都是正常人,甚至還願意幫一個見面不到一分鐘的人想解決辦法。他噙著鼻涕,點點頭表示同意。

  「好啦這有什麼好哭的啊?」田邢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從他的書桌上抽了張衛生紙給他。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刀子嘴,豆腐心吧?

  胡亂將鼻涕給擤乾,柳予樂想要辯解那不是難過的眼淚,而是過敏,不過比起他,他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得先完成才對。

  「很抱歉讓你們看到我這失態的模樣。我叫做柳予樂,可以叫我樂樂就好。」

  「啊!原來是你啊。」

  「怎麼?他很有名?」隨著周和征的驚呼,田邢甫不禁這麼猜想。

  就連當事人也不懂怎麼會導出這個結論,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和這初次見面的室友有什麼關係。

  「不是啦,你是電機系的對吧?」

  「嗯啊。」據說要拿新鮮的肝才能換到一張大學文憑,畢業之後還得拿更多新鮮的肝再磨個兩年的變態科系。沒錯,柳予樂在學測時以讓眾人跌破眼鏡的亮眼成績申請上了T大的明星科系,成為了全名為「電子工程機械學系」的新鮮人大學生。

  「又是好一個高材生啊?」也耳聞過類似消息的田邢甫更是仔細打良著柳予樂。擁有他羨慕的高挑身材,臉上表情變化豐富,在男生標準中算是乾淨的傢伙,老實說,田邢甫對他的第一印象還不算差。

  誤以為那是種讚美,柳予樂難掩害臊地辯解:「沒那回事啦只是僥倖而已。不過,你怎麼會知道我讀電機?」

  「他是你同學啊,別看他這樣一臉蠢呆樣……」

  「哈哈哈,你好喔,我是周和征,還請多多指教。」周和征一臉就是好好先生的模樣,一口燦爛的牙齒不時因燦笑而露出,教人怎麼也難以忽視。

  「你好你好,能跟同系的成為室友實在太過感動。這麼說的話,你……」柳予樂目光一落在田邢甫身上後,他便意識到對方接著想說的是什麼。

  「那傢伙好像是很後期才申請到宿舍的,跟我不同系。不然原本我們這寢會是兩個電機,兩個外文的組合。據說是跟我同系的那個人忽然休學,空出來的床最後才由他遞補上。」

  「原來是這樣……」不只是柳予樂,就連周和征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消息。

  「反正大概就是這樣子啦。以後就請多指教了,我是田邢甫。」他拍了拍那又愛又恨的身高,露一抹無奈卻輕鬆的笑。

  接收到來自另外兩位室友的溫暖,頓時間,柳予樂原本的壞心情也跟著一掃而空。

  「請多指教。」他相信唯獨上官駒才是特例,只要往後的日子盡量和他保持距離不相互侵犯,他的大學人生還會是想像中的那麼美好的。

  就像小說中的主角那樣,抱持著正向的思維,才能更將自己引領上光明的未來。他還記得,這是出自己年前他曾經讀過的一本小說中,足以成為經典的一句台詞。記憶的漣漪連帶勾起的,是那名在醫院中認識的老人的笑容。



  離開了便利商店,上官駒此時手中拿著一瓶剛從冰箱取出冰涼可樂。他買來的首要目的並不是為了解渴,將凝結出一層薄霧的鋁罐緊貼在臉頰上。腦中無限循環撥放著柳予樂對自己一昧的稱讚。

  他蹲在不會阻礙到行人進出店門口的一旁空地,整張臉埋進了雙腿中,從後方的角度看去,紅透的耳根子看得出現在他的說有多害臊就有多害臊。

  總給人一種高冷感的上官駒真正的個性卻是如此單純,只因別人一句誇耀,就能暗自開心個老半天。這樣的他不會輕易讓人察覺,寧願繼續表現出一副討人厭的模樣,他也不希望被看到如此丟臉至極的一面。

  一言不發的逃離現場正是為了避免讓對方看到如此模樣的自己,但上官駒卻沒想到說他這樣的行徑已經被柳予樂擅自認定為「沒禮貌」的反應了。

  可是他卻沒想那麼多,在沒有人看的到的角度下,他那率真的笑臉才是上官駒這個人真正的本性。

  在外頭晃了一下,稍微抓回一點寫作靈感後,上官駒將空罐子擲入了宿舍門口旁的資源回收桶,刷過通行證,搭乘電梯抵達他的寢室樓層。

  才剛來到門口,他便聽到裡面傳來熱鬧的吵雜聲。蹙眉擔心這音量會引來隔壁房的抱怨,他板起了臉,推開門,走了進去。

  「喂……」上官駒才剛要說點什麼時,眼前的景象卻止住了他接著要說的話。

  已經將個人用品都整理得差不多的柳予樂正和另外兩名沒見過的人圍繞在某一個人的座位旁,盯著電腦螢幕,像是在認真討論些什麼。

  注意到門口處似乎有些動靜,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位置的主人。田邢甫推了下眼鏡,習慣性地上下打良著上官駒。「你就是上官駒吧?我們正在規畫這幾天的行程,你要跟著我們一起嗎?」當然,如果可以一起行動自然是再好也不過的了,就算不同系,但畢竟還是住在同一屋簷下的室友,總得要意思一下培養感情吧?

  田邢甫倒是沒多考慮柳予樂的心情,那也是因為他再與對方聊過後,發現柳予樂並不是像他嘴巴上說的那樣討厭上官駒。初次見面本來就充滿著很多不穩定的因素會造成摩擦,柳予樂這麼自我催眠後,很快地就對上官駒的失禮行為不是那麼在意了。

  聽過柳予樂這麼說後,田邢甫對待上官駒的態度就和初次見面的人那樣,隨口的邀約目的是希望能夠作為破冰的第一步。

  上官駒的反應也是情有可原,他一頭霧水的眼神看向三人,柳予樂主動解釋說:「就是那個啦、那個新生說明會啊,還有社團博覽會。從明天開始為期三天提供給大一新生的系列活動。我們就一起去吧?反正你應該也沒有朋友吧?」柳予樂不否認他在說出最後那句話時,是帶著些許報復意味攻擊對方。只可惜的是這傷害力實在太低,上官駒不痛不癢,只是單挑著眉,逕自把口袋裡的錢包手機掏了出來放在桌上,爬上了床鋪,以沉默做為答覆回應了眾人。

  終於體認到柳予樂口中那愛理不理的失禮行為,在這寢室內性格最好的周和征連忙跳出來打圓場,以免氣氛又回到他們還沒回來前那樣凝重。

  先是繞過田邢甫的書桌,回到自身位置,周和征從書櫃上抽出了一條巧克力棒,來到上官駒床位底下,伸出手,絲毫不用墊腳尖就能碰觸到對方盤坐著的小腿,說道:「這給你,我剛剛也有給樂樂一條,就當作見面禮吧?我是周和征,電機系的,你呢?」

  冷漠的眼眸掃過那條口味甜死人不償命的包裝,上官駒沒有打算接下好意,收回目光到正在翻閱著雜誌內容。

  柳予樂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度被引燃,這下他才顧不得什麼場面,直奔對方床位,奮力拍了拍上官駒的床墊。

  「喂!你耳朵是壞啦?人家在跟你說話都裝作沒聽到,是想怎樣?」

  翻書的聲音像是在嘲笑柳予樂的易怒,上官駒仍保持那與世隔絕的自視甚高態度。

  「算了啦,如果他不去就放生吧。」持續滑著網頁的田邢甫倒是沒那兩人那麼在乎這難搞室友的心情。不否認在實際體驗到對方的難搞後,他對上官駒的印象自然也不會好到哪去。

  怎麼可能就這樣任這大少爺脾氣的人壞了這一寢的氣氛?冷哼了聲後,田邢甫看起來像是在對著另外兩名室友說,但其實針對的人正是那嚴重主張自我中心本位主義的自私鬼。

  「只是……我記得這宿舍是有申請換寢制度的,如果這傢伙還是這麼依然故我,處處唱反調的話,我們可是有權利聯名提出更換室友的申請唷。T大宿舍可是強手的很,一旦被趕出,我相信他接下來就只能往校外找租金既貴,C/P值又不高的小套房住了。」

  「哇!那可不行!這樣對上官來說太可憐了。」周和征著急地說,彷彿剛才這些話是針對著他說的。

  「聽到沒有啊?如果不想被趕出去,至少我們問話你也要回應個啊?我們要一起相處整整一年欸,才第一天而已就把氣氛搞得這麼糟,難道這就是你樂見的嗎?」柳予樂忽略了身邊的人那天然到不行的發言,苦口婆心想要試圖改變對方想法,哪怕只是一點點都好。

  一下子就成為了這群人想要收服的對象,上官駒嘆了口氣,無心再看雜誌而隨意丟向一旁,將臀部向前挪動了些。低下頭,他豪不在意的表情正好與柳予樂對上,順便看了眼另外兩人。

  這幾個小鬼就是我接著必須朝夕相處的鄰居啊……還真是麻煩透了。

  「知道了啦……」兩隻手垂掛在防止熟睡時滾下床的欄板,那副意興闌珊的模樣在田邢甫看來,果真是十足的大少爺脾氣。「所以要去哪?」

  「這還差不多。」聞言,柳予樂毫不掩飾地露出了滿意至極的笑容。

  見情況應該是已經在可控制的範圍內了,田邢甫自願充當起解說員,看著剛才記錄下的流程念過一遍:「我們預計今天先去吃個寢聚。明天早上聽新生說明會,結束後去把一些註冊啊、身體健康檢查啊等等的基本行程跑完,下午各自到系上聽各系的修課學分說明,最後隔天再去社團博覽會。目前大概是這樣子,你能方便嗎?」

  就算不方便也沒有拒絕的餘地吧?瞧另外兩隻看著自己的眼神說有多期待就有多期待。又不是要去遠足,那麼開心做什麼?

  「嗯,可以。這樣應該沒我的事了吧?」只見他轉身來,一步步從梯子上往下爬,在最後離地一兩階的高度輕跳了下來。

  「你又要出去喔?」柳予樂問。

  那當下他自嘲著運氣是有多好?都已經離家支身搬到這陌生環境了,還可以意外Get這麼愛管東管西的媽媽室友?

  上官駒除了覺得哀傷外,更多的是不耐煩的念頭盤旋在他腦中。那當下他多麼想要狠下心來把行李收好,就這樣一個人搬到外面去住。

  可是曾經答應過的約定卻又像條鐵律般阻擋在他面前,扼殺了他的妄想。

  如果不是為了媽媽……我現在就想要搬離這裡,自己找個不會受到打擾的地方生活。

  深怕情緒起伏會隨著回想起之前的事而被他們發現,上官駒蹙眉瞪著提問的柳予樂,說:「關你屁事?」
  趕在對方暴怒之前,他手腳靈活地爬回了床上,掀開筆電,在這個其他人都看不到他在幹嘛的空間裡,手指流利地在鍵盤上走動著,繼續趕著即將推出的新系列作品。

  螢幕的中央正上方,取名為《玄命》的新奇幻冒險大作,正是出版社上上個月才剛與上官駒討論好出版事宜的作品。

  田邢甫另外一個沒關上的網路書店頁面,上頭的橫幅廣告佔了極大版面,大肆宣傳著《玄命》第一集特裝版正如火如荼預購的消息。他不經意注意到那訊息,同時也留意到作者的大名。

  「隱晦」?感覺就是個十分自我中心的人才會取的名字。田邢甫不禁這麼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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