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米洛斯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從座椅上起身。
「在場除了時千河以外,都出去。」
伴隨著腳步聲與衣物摩擦聲,秘書、所有守衛及帶著時千河到辦公室的事務官,沉靜而有秩序地離開了米洛斯的辦公室。
米洛斯起身走到窗邊,向外看去。
「時千河,你應該知道授階典禮之後,你們也就代表的是軍人了吧?」
「是!」
時千河立正並中氣十足地回答了問題。
「接受到了任務就要執行,這是軍人的行為準則。」
「但我身為預選官的隊長,如果本小隊接受到的任務內容有所疑問,應該提出,避免隊伍成員受到不必要的損害,或是讓任務有失敗的可能性。」
「……所以你的疑問是?」
「本作戰內容為東海演習作戰,是中規模實彈軍事演習,目的是為了向長江解放軍施壓,對在布蕾思之城的列車恐怖攻擊事件進行究責;然而本隊伍先前並沒有接受到軍隊的事前戰術訓練,加上本隊內尚有四名魔法師,這四人完全沒有接受過正規軍事訓練,可能無法在演習中幫上忙,甚至因為失誤導致過程出現差錯,因此對任務內容存疑。」
米洛斯沉默了一下,轉過身來,看著時千河。
「你應該向你上頭的直屬長官提問,並不是我。」
「名目上的直屬長官洪上尉對此並不知情,並且也對任務內容存疑,但由於他並沒有領導小隊的權力,只是擔任顧問的角色,因此由我來處理。」
「去作戰指揮部問過了嗎?任務內容由他們派發,會有人向你們解釋的。」
「作戰指揮部只負責任務內容解釋,如果對任務本身就已經存疑,他們無法處理。」
米洛斯搖搖頭,嘆了口氣,轉了過來,看向時千河:
「那你又為什麼來找我呢?預選官並不歸我管轄。」
「難道叔叔你對這件事並不知情嗎?」
米洛斯沒有回應,算是默認了。
「真的假的……」
「我沒有騙你,而且你也不是我的管轄範圍,你被分派到演習的參與人員裡面我也是現在才知道。」
「也沒辦法提供一些解決的管道嗎?」
「解決的管道我這裡也沒有,任務既然發派了那就得去做,軍人不就是這樣嗎?」
「雖然是這樣沒錯……」
「我知道你擔憂什麼,你們這次的任務分配有點奇怪也是事實,我會派人調查,另外我也有些想釐清的事情,去那邊坐下吧!」
米洛斯指著辦公室旁邊的沙發。
時千河順著米洛斯的意思,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只不過沙發的柔軟程度太過誇張,讓一下子陷進沙發中的他嚇了一跳。
「哈哈,這沙發當初不知道為什麼訂到這麼軟的,作為椅子還真是有些誇張,不過當作床的話倒是挺舒服。」
米洛斯也走了過來,坐在了時千河對面。
「首先,我能做的只有提供你不知道的資訊而已,關於這項演習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對恐怖攻擊事件進行施壓、逼長江解放軍表態道歉、還有宣揚布蕾思軍威吧?」
「這件事原本是想透過外交手段進行政治操作,不過對方長時間不表態,並且監測到他們正在調運物資與武器的情況,所以……」
「視為宣戰嗎?」
「還沒有,姑且還有與他們內部的人員聯繫上,外交人員也正在處理相關事務,不過既然他們都有這種具有威脅性的動作,布蕾思這裡當然不可能放任,所以才有這次演習的行動。」
「這樣基本上不就是在前線面對敵軍進行演習嗎?我們這些連預選官授階後的正規訓練都還沒接受,就直接參與這次行動,這很奇怪吧?」
「你聽我說完,根據外交人員取得最新訊息,說是長江解放軍因為內部糾紛,導致激進派與溫和派決裂,激進派先下手為強,抹殺或是驅逐了大部分的溫和派人員,並準備對布蕾思之城發動攻擊。」
「這樣一來這場演習不就更有可能會發展成戰爭了嗎?」
「是沒有錯,不過有一件事你別忘了,布蕾思之城在獨立之後不主動挑起戰爭,加上為了給外交人員及長江解放軍激進派的寬限時間,所以演習時間才訂得這麼晚。」
「但這並不構成我們這批沒有經過訓練的預選官參與的理由吧……」
米洛斯舉起一隻手,打斷時千河。
「這次演習作戰,從指令到人員調配、戰鬥規畫,並不只是我,就連凱因斯兄長大人都無法插手處理,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米洛斯話剛說完,時千河立刻就理解了米洛斯的意思。
凱因斯身為國家最高軍隊司令官,同時也是負責國防武力的政務官員,然而他對這次作戰的實施無法干涉,代表著一件事。
這項作戰的發起人或是提案人位階高於凱因斯。
而整個布蕾思,權力階層在凱因斯之上的只有布蕾思王、由王的子女們組成的王權執政議會以及內閣首相。
而由這三個地方發出的軍事指令,通常代表著作戰的本身已經可以到達國對國宣戰等級,而非單純的防禦或常規演練。
「上面認為這次演習是有必要的軍事行動嗎?所以是由哪一方進行命令的發布?」
時千河發出疑問。
「發起人並不清楚,但是在演習指令的公文上,三方的印章都有;也就是說這是王、王權執政議會以及內閣都同意的成果。」
米洛斯說著,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潤喉。
「但是啊時千河,過往作戰指令雖然上面發出,但制定作戰的通常是凱因斯兄長大人以及參謀處進行人員調度與整體規劃,不過這次卻是將完整的作戰計畫書給發了下來,很明顯是有人想要越過凱因斯兄長大人對軍隊進行控制。」
「有這種可能嗎?」
米洛斯低笑著,說道:
「過往的話應該很難吧,不過你之前在病房的時候也聽我說過了吧?王生了重病,目前正在療養中,而掌握王目前實權的是王權執政議會。」
「什麼意思?」
「如果這次作戰指令只是由王發出,那情況就單純許多,不過這次多了王權執政議會與內閣兩個部分;王權執政議會雖然是由王的子女們構成,不過它的實際意涵卻是遠超王族成員,畢竟內部許多人都與貴族們的各個派系有所勾結,現在的王權執政議會可以說是貴族權力階級們的意見綜合體。」
「內閣的話則是代表全體民意、企業財團、法人組織的意見,這樣嗎?」
時千河依照邏輯類推,米洛斯滿意地點了點頭。
「既然參雜了貴族或民間團體,事情可能就沒有那麼單純……你還記得我們對列車恐怖攻擊事件的結論吧?」
「布蕾思之城內有人在暗中操作……難道說……」
「大概就是這樣了吧,有些人想藉由這次的演習進行某些詭計吧,作戰書我並沒有,畢竟與AAEO無關,不過看過你的那份之後,唯一在人員調遣上有問題的就是你們這屆預選官了,很難不聯想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係。」
「叔叔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想對預選官不利?」
「這只是我的推測,不過你可能有點誤會,並不是『有人』想對預選官不利,而是目前放眼整個布蕾思之城,一個招牌掉下來砸死十個人裡應該至少有兩三個想搗毀預選官體制吧。」
米洛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雖然這樣比喻是誇張的點,但能夠讓時千河清楚預選官的處境。
時千河對於這樣的事實吃了一驚。
「預選官有軍人的權限,但配屬情況卻很模糊,你應該已經體認到了。」
「的確,我們沒有具有實權的直屬部門或長官……」
「這時候沒跟你們說你們的直屬長官是因為你們還不需要知道,但是在你們第二年的實習應該就會理解了,預選官實際上是『王』的直屬私兵。」
「王的……私兵?」
「你來找我的過程裡,有受到任何阻礙嗎?」
「沒有……等等……你是說……」
「正規來說,中校以下的軍階,要見我都得跑個小半天的正規程序,才能跟我預約時間,但你可以跳過這些程序大搖大擺的走進來,那是因為你在授階儀式成為預選官後,賦予的軍階雖然只是士官等級,但權限卻是等同於司令,與凱因斯兄長大人相同。」
「……」
時千河啞口無言。
「不過你們沒有命令權限就是了,僅僅只是資料存取權、管制領域通行權,或是執法權限。」
「執法權限……所以說,預選官是王用來清算異己的工具?」
「雖然有些不對,但可以這樣講。布蕾思之城內的貴族、官員或是財團主之類的人,通常擁有法律豁免權或是能夠倚靠財力將自己的惡行惡狀掩藏在黑暗之中,而預選官擁有的無視豁免權執法權限以及從瑪德爾系統直接調取資訊的能力,正是他們的天敵。」
無疑的,預選官正是這些權貴階層脖頸上懸著的一把利刃。
「這不是就是王族的極權統治嗎?越過法律進行……」
「所以才說預選官用來清算異己並非恰當的表現詞彙,在過去,並沒有懼怕王太過於獨裁的必要,主要也是來自於王的天生魔法迴路──絕對皇權,通常只會在王的眾多子女中僅有一人持有,不過通常在王的子女們即位前都不會向為透漏到底誰才是絕對皇權的持有者。」
「絕對皇權?」
「絕對皇權是建立在世界上所有人類意志交流的系統性魔法迴路,跟其他魔具的構成都不同,是生物體魔法迴路,與布蕾思之城的魔力源頭鈊晶石相結合,可以理解人們的心情、人們的願望,人們的想法。」
「讀心術嗎?」
「不只是如此,這個迴路是雙向的溝通法則,簡單的說那是一種言靈,魔法學裡最高位的魔法系統,言語的存在是為了讓彼此理解、為了讓願望實現,因此只要是王利用絕對皇權之後所說的話,都必定能傳達到世界上每個人的心理,然後直接從心靈層念上說服當事人,之後凝聚成為所有人的願望。」
時千河一瞬間寒毛直豎,這種魔法迴路,要是真的作用了,那麼持有者基本上就已經是這個世界的「神」了。
米洛斯看著時千河的反應,微笑搖了搖頭:
「別緊張,絕對皇權並非滿足自己私慾的便利工具,它也會對持有者本人做出影響,他會聽取來自於迴路的建議,成為最慈悲善良的王,只要是對人們、對世界好的祈求,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即使要交付出他自己的生命。」
米洛斯停頓了下,似乎正猶豫著是不是該將後面的話說出口,但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講了出來:
「既然你已經提問了,那麼告訴你也沒關係,實際上五年前發生過的王族暗殺事件,受害者安特斯萊雅第一王女遭到暗殺身亡,而她正是唯一擁有絕對皇權魔法迴路的繼任者。」
時千河屏住氣息,等到慢慢從震驚中恢復後,他才開始處理著腦中太多龐大的訊息量。
「所以……有絕對皇權迴路的王……相當於萬能而永遠不會有錯誤的神;然而繼任的神已經死亡,布蕾思目前的王儲們最終也不過就是一介凡人……也就是說……回到了王位鬥爭的起點……」
「是啊!這就是為什麼未來預選官的地位將更加舉足輕重,未來誰成為了王,拿到了這批私兵,第一個開刀的就是對立的王族兄弟姊妹,還有支持他們的各家貴族。權衡之後,比起得到預選官所伴隨的利益,他們成為威脅的危險程度實在太高,因此毀掉他們成了第一要務,而要毀掉這批私兵的辦法,就是讓這支隊伍出現難以彌補的缺漏。」
「然後靠著國內輿論一口氣殲滅所有預選官,同時阻止軍隊使用相同的體制,對嗎?」
米洛斯點點頭,不過他還是聳聳肩,故作輕鬆的笑容,說: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這些陰謀論什麼的,如果這件事與列車恐怖攻擊事件都是只單純表面上那麼簡單的話,那或許真的是我自找麻煩,但寧可信其有,不是嗎?」
時千河沉默著,以他的角度,他沒有辦法去判別米洛斯所說的推測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但如果這些都是即將發生的陰謀,那麼自己正處在一個非常不利的位置上。
「基本上我知道你們的情況了,我會與凱因斯兄長大人商討對策,不過在這之前我希望你還是繼續作執行任務的準備比較好。」
「我知道了,抱歉耽擱這麼長時間。」
「我到是無所謂,AAEO被制定為戰略兵器持續冷凍之後,我倒是閒的發慌,以後沒事常用特權來這裡玩啊!」
「光是沒事來這裡就夠頭大了,還要隨便用特權,你想要我被憲兵檢討啊?」
時千河笑著吐槽了米洛斯,起身走到了門前。
「哈哈,啊對了,我跟你說的這些話你自己過濾一下之後,跟其他預選官說說吧,目前還不知道敵友的情況下,曾坤振或是立華咲奈可信度比較高,其他人你自己斟酌。」
「我知道了。」
時千河向米洛斯行禮,隨後退出了辦公室。
時千河一離開之後,米洛斯回到辦公桌上,拿起了東海演習作戰的文件看了幾眼,又放了下去。
他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不想讓時千河看到的、滿面擔憂的神色。
◎
立華咲奈已經很習慣這一如往常的日子。
早上從承租的單人套房中出發,前往魔法大學上課,從晦澀難懂的魔法工程學課程解放之後,回到了圖書館,接受雅爾瓦基娜的實務訓練,之後就在圖書館幫忙處理館內事務,直到傍晚的時候才辭別老師並返家。
對她來說,這些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的流程,儘管消耗了她大部分的體力與精力,她也並不覺得乏味,或許是因為自己真的非常喜歡魔法吧,她反而樂在其中。
明天就是周末,可以稍微有些個人的時間好好休息。
走在天色漸暗的街道上,立華咲奈開啟行動裝置的虛擬介面,播放了溫和點的輕音樂放鬆身心。
不過介面一角,電子郵件的圖示上,突然跳出了兩則通知。
「啊……」
立華咲奈點開了電子郵件後,交互看了一下之後,發出了尷尬的嘆息。
「先回覆一下吧,讓人一直這麼等著也不太好意思……」
立華咲奈喃喃自語,簡單回覆了兩封郵件,繼續朝著車站走去。
不過一個聲音突然從旁邊冒了出來,叫住了她。
「這不是咲奈嗎?」
立華咲奈從聲音來源處看了過去,瞬間認出了對方,微微行了一禮。
「好久不見,亞曼達大人。」
叫做亞曼達的紅髮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拉起了立華咲奈的手。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最近怎麼樣?聽說你當上預選官了,恭喜啊!」
「是,托您的福。」
「咲奈,跟我說話的時候就不用那麼客氣了吧!」
亞曼達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嗯……」
「現在有空嗎?我請你吃頓晚飯吧?我們也該好好聊一聊了!」
亞曼達興奮地說著,不允許立華咲奈抗拒一般拉著她的手就邁出了步伐。
立華咲奈在心裡小小地嘆了口氣,任由亞曼達帶領著,進入了最近的一家高級餐廳內。
亞曼達是十七家貴族之一──史密斯家的千金,也是立華咲奈的高中同學。
實際上立華咲奈與亞曼達並不熟稔,即使當初高中同班,兩人的交集也少的可憐,對方是高高在上女王一般的人物,而自己則是平凡而不起眼的存在。
不過現在兩人的互動,很明顯並非陌生人,反而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
這都得算在「婚約」這份莫名其妙的關係上。
立華咲奈即使被伊藤家放棄,但還有做為婚姻商品的利用價值,而她擁有寥寥可數的婚約者中,其中一個就是亞曼達的表親安德魯,目前正在布蕾思最大的法律事務所擔任訴訟策略制定師。
在當前的候補排名中,他是排位第一的人選,經常把立華咲奈直接視為自己的所有物。
這讓立華咲奈相當厭惡。
兩人點完餐點之後,餐廳立刻端出了開胃菜與餐前酒,讓兩人享用。
「咲奈,前陣子不是有發生過列車的恐怖事件嗎?」
「是,怎麼了嗎?」
「聽說你在事發的列車上,還受了些傷,不要緊吧?」
「沒什麼……感謝關心,不過當下也確實是有些嚇到了,要不是剛好同樣是預選官的同伴也在車上,我或許也沒辦法一個人應付吧。」
「預選官的同伴?是那個在新聞上的提亞家養子嗎?」
亞曼達像是被勾起了興趣。
「嗯,他現在是預選官的隊長,另外他並不是提亞家本家的養子,而是提亞家米洛斯上將的養子。」
「原來如此……嗯……提亞家出身的軍人嗎?記得臉也長的不差……稍微有點興趣了……」
「你打算做什麼嗎?明明婚約者已經排到四十幾位了不是嗎?」
「如果咲奈喜歡的話我就不搶囉!」
亞曼達掩著嘴角笑著,開起了立華咲奈玩笑。
與立華咲奈不同,亞曼達是史密斯家的正統繼承人,而且因為是女性家系,又是像伊藤家一般重婚制的關係,一妻多夫是很正常的事。
「我已經有婚約者了,父親也說近期會決定人選,沒意外的話就是候補第一的安德魯了吧。」
「別提他,我不喜歡他。」
亞曼達倒是斬釘截鐵地說道,原本的笑容雖然沒有褪去,但卻令人感到隱約有些怒意。
「喔……」
立華咲奈有些驚訝,低頭優雅地吞了一口生菜沙拉。
「那傢伙個性惡劣,你嫁給他可能會挺辛苦的,真是抱歉了……希望你能海涵。」
亞曼達低頭,表露誠摯的歉意。
立華咲奈沉默著,只是點點頭,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不過亞曼達到底是因為認為安德魯會讓家族丟臉而預先幫家族名譽進行止血;還是真心為立華咲奈感到不值,這點立華咲奈也無從知曉。
「如果你不喜歡這婚約的話,就退掉吧,我們不會介意的,至少我不會!」
亞曼達挺起胸膛說道,像是給立華咲奈支持一樣。
不過這句話裡到底有幾分是玩笑有幾分是真心,立華咲奈也無法揣測,何況退掉婚約這種事情本來就很難辦得到。
不僅如此,安德魯以外的婚約者,大概都沒比安德魯好到哪去,有些性質反而更加惡劣。
沒有辦法,畢竟對方都跟自己一樣是所謂「被放棄的孩子」,無論再怎麼比較,大概都沒有意義吧。
立華咲奈就這樣經歷了一頓稱不上差,但也並不能算好的的晚餐。
◎
「哦!伊藤,你來了!」
「早!」
時千河像立華咲奈打著招呼,雖然是假日,不過他還是一身軍服,站在軍威大樓的訓練室前,操作著行動裝置的虛擬介面。
不久後,訓練室內走出了一個人,立華咲奈立刻向他打了招呼。
「洪教官早。」
「你還真早到!對了你們預選官的制服在那裡,時千河已經換上了,你也先去換上比較好,在軍事設之內最好穿著制服。」
「好的,我知道了。」
立華咲奈點點頭,拿了標有她標籤的衣服,朝更衣室走去。
「時千河,今天有多少人會來?」
「今天會全到,不過莉絲特跟羅特盧爾要早退。」
「原因呢?」
「莉絲特好像剛好是碰上例行體檢,羅特盧爾則是得出席酒會。」
洪教官點點頭。
「對了,任務的事情你……」
「嗯,已經跟叔叔提過了,他說他會處理,不過似乎很棘手的樣子。」
「可以想像……畢竟這是軍隊之外的事情,牽涉太廣,唉……要不是當初洪家被貶,或許我還能幫得上忙……」
「洪教官不必自責,你願意提供軍務之外協助我們就很感激了!」
「我父親當上貴族之後大概被這地位給沖昏頭了,不僅亂來一通,還讓我弟弟……」
「洪教官您弟弟怎麼了嗎?」
「……算了,沒什麼,算是我們家自作自受吧……」
洪教官嘆了口氣,拍了拍時千河的肩膀。
「總之我在能力範圍內會給你最大的幫助,我已經交代過了,以後有像這樣要自主訓練的話,只要登記一下就可以,我已經跟那邊打過招呼了。」
「謝謝!」
「不會,好好加油。」
洪教官擺了擺手,背影漸漸遠去。
「時……千河!」
時千河背後突然冒出熟悉的聲音,他下意識立刻屈膝降低高度,原本肩膀所在之處忽然穿出一顆拳頭。
時千河抓住那顆拳頭後方的手臂,將出拳的人摔在了地上。
「啊……要命……痛痛痛痛痛!要命……」
曾坤振仰躺在地上哀號。
「不要犯賤,講幾次了……」
「早啊!時千河,本小姐為了今天可是做足準備了呢!」
波娜打著招呼,時千河順著聲音看過去,愣了一下,隨後掩面嘆氣。
明顯精心處理過的頭髮,化上了淡妝,上衣是深色的緊身高領毛衣,雖然沒有露出半點肌膚,但卻襯托了那洶湧的身材;下半身則是鮮艷的迷你裙加上長靴,讓人不知道她今天是來接受訓練的還是來約會的。
八成是因為能見到羅特盧爾所以特別興奮吧……
「給我去換衣服,快點……」
正在兩人爭吵的時候,立華咲奈早已換好衣服出來,而剛從時千河的過肩摔中恢復過來的曾坤振則瞬間纏了上去。
混亂的情況大概持續了有十五分鐘,直到大家都抵達並換上預選官的制服之後,這才在時千河的指揮之下恢復秩序。
大概會是場漫長的訓練吧……時千河心想。
◎
「時千河,你還好嗎?」
「……嗯……」
聽到隊友的呼喚,時千河慢慢醒轉。
在這虛擬的世界裡。
「痛痛痛……」
額角傳來的疼痛讓他下意識摀住了傷口。
今天本來是讓魔法大學的四名魔法師隊員做基礎的軍事訓練,分別在兵器操作、單兵戰鬥、戰術概念與團隊合作上有所著墨。
其中立華咲奈在各方面表現都相當優秀,羅特盧爾則是除了團隊合作以外都表現良好。
張乾純在戰鬥方面都還行,不過要他注意夥伴的行動以及戰術使用上就比較難了一些;而阿萊亞斯則是完全與張乾純相反,他對戰鬥相當恐懼,見到血甚至會四肢發軟。
本來如果有完善的訓練時間,應該能讓這些傢伙全都進入狀況的,不過目前看來要在演習前勉強讓他們克服這些缺點似乎有些困難。
除了魔法大學四人之外,國防大學中的阿布賈伊也是個大問題,他似乎完全沒有打算融入大家的樣子。
為了盡快提升訓練成果與強迫阿布賈伊與大家溝通,時千河不得已只能提議在訓練的最後來一場實際的軍事演練,就像前幾天他與學弟妹們所做的一樣。
因為時千河與波娜在不使用大型兵器的戰鬥狀況下,戰力比其他成員要高出許多,為避免分配不均的情況,因此各領了一隊進行比賽。
大概是因為玩心大起吧,曾坤振總是針對羅特盧爾,幾次攻擊下來雖然沒有成功擊殺,但最後一次似乎讓羅特盧爾的虛擬身體扭傷了腳,暴怒的波娜完全無視規則追著曾坤振打,時千河為了阻止波娜因而遭受波及,被波娜一個槍托敲暈在地。
「對不起……」
波娜小聲道歉著。
遠處支離破碎的曾坤振還在倒數復活時間,阿萊亞斯則是看到曾坤振的死狀,整個人不舒服地癱倒在地上,張乾純待在他身邊為他搧風。
時千河搖搖頭嘆了口氣,這種情況在繼續下去大概也沒什麼意義,莉絲特與羅特盧爾又要早退,乾脆就遭點結束吧。
「算了,今天的訓練就這樣吧,魔法大學的各位回去記得把我早上發下去的軍事資料看一下,雖然不用馬上看完,裡面也沒幾個資訊是這次演習會用到,不過以後接收正規訓練的時候用的教材也是一樣的,可以當作預習。」
羅特盧爾與立華咲奈各自回應,不過張乾純似乎一門心思全在阿萊亞斯身上,時千河反覆重新講了幾次才會意過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需要一名副隊長來幫我處理小隊事務。」
「我我我!我超適合當副隊長的,時千河,你不會背叛我對不對?」
曾坤振復活了得曾坤振衝到時千河面前,時千河只是煩躁地把他推開。
「羅特盧爾,你可以幫我這個忙嗎?你對魔法師比較了解,而且是你的話小隊在對外事務也有一定的份量,我需要你的力量。」
羅特盧爾對於時千河的邀請似乎有些驚訝,不過他還是優雅地微笑點點頭。
「這是我的榮幸,期望未來合作愉快。」
羅特盧爾伸出手,時千河毫不猶豫地握了上去。
「謝謝!」
訓練結束,時千河沖完澡換下了制服,在更衣室收拾隨身物品。
雖然這次訓練有些胡鬧,讓時千河認真考慮起是不是該委託洪教官請一名專業的新兵訓練教官來給小隊高強度的紮實訓練,不過倒也不算沒有收穫。
尤其最後的那場遊戲,時千河大概掌握了小隊成員的性格與能力。
其中比較讓他在意的就是張乾純與阿萊亞斯的關係,兩人似乎交流密切,張乾純對阿萊亞斯的關心也超出了必要範圍,時千河想想自己與曾坤振如果是那種交流模式,不由得寒毛直豎。
不過即使真的那兩人有些什麼,時千河也不會多嘴就是了。
阿布賈伊,比起外表對什麼事情都毫不在意的樣子相反,其實是個非常爭強好勝,而且相當貪婪的人。
他會去爭取最大的戰果,十分注重個人表現,完全無視團隊合作的意義,無論風險再高也敢於放手一搏,雖然經常讓隊伍陷入險地,不過換個角度想想,如果善加利用倒是挺能提升成員士氣。
莉絲特,嚴謹的一個人,恪守自己的職務並努力完善,對時千河的態度也是畢恭畢敬,所有隊員裡也就只有他會堅持喊時千河「隊長」。
約翰,除了那一伸肌肉以外,身手跟槍法其實也都是平均值,聽說他駕駛knight型機甲的時候表現很優秀,不過在剛才的遊戲並沒有太出彩的表現,反而容易讓人忘記他的存在。
羅特盧爾,儘管發言姿態很高,個性也有著一股難以親近的傲氣,不過在學習事物上的速度很快,儘管不熟練,但也很積極在適應小隊的大家與軍隊的戰鬥模式,並不會因為無謂的自尊而拒絕這些對他有所助益的知識。
這也是為什麼時千河決定將副隊長的任務交給他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看起來是表裡如一的人,有著極高的自我要求與道德水準,應該不太可能是黑幕派來的臥底。
即使真的是,那未來用點假的誘餌訊息,也能立即見效;畢竟副隊長必須經手的重要事物頗多,要是有任何洩密可能,第一時間內人手遍布整個皇家軍團的米洛斯就會通知時千河。
時千河換上了自己的私服,揹起背包,關上了置物櫃的門。
走出軍威大樓,下午三點半的陽光依舊耀眼。
「啊……時千河!」
聽到了聲音的時千河轉過身去,立華咲奈正跟在他後面,走出了軍威大樓。
「伊藤……說你來你不是第一個離開訓練室的嗎?怎麼到現在才出來。」
時千河有些訝異。
「啊……抱歉,我這個人洗澡比較慢了一些,請包涵。」
立華咲奈似乎想做出雙手合十的動作,但因為左手拿著什麼東西,因此只有用右手做出了表達歉意的手勢。
「平時到不會管你啦……戰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早點適應比較好。」
「嗯。」
立華咲奈點點頭。
「話說回來,你是要去坐磁浮列車嗎?」
「是啊,我也只有這個交通工具能使用了,雖然回憶不太好呢!」
「我也是啊……既然順路,一起走吧?」
「我們兩個搭上的車會不會又遭受恐怖攻擊啊?」
「要是真這樣我們也只能認命了,自己是不適合搭磁浮列車的體質這件事。」
「呵呵。」
立華咲奈打趣地笑了幾聲,將左手上的東西換到了右手,跟到了時千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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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部反應好像沒有《從幸後》那麼好,不過既然是長篇小說讀者也是要慢慢培養的啦!總之,準時更新><