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這麼突如其來的開始。
今年的天氣特別炎熱,太陽好似高掛在天上的火爐,街上行人各個烤得滿臉通紅,尤其女學生幾乎都撐著傘,生怕白皙的皮膚被曬黑。路上車水馬龍,畢竟沒人想在這樣的天氣騎摩托車出門。
每逢五、六月就是莘莘學子最緊張的時候,三年的歲月就在此時驗收是否過得「充實」,能不能上台清交全憑紙上的數字,因此什麼加強班、衝刺班的廣告佈滿全城,生怕家長不知道。那些擔憂自己不太行,或者覺得自己小孩還能更好的,通通報上,反正三年都挨過去了,多花這幾萬塊也不心疼,重要的是給他們一個叫得出名字的大學,出社會能找個好工作,那可比什麼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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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杉區的文松高工是那邊還數得上的職業學校,說是從日據時代就建下的,前三屆都還是日本人校長,直到戰後光復才換回台灣人。校所佔地約莫7、8公頃左右,不算太小,可實際有很大一部分仍未開發,要不就是施工中,真正有學生出入的也不過就是教學大樓、實習大樓還有體育場而已。
鄭憂趴在桌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老師正滔滔不絕講著國文課本裡面的內容,這回正提到朱自清的「背影」,講罷就想找個人來回答問題,國文老師帶著金框眼鏡的眼睛打量著整個教室,好巧不巧的那天竟然沒人打瞌睡,這下就屬他最顯眼。
起初鄭憂是沒察覺到的,直到文泰老師的講課聲音消下去,又忽覺有不懷好意的眼神正看著自己,才發現大事不好。
「鄭憂,你來說說看這課文裡面的『橘子』代表是什麼呢?」文泰老師兩眼微瞇,就像蛇瞄準了獵物一樣將眼光對準了鄭憂。
鄭憂一臉無辜的左看右看,四周同學沒發出半點聲響但都有志一同的將目光轉向他,似乎是打算看他出糗的樣子,反正高三的生活壓力特別大,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消遣的事情,大家當然樂見的很。
文泰老師像是不耐久候,又接著問:「怎麼了,不知道嗎?」鄭憂在腦海搜尋這「背影」究竟講些什麼。背影、背影,這詞怎麼就特別熟悉,印象中以前好像在什麼散文集看過,好像叫什麼朱……什麼去了,啊,是了!是朱自清!散文大意似乎是說作者祖母身故,回家奔喪,後又回去南京讀書,故事是在火車站裡,作者父親給他買橘子的事情。看父親蹣跚背影,和給他買來的橘子不就是代表著「父愛」嘛!終於找到解答的他終於回過神來說:「愛,是父愛。」
國文老師有些許的驚訝,但一閃而過的神情並沒有人發現,畢竟面前這個趴著的學生本來就是獎學金對象,而且他前些時候投稿給報社的文章也被採用了,會這種問題也不奇怪「嗯,好,說得不錯。上課就上課,別老趴著,專心些。」
「好……」像是被大赦一般的鄭憂喘一口氣心忖:「幸虧沒丟臉,要不那麼多書就白讀了。你們這些想看好戲的小王八蛋,沒門,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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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鄭憂一人獨自走到靠近中央川堂的陽台,由於高年級的樓層是學校最高的,他倒也樂得開心獨自在這邊眺望風景,要不就是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看課外書。
風吹撫著鄭憂的臉龐,如同母親摸著睡去孩子的模樣,他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沉醉,這時有人躡手躡腳的摸到鄭憂身後。
「哈!」那人雙手向前推,嚇了鄭憂一跳。
鄭憂本就有懼高症,看風景的時候鮮少向下看,了不起就是眺望遠景,三四樓層的高度就足夠他腿軟了,更不用說有突如其來的驚嚇還有伴隨的失重感,險些沒有把鄭憂的腦神經弄衰弱。
鄭憂回頭一看原來是班上出了名喜歡日本動漫的黃日豐,張口便罵:「我*你大爺的,差點沒有被你嚇死!」
黃日豐看他還能喊叫,估計沒有怎樣,撫著肚子笑說:「哈哈,嚇到了喔?」
鄭憂見他絲毫沒有悔意也頗感無奈,接著說:「是啊,被你的臉嚇到了。」
「嘖,說話真酸呢。下週就要考試了不是,你還有心情在這邊納涼?」黃日豐邊說邊往欄杆邊靠。
兩人倚在欄杆前,看著遠方的景色「要考試就讓它考去,我已經完全放棄了」。
「你說得還真輕鬆,真不怕沒有學校唸?」
「你說得還真輕鬆,真不怕沒有學校唸?」
「說什麼呢?考七分都能上大學,我還能考差了,那該多爛啊?你還不如多注意自己。」
「哈哈,真難想像這是從你嘴巴說出來,那個資優生去哪了?虧你當初還是全校前幾名進來的。話說,你不是鄭憂本人吧?」黃日豐說著就往他臉上摸,像是想要摘掉面具一樣。
鄭憂看見手往臉上靠,下意識的就是左遮右擋「唉、唉!幹什麼呢,你有病啊。我就是我!」
「呿,是真的啊。」興味索然的黃日豐又靠回欄杆「考試我本來就不擔心,反正我還得靠金手獎去報甄選,再不行才考試。」
「算了吧,就你那個樣子,還跟人甄選什麼勁,金手的權力讓你們可以不用上任何課,只要掛上『實習』兩字就行,結果一行人通通都在實習大樓裡面放電容鞭炮,你們也真是夠白癡了。」
「*!你怎麼知道的?」
「你別問啦,你會怕。」鄭憂這話又挑起黃日豐的興趣。
說罷,黃日豐又想伸手去抓鄭憂的脖子「快告訴我!」
鄭憂已經沒心應付,好沒力的說:「嘖,你再碰我就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